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谋

作者: 尘缘不了

  “帅哥、美女,跟我一起嗨起来,扭扭你的腰,你好;摇摇你的腿,你真是美!”随着光头dj的大声吆喝,迪厅里的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顶点,同时四周刺眼的射灯不停左右摇晃,让人有种置身于梦境之感。
  朱立诚抬起朦胧的醉眼茫然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满满的伤悲与落寞。
  大学里的爱情都见光死,朱立诚本以为他和女朋友李琴之间能走到最后的,但无情的现实还是击碎了他的幻想与憧憬。
  今天一早,朱立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便听到宿管阿姨在楼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下来接电话。
  朱立诚穿上衣服之后,立即下楼去了。

  电话是他女朋友李琴打来的,说傍晚时在淮大后面的假山旁见面,她有点事要和其说。
  朱立诚听后,当即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李琴正忙着工作的事,为了能留在省城应天工作,他的父母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有了点眉目。
  按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年头毕业分配的政策便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李琴能留在应天,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事,可朱立诚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这之前,李琴便说过她的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这么早急匆匆的给其打电话,朱立诚的心中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朱立诚的预感是非常准的。
  傍晚,他和李琴如约来到假山旁,尽管她的话说的非常婉转,但朱立诚还是听出了分手之意。
  朱立诚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女孩既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就没必要再作徒劳的挣扎了,好聚好散也是一种美。
  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凌志远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隐约感觉到眼眶有几分湿润之感,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殆尽了。
  朱立诚本想回宿舍叫死党张扬、李常乐一起去校门口的小酒馆来个一醉方休的,但最终并未那么去做。
  他生怕好友问及与李琴分手的原因,那会让其难以启齿的,总不能说,李琴嫌自己家穷,没有背景,无法留在应天工作,把自己给踹了,他可丢不起这人。

  从淮江大学出来之后,朱立诚有种失魂落魄之感,两年多真心实意的付出转头成空,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他决定在离开应天之前好好放纵一回,于是便走进了学府路头的不夜天迪厅。
  不夜天迪厅周围有十多所院校,里面大多数是在校大学生,帅哥美女如过江之鲫,因此有艳遇天堂之称。
  朱立诚的酒量虽然不错,但由于心情不好,三瓶啤酒下肚之后,头脑便变的晕乎乎的了。他觉得小腹部涨得厉害,于是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往卫生间去方便。
  谁知刚一抬脚,只听见身后便传来“哎呦”一声,随即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朱立诚连忙收回脚,连声说对不起,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一个身着纯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蹙着眉头,蹲身下去,伸出右手紧捂着脚后跟。
  “你没……没事吧”朱立诚硬生生的收回了伸出去准备扶那女孩的双手,对方是个漂亮女孩,在大夏天伸手去扶,手真不知该往何处放。
  “你看着点呀,真是的,疼死人了!”女子站起身子,用力地跺了跺脚。
  朱立诚这看清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女孩有一种秀丽之色,身材苗条娉婷,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肤光滑柔嫩,腰枝柔软纤细,一条纯白色的v领连衣裙将一对丰满高耸的雪峰绷得紧紧,脖子上一条半月牙型的白金项链,上面赫然镶着亮闪闪的钻石。

  雪白的双臂和香肩,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美丽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如同皎月一般晶莹雪白、光泽动人,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细腻柔滑的冰肌玉骨,给人一种婷婷玉立、我见犹怜之感。
  不知是生气,还是疼痛,抑或是先天本钱实在太好,女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朱立诚顿觉眼前一阵波涛汹涌,心中激情澎湃。
  正当朱立诚看的不亦乐乎之际,他突然发现那女孩的双眼,连忙收回正乐不思蜀,准备深入探究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歉:“小姐,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注意后面有人。”
  “你……你……”女孩羞红了脸,两眼泛起了泪花。
  “诗珞,怎么了”循声望去,对面走过来一个穿浅紫色套裙的女孩,突然她一脸惊诧的说道:“朱立诚!”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醉眼昏花的朱立诚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是秦海丽啊,你不认识了”女孩激动地说。
  朱立诚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这不是秦海丽吗,不过比中学时更漂亮了,当即发问道:“你不是在南粤上学吗怎么回来了”
  “呵呵,和你一样啊,毕业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秦海丽指着朱立诚手上背包说。
  秦海丽分到了宁丰县卫生局,得知朱立诚分到泾都办时,很是羡慕。
  “哼!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科员而已!”那个叫诗珞的女孩说道。

