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小了！”
　　“过了三十还没结婚，在咱们这就是剩下的，说出去都不好听，你说你怎么还那么倔？”
　　略显尖利的妇人声音刺破黑暗，传入耳膜，也把周甲从睡意中惊醒。
　　缓缓睁开双眼，初秋正午的日光透过暗褐色的车窗玻璃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愿动弹。
　　外面树木茂盛，斑驳光影交错。
　　山道崎岖，地面并不平稳，起起伏伏的公交车更易催人入眠。
　　刚刚睡醒的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唯有前面相隔两排的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停传来。
　　“你以为我不想结婚？这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吗？”再次响起的声音清脆通透，不见老态。
　　“没找到合适的？”妇人声音一提，带有些许的不忿：

　　“你说说你，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吧，不说结婚，有没有带男朋友回家让你爸妈见上一面？没合适的，我看你是根本就没用心找。”
　　“别嫌二姨啰嗦，这事可一定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知道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身子动了动，把脸朝过道扭过去。
　　周甲移动了一下视线，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女人的侧脸。
　　很精致，带着点婴儿肥。
　　已经年过三十了吗？

　　还真看不出来。
　　妇人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劝说：“你家邻居小丽跟你一般大，听说已经怀上第三个孩子了。”
　　“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明水，也是上了大学，不也已经娶了媳妇。”
　　“嗯。”
　　“你爸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他们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可不能还让他们继续操心，找对象是正经事，你说你整天跟那堆小猫小狗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都是些畜生。”
　　“二姨，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猫狗也是有灵性的！”
　　“你还不高兴！”妇人挺直身板：

　　“要不是有那些猫狗整天缠着，你说你至于找不到对象？你还指望它们给你养老不成？”
　　“因为这事，你爸妈可没少生气。”
　　“好了，好了。”年轻女人一脸无奈，不愿意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我不是已经答应相亲了吗？”
　　“你那叫相亲吗？你那叫敷衍！”说起这事，妇人声音更急：

　　“老钱家孩子长得虽然一般，但脾气好、个子高，在大城市的工作也不错，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什么？”
　　“把人撂在那里，耍什么小姐脾气，别人都该惯着你不成？”
　　“那也不能随便啊？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当然要找个看得顺眼、性格合适的，不合适我在他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什么叫看的顺眼？什么叫性格合适？哪有百分百合适的？你妈脾气那么好，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跟你爸吵过架，不都是慢慢磨合过来的吗，你要先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我改？我难道还要迁就别人不成？又不是我爸妈！”年轻女人双眼一瞪，满脸倔强。
　　“怎么是迁就？两个人打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肯定各有各有习惯，在一起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都让一让不是应该的吗？谁都不让或者只让一个人让步，日子早晚过不下去。”妇人在这方面显然经验丰富，苦口婆心劝道：
　　“二姨没说让你将就，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你爸妈年纪大了，以后你身上的担子不小，没个人帮衬的话肯定不行，还有，跟人过日子就该收一收自己的性子，这不叫委屈，叫长大。要知道，夫妻才是至亲，就连父母都比不了，你既然为了父母愿意回来相亲，为了对象改一改性子不也很正常。”
　　“哼哼……”年轻女人撇嘴。

　　“你别不信。”妇人皱眉：
　　“想想你姥爷、姥姥，你说你妈是跟你爸亲还是跟你姥姥、姥爷亲？你爸那么孝顺，不也因为你妈都敢跟你奶奶吵架。”
　　“虽然都是亲人，但也要分清楚哪个近哪个远。”
　　这一次，年轻女人没有开口，侧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显然这些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单身多好！
　　抬眼看了下窗外，周甲若有所思。
　　妇人的话，让他想起唐代女诗人李季兰的一首《八至》。
　　至亲至疏是夫妻！
　　夫妻是世间至亲不假，却也可能至疏啊。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熟悉笑脸，也让他抿起嘴唇、弯起眼角。
　　好在，自己是幸运的。

