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娇娘

作者: 黑乔治

  “听说了吗?苏家的小寡妇偷人被抓了。”
  “真的吗?你们看看,我早就说过,那女人一脸狐媚相,怎么可能守得了寡,早晚得出事。”
  “啧啧,苏家老二才死了半年,这女人就忍不住了,果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浪滴狠。”
  “可怜这苏老爹,读了一辈子书,最是要脸,平日仗着秀才的名头最爱摆谱,这一次,怕是气够呛。”
  “唉,也不能怪苏家不会挑人,他家老二病成那样,谁家正经姑娘愿意去冲喜。”
  “听说村长都过去了,那女人怕是要被浸猪笼。”
  “活该,走走走,别洗衣服了,咱们也去看看。”

  柳河村大河边,几个碎嘴的婆娘念念叨叨的端着各自的木盆快步往村内走。
  刚刚进村就看到三五成群的人也是脚步匆匆,都是往苏家方向去。
  柳河村好久没有发生过大事,吃饱闲来无事的村民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热闹,更何况,那苏家的小寡妇艳名远播,如此绝色却耐不住寂寞悄悄偷人,这种事只要想想都亢奋。
  苏家院门外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村长端坐在院子里,阴沉着脸震着场子,倒是也没人敢起哄。
  陪村长一起来的还有两人,村医柳岸和村霸胡彪。
  正是酷暑时节,院子的石桌上摆着茶水和冰镇西瓜。
  苏泉坐在村长对面,低垂着脑袋,后背僵直,一只手时不时锤一下桌面,显然气的不轻。
  苏泉的大儿子苏武拿着铁锨守着上了锁的西屋,一张黑脸涨得通红。
  苏武的媳妇李氏则抱着孩子躲在堂屋里,透着窗户往外看,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爹,必须把那对*夫**浸猪笼,要不然整个柳河村的人都得戳我们脊梁骨。”
  苏泉是秀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对于浸猪笼这种事打心里是排斥的。
  只是如今这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他们苏家赖以生存的私塾怕也要关门大吉。
  “村长,苏泉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丢人的事,给村里抹黑了。可是新皇新政,地方不能滥用私刑杀人定罪,那女人还有,还有那*夫,就交给村长处置吧。”
  苏武气的跺脚,“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软啊。那女人从苏家出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你看她那模样,难保……”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苏泉气的大骂,同时紧张的看了眼村长。
  当初给老二苏文冲喜,新嫁娘是直接盖着盖头入的苏家门,他们也不知道这冲喜的女人竟然长那么美,比画本里的狐仙还好看,那双眼睛更是勾魂摄魄,别说是苏武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连苏泉他自己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这女人一旦脱了苏家的门,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敢说,要是再闹出点丑闻,那他真的要成柳河村的罪人了。

  村长捋了捋胡子,“苏泉老弟,这刘媒婆可是镇上出了名的媒婆,听说和镇上几个富商家的关系都很好。你家老二过世之后,她还托人打听过老二媳妇,怕是还有别的心思。”
  苏武一听炸了,“啥?难不成她还想把人要回去?娶媳妇的时候我们可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当时刘媒婆说这女人命里带福,一定能成事,可结果那,不仅没把我弟弟的病治好,还闹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我们不找她赔钱就不错了,她还想把人要回去?要回去干什么,还想再重新嫁人?她们这是合伙骗钱,说不定我弟弟就是被那毒妇害死的。”
  村医柳岸一脸严肃,“老大,你弟弟死的时候我在场,的确是病死的。”
  苏武不说话,气的鼻孔长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胡彪啃了口西瓜,开始出谋划策,“老二都死了半年了,再争论这个没意思。柳岸,干脆你直接开点药毁了那女人的脸,让她一辈子跪祠堂给老二守坟,这也不算咱们滥用私刑杀人吧。”
  胡彪虽然粗犷,但见多识广,心思也细,这话倒是说在几人心坎上了。
  毁了容关进祠堂一辈子不出来,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行。”苏泉一拍石桌,吐出一口浊气。
  苏武面露不甘,“那*夫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放了?”
  胡彪看向村长,“咱们虽然不能私自定罪杀人,可这人来咱们村干这种勾当,如果轻易放了,这四邻八乡的该怎看我们柳河村。”
  苏泉脸色越发羞愧,他本是柳河村的骄傲,几十年才出的秀才,以前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着,可是如今,却成了笑话。
  村长沉吟片刻,“走,我们进去问问那男人的底细再做决定。”
  说罢率先站起来往西屋走。
  在院子外看热闹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实在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勾搭了那个天仙似的小寡妇。
  西屋的门锁打开,一个曼妙身姿立在门口,口鼻蒙着块淡蓝色布巾,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透着清冷的魅惑。