  朱立诚顿时一阵郁闷,心想:不就不小心踩了一脚吗,至于处处针对我吗,大不了让你踩回来。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口的。
  秦海丽冲着朱立诚微微一笑,“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郑诗珞,大美女一个;诗珞,这是我高中同学,朱立诚,绝对的帅哥,还是大才子哟!”
  说朱立诚是帅哥,还真不过分,近一米八的个头,留着一头短碎发,眉宇之间英气勃发,看上去很是精神,据说,淮大可有不少学妹们暗恋着他呢!
  “同学,你好!”朱立诚连忙伸出了右手,老半天,也没见那芊芊小手有什么动作,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心里直犯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点不错。
  “怎么了”秦海丽见两人之间不对劲,好奇的问道。
  朱立诚随即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秦海丽听后笑弯了腰。
  经过秦海丽的解释,朱立诚才知道,刚才自己的称呼有点问题。
  “小姐”这两个字在现在在南粤已经成为专有名词了,专指那些场所里的女子,难怪郑诗珞如此生气了。
  搞清状况后,朱立诚心中郁闷到了极点,要知道在1993年的淮江省,即使是省城应天,这也是对女孩的一种尊称。

  一番郑重地道歉以后,郑诗珞终于伸出了小手和朱立诚轻轻一握,算是彻底原谅了他。
  通过秦海丽的介绍,朱立诚才知道,郑诗珞是秦海丽的闺蜜,家住安皖省,乘毕业还没报到的空闲,和她一起来淮江省玩一圈。
  “朱立诚,交给你一个美差,陪这位美女蹦一会迪,我有点事,如果回来晚的话,你便充当一下护花使者,将她送到对面的归家连锁酒店就行了!”秦海丽说完这话后,便急不可耐的转身走人了。
  “海……海丽!”
  “秦海丽!”
  朱立诚和郑诗珞几乎异口同声的招呼道。
  尽管两人的声音不小,但和不夜天里重金属音乐声相比,还是要逊色了许多,秦海丽根本没听见,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朱立诚见此状况后,冲着郑诗珞说道:“美女,刚才多有得罪,我请你喝一杯吧”
  郑诗珞抬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朱立诚,轻点了两下头。
  朱立诚冲着站在一边的侍者招了招手,见其目光投射过来之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啤酒瓶,冲其做了个五的手势。
  侍者见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你不会想把我喝多,然后……”郑诗珞狡黠一笑,出声问道。
  朱立诚听到这话后,只觉得委屈的不行,他生怕美女觉得其小气,才让侍者多拿几瓶啤酒过来的,没想到竟引起了对方的误解。
  朱立诚刚想出言否认,突然见到郑诗珞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才意识到对方是开玩笑的,于是出声说道:“没错,你不会怕了吧”
  郑诗珞没想到朱立诚会这么说,脸上随即便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情,低声冲其说了个“切”字。
  就在两人斗嘴之时,侍者便将五瓶啤酒送过来了,郑诗珞伸手拿起其中的一瓶和朱立诚轻碰了一下,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朱立诚毫不示弱,也将瓶口对准了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起了啤酒。
  若是在往日,以朱立诚的酒量,喝这点啤酒一点问题也没有。今天由于失恋,状态非常差,本就晕头转向的他,一连和郑诗珞拼了两瓶啤酒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重的不行,不由自主的往桌上趴去。