　　不用被人催婚。
　　解锁屏幕，一连串的微信提示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一声才点开里面的消息。
　　“师弟，这个问题我不懂？”
　　“你说的资料在哪里？”

　　“我怎么查不到啊？”
　　“……”
　　果不其然！
　　周甲的专业是古典文献，兼修语言文学，就业方向有些窄，所以托同系师姐帮忙找的工作。
　　他与师姐的关系很好，不只是工作方面，就连现在的女朋友，也是经由师姐才认识。
　　师姐黄婷婷，性格直爽，交游广阔。
　　也许是出生的时候把技能点都点在交朋友上，黄婷婷在学习方面的迟钝，简直让人发指。

　　又偏偏选了语言文学专业。
　　周甲在语言方面还算有些天赋，一来二去就成了黄婷婷的御用活动检索器、兼答案。
　　“答案在老师去年发的视频文案里，自己翻。”
　　“查资料需要用到会员，借一下同事……，算了，我把我的会员号发给你，自己查。”
　　“……”
　　没过多久，来了回复。

　　“这题我还是不懂（笑脸）”
　　“学！”
　　周甲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把答案发了过去，同时点出解题的思路，希望对方能知道如何得出的答案。

　　不过。
　　想来黄婷婷同学是懒得了解的。
　　“谢了！”
　　结果不出所料，从回复的时间看，该同学应该是直接掠过了文档，只看最后得出的答案。
　　摇了摇头，他收起手机朝前看去，争执已经结束，妇人侧着身子歇息，年轻女人则刷着手机。
　　窗外……
　　“嗯？”
　　周甲一愣：
　　“怎么起雾了？”
　　这条山路他每年都会经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起过雾，而且这种山路如果有雾的话，会很危险。
　　想了想，他朝着司机方向看去：
　　“师傅，起雾了，小心……”

　　“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的声音，同时一股巨力从侧方传来，直接把他甩向车窗所在。
　　“轰！”
　　周甲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剧痛才从左臂传来，随即涌现全身，额头似乎也破了口子。
　　紧接着。

　　“哗啦啦……”
　　“咣当！”
　　车窗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在眼前飞舞，车厢里的一道道人影就像是搅拌机里破布娃娃般来回的翻滚。
　　更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狰狞枝丫撕裂车厢贯入其中，有的人闪避不及，竟是直接被树枝贯穿了身躯，痛苦哀嚎。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伴随着惊恐的惨叫，洒落在不怎么干净的车座上。
　　变故陡生！
　　翻车？
　　滚下山了？
　　我……要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身处混乱的周甲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就连身上的痛楚也变的麻木起来，任由身躯不由自主在车厢内来回翻滚。碰撞。

　　耳边惊恐、凄厉的叫声，也变的不怎么清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唯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分外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那么一瞬，也许已经过了许久，总之车厢不再翻滚，周甲也重重砸落在座位上。
　　神魂似乎也在这一刻归位。
　　“怎……怎么回事？”
　　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带颤。

　　“肯定是翻车滚下山来了！”周甲咬着牙，强忍着浑身剧痛，艰难从怀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按向急救电话：
　　“艹，没信号！”
　　“狗，不……有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车厢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随即就是一阵乱响。
　　周甲下意识抬头，因剧痛而模糊的视线掠过车内的一片狼藉，落在一个从车厢裂口探出满是黑毛的狼头上。

　　裂口不大，狼头唯有疯狂晃动，撑开周围的铁皮，一点点挤进公交车。
　　“嘶……”
　　周甲双眼收缩，呼吸一滞，与其他幸存下来的人一样满脸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
　　却是在那狼头后面，跟着的不是狼应该有的身体，而是如人一般的手臂、胸腹和双腿，赫然是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

　　这是……
　　什么东西！
　　黑色的毛发好似根根钢针，一双带有寒光、满是野性的狭长眼睛藏在其中，宽口内獠牙外凸，分外狰狞。
　　犬牙交错间，更有一丝丝的唾液缓缓滴落。

