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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棺
作者:
不尺墨
天已经黑透,小县城里面还有点灯光。
颠簸的小道上一辆小摩托晃晃悠悠,车前发黄的灯光是唯一的光亮。
振耳的摩托发动机声回响在耳边,还有发小张伟扯着脖子大声喊着说着什么。
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听清楚。
我父母早逝,是爷爷一手带大。离家三年未归,并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听了爷爷的话。
爷爷很疼我,我却对他又敬又怕,他说的话,我从来不敢反驳。
家里的亲戚也交往甚少,倒不是我家三亲不眷,六戚不亲,而是我大伯一家早在父亲离世时候就断了关系。
说来不过因为父亲的高昂医药费,同村住着,还不如陌生人亲近。
路上倒还顺利,在下车的时候,我看到老宅门前挂着的那对白灯笼,上面的奠字实在晃眼。
脚下有些发软,险些没站住。
张伟停好摩托一把扶住了我,关切的问道,“三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脚下有些踉跄的走进院里,正对院门的中堂之上,几块白布围着桌子,摆着一块叫我心脏几乎骤停的灵位。
叶氏,叶填海之灵位。
院里除了狼藉再无其他,大伯、大伯娘两人在往篮子里装贡品,准备带走。
地上放着的火盆没有丝毫火星,只余灰烬,香炉里更没有续上香火。
院中哪里还有棺木的影子,看来我还是回来晚了。
爷爷已经被他们下葬,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失了魂一般,丢了手里的行
礼,双眼充血的飞奔进去,大声质问那两人,“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不等我回来!”
回答我的只有大伯娘的嗤之以鼻,还有大伯不耐烦的哼声。
“这些都是你爷爷的遗嘱,他决定的难道还要叫你首肯不成,你当你是谁?叶家的瘟神?”
我从出生就有这样的威名,当时天上连打九雷,阳气鼎盛。
我娘因生我难产而死,父亲也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愈下。
曾有个和爷爷交情不错的大师,给我批过命。
此女六亲缘浅,福寿不齐,天生白虎,一生流离。
白虎是全阳命格,阳极而落,盛极而衰,如果我是男孩,可能活不了几年,幸亏是女孩,才留得一命。
爷爷一手风水堪舆的本事十里八乡无人不竖大拇指,一辈子受人尊敬。因为不想让我受罪,为了留住我这个瘟神的命,动了秘术向天借寿,
许下大愿,容此女平安活到成年,必入阴阳行,承点妆匠衣钵,替天行道,为善积德。
之后爷爷遭反噬迅速衰老,从那之后我身体好了些,虽然磕磕绊绊,极易招邪,也到了高中毕业。
大伯娘他们言语刺耳,如尖刀伤人,却没有说错。我双膝一软跪在爷爷灵位前,眼泪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大伯娘尖锐的嗓音响起,口气厌烦的说道,“这宅子你爷爷要留给你爹,我们也不惜争什么,不过你爹看病欠下的帐咱们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我跪在地上,
心中只有悲痛,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
爷爷刚走,连头七都没过,他们就要发作起来。
还是在爷爷的灵堂上,他们急着要债,逼他的侄女,逼她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学生。
大伯没有阻拦,更是在边上不停找补,“钱也不多,八万九千七,你大伯娘那边有欠条有明细,你想看随时来,这账不能再拖了。”
大伯娘话更加难听起来,“别和我说没钱,没钱就买了这老宅子,这房子卖了八成够还我们那点陈年烂账。要不直接嫁了,反正也十八了。”
“滚!”
我眼含冷意的看着这两个人,低低的吐出这个字,感觉身上一阵子轻松。
大伯叶德旺听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滚!”
我站起来沉声一喝,看着那对夫妻尖酸刻薄嘴脸。亲情,不过如此。
巨大的声音把张伟都吓得一哆嗦,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从小到大他从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火。
“你个瘟神克父克母的贱种,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大伯娘嘴皮子是在村里打架练出来的,从不饶人,张口间那些腌臜话一连串蹦了出来。
大伯叶德旺更是抬起了做惯农活有力的大巴掌,想要教训我一顿。
就在这时,一股子寒冷的风,夹着呼啸之声从外面吹进来,吹得那一对白烛火苗忽闪,正中间爷爷的灵位居然前后摇晃,竟直直倒下。
灵位不偏不倚的砸在大伯
头上,吓得刚才还满口污言秽语的大伯娘尖叫出声,四处惊恐的张望着。
她双手合十叨念,“爹,您别怪我们啊,我们可是为了给叶旭,您唯一的男孙娶媳妇,逼不得已啊。”
“您行行好就不要闹腾了啊!”