  就在朱立诚头昏脑涨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急切的招呼声:“你可不能睡呀,快醒……醒醒呀!”
  朱立诚吃力的睁开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耳边充斥着重金属的音乐声,只觉得累的不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朱立诚觉得有人将他架出了迪厅,随后好像走进了一家酒店,从电梯里出来之后便没印象了,最后,好像摔倒在了一个女孩身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当时,朱立诚竭力想要起身,但身体却如同有千斤重一般,最后只得作罢了。
  翌日一早。
  朱立诚醒来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不行,定了定神之后,才意识到他竟在宾馆住了一夜。
  昨晚,那个名叫郑诗珞的漂亮女孩早已不见了踪迹,若非枕边留有若有似无的发香,朱立诚甚至怀疑做了个梦。
  郑诗珞,我们还会再见吗朱立诚低声自语道。
  匆匆洗漱完之后,朱立诚回学校拿上行李,直奔车站而去。
  车到宁丰县城之后,朱立诚转乘开往乡镇中巴车向着陈行乡邗沟村而去。
  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中巴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还没下车,朱立诚看见了父母正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定定地盯着车看。
  母亲个儿不高,很瘦,但看上去非常能干,父亲只比朱立诚略矮两三公分,由于长年累月地驾驶拖拉机,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格外有精神。当看见拖着两个蓝绿条的大包从车上下来的朱立诚时,两人快步迎到了车前,一左一右接过了包。
  “这都要中午了,怎么才回来”母亲韩春秀小声地唠叨着。

  “你以为从宁丰回来啊,应天不得坐三个多小时的车。”父亲朱国良拍了拍朱立诚的肩膀,慈爱地说。
  朱立诚,淮江大学中文系应届毕业生,一早从省城应天坐车赶回位于泯州市下属的宁丰县陈行乡邗沟村的老家
  看着眼前这一排熟悉的青砖瓦房,朱立诚的眼角一阵湿润。为了自己和哥哥以及小妹,父母真是日夜操劳,不过朱家一门供出两个大学生,着实让他们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哥哥朱一飞在陈行乡土管所,自己也已大学毕业,即将参加工作,可以大大减轻他们的负担了。
  “立诚,回来了,快进来。”大哥朱一飞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朱立诚的手。
  “二哥!”小妹朱婷怯怯地叫了声。
  小时候,朱立诚最照顾妹妹了,现在年龄大了,小女生见到亲哥哥,都有几分害羞了。
  “嫂子好!”朱立诚看到端着菜进来的吴玉花,连忙招呼道。
  “立诚回来啦!”吴玉花面带微笑的点头说道。
  吴玉花是大哥的女朋友,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朱家人已经把她当成家庭成员之一了。
  朱、两家正在商量两人结婚的事情,但吴玉花那开了个小体育用品厂的父亲不怎么同意两人的婚事,话里话外嫌朱家穷,但吴玉花的态度比较坚决,其父也没什么办法。
  “立诚,来洗把脸,吃饭了。”母亲的招呼总是让人觉得热乎乎的。
  “立诚,倒满了。”大哥边倒酒边说道。
  “没问题,但你也不能少啊!”朱立诚痛快地说。
  “一定,今天你毕业,全家人都为你高兴!”朱一飞边说边往吴玉花那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反应,立刻把酒瓶倒立过来,瓶中酒直窜而下。
  “一飞,给我也倒点!”平时滴酒不沾的父亲,居然也开了口。
  “你有不会喝酒,跟着凑什么热闹呀”母亲连忙阻止。
  “立诚回来了,不是高兴吗”
  “喝两口,就成关老爷了!”母亲不满的小声唠叨着。
  “爸,妈,我敬你们一杯!”朱立诚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感谢二老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今天我毕业了,以后一定会孝敬你们的!”
  “喝,喝。”父亲端起酒杯,大大地抿了一口。
  母亲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伸手端起玻璃杯浅尝了一口雪碧。

  “哥,嫂子,我也敬你们一杯!”朱立诚冲着朱一飞和吴玉花说。
  “立诚,喝酒没问题,不过得看出点效果来,一指怎么样”朱一飞用食
  指掐着杯子说道。
  “没问题,我先干为敬!”朱立诚样起脖子,狠下了一大口。
  “二哥,我也敬你一杯,我们数学老师还经常提到你呢,有时间你可得教教我。”朱婷的说这话时,满脸的钦佩之色。