　　狼首活动自如。
　　所以……
　　这不是头套！
　　狼首人身的怪物直起身躯，它有着一米五六的身高，身上披着简简单单的兽皮，遮住不雅地方却遮不住肉眼可见的健壮肌肉。
　　只是立在原地，就有一种纯粹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它站在裂口前环顾整个车厢，口中‘嗬嗬’作响，咽喉处急速滚动，长舌兴奋的乱颤，眼睛里满是贪欲。
　　食物！
　　全都是新鲜的食物！
　　下一刻。
　　“唰！”
　　狼首怪物一个猛冲，扑在旁边座位一位老者身上。
　　它张开大口，锋利的牙齿咬住老者咽喉，只是一个撕扯，就让皮肉开裂、脖颈扭曲，头颅软塌塌的垂在一旁。
　　老者本就气息奄奄、动弹不得，现今自是死的不能再死，手脚本能的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生机。

　　怪物则是咽喉滚动，一脸兴奋，旁若无人吞吃着血肉，咬碎骨肉的咀嚼声更是让场中众人毛骨悚然。
　　“啊~！”
　　眼前的一幕，何其惊悚？
　　惨叫声刺破宁静，有的人畏缩后退，有的人一脸惊恐，坐在后面的周甲同样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场面一片混乱。
　　“司机，司机！”
　　惊慌之下，有人下意识大喊，待到转身看过去，心头不由一凉。
　　司机所在的位置早已被树枝、枯藤给覆盖，仅有一条满是鲜血的扭曲手臂垂在外面，怕是已经活不成了。
　　撕裂的车厢内，从外刺入的树枝、枯藤散乱无序穿插，在鲜血、碎肉的侵染下，显得分外狰狞。
　　刚才短短片刻的功夫，公交车上的十几人将近有一半奄奄一息，有的更是惨不忍睹。
　　这就是车祸！
　　但，

　　不止车祸。
　　“嗬嗬……”
　　古怪的叫声仍在继续。
　　“啊！”
　　靠近前门的一位女乘客尖叫着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浑身是伤，踉跄朝前门处的裂缝跑去。
　　紧闭的车门在刚才不知名的碰撞下出现了松动，挤一挤的话足够让一人进出。
　　她要离开这里，远离那吃人的怪物。
　　“呜……”

　　正在啃食老者尸体的狼首怪物听到动静猛然转头，眼中寒光闪动，双手一按身前座椅，四肢着地扑向女子。
　　它去势极快，女子才刚走两步就被扑到在地，怪物大口朝下一咬，一股血水就泊泊冒出。
　　“畜生！”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附近的一位中年男子大叫着撑开压在身上的树枝，咆哮一声冲向狼首怪物，一抬腿狠踢过去。
　　男子身高近一米八，体格算不上健壮，但在一米五六的狼首怪物面前终究占据点优势。
　　再加上那怪物正啃食血肉，一时闪避不及就被踢在背上。
　　“彭！”

　　一声闷响，狼首怪物只是身躯晃了晃，中年男子却是面泛痛楚，腿脚抽搐踉跄后退。
　　但他的动作明显惹恼了狼首怪物。
　　“嗷！”
　　怪物回首大叫，两眼寒光犀利，锋利的獠牙上满是血肉碎末，转身伸出爪子就撞了过来。

　　冲撞的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闪避。
　　这头怪物不止有一个狼头，手脚也与野兽相差无几。
　　中年男子的劣质西装在锋利的爪子面前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几下撕扯就带出血肉、骨茬。
　　“啊！”
　　男子吃痛之下，反到激发了血性，不退反进，张开双手猛的把狼首怪物抱住，朝着地上滚去。
　　同时口中大吼：
　　“快来帮忙！”
　　“帮……帮忙……”
　　厮滚的一人一怪物就在脚下，前不久还在与自家二姨怄气的女子却被吓得动弹不得，口中结结巴巴，双手则死死抓住扶手。
　　倒是前面有两个人想要帮忙，奈何浑身是伤，就算真的靠过来，怕是也已经来不及。
　　“呼……”
　　就在这时候，一股劲风从后面传来。
　　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大步迈进，来到近前挥舞着手中的一样东西狠狠砸向狼首怪物的脑袋。
　　“当！”
　　一声巨响，周甲只觉手掌发麻，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平底锅，整个人更是被反震的后退两步。
　　再看锅底，竟然有了凹陷。
　　好硬的头！