  “村长,爹,柳大夫,胡爷。”
  木轻舟一一见礼,无丝毫扭捏羞耻之态,倒是让对面几人颇为尴尬。
  苏武见她这般,心里抑制不住窝起了火,这女人明明就长了张狐媚子脸,却要装成贤惠模样拒绝自己。明明是苏家花了十两银子买了她,到头来却便宜了外面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抑制不住火气的苏武指着屋里怒道,“你个不知羞耻的荡*,还不让*夫出来受死。”
  苏武这一嗓子,让村长回神,他低咳一声正色道,“老二媳妇,你把路让开,莫要自找难堪。”
  木轻舟依旧柔柔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村长,这怕是不行。”
  苏武怒了,站在苏泉身后跳脚骂,“爹,你听听,你们听听,这,这还真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不要脸,太不要脸。”
  苏泉气的浑身哆嗦,可他身为秀才,实在骂不出那些低俗的话,直嚷着家门不幸。
  胡彪打量着木轻舟,眼里尽是惊艳贪婪之色,粗声威胁道,“老二媳妇,事情都这样了,你想藏也藏不住啊,非要我们把你绑了?”
  村长的眉毛快拧成麻花了,他身边的柳岸却是突然问道,“老二媳妇,你屋里点了什么香?”
  苏武气的翻白眼,“柳岸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要我说也别用药了,只接用刀子划破这贱女人的脸,扔去祠堂了事。”

  木轻舟不轻不重的看了眼苏武,目光之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苏武瞬间如被掐住了脖子的猫,声音也拔高了数倍,“你别用你的脏眼看我。”
  兄弟死了,却要睡他媳妇,还理直气壮的说十两银子不能白花,对于这种无赖,木轻舟不愿多言理会,她冲着柳岸轻轻念了几个药材的名字。
  极为拗口的药名听的众人一头雾水,柳岸的脸却是越听越难看,最后猛地拉住村长如避蛇蝎般往后退了两步。
  其余几人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脚步纷杂差点摔倒。

  “瘟病,瘟病……”柳岸惊恐的喃喃自语。
  村长吓了一跳,一把拽住柳岸的袖子急道,“什么瘟病,柳岸,你胡说什么?”
  “药方,那是治疗瘟病的药方。”柳岸眼眶都红了,双眼之中惧色密布,“十三年前那场瘟病你也见识过,我当时在县衙帮忙,这药方我记得,不会听错。”
  十几年前,柳河村所在的淮阴城被瘟病笼罩,死亡过半,当时京城调来大官亲自带兵围住城门,差点火烧城池以防瘟病蔓延,后来不知是谁在县衙鸣冤鼓上钉了一张方子,解了全城危机。

  自此淮阴城谈瘟病色变,若这瘟病时隔十几年死灰复燃,那,那烧城之事会不会再次被提及?如果发现源头在柳河村,那是不是要屠村以防蔓延?
  村长脸色煞白,抖着嗓子低声吩咐,“柳岸,去查,去查清楚是不是瘟病。胡彪,让人全散了,全散了。苏泉,这事不能传千万不能传。”
  几人皆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唯独苏武当年年龄小记忆不深刻,一点没放在心上。
  “村长,爹,那女人诡计多端,你们别信啊,再说了,这瘟病……”
  “你给我闭嘴,滚回屋子里不准出来。”苏泉吼的浑身都在哆嗦。
  苏武打怵,心里却是不服,狠狠瞪了木轻舟一眼,嘟嘟囔囔的回了堂屋。
  柳岸蒙了口鼻很快检查完毕,回到院子里冲着村长点了点头。
  村长登时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片刻后呢喃道,“能,能治好吗?”
  柳岸摇头,“方子上有一味药产自西域,当年还是京城的大官上报了朝廷集合全国之力才得了那么多。现在想寻怕是寻不到了。”