  要知道,当年高考时,朱立诚可是宁丰县数学单科状元。
  “我们家婷婷也不错啊,这学期又是年级第一!”朱立诚指着墙上的奖状说。
  朱家的这面墙,真是一面荣誉墙,上面贴满了兄妹三人的奖状,常常被村里的大人拿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说:“什么时候,你能拿回朱国良家的一个墙角来,我就说你能耐!”
  “立诚啊,你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朱国良看着儿子问道。
  听了这话,全家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朱立诚的身上,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今年分配优先照顾学生干部和学生党员,经学校推荐,我被分到泾都县委办。”朱立诚字斟句酌的冲着答道。
  哦,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华夏国老百姓的心目中,官本位的思想非常浓重,有机会当官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了。虽说在县委办工作并不意味着就当官了,但升斗小民们谁又有谁会关注这些呢至少有这样的机会不是。
  只有韩春秀还在小声的嘀咕“怎么没有分到宁丰县委办的”
  朱立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报到”朱一飞问。
  “7月12日去泾都县委组织部报到。”
  “你可记牢了,到时候别忘记了!”朱国良不放心地说。
  “爸,你放心,妈就是忘了您的生日,也不会忘记立诚报到的日子的。”朱一飞开玩笑地说。
  “爸、哥,来,喝!”朱立诚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这个夜晚,朱立诚学成归来,即将进入体制内,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第二天,朱立诚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父亲出去拉货,母亲下地,哥哥上班,小妹也去学校补习了。

  赤膊的朱立诚低下头来,看看腹部那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这可让死党张扬、李常乐羡慕不已的,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洗漱完之后,揭开锅一看,里面照例是稀粥、煎鸡蛋,恍惚间,朱立诚仿佛又回到了那忙碌但却令人难以忘怀的中学时代。
  当年,每天两只煎鸡蛋,是父母能给予他最好的早餐。每当看见小妹那溢出唇边的口水时,朱立诚总是乘父母不备,悄悄地夹起一只鸡蛋放进妹妹的碗里,并把它埋在碗底,然后连忙示意妹妹出去吃。
  这是多年来,朱家兄妹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永远也不会忘记。
  吃完早饭,朱立诚伸手打开那台曾经让朱家引以为傲的黑白电视机。
  记得当年,全生产队只有两台电视,村长袁天培家有一台21寸的彩电,当时那可是了不得的高档货,但却因“侯门深似海“”,却很少有人光顾。于是,朱家的这台熊猫17寸的黑白电视机,就成了个稀罕物,每天天一擦黑,大人、小孩就早早的来抢占地盘了。母亲则总不忘和前庄王嫂或后庄的李妈,唠叨每月那多得吓人的电费。
  拨了一圈电视频道之后,朱立诚也没找到一个能看的节目,只好悻悻地关掉那老掉牙的电视机。
  朱立诚决定去村头逛逛,刚出家门,就看见在村东头理发店的陈大爷。朱立诚连忙称呼一声:“陈大爷好!”
  “原来是立诚啊!”老头一阵打量,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谁。
  “大爷,抽烟。”朱立诚恭敬地递上一支红塔山。老头接过烟,放在鼻前一嗅,连声说好烟。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在当时确实是好烟了,农村人一般只抽两块多的双塔。
  朱立诚,给他打着火,老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再用鼻子吸回去,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应天上大学吗,怎么回来了”
  “我毕业了。”
  “毕业了啊,工作安排在哪儿呀”老头又猛地吸了一口。
  “在泾都县委办。”
  “好啊,当官了啊!以后,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山啊!”老头说道。小山大名叫陈学斌,是陈老头的孙子,和朱立诚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
  “小山呢,我正准备去找他呢。”
  “你别去了,他去应天了,在他舅的公司里做事,难得回来。”
  “那好,他回来,您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回来了,叫他有时间找我玩。”
  陈老头边走边挥挥手,算是答应了,美滋滋地叼着烟,哼着小曲走了。