　　不过他这一下终究起了作用，那狼头怪物受此一击两眼泛花，就连撕扯中年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只是摇晃着脑袋，妄图回神。
　　“快！”
　　男子面上浮现诡异红晕，兴奋的大叫：
　　“再来，趁这个机会打死它，打死它！”
　　说着更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抱住狼首怪物，不让它挣脱开来，。
　　周甲定了定神，再次上前。
　　他虽然是文科生，却从没缺乏过锻炼，比同龄人高上一头的个子，体型也算壮硕，上大学时还是系里的篮球主力。
　　当下咬了咬牙，这次用平底锅侧面瞄准狼眼位置狠狠砸去。
　　铜头铁尾豆腐腰说法他也知道，不过这时候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只有狼头更容易瞄准。
　　“噗！”
　　那充满野性的眼珠在面前猛然爆开，红的白的溅射四周，也让周甲的动作顿了顿。

　　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能动手，已经鼓足了勇气。
　　“嗷！”
　　狼首怪物吃痛，仰头长啸，被中年男子抱住的身躯更是疯狂挣扎，四肢爪牙来回撕扯。
　　“快！”
　　男子面泛潮红，脖颈处的血管高高鼓起，拼命把狼首怪物抱在怀里，朝呆立着的周甲咬牙低吼：
　　“快……动手！”
　　“继续！”

　　“……”
　　周甲眼神闪动，狠狠点头：
　　“好！”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猛扑过去，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平底锅，不要命一般拼命砸向狼首怪物。

　　这时候的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浑然忘了其他，只是狠砸。
　　“彭！”
　　“彭！”
　　“噗……”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总共砸了多少下，那狼头终于不再那么坚硬，半边狼首血肉模糊，双眼早已暴碎，就像一摊烂肉。
　　狼首怪物，
　　死了！
　　“呼……”

　　“呼哧……呼哧……”
　　“当啷……”
　　周甲手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拼命呼吸，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右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良久，才强行挤出一丝笑意侧首看向中年男子。
　　“大……大哥，它死了！”
　　声音未落，周甲的表情就已呆住。
　　却是在那狼首怪物的拼命挣扎下，中年男子胸腹里的内脏早已被利爪掏空、撕碎，现今也已经死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死死抱着狼首怪物，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
　　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车祸！
　　死人！
　　怪物！

　　这短短片刻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连身边就是尸体，也已经没了感觉。
　　只有一种茫然，在心头回荡。
　　直至。
　　一道明明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气息，从狼首怪物的尸体上冒出，没入他的体内才回神。
　　这……
　　又是什么？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一具具尸体接连从破碎的公交车内搬了出来，伤员也被安置在一旁。
　　算上司机，车上一共有十七个人。
　　其中四人没能撑过去车祸，又有三人死在那狼首怪物口中，剩下的人同样浑身是伤。
　　真正能够活动的，仅有五人。
　　其中就包括周甲。
　　好在车上有一位返乡的医生，随身带了些急救用品，倒是勉强帮其他人稳住了伤势。
　　“呼……”
　　周甲把尸体已经变凉的老妇人依树放好，看了看留在对方面上的惊恐表情，无奈叹气。
　　老妇人应该是附近的居民，身边带了些菜肉和一个崭新的平底锅，似乎是刚从菜市场买了菜打算回去。
　　刚才，平底锅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周甲！”

　　处理好伤员的秦医生直起身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开口道：
　　“我手上这点药只能救急，管不了大用，必须尽快让医院派救护车过来，不然的话……”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这里没有信号，得出山找人才行。”
　　“对，对！”
　　开口说话的女人名叫陶红，也是前不久被自家二姨训斥的那位。
　　至于她二姨，车祸的时候双腿被树枝拌住，已经扭曲变形，正忍着痛躺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着被断腿折磨的二姨，她一直在流泪。

