三十岁,我成了中年女人

作者: 草木

  一个35岁的女人能失败到什么程度?
  姜伊看着面前两部手机,左边工作手机是从业许可被拒的短信,右边私人手机是医院来电。
  她呼出一口气,点开接听键,陌生的声音没有感情地传来。
  “姜女士吗?姜坤先生的手术费必须尽快缴纳,否则手术只能取消了。”陈述性语气,姜伊却能读懂话语后的威胁。
  两天前,父亲突发性脑溢血栽倒在小区,好在80年代的老破小全是熟识的邻里,一个电话给她,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这才及时送到医院,否则晚上半小时命就不保了。

  姜伊是了解这病的,几十年前的大年三十,不过五十的外婆跟家人看春晚时突然倒在地上,那时家人没经验,以为是中邪了,听信街坊驱邪的偏方,拉着外婆的腿在地上来回拖,直到人口吐白沫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送到医院判定是突发性脑溢血,却是赶不及救治就断气了。
  后来是奶奶,也是猝然倒在家门口。乡下消息传得快,父亲被老乡叫来后立刻跟村里人借了车,拉到医院虽是救回一条命却也误了好时辰。奶奶此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年,不能说话,没法动弹,屎尿糊了一床,去世时整个人瘦地只剩一把骨头。
  这些其实是许久前的少年岁月留给她的记忆,早在柴米油盐中模糊地不甚分明了,若不是父亲也犯了这病,她是决计不会想起来的。
  “能不能再宽限……”
  “不能,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忙音。

  嘴唇动了动,鼻唇沟边来自岁月的馈赠若隐若现。若是一个月前跟婆婆在小区对骂的姜伊在,早掐腰对着电话泼妇骂街了,但现在的她不是个战斗力超强的尖刻妇女,而是个无助的女儿。像三岁那年,跟父亲在集市走失的小女孩一样迷茫。
  老房子静悄悄的,水龙头年久失修,水流“嘀嗒”声在空旷的房间无限放大,击地她耳膜疼。
  算了,有什么能比得过爸爸呢?姜伊想,钱又算什么呢,事业以后有的是机会,毕竟已经耽误了这么些年,不是吗?
  念及此,姜伊使劲拧了拧水龙头,水滴声依旧不绝于耳,她有些烦躁,干脆不管了,转身出门耳不听为净。踹上卫生间的门,飞快点开电子银行,准备将那上面为初创公司转型期准备的钱转出来,哪知比眼快的手点完“提现”却失败了。姜伊以为是输错了密码,定睛一看,余额居然是0.00。
  她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进错了地方,冷静好几秒点开账户终于确定,没有进错,不久前还有几十万的账户现在真的空了。
  姜伊心中一个激灵,赶紧点开收支账本,不出意外果然看到钱全部被转出的记录,对方是个陌生账户,她从来没见过。时间是2018年8月12号,一个多月前,正是她跟婆婆吵架最凶的时候。
  姜伊越看越心慌,脚底一虚,软倒在沙发上,脑袋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世上还有谁能转走她的钱?
  一瞬间,消失的理智全都回来了。
  丁浩啊丁浩,你想干什么?
  姜伊咬咬牙,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一捧水随便抹了把脸,又使劲拍了几下,镜中人的气色稍好些许,可便是如此依旧能看出满眼风霜,想了想又用洗面奶仔细洗了一下,掏出许久不用的家当画了个淡妆,吹了头发,最后换了身风衣,这才踩着恨天高昂首挺胸地出门。
  接下来,她有一场硬仗要打。 

  三年前,国企内待了十年依旧是小职员的姜伊眼看晋升无望,一举辞去体制内工作,利用这些年的资源和人脉开了一家人力资源公司。当然,说是人力资源公司,本质上就一个家政公司,成日围着一帮大爷大妈转,今天帮这个阿姨介绍个钟点工活儿,明天替那个阿公挪家物业公司,工作内容十分机械,产业链也处在低端,没什么竞争力。一年前,姜伊痛定思痛后开始图谋转型,结果就在投了所有的积蓄后被卡在了第一步——从业许可证迟迟下不来。