张伟离我近了几步,脸上也有点紧张,兴许是想闹腾的要真是我爷爷,离我近点才最安全。
屋外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这样的时刻连我身上都出了一层白毛汗。
“灵堂之前枉顾至亲,灵位碰头,死人敲棺,这是逼着老头子带走一子啊!”
这样怪异的一句话落在屋内几人的耳朵里,都觉得后脖子发冷,脚后跟发晃。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的黑暗中走出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一身身布衣,腰上系着两头耷拉下来的布腰带,后脖领子上还插着一根尺把长的黑嘴铜杆烟枪,和老社会的农民一个打扮。
“舅,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吧!”
大伯和大伯娘都松了一口气,张伟也拍着自己的胸口,放松了神经。
他俩刚才被吓坏了,也不想久呆,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脚下带风一般溜了。
我看向来人,他正是我爷爷的忘年好友,张伟的亲娘舅,被我称作伍叔的伍搬山。
吃死人饭,继承老手艺的点妆匠人!
点妆匠,算是阴阳行当里面比较罕见的一门营生。
这三个字各有其意。
点的是积善之家余阴有庆的墓穴;
妆的是人性尚在等待轮回之容;
匠的是阴曹不收阳世不留之灵。
尤其匠这个字更不简单,包含治鬼劝尸,撰写符箓之深奥,少有人能登顶的高峰。
更有门规:
尸首不全者不梳,死不瞑目者不点,双尸不化者不妆,妖邪外露者不匠。
这些都是我旧时听爷爷念叨的,他俩说话很少背着我。
爷爷说自己过于偏重点之一字,伍叔偏了妆之一字,对那个“匠”字两人都只有摇头苦笑的份,直说他们都不算能顶得起这三个字的能人。
我不知道这个“匠”字有多厉害,但终归不是我能够接触的。
这些都被他们强行灌输,不知不觉记在脑中根深蒂固。
伍叔走进来捡起刚才掉落的灵位,用衣袖擦了擦灰摆回之前的位置。
他抽出三炷香,借着烛火点燃,准备插在香碗中。
没料到更惊悚的一幕出现,刚才还是三个红火头的香直接不声不响熄灭!
伍叔嘿嘿一笑,对着灵位说道,“老哥哥,看来你还是和生前一样古怪,先吃谁的不是吃啊!”
他转身看向还在发呆的我,叫道,“三蔓啊,过来给你爷爷上头一炷香,这老头从走到现在还没有受过一炷香火。”
说话间已经递了三支香过来,我小心翼翼的接过。
照着伍叔的动作,用烛火点燃,插进那
三只灭掉的香旁边。
那香头快速的燃烧而下,就像是有人在吹,足足比寻常的香燃烧速度快了五倍不止。
我们三人无声肃立,眼睁睁看着那三支香烧没,变成香灰散落在桌上。
伍叔才又重新点燃三支,还塞给张伟三支,“你也给你填海爷上柱香。”
说来也奇怪,这次再插进去,前后六支香好好的燃烧,和正常的一般无二,端是平静异常。
伍叔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凳子上,示意我们找地方坐下,他有话要说。
屋里没有东西,我和张伟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席上,盯着伍叔。
“你爷爷之前给你留的,说你进村之后必经我手交给你,终是不负所托,你打开看看吧。”
伍叔递过来一个油布小包,四四方方的包得严实。
打开外皮,内里是一本纸页发黄,边角满是磨损的老书。
还是竖版手抄的老旧款式,接缝处发黄的线状体,一看就有些年头。
我瞄了一眼下面的书名,点妆之匠。
书里夹着一封信,一看三蔓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就知道是爷爷亲笔所书。
展开爷爷给我的信,第一眼就是三蔓丫头几个大字!
