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高铁人山人海,每家酒店、旅馆门前都挤满了人,徐弘、雨禾、盛敏拉着行李箱狼狈不堪的混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走到前排,挨着了接待台的边,徐弘将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在嘈杂的人声中,扯着嗓子喊“三间大床房。”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的用鼠标点着电脑桌面,硬生生的抛出一句“没有,就剩一间标准间,要吗?”徐弘迟疑,雨禾便在后面交涉到“标准间,我们三个人怎么住?”工作人员脸带焦躁的说“多加一百,可以给你们加张床。”徐弘、雨禾、盛敏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就在这沉默空档,有人挤过来说“我要了。”徐弘立马将那人递身份证过来的手打掉,说“你要什么你要,我们要了。”说着回头拿了其余两个人的身份证交给了工作人员。ŴŴŴ.ŚŐßĨQÚĞĔ.ČŐM
三个人一边往房间走,一边互相安慰着“先将就一晚上吧,说不定明天车就通了”虽是这么说着,但三人清楚她们的神经都已紧绷到了极点。本以为是久别重逢难得的三十五岁旅行,可变化让她们彼此陌生,彼此嫌弃,短短三天的旅行磕磕绊绊,互相迁就,好不容易将近尾声,却被一场大雨一次塌方阻隔在了这个小旅馆,更甚者在这个小小的豆腐块里。盛敏一路都没说话,只想尽快休息,她疲惫极了。
进了房间,徐弘依然是选了离卫生间最近的床铺,盛敏居中,雨禾靠窗。三个人默不作声的收拾着行李。徐弘已经没有干净的可换洗的衣服了,只能拿出睡衣,说先去洗澡。正待她准备进入洗手间的时候,雨禾提出想先去洗手间打个视频电话,跟家里报声平安。待雨禾进入厕所之后,徐弘、盛敏面面相觑,片刻,盛敏小声嘀咕问“你知道她儿子有先天病吧?”徐弘点点头,同样小声的说“嗯,她视频时,听到过她婆婆催她生二胎,说是那孩子活不久,不如再生一个。”“哎,就说孩子是拖累。”盛敏感叹道,随后问“你真不打算结婚啊?”。徐弘脸上讪讪的,点了两下头,敷衍着。
“要我说,你还是结个婚,一个人多没意思啊,结婚不要孩子就行了。”虽在说着话,但盛敏已经躺在了床上。
徐弘依然不说话,盛敏也就不再吭声。盛敏知道,徐弘不爱听她说这些。原先上学时,两个人最好,上下铺,徐弘在下,她在上,她与雨禾经常在徐弘的铺上团着看电影。那时候三个人差不多,样貌姿色差不多,学习成绩差不多,家庭环境差不多,如果非要说,也只是雨禾稍好一些,雨禾也是她们之中唯一有男朋友的。可是慢慢的,随着大学毕业,三个人的境遇竟开始有了差别起来,为人处世也开始不同。徐弘开始咄咄逼人,以评价他人为乐,这次旅行,她就没少评价盛敏,这让盛敏很不舒服,但也还没到宣之于口的程度。盛敏满心期待着结束这场无趣的旅行,好回家抱抱她那亲亲团子猫好排解这一路的疲劳,但谁知,竟被这场大雨阻了去路。
盛敏、徐弘自以为说话小声,却被卫生间里的雨禾听的清清楚楚,雨禾低头不语,等着电话那头视频接通,但响了两次,依然没人接听,打电话给丈夫,也无人接听,发过去的信息,也无人回复,雨禾就焦急起来。等了两三分钟依然毫无回信,雨禾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让徐弘先用。
徐弘刚进卫生间,盛敏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声,雨禾轻皱眉头,才想起盛敏有打呼的毛病,因为这个毛病,大学时她们还吵过架。正在忧愁,视频声音响起,匆忙间雨禾走向卫生间,却听见里面已经响起了淋浴的声音,无奈,雨禾戴上耳机,出了房门。
站在淋浴下,徐弘深深叹了口气,为没完成的工作,也为这次旅行。她在心中咒骂自己,你是昏了头吗,好好地35岁旅行,非要跟这两个十来年没见过面的女人出来?看那盛敏一副自以为是碎嘴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平日里爱跟人说闲话的主,什么都藏不住,叽叽喳喳,还不主动付钱,一次也没有主动过!看那雨禾,一脸的憔悴样,哪像个三十五的女人,说她四十五都有人信,天天就知道说她那孩子,也不知道她对着两个都没生孩子的人天天说她那孩子想什么呢!厌烦再次爬上徐弘的脸庞。
徐弘抱了躲清净的心思,在卫生间的淋浴下就待的时间久了一些,等注意到门外的吵闹声时,盛敏与雨禾已经吵了有两三分钟了。
徐弘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问“怎么了?”雨禾仿佛抓住了帮手一般,先对徐弘开了嘴。雨禾说“你说说,有她这样的吗,我敲了半天门,你在里面洗澡听不见,她就不能帮我开个门吗?”
