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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处
作者:
树下的落叶
“刷——”滑板冲上平台顶端,滑板者一个漂亮的侧身反转,在瓦蓝的天空下,留下了一道矫健的剪影。
风带起他半长的头发,晶莹的汗珠甩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转瞬干涸。
这里是滨海公园滑板场,八月的午后,正是滨海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往年即便炎热,也多有游客游玩,但由于此时疫 情影响,游客稀少,这个时段更是少有人踪。
宽松的短裤T恤,太阳镜,黑板鞋。
一身休闲装的男生似乎感受不到骄阳如火,在场地上翻腾跳跃着,潇洒如龙。
只是他虽然水平颇高,但却没有什么旁观者。
即便偶有游客驻足观望,多半仅匆匆打望一眼,便耐不住酷热,转身离去。
倒是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粉衣女郎,似乎对此颇感兴趣,驻足站在树荫下观望,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许巍经典的《蓝莲花》,音乐来自场边的一个座椅处。
一部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铃声在这空旷静寂的公园中,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滑板者略一分神,动作便出现了失误,滑板失控地脱离了他的脚下。
他却也不慌,手在台边一撑,长腿一伸一勾间,那脱离了控制的滑板,便又回到了他的脚下。
他身形一挺,重新站上滑板,稳住身形后,从高台滑落,悠然的来到了场地边。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
他向掌声处瞟了一眼,是那个树荫下的女子。
男生嘴角略弯,向那边摆了摆手,礼貌示意,便走向座椅。
他取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明秀的眼睛,这是一个颇为俊气的小伙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高鼻薄唇,面容瘦削,尚带着几分年轻人的青涩。
他提起凳子上的帆布包,拿出尤在响铃的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小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哪儿呢?”
男生随手抹了把汗,不答反问:“干嘛?有事吗?”
语气中流出一丝不耐。
电话中的女子却也不计较,继续问道:“你吃了没?”
“我不饿!”男子回道,肚子却“咕噜”的响了一声。
“还不饿?你早饭就没吃,赶紧回来吃饭!”
“我不,回去还得看他脸色,烦!”男子转身坐在椅子上,呛声道。
“哪儿那么大脾气,你爸不过说你两句,就不管不顾的走了,真是的......”
“我没招他惹他,一大早就看我不顺眼,在那儿哔哔......”
“怎么说话呢!他是你老子,说你几句又怎么了?再说了,他说的那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唉!你咋这么不懂事呢?”女子语带不悦开始数落。
“我不懂事,你们都对,行了吧?那我走啰,省得看我碍眼!”男子心中火起,眉毛一挑,呛声说道。
“你......”对面的女子被他气得一时无言。
“就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男子说着就掐掉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进背包,气呼呼的拿起一旁的脉动饮料,仰脖喝了一口。
电话屏幕亮起,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男子瞟了一眼不接。
铃声不依不饶的响着,他烦起来,索性把手机关掉。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另一头,一个中年美妇听到电话中的机械应答,微楞了一下,看向坐在一旁脸色阴沉的男人,无奈的道:“关机了......”
男人脸色越发阴沉,怒道:“这混小子!别理他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在外面待多久!”
女子脸一板,说道:“你也是,工作不顺,可别把气撒在他身上啊!”
男子抬眼瞪了她一眼,张口欲言,却终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回房间。
女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这爷俩儿,真是的,都一样倔!”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一辈子这么孤单......”奶茶略带伤感的铃声隐隐飘来。
男生循声抬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场边,那粉衣女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树荫处已空无一人。
看着空阔的场地,一种孤寂涌上心头。
他叫许乐,是滨海理工学院的大一学生,临近暑假结束,许爸爸对整个暑假只知道玩的许乐,终究忍不住喷了起来。
叛逆的许乐自是不乐意,父子俩在饭桌上便吵了起来。
许乐饭也没吃,赌气跑了出来。
他心中郁闷,不顾天气炎热,便跑到滑板场一通折腾。
这时停下来,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肌肠辘辘,头也有点发晕。
许乐发了会呆,叹了口气,饭还是要吃的。
他无精打采地站起来,背起背包,想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啊!救......”