  这些年来的工作经验不是白混的,察觉不对劲的姜伊打听一番,才知道是那位惯常给她穿小鞋的前上司从中作梗。
  这事相当棘手,若是真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倒好说,改了便是,现在却不是规矩不合,是她这人不合,她总不能给她人整换了吧。
  一筹莫展之余,原先碍着她手上“铁饭碗”余威而不敢造次的婆婆彻底丢了伪装,先是当着街坊邻里的面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后又在背地里怂恿儿子找小三传宗接代。
  姜伊那会儿可真没料到,老太太这些年的伏低做小居然是装出来的,一时没忍住,大吵一架搬了出去,结果给了人可乘之机将财产转移了。

  一路上,姜伊都在懊恼,想她工作上防那些老头老太防的严丝密缝,生怕被碰瓷,哪成想竟然忘了这个家贼!
  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情景,姜伊很快到了那个熟悉的家。
  “谁啊……”一个年轻的女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姜伊心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丁芸回来了?不应该啊,她平时避她妈跟她哥跟什么似的,能有什么是让她回来的?
  不对,这声音不是丁芸的。

  姜伊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门一开,一张年轻的脸彻底呈现在视野,姜伊那颗沉到一半的心“哐当”落了地:果然啊,想不到居然能让她碰到这种狗血的场景。
  笃定后,姜伊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好笑。原本她以为让丁浩找小三只是婆婆的信口胡言,想不到人家这么快就落实了,果然是兵贵神速。搞不好,可能还不是新找的,只是旧人名正言顺登堂入室了。
  念及此,姜伊抱着胳膊,一副以静制动的态势。
  对面女人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上下逡巡一眼姜伊,出口的话尖锐又刻薄:“吆,这位大妈是谁啊?”
  大妈?姜伊挑了挑眉?
  眼前女人瞧着年龄不过二十三四,确实是有格儿叫她大妈的,不过,那身不合身的衣服……姜伊冷笑:“这位寒酸的小姐,你穿了我的衣服,还问我是谁?”
  对面女人没料到姜伊这般牙尖嘴利,毕竟在丁浩口中,“那个女人”又老又没用,给她造成了能一击即败的错觉。

  她低头瞧着身上那身名牌,脸上火辣辣的。
  姜伊冷笑一声,推开她准备进去。
  到底年轻气盛,即便是错估了对手的厉害,女人也不愿意服输,见姜伊此举赶紧挺胸挡住入口。
  姜伊抱着胳膊,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女人强词夺理道。
  姜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私闯民宅?这房子是她付的首付,她还的贷款,只是因为结婚太仓促一不小心成了婚后财产,怎么就私闯民宅了?

  “民宅?”姜伊拔高声音,拼命想维持的镇定有了一丝皲裂,她深呼吸一口气,“你搬进来的时候,墙上的结婚照应该还在吧。”
  姜伊若有所指地将视线移到客厅的墙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是,一个月前,那里有一张结婚照,长一米,宽80厘米,一进来就能看到。
  还记得刚结婚的姜伊没心情搞这些,是丁浩说不能委屈了她,旁人有的她都要有。纵然最后是自己掏钱的,可她念着他的那份心意,也算是个不错的回忆。现在那照被摘了,回忆的墙面空了,而她也该从这段错误的决定中抽身了。
  姜伊用力地闭眼又睁开,长出一口气,冷冷看着那女人:“走开!”
  “我,我不走……”
  姜伊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找个伶俐点的,话都说不利索。”

  那女人被姜伊居高临下的态度气的半死,伸手欲拦住想进来的姜伊,姜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欺负了,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扭着手腕推开。
  女人痛的喊出声,两人的争执终于引起了屋内男人的注意。 
  “谁啊……姜伊?”
  男人只穿了件丨内丨裤,一身肥肉油腻腻的,像乡下过年时宰杀后被挂在悬梁上的猪,姜伊年少跟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见过不少这场景,此刻那些猪肉跟眼前男人的身子重叠在一起,她不禁反胃到想吐。
  “你来干什么?”丁浩一脸警惕地看着姜伊,上前一步将小三护在身后。
  姜伊就这么看着他的举动,觉得好笑,这男人也有担当的一面,他还以为他一直是个吃软饭的怂蛋呢!

