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庶女

作者: 久染

  “林家贱蹄子,别以为装病就能躲过上工!还真以为自己要嫁到苏家是享清福嘞!我呸,上赶着去当人家小妾!真不要脸!”
  睡梦中隐约听到屋外吵嚷的声音,林落徽微微蹙眉,扶着仿若千斤重的头缓缓坐了起来,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定了定心神,沿着床边摸索,很快便找到了一只煤油灯。
  “擦——”
  屋内瞬间多了几分光亮。
  见无人应答,屋外的人骂的更加猖狂,林落徽被吵嚷得心烦,麻利地下了床,抄起一旁水缸里的水瓢,径自走向屋外,精准地把水瓢里的水泼向外头的人,随即关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屋外一时间静寂地可怕。
  此时此刻,林落徽手上动作并未停止,折回水缸里再舀了一盆水,伴随着尖叫怒骂声,她再度拉门泼水,随后笑盈盈地立在宅门前。

  她双手环抱,故作惊讶地说道:“呀,原来是王婶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牛马在我这家门口乱嚎乱叫呢。”
  “你!”
  被浇了两次水的王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如一只落汤鸡般气得浑身颤抖。语塞间眼神中满是惊愕,都说林家庶女良善最是好欺负,怎么今日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王婶吃了我两瓢还不够,还要杵在这吗?”

  林落徽依旧含笑地看着王婶,只是神色间却多了几分寒冷,冷得王婶打了一个激灵,
  向后撤了一步,声音颤抖道:“你你你……你且等着!”
  随即但见王婶一个不小心踉跄着倒地,摔了个狗啃泥,见林落徽好似折返又要去舀水,也顾不得当下自己什么样子,紧赶着爬起来向外跑去。
  “阿姐好威风!”
  伴着身后男童的夸赞声,林落徽回身将水瓢放回了原处,随后将后院的柴火抱了进来,边进屋边说道:“如安,再去拾些柴火回来生火。”

  “好。”
  男童立马应下,随后蹦跳着便去拾柴火。
  林落徽洗了把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随后缓缓走向里屋,伏在硬木床前,看向身前那身材瘦削、面色蜡黄的妇人,柔声说道:“阿娘,你身子弱,日后我定不会让人再打扰到你。”
  妇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林落徽扶着妇人躺下,随后为她掖了掖被角,瞧着她入睡,这才安心回了自己的屋内。
  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曾经的她是21世纪惊世的商业奇才,爱情事业双丰收,在这开挂的人生中,她却惨遭厄运,未婚夫出轨、合伙人欺诈背叛……自己陷入公司内斗疲惫不堪,最终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因一场车祸坠入大海,自此沉寂。
  而如今意外魂穿到这具身体里,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原主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但性子却截然不同,原主原为林府庶女,生来性子
  软弱,上有跋扈嚣张的嫡母萧云与嫡姐林晓月施压,下有年纪尚小的弟弟林如安需要看顾,中间再夹着个装傻充愣的父亲林恒远置身事外,这生活裹得当真是跌宕起伏。
  若只是简单的宅斗倒也无所谓,偏偏萧云眼里容不下原主的生母李樱兰,以其染病需静养为由,将李樱兰一小家送到了牵牛村一破落宅院居住,美曰其名:暂居!
  想到此处,林落徽瘫倒在床上,双手撑着头,翘着二郎腿,自言自语道:“林落徽啊林落徽,你的人生便从此便由我来逆转了。”
  要说这原主惨,比她惨的比比皆是。
  要说她不惨,然而她却经历了从官家小姐到乡村农女的落差级转变,自被扭送到牛家村居住,便被萧云暗中断了每月的份例,为了活命,他们一家子只能在村里做些农活贴补家用。
  而她的生母李樱兰曾出生于书香门第,但因其父在朝中被诬告进而导致全家受了牵连,李樱兰也被迫嫁入了林家为妾,就此一生便锁在了林家。
  李樱兰良善,不喜与人争,只想安安稳稳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然而萧云将她们一家扭送到牛家村仍不安心,动了原主的心思,想要让她嫁入苏家给苏家那个病歪歪的糟老头子做妾,这还不算,为了不想让原主和弟弟活着,竟设计想要将她二人溺死,这样礼钱也收了,人也死了,正中其如意算盘。

