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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修理工
作者:
SeilGold
我的童年,过得很悲惨,十一岁之前,我活在一家很贫苦破败的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整天脏兮兮,看上去像个小乞丐。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旮旯的人,只知道名字:洪天仇。
院长告诉我,她是在孤儿院门口沟渠角捡的我,当时是北风呼啸的寒冬,我身上穿着很薄的蓝色小棉衣,人被放在一只薄如蝉片的纸箱里,脖颈处挂着半截吊坠,以及一张写着我名字的小牌。
院长对我要比对许多同院孩子好,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带着名字进来,而且我的名字似乎有故事,当时,我不明白她的话。
十一岁以后,我被接走。
那天是十二月六号,我被院长发现那天,也是十二月六号。
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天横风大雨,我和死党毛军躲在被窝里哭,因为,院长老死了!
记忆中最亲的人死了,纵然年少,也已经知道何为悲伤,至少能想到,从此更没有人疼了,不由得悲从心生。
就在我正哭得稀里哗啦难以抑制的时候,被子忽然被掀翻,一个混身湿漉漉,满脸胡渣的凶恶壮汉出现在眼前。他手指我脖颈挂着的半截吊坠说:我是你爹。
然后,他拿出另半截吊坠,帮我办了手续,像提小鸡一样把我提了回家。
那个家在城中村深处,是一个很老旧,却很恬静安逸的院子。
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是比老爹年轻七八岁,长相娇媚惹火的女人,老爹让我叫她二娘。
二娘的眼神好犀利、好深邃,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我很怕她,除了因为她很犀利的眼神之外,还因为她双臂的纹身,她纹的不是花花草草宠物之类,左边是血淋淋的刀,右边是骷颅头。
还有一个是年纪小我两岁,十天半月都不开口说句话的女孩,老爹让我叫她老妹。
老妹很变态,她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隔三差五无原因地离家出走之外,就是半夜掰花瓣。院子里种了几颗四季杜鹃,花朵却永远不长在枝上,而是一片一片凄零的落在地上。
我和老妹没多少交集,自问没得罪过她。
然而,十四岁的春天,她却污蔑我偷窥二娘洗澡。
当时老爹暴跳如雷,他把我拖到二娘面前,随手拿起竹椅就狠狠往我身上一通乱砸,那一刻,仿佛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被他撞个正着的小偷。
我被砸得失去了意识,我以为自己死了,却在一家很脏的卫生所醒来,身旁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他说他在垃圾场捡的我。
从诊所出来,我跟了小老头回家,在他开的洗车店帮忙洗修汽车,他负责我的吃住,供我上学。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认为全他妈是瞎扯。
我在洗车店过的非常屈辱,原因是小老头的儿子总想赶走我。
那王八蛋,每天都找各种事来刁难我、恶整我,亏我帮过他,为此还得罪了混混,被修理的很惨。
不止一次,我想宰了那王八蛋一了百了,却又一次次把拿起的菜刀再放下。大概没有最后一刻的勇气,又大概是为了坚守小老头的承诺吧!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承诺的意思,他让我活着,一定要活着,无论再苦再累再屈辱,都必须活过二十岁。
因为每天都在洗车店厮混,我爱上了汽车,爱上了在外人看来很脏很乱的修理工作。
而且,我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分,小老头教我的修理知识,我一学就会。
还有驾驶技术,小老头只教了我一个下午,我已经能开的很稳很老辣。
我当时还不到十六岁,却已经能开着车满大街飞奔了。小老头被震惊到,所以把压箱底的绝技都教了我,包括赛车技术。那家伙年轻的时候是个赛车手,我见过他的奖杯,十多个之多。但不知为何,他不愿意放出来,而是把奖杯藏在床底下面,从不对外人提起。
十七岁参加高考,我顺利考上名牌大学的汽车工程系。如果能顺利读完毕业,我会是一名出色的汽车工程师。可惜命运又再次和我开了一场玩笑,又再次在我的生活萌起希望时给了我重重一击。
就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没几天,小老头竟然被一场急病夺取了生命。
没了小老头庇护,我似乎也是在苟且残存。
终于有一天,小老头的儿子在我面前狠狠撕碎了录取通知书,并把我轰出了洗车店。
离开洗车店的第二天,我带着绝望站在滚滚的江河边。
自小被抛弃,处处遭人白眼,受欺负,屈辱的过活,太可怜、太惨了,生无可恋!