一听这话,盛敏也不乐意了,盛敏说“她洗澡听不见,我睡觉就听见了?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睡着了,我怎么知道你出去?”
雨禾说“你是睡死了吗?敲那么大声你听不见?”
“我这不是给你开了吗!我给你开了门!”盛敏觉得冤枉至极。
听来听去,徐弘觉得无非就是一人出去没带门卡,一人睡着了没听见敲门声,小事罢了,也就左右劝慰着说“什么大事,这也值得吵?明天……”
“你装什么好人!”
雨禾一句话,将徐弘还没说完的后半截话堵在了嘴里。话在徐弘嘴里转了半天,最后徐弘说“那你们继续吵吧,多大点事。”
“当然没多大点事了,你在洗澡呢,你听不见呢……”盛敏话语间带了讽刺,徐弘眉宇间便带了厌弃。徐弘说“那你们想怎么着?一个人出去了,一个人睡着了,一个人敲门,一个人没听见,就这么简单地事,你们想怎么着?吵有用吗?这睡的也醒了,出门的也进来了,还要怎么样!”
是啊,还要怎么样?一时间雨禾、盛敏都无话,最后雨禾钻进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盛敏偷瞄几眼徐弘,又小声的问“她不会哭吧?”徐弘白她一眼说“你就不能让让她?你也知道她过得不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惹她干吗。”
“我还不迁就啊?谁爱听她那孩子,还有她那老公……”
“你说够了吧?!”盛敏还没说完,雨禾就从卫生间冲了出来。雨禾怒容满面,眼睛使劲瞪着说“说说说,就你知道的多,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寄生虫!”
“你说谁寄生虫?”
战争一触即发,徐弘再次站了起来站在了两人中间。徐弘说“好了,都少说两句,不累吗?”
徐弘的劝阻并没有挡住盛敏被点燃的怒气,盛敏越到雨禾面前问“你说谁寄生虫,你说谁呢!”眼前两人就要推搡起来,徐弘拉住了盛敏。
雨禾说“说你呢!一天天的说的自己多独立,在微博、朋友圈给自己立大女主独立人设,你独立过吗?你上过一天班赚过一天钱吗?”
徐弘拉着盛敏的手停了下来,而盛敏却没有了刚刚窜出去的气力,一时间屋内静了下来。
许久,在紧张又尴尬的气氛中,徐弘说“点个外卖吧……”
等外卖的间隙,盛敏颓废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整个腰都弯了下去,她不看雨禾也不看徐弘,满心的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们知道了。
盛敏一直在三个人的小聊天群里扮演着思想前卫,尝试新生活形式的形象,爱生活、爱宠物、爱老公、经济独立,但兴许她们早就发现了,盛敏从来没有上过班。其实这么说是不公平的,盛敏努力过,她尝试过。她在一线城市的大办公室待过,在那里做行政,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一切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都属于她的工作,她大学所学的专业似乎成了摆设,只在她入职提供学历证明的时候出现过,从此就再无用武之地。盛敏为什么从那家公司离职呢,那天她照例打扫了老板的办公室,一边给鱼喂食,一边念叨“鱼儿啊鱼儿,你要快点长大啊,好不辜负水能聚财的重任”,可那条鱼还没有盛敏食指长。就在她喂鱼的空档,之前一个合作的供应商来要合作款,将老板堵在了上班的电梯里,与老板一起迈进了办公室。盛敏知趣的离开,不到两分钟之后端来了两杯茶,一杯在老板的专用陶瓷杯里,那瓷通透微薄,用光照过去都能透出光来,一杯是待客专用的白瓷杯,老板的陶瓷杯里装了上好的绿茶,白瓷杯里则是普通的温水。供应商兴许是又没要到合作款,骂骂咧咧的走了,走后老板怒气冲冲的将盛敏叫进了办公室。
老板指着那白瓷杯问“你给我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盛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给客人倒水啊……”礼貌难道有错吗?老板挥一挥手说“有点眉眼高低吗?看不出来事吗?一个来闹事的,算什么客人!”盛敏明白最近公司欠款较多,老板周转不开,供应商前来要款,拿不到钱话自然是不好听的,欠人钱财说话就不那么硬气,但对自己的员工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他养着的,更何况盛敏这种毫无产出的职位,更是可以任意责骂。但是盛敏不这么认为,她早就接受了徐弘那套“每个职位都有它的价值,如果没有,老板傻吗,养这么一个人?”,所以在跟徐弘、雨禾发泄一番,征得两人一致支持后,盛敏辞了职。