我鼻子就是一酸,眼泪挂了满脸。
虽说我是个丫头,可长这么大哭鼻子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和开了闸门一样,哭个没完。
这滋味大概我后半生都不会忘记。
我不得不用衣袖擦干,才能继续朝下看。
看到书信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
,早早下葬是爷爷的遗愿,不等你来见更是因我不舍。
孩子,这个时候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非他们口中的什么瘟神,更不是克父克母之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爷爷当年泄露天机太多,连累了你,归根究底还是爷爷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父母。
生老病死,爷爷也难违天命,我是走了,但是有些债还要你这个得我衣钵的后辈去承担。
留下的书是叶家祖上代代传承而下的点妆之术,叶旭那不孝子根本不堪此重任,叶家的衣钵只能委屈你一个女孩子顶起来。
不要怪爷爷把担子压在你身上,下面的话你听好,更要谨记于心。
苍天不杀幼子,爷爷许的大愿只能护你到十八岁,过了生日,你需自己去扛,能活多少日,要看你的机缘,你的造化。
入阴阳行,吃死人饭,积善有为,阴德丰沛方是大乘,切记切记!
勿念!
十分简短的一封书信,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心里木木的,生日过后,那还有几日可活?
现在离五月初五,也没几天了。
见我收起信,伍叔开口说道,“三蔓丫头,别怪伍叔没提醒你,这老宅可修缮不可翻盖,不可转卖,你更是要长居在此,可记住了?”
这宅子有爷爷的影子,更是爹娘生活过的地方,也是我仅有的容身之处。
八万多的债务压在我的身上,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木讷的点点头,表示知
道,伍叔才起身准备离开。
我算是身上戴孝,不能送客,张伟代替我送他舅舅出门。
伍叔刚走出门口,突然回头叮嘱我,“今晚恒星当空,星不明,月不见,切不可深夜出门。”
说完不等我问清楚是什么意思,已经转身离开。
张伟出去把摩托车推进院子,关上了院门,我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三蹦子,别关门,也许爷爷会回来。”
一句话吓得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张伟一把拉开大门,三两下就窜回有光亮的屋门前,满脸紧张的抱怨,“三蔓我够义气留下陪你,你可不能吓唬我啊!”
这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情谊立显,我感激的伸手在他后背拍了两下,算是感谢。
屋里被大伯两口子翻得很乱,我也没有心情收拾。
重新给爷爷上了香,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我不禁有点心酸。
把行李中仅有的几个苹果橘子拿出来摆在桌前,轻声说道,“爷爷,孙女不孝,就只有这些孝敬您。”
剩下点鸡爪子什么的则是给了陪我饿肚子的张伟。
随手翻开爷爷给我那本书,前半本写的都是风水之说,阴宅阳宅等等。
后半本更是看不懂,全是晦涩的符咒画法和用途。
打晃间我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词,凤凰抱珠穴。
猛地回忆起儿时爷爷曾经说起过,他的阴宅早就已经选定,正是村外凤阳坡下的一块好穴位。
名字就叫凤凰抱珠。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继续读过去
下面的注解不禁叫我喉头发堵,呼吸越来越重,眼睛又开始泛酸。
对于风水命理,爷爷从没有说起过太多,我并不在行,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早年他总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口中经常念念有词,那段话我至今耳熟能详。
凤阳坡下凤阳破,家中女儿必成凰,遨游九天无遮蔽,一朝女儿状元郎!
之前听得懵懂,此时此刻我居然想通这里面的意义!
爷爷在挑选阴宅穴位时,都是在想着如何庇佑我,一世安康出人头地!
屋里的灯泡猛的闪了几闪,爷爷房间的更是啪的一声传出灯泡炸裂之声。
我趴头一看,灯泡的碎片几乎全都落在爷爷平时躺的位置上。
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催促我现在就去坟地看一下。
想到这,我直接转身朝着门外冲去,我要去凤阳坡,去爷爷的坟墓看一眼。
不然我于心难安!