声音来自海边方向,后面却突然被截断了,如不是此时园中寂静,几不可闻。
许乐一愣止步,狐疑的循声望去。
空旷的海滩上并没有人。
他还以为自己听差了,正待收回视线离开,眼角的余光一闪,突然发现在泛着泡沫的海水中,起伏着一点粉色。
许乐凝神一看,头皮一炸,不由睁圆了双眼,失声叫道:“我X,有人掉海里了!”
海中沉浮的那个粉点,正是一个挣扎的人。
大惊之下,他将滑板一放,单腿一蹬,滑板“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急速来到海滩,前面的沙滩滑板已无法前进。
他踢开滑板,向海边撒腿就跑。
“大中午的,跑海边晒太阳,神经病啊!”
许乐一边快速的甩脱背包脱衣,一边咒骂着。
“该不是想不开自杀吧!”突然一个念头泛了上来。
也难怪许乐这么想,此处海滩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此时海边静寂,什么人也没有,显得颇有点诡异。
他也顾不得想太多,救人要紧。
许乐将脱下的背心随手一扔,赤膊冲到岸边。
瞅着那个落水者的位置,一个猛子扎下去,再出现时,已在数米开外,刚一露出水面,瞟了一眼确认方向无误,便再度潜下,第二次出水,已在落水者附近不远了。
许乐少年时曾在一家俱乐部的泳队待了两年,水性不错。
此时露出水面的许乐,已经近距离看到了那个落水者。
那是名女子,身上穿一件粉色的衣裙。
飘散在水中的长发,如同水草一般,敷在她脸上,看不清面目。
许乐心中却是一动,这女的好像是刚才场边旁观的那个粉衣女郎啊。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许乐多想,那女子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只是手足下意识的在水中本能抽动挣扎,身体已经向下沉了。
许乐沉住气,手足划动,迅速的从后面靠近女子。
正面靠近溺水者是营救的大忌,一旦被垂死挣扎的溺水者抓住,两人都要玩完。
他刚靠近那女子背后,突然一阵心虚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
许乐心中一凛,坏了!
他可以说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只是喝了点饮料,刚才的那一番剧烈运动,和急速的潜泳,让他体力严重下降。
但此时的情况已无法退缩。
他咬咬牙,一探手先抓住了那女子的长发,接着另一手从那女子腋下穿过,阻止了女子的下沉。
女子丰隆的胸部,此时引不起他一点绮念,他只想赶紧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头脸露出水面的女子急剧呛咳起来,双手乱抓,许乐在她身后,并未受到干扰。
匆忙一瞥间,许乐发现,女子此刻虽然狼狈,但脸型柔和,长得甚美,在雪白的脖颈处,有一点耀目的红痣,颇为惹眼。
许乐此时却是无心欣赏美色,因为他碰到了更要命的问题:他的体力在急速下降!
手足好像灌了铅一样,每划动一次,都困难无比,拖得他不断下沉。
他也被灌了几口水,又苦又涩的海水让他喉咙如同火烧,许乐暗暗叫苦。
他喘着粗气看向远远的沙滩,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怕是无法将女子拖回岸边了。
好在匆忙一瞥中,许乐发现离他们不远有一处礁石,可以暂时在礁石上落脚。
许乐瞅准礁石方向,勉强提气喊道:“坚持住!”
那女子神志略有些清醒,倒也乖巧,除了初始的慌乱挣扎外,并没有乱动,这也减轻了许乐体力的损耗。
许乐奋力蹬腿后划,向礁石游去。
但他体力仍然流失的很快,这让短短的一段距离显得无比的漫长。
眼前一阵阵发黑。
怕是到不了了!
许乐有点绝望的想。
“砰!”许乐后背一顿,脑袋也被磕了一下,刺痛传来,许乐有点晕,但他不惊反喜,到了!
他不顾疼痛,收紧手臂转身,忍住严重的脱力感,奋力的将那女子向礁石上推去。
而那女子经刚才许乐的一段拖行,体力有所恢复,求生的本能,让她伸手抓住礁石,忙不迭的向礁石上爬去。
但还没等许乐松口气,就听一声痛呼,却是那女子被礁石上的锋锐的牡蛎壳划破了手脚,吃痛之下保持不住身形,向下滑落。
尚在水中,正准备攀附上去的许乐,抬眼处,只见一个雪白的大脚丫子,在眼前迅速放大,“砰”的一声,正正踹在了他脸上。
“我x!”本已筋疲力尽的许乐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身体后仰,溅起一片水花,随即向海水里缓缓沉了下去......