这次辞职之后,盛敏还短暂的工作过一段时间,工作很好,离家近,该有的福利都有,办公室同事也亲切好相处,老板时不时的发些水果饮料,总之似乎一切都很完美。在那段时间,盛敏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上班前拍照发社交账号,将自己伪装成了独立、靓丽的办公室女郎,跟着办公室关系亲近的女同事出入各种高档餐厅、社交活动。按照盛敏的薪资她是支付不起这些活动的,或者说是支付起来有困难的,但那女同事跟她说“女孩子啊,可以不经常出来见世面,但该见的世面是一定要见的,这样说起话来做起事来才不会畏首畏尾”,盛敏觉得说的有道理,也就欣然接受了她的各种邀请。但就在试用期即将结束之际,盛敏被开除了,以不符合录用标准为由,但盛敏内心知道,真实的原因是她站错了队,或者说是别人以为她站了队。盛敏也是在与女同事的谈话间才知道,女同事的直属领导正在与真正的老板“谈条件”,以“销售业绩稳居第一”的身份与老板谈新的提成方案,但要的实在是超过老板的预期,两人一直在僵持着,而因为僵持过久,女同事的直属领导旁敲侧击的表示如果老板不同意就带着他的亲信走。就这样,盛敏因为与女同事交往过密,被自然的划到了那一派,未等她跟着走,就先被老板开除了。而盛敏最终也没等来女同事直属领导的邀约,徐弘曾对这件事的评价是“你就是个炮灰,人家职场斗争,你都没掺和,人家直属领导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就阵亡了。”盛敏也很清楚,女同事的直属领导确实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盛敏就再也没有上过班。这期间她养过猫、做过运动,尝试着在本就有几千粉丝基础的社交账号上做各种内容,甚至畅想假如有一天她的社交账号做起来就邀徐弘、雨禾给她做助手,但是可惜,她的社交账号粉丝停留在了一万粉左右,数字再也没有往上涨。她将这归结为,猫咪不够可爱,或者说不够有特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也不是特别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只橘猫,而当初之所以养橘猫,也是网络上刮起的那股橘猫风引起的。而运动,其实她是没有什么运动耐心的,盛敏天生心肺功能就不太好,爬个山,没走几步就喘的不行,运动是运动不了的,她的瘦全靠饿,而这是没办法做运动内容的。
盛敏长得不错,但皮肤偏黑,粗糙,黑眼圈天生过重,无论如何保养,无论多么注重睡眠都没办法改善,而加上不工作以来,本就没有存款的她全靠丈夫供养,实在没有选择护肤品的余地。想到这里,盛敏再次瞟了一眼徐弘摊在桌子上的护肤品,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大牌,这又让她“羡慕”了起来。可徐弘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她一直都在工作,全年无休,即使出来旅行,也总是抱着电话讲工作,虽然之前三个人都是各住各的,但偶尔晚上盛敏也会去徐弘屋里玩,每当她去徐弘那的时候,徐弘都在开着笔记本电脑,“连出门玩,就三天的时间都在工作,你们公司真是离不开你啊”盛敏总是这么挖苦徐弘。
再看雨禾,盛敏的优越感又多了起来,要说憔悴,要说护理,谁能输给雨禾呢?雨禾的憔悴感是写在脸上的,这与她那有先天疾病的孩子是分不开的。虽然之前雨禾没说过,但从她那孩子面相上就看得出来,面黄肌瘦,照相眼睛从来都没有看过镜头,不光无神还没有焦点,它就像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出生在了这个人世一样,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好奇,因为没有好奇也就没有孩童天生的对这个世界的新奇感。盛敏曾私下多次跟徐弘说过,“真不知道雨禾咋想的,结婚嘛,那么早要孩子干吗,二人世界不好吗?”徐弘是懒理这些的,也只不咸不淡的说句“每个人选择不同,兴许她就是喜欢孩子。”每每此刻,盛敏都要感叹一下自己的英明决定,不要孩子,在盛敏看来是她35年内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然而雨禾不这么看,雨禾曾在她们的小群里表示,夫妻生活要靠孩子调剂,一个家有孩子才有人气。盛敏打出去的文字嗤之以鼻,但其实她明白,雨禾说的不无道理,或者说是带着那么一点现实的,说好过二人世界的丈夫,说好供养她让她游戏人生的丈夫,在前两年就已经活络了起来。盛敏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旁敲侧击,她自信她的丈夫是可以回归的,但是似乎效果不大,盛敏尝试着游说丈夫换个工作,因为在她看来,丈夫的小心思完全是由这份“一个月在外工作二十几天”的工作勾引起来的,丈夫再次拒绝,盛敏泄了气,也就任他自由生长。