  胡彪已经将人疏散,又叫了几个壮丁守在院子外面不准人靠近,这才重新坐在石桌前,这一次连水都不敢喝了,只盯着刚刚吃过的西瓜发愁。
  木轻舟重新被关在屋子里,这一次没有上锁。
  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双眸半垂看不清神色,袖子外的手却是死死握紧。
  一块青色的玉牌将左手掌心硌得生疼。
  那是禹王府一等侍卫的腰牌,代表着眼前人的身份。
  十三年了,爷爷,爹,娘,天不亡我,你们等着看,看香儿怎么一步一步走回去。
  外面的商议持续了很久。
  瞒住此事,那就必须杀了木轻舟和那男人,可村里人多口杂,那男人又身份不明,万一走路风声,屠村在所难免。
  若是不瞒,直接上报县衙,谁知道这县太爷什么心思。
  新皇新政,县太爷的年龄也快告老还乡,他一定不愿在这个时候出这么大的乱子,闹不好还是落得屠村下场。
  村长快把自己的胡子揪没了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胡彪终于从那半截西瓜上挪开目光,神情带了几分森冷,“听说烧了,瘟病就消了。”
  村长一怔,苏泉则惊恐的长大了嘴。
  “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胡彪眼神完全被狠厉替代,“柳岸说了没得治,难不成全村给他们陪葬?”

  其余几人皆是不语。
  “村长!”胡彪急道,“没时间了,寡妇偷人这种闲话很快会传遍十里八乡,刘媒婆得了消息说不准就来要人,到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
  村长青白着一张脸,紧绷着嘴唇不说话。
  胡彪一拍桌子,“赶紧决定吧,这院子咱们再待下去都得被传染。”
  他这么一说,柳岸忽地跳起,“老二媳妇因为相貌原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她交代,这男人是从窗户里跳进去的,进去之后就昏了。如果这男人是从别的村里逃出来的,那是不是就说明瘟病发生的源头不在柳河村?”
  村长急道,“你想说什么?”
  “烧了,一了百了。然后全村戒严,我开方子秘密预防,别人要问起,就说村里闹了贼。瘟病既然开始,那就不会轻易停止,但是无论是从哪里被人发现都绝不能是柳河村。”
  保护所有村民的安危,是他能做的极限。
  至于外来的木轻舟和那男人,自然不在考虑范围。
  胡彪拍手赞同,苏泉没同意也没反对,几人齐齐看向村长。

  最终村长点了头,神情飘忽的看向天空,正值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殷红。
  “天雷引火,谁也没办法不是吗?”
  胡彪了然,起身走了。
  村长又看向苏泉,“做好准备。”
  苏泉垂下头,片刻后喃喃道,“私塾房顶破损漏雨,需要修缮,我今晚就让苏武过去,翁媳不便,大媳妇自然也要过去。”

  柳岸也没多待,他还有很多药材要准备,防患于未然才能尽可能杜绝悲剧发生。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苏泉让李氏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餐,他亲自送到了西屋门外。
  听到敲门声,木轻舟开门出来,见苏泉站在堂屋门口,神情无措。
  “谢谢爹爹!”木轻舟冲他笑了笑,弯腰将食盒拿了进去,重新关了门,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这让苏泉的内心更加不安。
  木轻舟嫁进苏家,虽无功,却也没有多大错处。
  看她如今神色,怕是李氏嚷嚷的捉奸在床也是话有虚言。

  木轻舟打开食盒看了看,嘴角缓缓勾起,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更是百媚生千娇。
  四菜一汤,对木轻舟来说着实多了,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吃不动了,她将食盒收拾妥当之后,缓步走到窗边,隔着窗缝感觉着外面潮湿的风。
  雷雨将至,这片平和之所,终将破碎,而她,又该借谁的身份继续隐在黑暗里活下去
  后半夜,男人醒了,因为要照顾病重的苏文,西屋里有几个熬药的炉子。
  木轻舟去了一个细细刷了,将几样菜倒在一起,混着米饭热了一锅,端过去放在床边。
  “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凑合吃些。”
  男人一双鹰眸盯着木轻舟,常年的杀伐让他周身自带萧杀戾气,若不是病着,怕早就伸手拧断了木轻舟的脖子。