　　“那，都是谁去找？”周甲开口。
　　这里那么多伤员，再加上谁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那种怪物，肯定要留下人来照顾才行。
　　“我和秦医生留在这里。”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开口，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道：
　　“反正我这种情况也出不去。”
　　年轻人腿上有伤，其他的到没什么大碍，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平常时候的活动并没有问题。
　　“嗯。”秦医生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叫来救援，放心，我们手上有钢管，就算再有那东西过来也不用害怕。”
　　他所说的钢管是从公交车上卸下来的，三指粗细，前头带刺，捅出去威力定然不小。
　　刚才那狼首怪物虽然长相恐怖，但终究是血肉之躯，两个人拿着武器的话足可以对付。
　　只要不慌乱，就没问题。
　　“那好！”周甲点头：
　　“我们这就去。”

　　事不宜迟，他、陶红，还有一位名叫苏强的汽车修理工，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找人。
　　苏强手拿钢管，周甲握紧平底锅。
　　钢管不够用，他也习惯了手中的‘兵器’，干脆没有更换。
　　陶红则负责带着从公交车上找到的信号接收设备，随时查看信号。
　　森林林木茂盛，到处都是藤蔓、荆棘，地形更是忽高忽低，远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处都可通行。
　　“周甲。”苏强一边用棍子扫飞前面的蔓藤，一边开口问道：

　　“你是附近的人？”
　　他的口音偏闽南方言，普通话也不标准，周甲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点头应是：
　　“我家在周寨，过了这座山不远就是。”
　　“哦！”苏强抬头朝上看了看，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天空，只有少许日光透过缝隙洒落：
　　“你们这里，森林都很大的吗？”

　　“不大。”周甲摇头：
　　“这边没几座山，林子最多几里地。”
　　本地人甚至都没有森林的称呼，都叫小树林。
　　也正是因此，他和秦医生才不觉得出去找人是个麻烦，最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是吗？”苏强皱了皱眉：

　　“我怎么感觉，这森林很大，咱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还没看到路。”
　　“不会的。”周甲笑了笑，伸手朝前一指：
　　“那边有个高坡，我过去看看，应该就能看见山脚边的公路，顺便看看有没有信号。”
　　说着，大步迈进朝高坡奔去。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也受了伤，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何伤势全无，甚至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力气。
　　皮肤也变的紧绷，就像是披了一层坚韧的牛皮。
　　周甲有怀疑过这些变化与那狼首怪物身上冒出的气息有关，但说出来，怕也没人相信。
　　所以暂且压在心底。
　　爬上高坡，他扶膝喘了喘气，举目朝远方看去。
　　下一刻。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怎么了？”
　　苏强疑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和陶红相互搀扶着上了高坡，同样朝着远方看去。
　　场中突兀一静。
　　三人立在当场。
　　唯有山风呼啸而至。
　　入眼处。
　　山峦叠嶂，密林森森，视线尽头白雾袅袅，无数林木树叶在山风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一眼难见边际。
　　没有盘山公路，也没有在上面奔驰而过的汽车，更没了原本应该在视线远方的城市。

　　最让人惊悚的，是天上。
　　三个大小不一的星体悬挂在天际，一赤、一暗、一白三团烈日相映成趣，洒落应该属于傍晚的光晕。
　　因为最大的那个像极了太阳，再加上森林树木太密，天上的异常竟是被他们给忽略。
　　这一刻。
　　周甲三人只觉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不知所措，眼前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甚至让人骇然。
　　“马路在哪？”
　　“怎么……会有三个太阳？”
　　“这是……”
　　“什么地方！”
　　三人面露惊恐，心头发寒。
　　突然间，整个世界大变了样，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仿，陌生的让人害怕。

　　难不成……
　　一场车祸，就让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