  朱立诚继续往村头走去,合作社里正聚着一群人在打牌,邗沟村最大的特点就是闲人多,经常三五个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朱立诚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有嘶哑的女声响了起来:“立诚,回来啦!”打牌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脚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的身上。“叔叔、婶婶们好!”朱立诚边打招呼,边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多有礼貌。”李瓦匠说道。
  “你吃得好,说得好!”胖胖的胡婶指着李瓦匠夹着红塔山的手。
  “胖猪,我说立诚是大学生,关你屁事。你有本事,叫你家耗子也读个大学,让我瞧瞧!”
  “你个狗日的瓦匠,大学生是好,干脆把你家荷花嫁给立诚吧!”胡婶双手插着腰,不甘示落。
  “呵呵,我倒是想,就怕人家立诚看不上啊!”李瓦匠讪讪地说。周围大家一阵哄笑,朱立诚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合作社的老纪示意朱立诚坐下来,悄悄地问:“立诚,毕业了吧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
  “叔,是的,毕业了,被安排在泾都县委办。”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向朱立诚投来各色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几个家里有闺女的,眼睛在朱立诚身上直转。
  “村长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连忙都站起来打起招呼。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背着手踱了进来,满脸的胡子,脚上一双皮鞋铮亮。朱立诚知道大家口中的村长,就是自家的邻居,邗沟村的村民主任袁天培,连忙站起来,掏出红塔山敬上,然后问候道:“袁叔好!”
  “立诚啊,你怎么在这放假了”袁天培接过香烟问道。
  朱立诚连忙说:“是的,袁叔,我毕业了,回家休息几天,准备去报到!”
  “哦,毕业了工作安排在哪儿的”
  “在泾都县委办。”
  “泾都啊要是在宁丰就好了,叔还能认识两个人,到时候还能给你打打招呼。”袁天培不无遗憾地说。
  “谢谢叔!”朱立诚嘴上说道,心里却想:“就是分到宁丰,我也不会请你去给我打招呼的。”朱家和袁家是隔壁邻居,袁天成仗着自己是村长,可没少欺负朱家,在朱家砌房的时候,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过朱国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没沾到什么太多的便宜。在大哥朱一飞分到陈行国土所以后,袁天成有日子没踏进朱家的门了。
  袁天成背着手,在合作社里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正在打牌的几个人说:“你们可别玩得太大啊,到时候被抓进派出所,我可不去领你们。”说完,转过身,昂着头,踱出门去了。
  “德行,我看派出所得先把他这个贪官给抓起来。”李瓦匠恨恨地说。
  “是啊,这家伙整天一副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贪了我们多少钱。”这次胡婶倒是和瓦匠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
  朱立诚也听父母说过,关于袁天培贪钱的事情。邗沟村边有条河,河边开了沙石场、预制板厂,还有一家小型的化工厂,都各自占了好大的一块地,每年却只上缴村里三百块。据说协议是袁天培负责签的,大家都说,三个老板都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他才把租赁费降到这么低。
  “你俩说的也不全对,这次村里东庄要拆迁,听说他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呢!”何胖子一副很了解内情的样子。

  “哦是吗胖子究竟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大家都被激起了兴趣。
  “我丈母娘家不在东庄吗我也是昨天去的时候,听别人说的。”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东庄那不是要修路了吗从我们泯州到徐城的,这阶段正在谈拆迁的事情。市里每户答应给同等面积的房基,每平方再贴一千块钱,可是,他们觉得嫌少,不同意拆。听说就是他在里面鼓动的。”胖子说着向外面歪了歪嘴。
  “你说的真的假的,他可是干部啊,敢和上面对着干”李瓦匠摇摇头说。
  “当然是真的,他们搞了个什么请愿书,让各家各户签名,我舅子说,那请愿书就是袁天培起草的。我舅子和他初中同学三年呢,他能认出他的笔迹。”胖子信誓旦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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