  “这是哪里?你是谁?”秦靖禹声音嘶哑。
  “昨晚子时,我在柳河里洗澡,你从上游飘过来,我见你没死,将你背了回来。”
  “大晚上去河里洗澡?”
  “因我相貌,家里人不许我白天出门。”木轻舟纤细的手指滑过发丝,自然的将一律碎发挽到耳后,露出白玉般的耳唇。
  这动作极为普通,可她做起来却别有风情。
  秦靖禹打量着木轻舟,也猜测着她的身份。
  木轻舟并无丝毫羞怯,温柔的坐在床边,拿了勺子挖了热乎乎的饭菜递到秦靖禹嘴边。

  秦靖禹犹豫了一下,张口吃了。
  二人一个喂一个吃,谁都没有再开口,偶尔木轻舟捏着手帕的指头会滑过男人刚毅的下巴,帮他擦拭饭渍。
  “饱了,喝水。”秦靖禹吩咐。
  木轻舟起身倒水,小口小口喂他喝了,这才将饭菜尽数收好,重新坐在床边,只是这一次,椅子远了一些。
  “有些事,说与你听。”木轻舟轻轻开口,目光直视秦靖禹。

  秦靖禹似乎早就料到,眼神示意她说。
  木轻舟忽略对方眼中的轻蔑,淡淡开口,“我是寡妇,丈夫刚死了半年。”
  秦靖禹以为对方会要求些金银财宝,没料到她会说这些。
  什么意思?寡妇?丈夫死了半年,然后那?莫不成,想要和自己……
  秦靖禹的脸色变得铁青。
  木轻舟接着道,“你身上是刀伤,箭伤,在这样的村子里无法解释。好在河水洗去了你身上的血腥气,除了发炎溃烂并没有露馅。”
  秦靖禹盯着木轻舟,一言不发。
  木轻舟又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更何况我还是寡妇。村长打算将我们浸猪笼。”
  秦靖禹一口腥甜吐了出来,染红了被子。
  木轻舟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继续解释,“好在,他们查出你得了瘟病。”
  秦靖禹被气的一口气卡在胸口,噎得想死。
  好在只是发炎腐烂!
  好在查出了瘟病!
  这死女人,一定有病。
  木轻舟解释完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弯腰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个老旧的木盒,重新走回床边。
  “有瘟病挡在前面,没人再来查你的身体,也不怕血腥气了。”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了被子,秦靖禹感觉到一阵凉意,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光着的。
  “你,做什么?”
  “伤口的腐肉,再不刮掉要臭了。”木轻舟抬起手,昏暗的灯光下明晃晃的刀子闪的人眼瞎,“你怕?”
  “你,你……”秦靖禹说不出话,死死咬着牙别开脸。
  木轻舟也没再言语,手起刀落,竟是做的异常娴熟。初始几刀并不疼,可接近新鲜血肉便如千刀万剐般,秦靖禹咬紧牙关愣是没吭声。
  木轻舟手上动作极快,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就处理妥当,然后将秦靖禹包成了一个粽子。
  “我熬了药,端给你……”木轻舟擦了下额头的汗,转头就看到昏死过去的男人青白的眼皮,潮红的脸。
  高烧不退,失血过多,就算武功再高,怕也要废了。

  “本来还有事与你商议,如此也只好先斩后奏了。”
  黑漆漆的药一直在另一个药罐里温着,木轻舟端过来看了看秦靖禹,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俯身吻上对方的唇。
  “这药隔了十几年,但愿还能有点用,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夜半,雷将至。
  苏泉站在家门外,愣愣的吹着风。
  胡彪已经准备妥当,一切都会在今夜烟消云散。
  可是,真的会结束吗?苏泉不愿细想,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苏文的话。
  “爹,我死了,把休书交给轻舟,她不属于这里。”
  那封休书,苏泉看了,上面写着苏文因病不能人道,可证木轻舟仍为清白之身。
  苏泉无法接受这么丢脸的休书,更无法接受自己平白花钱买来的儿媳妇最终被他人摘了鲜。
  “既然是我儿写给你的,那就让他亲手交给你吧。”苏泉低语叹息,转身往私塾方向却,却在半路遇到了脸色比他还难看的村长。
  “火烧起来了吗?”村长一把抓住苏泉问道。
  苏泉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村长踉跄着松开苏泉,仰头望天,“天要亡柳河村啊。”