打算往下跳的时候,我猛地想起小老头的话,还有他看我的那种慈祥的眼神,我最终收住了脚步。
除了院长之外,小老头是第二个只爱我而没伤害过我的人,我不能让他失望。
生平第一次,我喝醉了酒,在天桥底昏睡了两天。
醒来后,我离开了东雄市,去了隔壁的西雄市,找了一家餐馆当了一名服务员。
接下来的半年间,我换过许多工作,刷过盘子,摆过地摊,派过传单,送过货。
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爱汽车,爱一切关于汽车的工作。
虽然我不能去学习更高端的汽车知识,但我仍然有能力留立足这个行业。
一番计划以后,我辗转来到一家大型汽修厂当修理工,我是厂里最年轻,但综合技能最精湛的大工。
修理厂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趴子,我对他最大的印象,除了他的趴脚之外,就只有七个字:奸商中的战斗机。
死趴子总是强迫手底下的技工偷偷拆些送来维修车辆的原厂件,换上副厂件赚差价。我不喜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哪怕整个行业都这样做,但因为趴子给了毛军一个工作机会,我欠了人情,有时候不得不昧着良心做出退让,甚至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夏季,下午三点多,猛烈的太阳把整片大地烤成了火球。
这鬼天气,我猜是没什么可做了,于是在角落的椅子里眯着眼打算睡一睡,不想才过几分钟,我就已经被一阵又骚又浪的炸街声吵醒。
睁开眼,看见的是一辆红色福特野马。
这辆野马直接漂移拐弯开进修理车间,快如电闪上升降架,位置停放得精准无比,分毫不差。
就在我们十多名员工议论纷纷的猜测,车技如神的是人是鬼时,车门缓缓打开,一条笔直光洁的美腿踏在了地上。
随后,一袭长发飘了出来。
我滴个神啊,是女司机吗?
错觉,这绝对是错觉。
大家都纷纷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狗眼。
不几秒,车里的人完全下了来,同时带下来的还有答案,不是错觉,真是女司机!
这位女司机戴大墨镜,身穿淡青色纯色雪纺连衣裙,胸开中低,雪白的脖颈挂着一串很时尚的珍珠项链。
裙子的裁剪很合身,把她胸前的澎湃,高挑的身材,长长的美腿,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她走路间,裙摆和及腰的长发随风飘荡,给人带来一种看时装秀的视觉享受。
但是,她绝对比时装模特要养眼得多,那整体气质和气势,时装模特绝对无法比拟。人家是浑然天生的,而不是后天的练就,是真货,不是假货。
她还非常的年轻,估计就二十岁左右。
开豪车,漂亮,年轻。
妈蛋,如果这是我的女人,我铁定周一到周日全无休,让她夜夜尖叫不停。
我正瞪大眼睛观察着美女司机的一举一动,脑子里想入菲菲,耳边响起死党毛军的声音:“哥们、哥们,我恋爱了……”
死种马,但凡见到美女都说恋爱了,实情是女人都没碰过,我鄙视他道:“恋你妹,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子看风景。”
毛军非但没滚,相反整个身体靠在我的肩头上,贱贱的口吻道:“确实是一道美妙的风景,有相貌,有身材,有气质,有钱,高贵,性感,车技如神,基本上已经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极品了。你说如果我能泡上这种女人,就算只能用一年都够本了,死而无憾了对不对?”
“你能再邪恶点吗?”
“你不是这样想?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了好不?”