  “浩哥,你看我手。”小三腻着声音,几乎下一刻就要软倒在男人肥胖的怀里。
  姜伊有些好奇,这男人搂得住吗?毕竟浑身的肉隔着,感觉他抱个枕头都吃力。
  “没事,等会儿给你涂个清凉油。”丁浩心疼地吹了吹小三红肿的手腕,转头向姜伊,“你还有没有点女人的样子?瞧瞧你把小倩的手搞成什么样了?”
  姜伊不想跟他周旋,开门见山:“钱呢?”

  丁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要什么钱,有什么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财政从来都是分开的!”
  他说话很亢奋,脸上肉一抖一抖的,气势很唬人,眼神却游离。
  姜伊懒得跟他打哑谜:“我不想跟你计较,你把我的钱还我,多一分我都不要,然后我就离婚,给她让位。”
  姜伊指了指小三刘倩,刘倩眼中滑过一抹惊喜,丁浩则有些诧异,这女人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离婚了?他还以为她会有一顿好闹呢。

  毕竟,她当年就已经是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是他施舍她才能以二十七的高龄成功嫁人,现在她更是已经三十又五,离了他怕是再也找不到下家了。
  姜伊瞧他表情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她还想给他一次机会,便软下声音道:“我父亲病重住院,如果这两天交不起医药费有个万一……”
  父亲对丁浩一向很好,当初他要创业,他便一家一家跑,将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人脉给丁浩用,丁浩也曾在她面前表现地无比感动。姜伊想,说到父亲,他或许会念着旧情。
  可是啊,男人最是怕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人记住,尤其还是身边的女人,哪怕这个男人再窝囊,让女人吃再多苦,他也希望接受到的反馈全是崇拜。

  但凡提到丁点会使他感恩的事情,都会无限激发他的愤怒。
  “姜伊,你懂事点好不好。”丁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姜伊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你知道我外包公司现在周转不开,你让我转钱,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那是我的钱。”姜伊一字一顿,软下的声音如水凝结成冰凌,闪着熠熠寒光,“更何况,你不还是要我爸的命!”
  姜伊冷冷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丁浩被那眼神看的发寒,软了声息:“先转十万,别的暂时周转不开。”
  “四十万,一分不能少!”
  丁浩声音陡然拔高好几度:“什么病四十万,你故意的吧?”
  到底谁有病?她故意让她爸得脑血栓?
  姜伊将男人一系列表情变化收在眼里,嘴边冷冷描出一撇弧度,直接丢出杀手锏:“丁浩,你的事,我可知道的不少,成立皮包公司坑害合伙人,玩的一手好计谋啊,江工……”

  姜伊稳住气的颤抖的手,随手拿起一边的茶杯把玩,佯装镇定。
  丁浩愣了愣,想不到姜伊居然知道这事,他自从认识刘倩后便开始防备姜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消息。不过,现在也不确定姜伊知道多少,只能压下一肚子担忧和怒火,偃旗息鼓。
  “行行行,给你给你给你。”丁浩急急道,小三想说什么,被丁浩一个眼神唬住了。
  姜伊微微出了口气,又蓦地有些悲哀。

  江工是丁浩先前外包公司的员工,还是姜伊介绍的,一直对姜伊心存感激,在工作期间发现丁浩存在非法竞争行为,偷偷跟姜伊讲过。姜伊知道丁浩这人喜欢钻空子,加上本身也不大关心他,便没再多问什么,只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
  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威慑他的杀器。
  原来感情是要靠计谋算计和武力镇压的,既然如此,她还心软什么?
  “浩儿,今天给你做鸡……”老太太拎着一篮子菜回来,正好撞到姜伊,满脸喜色登时凝固,表情瞬间垮下了,“怎么是你?”
  姜伊不想跟老太太废话,放下茶杯:“下午务必转我,否则……”

  姜伊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呈现着丁浩前合伙人的手机号,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太朝姜伊背影“啐”了一口,迅速切换脸色围到儿子身边:“浩儿,这女人怎么了?”
  丁浩还没来得及说,小三先炸了:“妈,那女人要浩哥给40万。”
  “40万?”老太太尖叫起来。
  姜伊已经听不到了,她迈开步伐,飞快跑到小区拐角,长出一口气。丁浩做的那事儿她其实没有证据,她现在也没有精力跟这家人撕咬,只能借着虚张声势。
  而且,她也不想纠缠。