  “等等!溺死?”
  林落徽仿若想起了什么,紧忙在床上好一阵摸索,终于在床榻下的暗格中找到了一枚碧玉通透的玉佩。
  执着玉佩,林落徽眼睛里忽然多了几分光亮。
  记忆里她沉溺于水域中,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被卷入了无尽的漩涡中,最后若不是一黑衣男子出手相救,或许她也不会顶替原主活下来。
  “他日,若你有任何难处,可以凭此玉佩去邺城的玲珑当铺寻那里的掌柜的,把玉佩交给他,他自会帮你。”
  她依稀记得他说的这句话。
  也依稀记得他的

  眉眼。
  她仔细端详着这枚玉佩,上面刻着的图纹错综复杂,足见制作者精湛的篆刻技术,即便如此复杂的图纹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通透碧体,这绝对是上品的珍玉。
  “究竟是哪种身份的人,才能出手这般大方……”
  林落徽思索着,紧接着拍了拍脑袋暗骂道:“林落徽啊林落徽,你当下要做的是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状况,而不是在这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随后,她缓缓转动手腕,手腕处点起一丝光亮,紧接着迅速扩展成巨大的光圈将林落徽包裹住,消失在这狭小的屋内。
  林落徽在现代拥有一个神秘空间,这个空间可以储存很多东西,这里面不仅有当下没有的油盐酱醋等调味品,还有很多商界大佬的经商秘诀,通过学习这些秘诀她才能更快速地抓住商机。

  如今她魂穿了,却意外带来了这个空间,于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们一家子当下生活窘迫,名义上她虽为林家庶女,但月供早就被她那个嫡母萧云暗中断掉,至于萧云是否安插了眼线在这牛家村,还要等她慢慢查探。
  她在空间里上蹿下跳,只为寻找一些商机秘诀,能够更好地适用于当下朝代,既然上天重新赋予了她一次选择生活的权利,她就要好好利用起来。
  最终林落徽合上了书册,勾唇一笑,仿若有了主意一般退出了空间,轻手轻脚地扯了扯被子
  ,熄了灯,进入了梦乡。
  夜月无痕,牵牛村屋宅之上闪过两个人影,紧接着平稳落在了一处宅子的屋檐之上。
  其中一黑衣男子微微屈身,伸手揭开其中一块房瓦,刚要凑近去看,却被一旁身着青衣的男子填了上去。
  黑衣男子再揭,青衣男子便再填。
  一来二去,黑衣男子黑脸,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讪笑,环顾四周,小声说道:“殿下……你说你人都救了,还好奇来这看什么啊,大半夜的,别让人以为我们是偷东西的。”
  黑衣男子扶额,紧接着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青衣男子无奈耸了耸肩,只得将盖在房檐上的瓦片揭了下来。
  黑衣男子凑近缝隙瞧见里头一对少男少女安然熟睡,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安下心来言道:“走吧。”

  翌日一早。
  林落徽被一束刺眼的光晃得睡不着,她蓦地坐起身,揉着睡眼惺忪地双眼,抬头看向屋檐,瞬间感觉世界都亮瞎了,紧忙低头扶额暗骂道:“谁TM把我家瓦片拿走了!”
  不到片刻,林落徽爬向了屋檐,小心翼翼地挪向瓦片残缺之处,微微蹲身,细细瞧着屋檐的结构,蓦地她伸手抹了一下屋边,眯着眼看着手上一点点泥渍,不由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昨晚有人来过?不对啊,那为什么就只偷个瓦片?”
  正思索无解之时,便听得外头一阵嘈杂声。
  林落徽回身一看,见昨夜吃瘪的王婶带着两个壮汉抄着锄头立在自家门前叫嚷。

  “林家那贱蹄子呢!还不赶紧出来!”
  林落徽冷冷一笑,瞧着林婶这架势,看来是忘了昨夜被水泼两次还连滚带爬的惨状。
  想到此处,她起身瞧着那两个壮汉猛拍打着宅门,并未制止,而是边抠着手指头,边漫不经心说道:“门拍坏了记得赔啊。”
  王婶循声抬头瞧见了站在屋檐上的林落徽,立马清了清嗓子,指着她咒骂道:“你个丧门星,老娘当初瞎了眼可怜你们一家子,给你们活做,如今你非但不去做活,反而窝在家里不出来了,贱蹄子,一辈子的贱命!”
  说完这话,王婶见林落徽面不改色地瞧着她,登时一怔,紧接着愈发恼怒,提高了嗓门骂道:“你是耳聋了不成,糟
  心烂的王八蹄子,你娘也是个贱坯子!没皮没脸的,竟让你个贱丫头坯子出来堵我。”
  “说完了吗?”
  林落徽平静地看向王婶,神色中并未有半分恼怒,“你方才说你可怜我们一家给我们活做,每月却只给我们三文钱,把最脏最累的活丢给我们,鬼都没你这么压榨人,所以老娘我,不!想!做了!”