“死开。”
我们对话间,趴子已经火烧般从收银台出来,迎上前和美女打招呼,询问美女的来意。
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交流,趴子对我招手,很显然,这是要给我派活儿。
心里把趴子的祖上十八代都谢了一个遍,我迎着别的修理工羡慕妒忌恨的目光,跨大步走过去。
还没走近,我已经先嗅到一股淡淡的、从美女身上发出来的荷花味。这闷热的鬼天气,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我直感觉自己被泡在冰湖里,爽到了极点。
美女就是有这功能啊,能令人你上火,亦能给你降温。
指着红跑,趴子对我道:“漏水箱,刹车虚位,车身有四处刮擦,其中两处要做钣金,你给弄弄。”
修理厂里我的技术最高,豪车通常都由我带着修,趴子的安排自然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心里嗨着,目光扫视着眼前的美女,尤其扫她那高耸的车头灯,深不可测的白沟,心里狂乱、万马奔放,嘴里保持着职业道:“请问美女,你需要什么时候取车?”
美女脱了墨镜,一张脸比想象中更为精致,樱桃小嘴尖下巴高鼻子,粉红的嘴唇,整齐的牙齿,眉毛弯弯细细,双眼皮的明亮大眼。此刻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质疑望着我,语调中也是满满的质疑味,满满的对我的不信任:“就你能修过来吗?”
因为年纪小,我的技术能力总会遭到客户质疑,趴子早就习以为常,不慌不忙做出解释道:“美女请放一万个心,天仇是我们厂的技工头,工作质量保证让你满意。”
“天仇?”美女的美目如雷达般对我上下扫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皮肤,让我浑身很不自在。这种凶猛的眼神在她这个年纪里出现,很是怪异,她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刚好了,我有酒,我喜欢听故事。她看了我有五六秒才朱唇再次开启道,“这名字好奇怪。考考你,我这车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我毫不思索道:“手动挡。”
“何以见得?”
“你停车后段的速度比上升降架的平均速度快,如果是自动挡,刹车相对会平顺许多。只有手动挡,停的后段会因为踩离合而产生一个……,”我突然词穷了,大概是因为紧张吧,“怎么说呢?一般人察觉不到的轻微窜车过程吧。”
“我这车改装过吗?”
“如果你问的是外表,只能看见刹车钳改过。如果你问的是内里,从发动机声音判断,已经改得面目全非。”
“似乎有些斤两,上车走一圈吧!”美女对我勾勾手指,自己先上了车。
太磨蹭了,修个车搞那么多事,我就不爱接触这类顾客,但我爱接触美女,赶紧上车,爽快地扣好安全带。
美女挂了个倒挡,离合放一半,一脚大油门,转速表瞬间上两千。她再放另一半离合,车子立马以火箭般的速度倒下升降架。我还没回过神来,美女已经停稳摘了一档放离合,车动,一脚油门,再放,再一脚大油门,转速飚三千,她越级摘三挡,开喷,完全感觉不到窜车。
我第一次见技术含量如此高超的女司机,用句流行语形容那就是,开得丝般顺滑。
摘挡的速度,我都比她快不了多少。
天啊,小老头可教过我竞速赛车,莫非她也学过?
出了修理厂有个路口,刚巧红灯,车子停下等待,美女没有做一般女司机都会做的动作,比如看手机、补妆、走神等等。她非常专注看红灯秒表,灯一转,呼一声,第一个窜出去,一脚油门直接上三挡,再一脚上四挡,从一档加到五档,一百多速度,用了不到五秒钟。
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电闪,这已经是人车合一的最高境界了,我无疑被彻底震撼,凸着眼珠子,张着大嘴巴,脑子里五颜六色。
美女察觉了我走神,不满的语调道:“专注点听听发动机声音,还有别的毛病都给好好看看。”
听意思又是一场考试,如果我听不出道道来,美女肯定会毫不犹豫踹我下车,然后换修理厂。我内心显然还希望和身旁的美女有进一步交集,连忙收拾好心情,注意车辆的各项性能状态。比如发动机的声音,动力,行车的速度,舒适性,有没有异响,有没有跑偏等等等等。
一个开,一个听,车子在偏僻路段用不同速度跑了两公里左右。
减慢了车速,美女对我道:“好了,开的路程已经不短,你对我这车有什么见解,说说吧!”
对高手而言,单是听,是能听出不少内容,但开开更能确定,我道:“我能自己试试吗?”
美女爽快停车和我换座,见我的启动速度、摘挡速度和机判断都非常专业和娴熟,稍稍惊讶的口吻:“技术还不错。”
我摸摸自己的额门,呵呵了两声:“勉强凑合吧!”