外卖还没有来。雨禾看着弯着腰无精打采坐在床上的盛敏,她在想是不是跟盛敏道个歉呢?虽然是事实,但是说她是寄生虫也太过分了吧?可是她呢,盛敏还不是一样?雨禾从来没有在她们三个的小群里说过孩子的问题,她们只知道她有个可爱乖巧听话的好儿子,但是她们谁都不知道她的孩子是先天有问题的,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哎……这谁能不知道呢?这任谁看那照片也都一眼看的出来吧?明知道看得出来,但是她实在是太爱这个孩子了,她想让所有人都接受他,所以她必须先自己接受,她必须把他当做普通孩子一样,让她出现在朋友的世界里。这么爱这个孩子,又怎么舍得扔下他这些天独自出来旅行呢?因为太窒息了,太疲累了,太久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为了这个孩子,雨禾放弃了高薪的工作,放弃了体面的连衣裙,放弃了漂亮的高鞋跟,这次跟着她出门的只有一只红色lv漆皮小挎包。可是这个孩子是怎么就来到了他们家呢?但凡孕检的时候做好检查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呢,可惜没有。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雨禾满心欢喜,虽然也察觉到长得跟其他孩子略有不同,但孩子嘛,生下来不都是丑吗,长着长着就漂亮了就可爱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的长相越来越不对劲,眼距也比一般的孩子大,雨禾感觉出了不对劲,带孩子去检查,因为太明显了,很轻松的就确诊了,唐氏综合症。
雨禾欲哭无泪,抓着她的主治医生问怎么会这样,主治医生也慌了神,是啊怎么会这样,根据以往的经验,高龄产妇才比较容易出现这个状况,而且经过唐筛是有机会可以避免掉的。唐筛?雨禾知道了,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工作忙,因为丈夫行程忙,因为她才三十出头,所以在详细询问过医生后,在仔细翻阅过网上的资料后,她没做这个检查。
孩子确诊后,雨禾怨天怨地,她埋怨丈夫工作太忙,连陪她孕检的时间都没有,她埋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提早退休好来照顾孕期的她,她埋怨无所事事的婆婆……哦,算了,这个婆婆她实在不想提。孕期她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陪同照顾雨禾,产前确定是个儿子后倒是乐颠颠的从东北老家赶了过来,挤在他们那小房子里。婆婆是什么人物,雨禾太清楚了,将自个的儿子看的比命都重,觉得自个养了一个可以在一线城市当经理的有本事的好儿子,天大的本事呢,即使雨禾怀着身孕,即使知道是个小孙子,也没给雨禾吃什么好东西,或者说没有紧着她先吃。雨禾是家里的独女,未嫁时自然娇气一些,一点委屈也受不得,所以对她这婆婆就颇有微词,但善于做人的丈夫总是宽慰她,等孩子生了就好了,没有哪个奶奶不疼孙子的,爱屋及乌,到时候你要奶孩子,奶奶自然就倾向你了。
可惜,可惜孩子生下来,所有人就觉出了不对劲,婆婆也是自然,确诊后,婆婆更是变本加厉,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雨禾,雨禾甚至在社区群里看到过她小心叮嘱其他老太太,说是千万别找脾气大的儿媳妇,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有问题。
雨禾气的手发抖,将这事一一的打在了与徐弘、盛敏的小群对话框里,但是打了删,删了打,最终雨禾隐瞒了孩子与孩子奶奶的问题。对她们俩,雨禾始终是那个幸福的全职太太,宝宝可爱,丈夫顺从,也只有在偶尔发现孩子奶奶不好的时候才在群里抱怨几句,这种时候,徐弘一般会附和几句,雨禾知道她不是不懂婆媳关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是不屑,徐弘不屑的跟个已婚妇女去讨论家长里短,那样仿佛也让她沾染了世俗的气息一般,破坏她现代女强人的人设。而盛敏就显得情绪激动起来,盛敏对一切被称为“婆婆”的人群充满敌意,总觉得她们不怀好意,甚至会暗自“偷袭”身为儿媳的她们,此时,雨禾和盛敏就显得和谐多了。ŴŴŴ.ŚŐßĨQÚĞĔ.ČŐM