张伟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在我踏出屋门之时一把拉住我,“三蔓,你干啥去,我舅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今个晚上不能出门!”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能不能出门我都要去。
“三蹦子,你放手,我必须要到爷爷的坟茔地看一眼,总觉得今晚有些事情不对。”
我几乎是用喊的,吼完人已经拎着岔门的木杠子,朝村外奔去。
张伟在后面哎了好多声,最后也没叫住我,也拽了把铁锹追上来!
他扛着铁锹的样子还真有股子上战场的血腥味。
“老子拼了,关他啥没星没月的,走,这夜探坟岗子兄弟和你一起!”
张伟让我从回村就一直带着凉意的心,暖了些许。
从小到大,我的朋友在表哥叶旭有意影响下,并不多,这外号三蹦子的张伟算是最久也最铁的一个。
上山撵狗,下河捉鳖,把叶旭揍得他妈都不认识的事
,我俩没少干。
虽然我是个丫头片子,但从小就被爷爷笑成投错胎,假小子一个,倒是也没吃过亏。
深更半夜上山,我是靠着一股子急火顶着,身边有了三蹦子在,倒是安心了不少。
村里的夜晚哪里有路灯,我俩出来的急,光想着抄家伙壮胆,连手电都忘了带,只能摸黑继续朝前走。
凤阳坡就在出村三里以外,离坐西朝东的凤阳山山脚不远。
曾因被人点出风水,说是好地方,成了一片坟岗子地,附近村子老人过世大多都会葬在这边。
这条路,不光三蹦子熟,三年没走的我也不陌生。
我俩走到山脚位置的时候,不知道哪棵树上停着的老挝呱呱叫的凄惨。
山上吹下来的凉风,更是顺着衣领袖口朝我们肉上钻,很是阴凉。
说起这凤阳山从高空看下去,像一只展翅预飞的凤凰,高人断言葬在此处后辈必出勋贵之女。
而爷爷点阴宅的位置另辟蹊径,不在这凤阳山上而是在转过山口,再朝里走二里多山路的一块盆地中。
至于原因,他老人家不说,至今成迷。
进山都是坟茔地,这二里多路可叫张伟有点为难。
他从扛着铁锹到现在变成双手把铁锹抱在怀里,用铲子挡着自己半张脸。
哆哆嗦嗦的小声说道,“三蔓啊,你要是想给填海爷烧纸,不成咱们换明天吧,我这走在这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周围虽然很黑,却能在适应黑暗后,影影绰
绰看到周围的坟包形状,插在坟上的白幡在黑暗里随风抖动,发出噗啦噗啦的声音。
如同一个个趁着黑夜出来透气的鬼魂,站在自己房顶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我俩招手。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这边晚上会是这番场景。
双腿有点发软,衣裳早被吓出来的冷汗湿透。
我抓着手里的木杠子,紧了紧,给自己打气。
也给张伟打气的说道,“都走到这了,也不少这点路,不怕,咱活人还能怕死人不成,何况我们手里还有家伙,走,过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别说我俩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就是大老爷们深更半夜走在这路上,都能吓得把鞋跑飞喽!
张伟依旧很害怕,他哆哆嗦嗦的小声问我,“三蔓,你说这坟地会不会闹鬼啊?”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闷响。
“咚!”
张伟踩漏了旁边一座老坟的坟头,小半条腿都陷进里面。
突然,他感觉脚腕一紧。
一股凉意从脚心直冲脑仁,整个人都要僵在那里。
夜色如浓墨侵染,我只看到三蹦子直直杵在那里,心咚咚咚跳的厉害,像要蹦出来。
“三蹦子?三蹦子?”
见他没应声,我心里一凉,赶忙丢了手里的东西,连摸带拉,好容易从那洞里把张伟的脚给拽出来。
这时张伟才有了反应,嘴里哇哇大喊,“救命啊,三蔓救命,有鬼拉我脚,快救我啊!”
顺带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节白森森的人骨。
“妈呀!”