  姜伊淡淡看了一眼路边的流浪狗,难道被那东西咬了一口,还要咬回去吗?
  只是,属于她的,还是要抢回来的。
  姜伊打开手机,看了眼刚才偷偷拍的人家酷似夫妻俩的照片,又找了近半个月小区新来的门卫大爷,聊了些“丁家夫妻俩”的事情,心满意足地收起证据,赶去医院。
  忙碌之余,手机接连着震动,姜伊看到来人没想接,可奈何电话那头的人十分有毅力,她无奈,只得接通。
  “嫂子,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啊?”新街口最繁华的商圈,一个时尚的都市丽人挎着包快步穿过马路,“我妈刚打电话跟我说你跟我哥吵架了?”

  终于打通姜伊电话了,丁芸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
  刚才她正从杂志社往摄影棚赶,结果她妈一通夺命连环call,张口就大骂姜伊,丁芸耳膜被轰地“嗡嗡”作响,越听越觉得事情严重,当即也不管摄影棚的事情了,就准备去姜伊她爸的医院找姜伊。
  姜伊正往医院赶,接到丁芸感叹不禁心生感叹,这小姑子什么都好,可惜是丁浩妹妹。
  结婚以来,姜伊跟丁浩母子从来说不了几句话,唯独对这个小姑子心生亲近,或许是因为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单亲家庭,自小的经历实在太让人心疼,和记忆中那个少年一样。

  只是,人家到底是一家人,不可能他们都闹到鱼死网破了,她还对她心无芥蒂。
  “没什么,我跟你哥要离婚了。”姜伊心情平和地陈述。
  说完这话不待丁芸反应就挂了手机,她急着去医院照顾父亲。
  丁芸心中一凉,怎么就离婚了?不行,不能离婚啊!她不死心地又打了过去,没注意到迎面开过来的车,待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时,车已经近在眼前。
  她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车稳稳停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下一刻,眼前出现了一张极度有冲击力的面孔。
  这人好生眼熟……
  丁芸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直到不经意间瞥见旁边大楼上闪过的led显示屏,才有所察觉:“你……”
  肖青酷炫狂拽地一甩头,扯嘴露出同显示屏上丝毫不差的邪魅总裁笑:“认得我,看来没事儿。”
  说罢优雅甩过一张名片:“有后遗症可以找我。”
  丁芸瞥了眼名片上的名字,却不是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而是:齐楠安?
  虽然前缀挂着的名头也挺唬人的,什么“非凡信托”总经理,可她知道,这个根本不是眼前男人的明片。想忽悠她?找错人了!

  丁芸一把拉住眼前男人:“肖青是吧,我叫丁芸,不知有没有荣幸能得到您的亲笔签名呢?”
  肖青没料到眼前女人这么威猛,对着他居然能拥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只是肖青到底是肖青,模特界的当红炸子鸡,极有个性,怪癖非常,这种在旁人眼中甚是无理的举动,他不仅不怒,反而觉得很有趣。
  “好。”肖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丁芸一眼,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明片,指尖还似是无意实有意地拂过丁芸手背。
  当然,丁芸可不是傻白甜。
  “不,不是用这张名片签名。”丁芸躲开他的手,优雅将名片塞到他胸前的口袋里,并顺手抽出口袋插着的一支笔,“不介意的话,用您自己的名片不是更好吗?”
  丁芸云淡风轻地将头发捋到身后,恰好有风过,吹起一片风情万种,恁是见惯风花雪月的肖青也难得恍惚了眼。
  不过只一瞬,他笑着接过笔,又掏出刚才齐楠安的名片,翻到反面,“唰唰”签完字一摊手:“抱歉,我们明星没有名片。”