  见王婶怔在原地,她随即含笑道:“另外,你辱骂我在先,辱骂我阿娘在后,还带着一群人冲来想要抄我家宅子,谁给你的勇气?谁给你的脸?”
  王婶和两名壮汉面面相觑,不曾想一向柔弱无助的林家庶女此刻仿若天神附体一般对着他们滔滔不绝,最绝的是竟让他们无话反击。
  “你们如果不走,我有的是法子赶你们走,不仅仅是昨夜泼你两瓢水那么简单哦,毕竟是你先说我没皮没脸,我自然豁得出去,不像王婶你拖家带口的还要顾这顾那的。”
  说完这话,林落徽对着王婶笑了笑,在这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她的唇角微勾,神色却清冷得可怕,惊得一旁两个壮汉身子都颤了颤。
  王婶到了嘴边的话语被硬生生塞了回去,涨红着一张脸,恨恨地瞪着林落徽。
  蓦地,她对着身旁两名壮汉咆哮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贱蹄子家的门给我拆了!”

  “得,还是没听懂人话,那你们自便。”
  林落徽径自坐在了屋檐上,
  见那两名壮汉用铁锹用力捶打着木门,看热闹似地指了指一旁的木架,“还有那边的木头架子,也一起拆了吧。”
  “轰隆……”
  原本松动的木门被三下五除二拆毁,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地乱砸乱敲。

  林落徽望向不远处黑压压的一波人迎面而来,顿时心情大好,顺手从空间取了一瓶眼药水精准地对着眼睛滴了几滴,准备来一场精湛的大戏。
  “呜呜呜呜……”
  林落徽忽然大哭了起来,惊得壮汉们纷纷停手。
  王婶见状还以为林落徽是怕了,心想着到底是年纪小,自己找人砸几下宅子她便沉不住气委屈哭了,想来也是个没手段的软骨头。
  想到此处,王婶愈发得意,叉腰骂道:“贱蹄子,这会倒是害怕了?刚才还在那叫嚣什么,你以为你是村长啊,想骂谁骂谁,你……”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穿着布衫的中年男子阴沉着脸立在王婶身后不悦道:“王家媳妇,你在这做什么?”
  周围黑压压地围了一片人,林落徽却第一时间精准地从人群中瞧见了林如安,趁机向他使了个眼色,林如安立马会意,紧忙趁着人多杂乱之际跑开了。

  林落徽见这么多村民聚了过来,立马哭得更大声,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瞧着这宅院里外一片狼藉,村民们不由议论纷纷。
  “村长,您……您怎么来了……”
  见是村长牛大顺前来,王婶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了大半,吞吞吐吐说道:“这丫头偷懒不做活,我就是想让她去做活。”
  “你就是这样让人

  家去做活的?”
  牛大顺指了指这被拆毁的宅门,十分不悦地看了一眼王婶,王婶登时垂下头不敢说话。
  随后,牛大顺看向屋檐立着抽泣的林落徽,说道:“孩子,你先下来。”
  林落徽点了点头,随后边抹眼泪边抽哒哒地小心挪着脚步,顺着木梯子从房檐走了下来。
  待行至宅门前,林落徽看见了王婶便不再上前,怯弱地看了一眼村长说道:“村长,我……我还是在这吧。”