想到婆婆,雨禾再次想起刚刚婆婆的言论,令人窒息。她的婆婆可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劝她再生一个,理由是,这个孩子废了,再生一个,还能照顾这一个。每每此时,雨禾都柳眉横对,一向温和的脸上也不悦了起来,雨禾会再次展现出巧舌如簧的一面,怼的婆婆哑口无言。雨禾只需要说几句话就能做到,她说“什么叫废了?孩子是你儿子手机里的游戏吗?打打不行,换个号,不行再换,这换得了吗?我再生一个就是为了照顾他吗,这公平吗?这对另一个孩子公平吗?你儿子有那个本事一下养两个孩子吗,你知道他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要多少吗?你儿子养得起吗?有这个本事吗?”婆婆最忌讳别人说她的儿子无能,那可是她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儿子啊,怎么能任个女人如此贬低。婆婆也讥讽起来“我儿子咋了?我儿子再没本事,也比你儿子有本事!”婆婆戳了雨禾的痛处,雨禾也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往婆婆的软肋戳“我儿子?说的好像跟你儿子没关系一样,这是遗传!这是祖上缺德事做多了,得的报应!”说到报应,婆婆瞬间萎靡了下去,是啊,说不定真的是报应呢,都怪她那老头子缺德事做多了,一大把年纪还学着小年轻跟着个半老徐娘跑了,跑就跑吧,你好歹把婚离一下啊,不离,拖着,拖得老太太在当地没法做人,这才借着雨禾生孩子的名义跑来跟儿子同住。可谁知,婚前一向温和的雨禾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儿子也因为这得来不易的媳妇偏向于她,话里话外的强调他跟雨禾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老太太气啊,等儿子回来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与儿子,儿子虚张声势的进了卧室,摆出一副要教育雨禾的架势,可在气头上的雨禾根本不给他教育的机会。儿子刚说两句,雨禾就甩出了一句“能过过,不能过离!”离婚?雨禾知道她的丈夫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他还能找到比她条件更好的女性吗?不能。
雨禾的丈夫远没有自己母亲想象的那般有本事,兴许小本事还是有的,但是大本事确实没有,在升任经理几年之后,职位再也没有变化,他将这归为自己不能喝酒,不能陪领导出席重要场合。雨禾的丈夫对酒精过敏,一杯下肚,浑身湿疹,颗颗粒粒,红肿一片,就是不吓死人也会恶心死人,起初领导还不信这个过敏的说辞,在亲眼见过之后,再也没叫雨禾的丈夫出席过任何社交场合。
丈夫曾多次跟雨禾抱怨过,男人不能出席酒桌子还怎么升职?男人不替领导挡酒还怎么在领导面前露脸?雨禾也曾想宽慰丈夫几句,但工作过且成绩不错的雨禾也明白,男人在职场上的优势,多半是借着此类场合以获得与领导的亲近,这是天然的优势,属于男人之间的“秘密领地”。如果说不进入这个领地,可以在职场生存吗,可以的,能力出众会获得重用吗?会的,但是这得多出众?公司里的人太多了,公司外面的人也太多了,同一个职位,好多人盯着,不是你还会有别人,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有人就有才华,有人就有人比你更有才华,就她丈夫的那点小才华,在三十岁之后,也就成了芸芸大众的一个,升也升不上去,下又抹不开面子。过几年再无进展,说不定就一辈子都是这样了,人类的35岁危机如果跳不过去,可能就一辈子也跳不过去了。她的丈夫就仿佛一个将所有的家当背在身上的鲤鱼,想要跟身轻如燕的鲤鱼们竞争同一个鲤鱼门,谈何容易?不敢轻易跳,不能轻易跳,不跳,就只能是普普通通的一条鱼。雨禾啊,她恨丈夫的普通,又恨儿子的不普通。
不过啊,还好,在这么大的鱼池里,她的丈夫不是唯一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她的儿子也不是唯一一条不普通的鱼,据雨禾所知,徐弘也是这么一条鱼,一条在职场上普通,在生活中又不普通的鱼。这样的人啊,往往最难活,不上不下,被卡死在生活与职场编织的活扣绳结里,连喘息都是伪装的。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