必须说,谦虚有时候很惹事,美女觉得我的回答是在故意下她的面子,瞬间拉下脸来:“说说我这车有什么问题吧!”
我在心里噼噼啪啪掌着自己的嘴,脸上不露痕迹,用职业的口吻道:“你问动力系统还是刹车系统?或者一些关乎驾驶舒适性的内容?”
“都有。”
“动力系统和刹车系统很棒。就我试的感觉,刹车虚位不大,而且是系统匹配的问题,不难搞回来,毕竟这属于是改装的通病。”
美女显然是认同我的判断,转而道:“你说说舒适性的问题。”
“烟筒声显得散,可以搞的更澎湃,更成浪一些。然后是右后玻璃和后箱有异响;方向轻微的往左跑偏;变速箱有卡顿,是油的问题,要换;转向机有阻碍,但不是机器问题,是地毯的问题。”
美女哈哈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和鄙夷,就仿佛我说的是天大的笑话一般:“转向阻碍和地毯有关?你是把我当一般的女司机糊弄吗?”
这帽子扣的,我说的实话好不好?我不紧不慢道:“你洗车一定喜欢连地毯一起洗对吧?”
“有问题吗?”
“肯定是洗车工洗完没帮你把地毯卡好,顶了转向扭头造成的转向阻碍。”
美女性感的嘴唇突然撅了起来,不再发一言,明显的心里不爽。
一路无话回到修理厂。
下了车,美女对趴子道,“明早九点钟之前修好,别乱动我车里的东西。”话毕,戴回墨镜匆匆出了门,这一道亮丽的风景,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趴子呵呵笑着站到我的眼前,阻挡了我留恋的目光,贪婪的声音道:“老规矩,拆几件不易察觉的原装件下来,这次一件给你抽三成。”
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你他娘穷疯了怎么不去卖后门花?我心里骂得汹涌,嘴里却很婉转地表达:“老板,这车就算了吧,不好弄。”
趴子非干不可的神情:“算什么算,女司机的车,女司机都不宰,你还赚个球的钱?”
“她不是普通女司机,不然你几曾何时见过这种技术的女司机?”女司机相对于男司机来说是天生机械感差,好糊弄,比如电瓶一根线短路,说成电瓶不行,她们都会答应换。这样一装一拆,新电瓶卖了出去,又收了工时费,还回了一个没问题的旧电瓶返卖,利润杠杠的,修理厂都这样赚钱。可那是坑普通女司机的招数,这跑车的主人不普通,风险太大,搞不好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更干吗?
“女司机狠宰、过夜维修狠宰,这是行规,你人那么好你去做义工,你做什么修理工?”趴子已经开始不耐烦,眉头皱得就跟洪我杀了他爹差不多,声音的力量感很重,给我的感觉是,如果我拒绝,他首先解雇了毛军,“你少废话,趁汽配城还没关门,赶紧给老子去弄配件……”
趴子训完话走开,我望着眼前闪亮闪亮的红跑,一阵惭愧乱了我的心。
对不住了车兄,哥不拆你,哥要失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不?你能谅解的!
“喂,哥们,刚刚和美女一起游车河很爽吧?叉叉湿没湿?要不要我给你去买杯凉茶降降火?”就正在我很不爽的这一刻,毛军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横了他一眼:“五个字:你丫滚犊子。”
毛军一脸懵:“额,怎么啦?生啥气?被美女虐了?”
“开玩笑啊,就她能虐我?反过来还差不多。”
“我看也是,这样的话,我猜你是生气趴子又让你拆件了。”毛军安慰式地摸摸我的脑袋,“修理行,深似海,你不宰,他也宰。没办法,你吃这行饭就得闭着眼拆。不过你别让我帮工啊,我晚上没空。”
“又干嘛?去赌钱吗?”
“不是,不是,我就去打个游戏,早约好的呢!”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是的啦,总不能一直给你找麻烦是不?论年纪,我还是你兄长不是?”