  村长瞧着林落徽这般害怕林婶,不由心生疑惑,慈声说道:“不用害怕,你如实说说今日之事。”
  林落徽此刻眼睛里顿时蒙上了几层泪雾,哽咽道:“王婶每月只给我们一家三文钱,让我们做很多又脏又累的活,我阿娘身子本就弱,如今都病倒了,我想要在家照顾阿娘,王婶不让,还让人砸坏了我家宅院门和这么多东西。”
  说完话,她便继续抽泣着。
  牛大顺也有儿女,哪里能见得一个孩子这般委屈,阴沉着脸转向王婶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见王婶支支吾吾,牛大顺立马明白了七八分,随后看向王婶身旁两名壮汉,指了指他两人说道:“她不说,你们说,你们若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今日这事便没完!”
  两名壮汉面面相觑,深知此次牛大顺是动了怒的,紧忙将王婶嘱托他们如何每月克扣工钱,如何来砸林落徽家的事和盘托出。
  “竟不成想王家媳妇是个这么狠毒的人,这一家子多可怜啊。”

  “就是,病母弱儿,真是丧良心!”
  “每月才给三文钱,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起劲,王婶羞愧难当,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臭婆娘,在这丢人现眼!”
  也不知何人偷偷去寻来了王家当家的王平贵,但见他一来便气势汹汹,一巴掌扇在了王婶脸上,王婶虽生的胖,但终究是个女人,哪里抵得过一个男人这般铆足了劲扇脸,当下倒地,嘴角隐隐渗出了血。
  牛大顺见状,紧忙拦住了王平贵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村长教训的是。”

  王平贵收手,恭恭敬敬应着话。
  然而待他抬头瞥向林落徽的时候,神情中却分明带了几分怨恨,这几分怨恨恰好被林落徽尽收眼里。
  从方才他暴戾的举动来看,林落徽自知此人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不曾发作不过是碍于村长在此罢了。
  “方才我在路上也听说了林家姑娘做活的事,这样吧,是我家贱妻莽撞,我在这给林姑娘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便算了吧。”

  话音刚落,林落徽挑了挑眉,“算了?”
  林落徽看似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激起了王平贵心里的怒火,他有些不悦,但碍于村长在此,不由笑问:“不然姑娘想怎么样?”
  林落徽又恢复方才柔弱哭泣的模样,垂泪说道:“王叔,您身为长辈,任凭王婶派人砸了我家宅子,大门都被卸下来了,东西弄的稀巴烂,怎么能就说算了呢,你不能看我们年纪小,我娘病重,就这么欺负我们吧,呜呜呜……”
  说到这,林落徽

  掩面哭泣,实际上心里早已偷偷乐开了花,“我让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家媳妇这么嚣张了,还指望你假情假意道个歉就完事了?真是屎壳郎上树,异想天开!”
  见林落徽哭得这般伤心,牛大顺斜眼看了看周围村民们哀怜的神情,紧忙说道:“林姑娘说的不错,平贵啊,这是你家犯得事,不管怎么样也要替人家把砸坏的东西修好,再一个,把扣人家的工钱全数补回。”
  “村长,我……”
  王平贵刚要开口,便被牛大顺抬手制止,“好了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平贵还未开口便被噎得死死的,只得作罢。
  “村长,您等等!”
  林落徽借着当下之势利落地跑回自己屋里,接过林如安递来的一札竹册,随后徐徐走来间,中途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怯弱弱地越过王婶和王平贵交到村长手里。
  牛大顺一愣,接过竹册之后缓缓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每月账录,他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得林落徽柔声说道:“上面是每月我家的开支与收入,还请村长替我们一家主持公道。”
  这账目虽然写的密集,但每一项却清晰可见,尤其是收入这一项,林落徽特意用红墨笔圈出来重点部分,由此便在这竹册中显得尤为扎眼。
  合上竹册,牛大顺交还给林落徽,随后不悦地瞥了一眼王平贵,并未多说什么。
  “村长,我粗略
  算了算,就算是每月给人浆洗衣裳、打理农田,少说要五十文工钱一人,我弟弟年幼做活不多这个我承认,但我和我阿娘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曾出过差错。”
  见牛大顺认真在听,林落徽便继续说道:“我们一家三口在王家做活也有两年,这两年按照两个半人力来算,便是每月一百二十五文,两年折三千文,而我这竹册写的我们一家这两年仅入七十二文,这余下的银钱入了何人腰包,显而易见。”