我俩吓得根本不敢回头,站起来死命的朝前奔。
我和张伟肩膀相抵互相壮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爷爷的茔地。
以前这里是一块平地,现在孤零零立这个土包,那就是爷爷的坟。
山风吹动树梢,一阵阵树叶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叫我俩后脊椎骨发凉。
白日下葬时候留下的纸钱随风打转,从我们面前快速飞卷而过,还有一张直接呼在了张伟脸上。
吓得他赶紧拿开丢掉,看得出他现在脸色惨白,应该是真的害怕到极点。
我歪头躲风的空,不经意看到前面这块空地边缘居然有三个诡异的人影在晃动。
之所以说他们诡异,正是因为他们双手搭在前面一个人的身上,头低低的。
相互围成了一个圆圈,不停的在很小一块范围打着转。
风驻了,耳边居然清晰传来嚓嚓鞋底摩擦土地行走的杂乱声响。
张伟谨慎的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满脸不解的拽了下我一边袖口。
小心翼翼的出声,“三蔓,你表情咋怪怪的,这荒郊野外乱坟岗子,你可别吓我。”
我也是一惊。
按说在我俩所处的角度,张伟绝对能轻易看到那边诡异的情况,可是为啥他居然如同毫无所查?
我朝着那边一指,问道,“你没看见那边的三个人?”
这一问,张伟的表情直接崩塌,哭丧着脸,眼睛紧闭。
拉着我衣裳的手明显感觉到了颤抖。
“蔓……蔓……啊,你……你能不
能……别胡说,哪……哪有什么人啊,那边啥也……啥也没有啊!”
一句话叫他说得磕磕绊绊,更是把我吓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冰凉。
张伟说那边空无一人,但是我眼前那三人依旧丝毫未变,还是如同刚才那般在不停转圈。
冷汗已经不是在滴,而是在顺着额头朝下流。
头一次经历这样诡异的事情,我的惊恐绝对不在张伟之下。
而就在我想再壮着胆子看看那边的情况,最后确认一次时。
张伟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朝身后退了两步。
我俩的后面可就是一座年头不短的孤坟,周围种了一圈的树木,被风吹跑的招魂幡好死不死挂在树枝上。
招魂幡上面的白色纸条,滑过张伟露在外面的脖子。
他一个惊吓直接从我身边冲出去,暴露在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上。
我心想,完了!那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是转头,立刻就能发现我们的存在,要是冲过来怎么办?
我盘算着不管对方是人是鬼,都绝对不能叫张伟出事。
随即,我壮着胆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和张伟仅相距三步远站定,紧握手里木杠子。
奇怪的事再次发生,面前的张伟居然像瞎子一样伸着双手四处乱摸,嘴里还带着哭音的小声叫唤,“三蔓,三蔓你上哪去了?这怎么一下子这么黑啊,你别丢下我啊,呜呜呜……”
这货居然没有看到我,吓得哭出声来。
慌乱中再朝前一步就是被他自己丢在地上的铁锹,踩上去一脚就能叫锹把敲傻掉。
我察觉出来,想要拽他,可为时已晚。
“哎哟……”
张伟直接被手柄弹得惨
叫出声,我惊恐的直直朝着那三个诡异的身影望过去。
张伟这一声喊,显然惊动了他们,三个身影放下搭着肩膀的手,全部朝我们所在方向转过身来。
眼前恢复清明的张伟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哭出声,“三蔓,刚才我瞎了,找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我的心里猛然有一个想法,刚才张伟莫不是被鬼遮眼了,才会对我视而不见?
鬼遮眼和鬼打墙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怕被其他声音惊扰,或者是被别人迎面撞破说破!
一旦撞破功效就会消失,被困住的人也会如同睡醒般瞬间清明。
难道那边的三个黑影也是……
我抬眼朝刚才差点吓死我的黑影方向看去。
晦暗的光线照射而下,那不是叶旭还有他两个狐朋狗友,还能是谁。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站在大月亮地的我们。
为首的叶旭破口大骂,“叶三蔓你个瘟神!艹,刚才是不是你搞的鬼整我们!”
他们手里拎着桶腥臭的液体,一股血腥味传来,我立刻明面那是什么东西。
狗血,传说灼烧阴魂之物!
带血进坟地,肯定是来破爷爷的坟,对爷爷不利!
我拉了地上的张伟一把。
不等他们靠近,直接大吼一声,抡起手里的木杠子,冲上前照着那三人便砸过去。
敢跟着叶旭大晚上进山作恶,就要有被打的觉悟,我先发制人的骂道,“瘟你娘的神,老娘今天揍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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