懒得再理会他,我把站在远处的学徒海子招呼过来,告诉他晚上加个班,然后骑着小电驴风风火火往郊外的汽配城赶。
傍晚六点半吃完饭,修理厂下了大闸门,我和海子正式进入加班状态。
我们先搞的钣金,因为程序比较多,需要时间比较长。
钣金做完以后,我们搞水箱、异响、跑偏、刹车系统的调试等。这些搞好都已经凌晨,我让海子先走,因为“坑拆换”这种天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闸门拉上,我坐进车里,抽了根烟,享受了好一会空调才把车子升高,开拆。
然而才松了两颗螺丝,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是毛军的来电,着急而痛苦的声音道:“哥们啊,快来救救我。”
我还来不及问他吼那门子救命,电话另一端一阵杂音,随后传来一个又沙又沉的声音:“小子,你朋友在我场子出老千,如果你还希望他十指齐全,天亮前给送十万块过来赔礼道歉。”
出老千?砍手指?毛军这王八蛋搞什么?跟我开玩笑吗?我觉得是,顿时说了一句赔你妹,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毛军的声音:“哥们,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我都被揍吐血了……”毛军说着嗷一声叫,而在此之前是啪的一个声音,他真的是在挨揍。
这是真事!我张嘴就骂:“想你妹啊,不是说去打游戏吗?怎么又去赌钱,你还出老千,你上哪学的出老千?”
“回头跟你说吧,你先抓紧时间帮我想办法,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赌,并且保证……”毛军话没说全,手机挂断,我以为是意外,再打过去,被挂断,随后发来一个地址,以及一句话:小子,天亮前不见钱,让你见手指。
我愁坏了,自己去哪弄十万块回来?这钟点卖肾都赶不及吧?
左思右想都没办法。
着急中,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野马红跑上面。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我快速把螺丝拧紧,把车降下来,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出车,直奔郊外的八片山。
八片山,东雄市西郊的三不管地带,地下赛车场的所在地。
这里的赛车玩四百米直线竞速,几乎每晚进行,风雨不改。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经常来厂里做保养的老顾客大熊让我送过冷冻液。那天晚上可是热闹非凡,来比赛的、看热闹的、赌钱的人头涌涌,聚集了近百辆花花绿绿的改装车,看得我热血沸腾,记忆深刻。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来到山脚的发车点,六车道的新沥青路已经排列着几十辆改装得奇形怪状的跑车,百花齐放好不热闹。这些改装跑车都已经是跃跃欲试的状态,车手们狠狠踩着油门,转速爆表,引擎的轰鸣响彻夜空,令路边四周的人群无比躁动。
那其中还不乏身材火辣,穿着性感开放的美女。
我甚至见到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疯狂地挥舞着一只粉红色的文胸,那不害臊的表情,荡得不行。
咯咯两声,副驾车窗被敲响,我扭头望过去,是老顾客大熊。
我按下车门锁,大熊上车道:“你上哪弄的车?”
我道:“客户开过来的维修车。”
“天杀的,你敢开客户的车出来比赛?撞了你赔得起?不行不行,你还是别赛了……”
“别啊,我必须得赛。”我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得救毛军,很坚决的声音道,“电话里说的都是实话,真是赚救命钱没办法不干一次。”
大熊哎了一声:“你到底干嘛了啊?”
“不是我,是我兄弟。你帮我报名没有?”
“报了,也和庄家谈好了,你赢,拿十万走,不露面。不过兄弟,你得靠谱,别撞也别输,不然我垫付不起,你也赔不起。”
“我会尽力而为。”上次大熊开一辆锐志轻易排了第一,他那技术真不敢恭维,反正我随便开都能把他的技术比个惨不忍睹,他能赢,我应该也能,除非是那天晚上和他比的车手太菜,而今晚刚好又来了高手,如果是这样,天意让毛军被砍手指,谁都救不了!
“老规矩,跑的时候车子不能跨线,停的时候车子要压终点线,你跨了线,越了线,快成闪电也是输。”
“我知道,比加速,比刹车,比操控,比角度和位置判断。”
“对,你还要注意看百米线,有荧光,很好辨认,你过了三百米就要开始刹车,不然来不及。”
“明白。”
“我下车给你分车道,你停好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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