  林平贵终于没忍住指着林落徽叱骂了一句,“你胡说八道!”
  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林落徽在暗处唇角微微勾起,拿捏人心,她曾经可是高手。
  而此时的牛大顺见林平贵这般激动,回身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扬声说道:“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清这册子上的字,算不清他们一家子的帐。”
  林平贵刚要张口,便立马被林落徽抢了先,“我想请村长作证,无论王家究竟如何安置的我们的工钱,今日请将所欠我们两千九百二十八悉数归还。”
  王婶这时瞧着自家当家的脸色不好,忙捂着脸来了精神,“村长,口说无凭,就单凭这一个册子,随便划拉两下莫须有的账目,就说我们王家克扣她工钱,证人呢,证据呢?何人能作证?”
  林落徽看了一眼王婶,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冷静说道:“你便是证人。”

  “我?”
  王婶一愣,紧接着露出讥讽的笑容,“你是傻了吧,我怎么可能是证……”
  话还未说完,王婶仿若想到了什么似的,紧忙伸手想要去抢林落徽手上的竹册,然而林落徽也似是早已料到这种情形,侧身一让间,王婶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站定后恶狠狠回身瞪了一眼林落徽。
  林落徽嘴角微微扬起,随后举着竹册走近村民们,特意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当中应该有许多人在王家做过活,凡是领了工钱的,都会由王婶亲自摁下这刻印,每月
  一次,代表已领了这钱目。”
  后头的村民有几个点了点头,纷纷说道:“没错,的确如此。”
  “好,既然这样,大家伙倒是看看这刻印是否是王家所有。”

  林落徽将竹册凑近村民们好让他们辨认,几人瞧见之后纷纷点头证明这的确出自王家的刻印。
  王家算是这牛家村的大家商户,经营着菜场的生意,许多田地多是出自王家,为了防止工钱发放混乱,他们特意去县城寻了匠人制了这刻印。
  只是王婶素来小气,不肯请账房打理账目,寻常的工钱流水都是由她一人来管,便是用这刻印来证明工钱的结算。
  “这刻印后头对应的是每月的结算银钱,三文钱,分毫不差。”
  说完这话,林落徽将册子晃到了王婶跟前,问道:“王婶,我说的可有错?”
  “这……”

  王婶一时哑口无言,只得求救似地看向王平贵,王平贵脸色难看一语不发,恶狠狠地刮了一眼王婶。
  随后但见他走上前来看着林落徽,强忍着怒意说道:“我现在便去取那欠你的两千多文钱给你。”
  “哎,王叔,莫急,这工钱虽然算好了,可王婶派人砸坏我家宅院这钱可还没算呢。”
  林落徽唤住正待要走的王平贵,表面上做足了尊敬长辈的功夫,话语中虽不起波澜,却足以让王平贵像被割了肉一般心痛。

  “你这……”
  一听说又要赔修补的钱,王平贵
  折身指着林落徽,这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但看到牛大顺在旁边,紧忙又收敛了一些,“方才村长不是说了让我寻人给你修补吗?怎么又要算账呢!”
  林落徽见此刻王平贵已呈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心中暗喜,然而面上却忙作惨兮兮的模样,带着哭腔说道:“今年多雨水,若是这几日下雨,雨水漫过宅门冲了我家可怎么了得,王叔答应得倒轻巧,可找个匠工少说得七八日,多则一月半载,我们一家子如何等得起,倒不如折算了银钱合适。”

  王平贵用衣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此刻已想尽快结束这被围观的局面,话语中多了几分不耐烦,“说吧,要多少钱。”
  林落徽躲到牛大顺跟前,依旧作小兔子般怯弱模样怯生生说道:“村长,我觉得可以寻个懂修补宅院的人估摸一下价钱,别等王叔和王婶待会说我狮子大张口……”
  “哎你!”
  王婶这暴脾气一时没忍住,刚要开口便被王平贵死死拽了回去。
  牛大顺觉得林落徽说得在理,转身间瞧向这围着的人群,问言,“何人能估摸一下这修理宅院的钱数。”
  “三十两现银。”
  寂静中传来一沉稳的回应,原本安静的人群炸开了锅,议论声中一搀着拐杖的布衣老头缓缓走来,立在了牛大顺跟前。
  “何老,您怎么来了?”
  牛大顺看着眼前的老头言语竟多了几分恭敬。
  然而王平贵和王婶皆没瞧出这老头是何身份,对于他提出的三十两现银只觉得离谱,还没等反驳,就听得老头说道:“我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是林家一家

  子当初是我来打点安排的,我自然清楚这宅子的价值,这上好的红檀木门被你们砸坏了,没让你们赔上个百八十两银子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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