  “怎么了?”苏泉急问。
  村长已是老泪纵横,“老栓家,李柱家,郭田家的婆娘突发高烧,柳岸去查了,是瘟病。”
  “什么?”苏泉大惊,“这,这怎么回事?”
  村长摇头,苏泉忽地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拔足狂奔,他四十几岁,虽是文弱书生,却也干惯了庄稼活,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村长也不知道苏泉怎么了,只是此刻心里慌乱无主,对苏泉秀才的身份多了一丝依赖,也跟着跑了起来。
  胡彪刚要动作就看到苏泉一头扎进西屋,登时愣在当场。

  村长随后赶到,双手拄在膝盖上气喘如牛。
  “苏秀才是疯了不成?那可是瘟病!”
  村长说不出话来,呼哧呼哧喘了几下,也一头扎进西屋。
  胡彪彻底凌乱了。
  “你到底在哪里见到这个男人的?”苏泉怒指木轻舟。
  木轻舟依旧不急不缓的见了礼,这才开口,“昨夜,柳河。”

  “你,你……”苏泉一时之间词穷。
  村长急道,“柳河?你在柳河捡了个患了瘟病的男人?”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柳河是柳河村的根本,河水浇灌良田,鱼虾入腹,暗河入井,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也就是说,柳河村无人幸免。
  “完了,完了,全完了。柳河村完了啊!”村长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木轻舟击碎,瞬间感觉老了好几岁。

  苏泉恨不当初,捶胸顿足道,“文儿写了休书,我早该撵你离开,也不会惹下今日祸端。你就是个灾星,灾星啊。”
  木轻舟看着面前可谓德高望重的两位老者,心里升起一阵一阵的酸楚。
  “柳河村不会完,这人带了药方。”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乍然而起的雷声,屋脊上火花四溅,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木头燃烧的味道,干燥呛人。

  木轻舟又道,“他有药方,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有药,我熬了给他喝,他已经退烧。”
  清冷的声音快而急促,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灼烧在村长和苏泉的耳朵里。
  “走,快走。”村长最先反应过来,大步走到床边连被将人扛起,转头催促木轻舟和苏泉。
  四人跑到院子里,就看到胡彪正带人救火,一边救还一边破口大骂。

  见几人出来气的扔了扫帚,一脸怒气的瞪着木轻舟,却不敢上前。
  “事情有变,咱们去祠堂,你也别躲了,躲不掉。”村长淡定下来,扛着秦靖禹往祠堂跑去。
  夜半无人,这火刚烧了个头就被灭了。
  几人围坐在祠堂大厅里,秦靖禹被放在几个蒲团组成的临时床垫上。
  “老二媳妇,你真有治疗瘟病的办法?”村长急道。

  木轻舟却是看向苏泉,“爹,苏文写了休书?”
  苏泉脸色一凝,却也不好说谎,僵硬的点了点头,“文儿去世之前交给我的。”
  木轻舟小脸平静,无悲无喜,眼角眉梢,却带了几分放松,好像穿了一身很重的盔甲,刚刚卸去一般。
  “今日村长也在,爹亲口承认的休书,这休妻之事便算礼成了。既然休妻在半年前,那今日之事便与苏文无关。”

  木轻舟轻轻开口,苏泉心头一颤,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想到木轻舟会如此坦然接受休妻,又如此成全了苏文的名声,丝毫未求证自己的清白。
  村长看了看苏泉,见他点头,便也点了点头。
  木轻舟这才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药方。
  被叫来的柳岸立刻抢过去,看了一眼颓然道,“方子对,可药……”
  “这是药渣,柳大夫可能看出端倪?”木轻舟又掏出一方手帕,中间隔了牛皮纸,包着一小捧黑色渣滓。
  柳岸不报希望,刚刚他给秦靖禹把了脉,虽然烧退了,可瘟病之症却隐在体内。

  “咦!”柳岸忽地展眉,鼻尖凑过去又使劲闻了闻。
  “这……”
  “怎么了?是有新办法吗?快说啊,村里都等着救命那。”
  柳岸道,“这方子怕也是高人研究所得,虽然没有那味药,但是替代之物却能遏止瘟疫传播。”

  “遏止传播?什么意思?”村长急道。
  “就是说,发病的不一定能治好,但是未发病的却能及时防御,只要配合相应防护,传播之危不足为惧。”
  柳岸说罢哈哈大笑两声,拿着方子就跑了。
  木轻舟起身追了两步却没有追上,忙转身看向村长,“这方子是那人的,还望村长施舍份药救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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