  丁芸了然,接过看了眼——后面有他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
  可以,要的就是这个。
  “谢了。”丁芸潇洒接过,头也没回,转身扎进了人海。 
  “小青?”
  车窗玻璃稳稳摇下,一张不比肖青逊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甚至因为那份宁静致远的气质而更胜一筹,车水马龙因而失了光彩,蜕变成背景色。
  肖青正朝着女人的背影发呆,那个女人,居然接过名片就走了?别说给什么信号,连个招呼都不带跟他打的。瞧这背影,很是着急,好像后面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就算他不是当红模特儿,只是一般人,见着他这美色,也不该是如此吧。
  万人迷肖青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你再不来,我要走了啊。”齐楠安无奈笑笑。
  “嗳,别啊,齐大经理,等等我。”肖青一回头又恢复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齐楠安耐心等他上车,肖青往副驾座大喇喇一坐,拉开前视镜就开始观摩自己的帅脸,左看右看,没什么不满意的,十分之完美。

  “你瞧瞧我这脸,不够帅吗?”肖青歪头指脸。
  齐楠安认真看着眼前的马路,没回头,笑道:“那是自然。”
  “那为什么刚才那位女士的姿态那么高,比我还酷。”肖青自我怀疑了。
  “她不是跟你要了名片了吗?”齐楠安的声音一贯的温文尔雅,出口的话却是一语中的。

  肖青恍然,这位女士,怕是要欲擒故纵啊。
  他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他倒要看看她会玩什么把戏。
  “好啊,还说我海王,我看你也不差啊……”反应过来的肖青作势要拍齐楠安脑袋,被齐楠安灵活避开了。
  就这么一躲一避的当口,余光瞥见车窗外一道高挑身影拨开人潮涌动,踩着恨天高横冲直撞进视线里。
  那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长相凌厉,眉宇间零碎夹杂着生活赠予的柴米油盐气息。此番,她正握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紧皱的眉头说明了心情的不悦。

  齐楠安的呼吸顿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肖青回道。
  “没事。”
  齐楠安车技很好,只一瞬,视线中的那抹身影便消失了个无踪,齐楠安垂下眼睫,继续目视前方,好像刚才的情绪波动从不存在。他总是如此认真,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没有背景的新人能短短几年内在信托界站稳脚跟的原因。
  无心看风景的姜伊并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车中人眼里的风景,不经意朝擦过的车看去,只剩了个明晃晃的保时捷牌子朝她招摇。
  姜伊蹙眉,那股惊艳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喂,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丁芸焦急道。
  “在。”姜伊回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子到底想干什么,挂了电话还打。
  人前挺女神一姑娘,每次在她面前都跟个老妈子似的,碎碎念到她耳朵疼。
  “嫂子,你别冲动,我哥他就是……”丁芸想说一句她哥的好话来着,可发现她根本说不出来。
  “你哥有小三。”姜伊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眼医院的大门,顿了顿,“以及,他拿了我爸的救命钱。”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姜伊等了片刻,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挂了电话,抬脚跨步进了医院。
  这下子,她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父亲还没醒,护士正在床头换药,阳光透过窗户漏在他脸上,苍老的面颜写满岁月的流逝,姜伊蓦地想起,父亲今年六十九,而她,也已经35了。
  这要在古代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在现代结婚早孩子也能早恋了,而她依旧孑然一身,若是父亲有个……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阵恐惧袭来,宛如恶魔之手扼住脖颈,将她勒地喘不过气。
  小护士端着托盘绕过:“姜女士,住院部那边说手术费得赶紧交,否则拖下去姜老先生情况不妙。”
  “嗯,下午就交。”慌乱地点头,焦躁地点开手机,果然没有钱,又拨通丁浩电话,“你什么时候转钱?”
  那头嘈杂,依稀听到前婆婆的声音:“那女人啊。”
  “嗯。”明显是回答的老太太那话,结束才回了她一句,“快了。”
  说罢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连让姜伊多说一句的机会都没给。

  姜伊顾不上在乎他的态度,只担心那钱会不会顺利来到,心不在焉地寻思半天,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打通了陈希电话。
  “小希,你帮我查一下张辰物业公司的具体情况,然后发给我。”
  陈希正在前台托腮发愁呢,接到姜伊电话跟救命稻草似的:“喂,伊伊,那个资质咋回事啊?怎么会下不来呢……”
  姜伊还没心思管这个:“不咋回事,等着。”
  “喂,你不能这样啊,我用我的大好青春陪着你创业,你现在不能对我不负责啊……”陈希抱心长叹,玻璃窗外隔壁装修公司的人瞧着这位打扮鲜嫩的姑娘纷纷好奇地凑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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