红色,黑色,白色,三色的光斑在许乐身边交错晃动,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似乎穿梭在星空之中。
转瞬光斑又如同星辰爆发般炸开,碎成亿万光点,而自己是那亿万光点中的一个。
渺如微尘,一瞬永恒。
“呼”许乐猛的张开眼,急剧的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失焦的双眼渐渐凝定,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这是......哪儿?”
入目的是一根横贯而过的圆木屋梁,旁边是如同肋骨般排列的辅梁。
一缕白色的月光从墙上一个洞口洒进来,而那洞口随风摇曳作响的纸张,让许乐意识到那是扇窗户,纸糊的。
眼前所见的一切,让他眼神又迷茫了起来。
一阵阵寒冷袭来,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烟火味,刺激的他喉咙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一下,引起喉咙一阵阵刺痛。
四肢酸软,身体各处还不时传来一阵阵抽痛。
身下也毛毛扎扎的十分不舒服。
他随手摸了摸,支棱膈人。
这是草垫子?
这让许乐越发迷惑,眼球转动间,借助透进的月光,打量着四周环境。
泥胚木板墙,熏得发黑的土灶,炉口上的老式铁壶,屋角处堆着应当是柴火的枯树枝。
这些种种无不显示出,这是一间乡下的老式厨房。
许乐恍惚记得,自己小时候回乡下姥姥家,倒是有看过这种厨房的。
看着这陌生古怪的一切,许乐疑惑中有点恐惧,我不是在海边上吗?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的一眼看到的,是那妖娆的一抹红色和那夺魂的一脚。
就算溺水也该是在医院啊,怎么也和这个乡下土房子挨不到一块儿。
身下的草垫子扎的他十分难受,他皱起眉头,又挪动了下身体。
抬起手,想要支撑坐起来。
但马上又被他自己的手吸引住了。
这双手有点肥厚,颇为粗糙,显然不是自己的那双手,而手臂四肢显然也不对了,明显胖了一圈。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念头跳出来:借尸还魂还是穿越?
一阵慌乱,看不到自己的脸,他下意识摸了下。
脸庞胖乎乎的,皮肤十分粗糙。
还好下面的宝贝正常,是个男的。
许乐沮丧的放下手,穿越了?
都说女人是祸水,果然说的不错。
自己好心把那女人救了上来,却没想到被她的一记乌龙脚,蹬海里穿越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啊?明清还是民国?
许乐脑中一片混乱,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缓了好一阵,许乐待头痛渐止,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开始琢磨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环境虽然有点古老,自己的衣服也是破旧的土布衣裤,但还是近代的样式,所以应当不是古代。
不会是解放前吧?
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许乐开始寻找这具身体的记忆。
让他奇怪的是,不知是自己穿越冲击的原因,还是原本就是这样。
这具身体确实有不同于他的记忆,但十分稀少模糊,简单零散。
从少得可怜的碎片记忆中,他推断自己所处的时间,差不多是在八十年代左右,具体哪一年却不知道。
自己叫小乐,姓什么也不知道。
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其他人却都是模糊不清的。
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许乐一挺身想坐起来,查看一下环境。
却“哎呦”一声,又躺了回去。
刚才那一下动作扯动胸背,火辣辣的痛。
他揭开衣襟,这才发现自己胸前有着条条血痕。
看着那凸起绽开的血棱伤口,他不禁又惊又疑,这些是鞭痕啊!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时,门口处突然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许乐闻声望去,心中却是打了一个突。
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正冷冷的看着他。
一个黑影立了起来。
“呼哧呼哧”,一条黑色大狗,慢慢的从黑暗处踱了出来。
一股强烈的尿意涌上,许乐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生化危机吗?
这份恐惧感来得十分突然,许乐真的差点尿出来,这让他觉得有点古怪。
许乐不怕狗,他自己还养过一条金毛,虽然这狗出现的有点突兀,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许乐脑中一闪,或者,这份恐惧是来自原主身上的情绪?
“咦,你醒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许乐的思索,又吓了他一跳。
他循声看去,只见灶台旁的阴影里又站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人抻了个懒腰,随即走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许乐打量着来人。
是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土布裤子,小碎花棉袄,瘦削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灿若星辰,呼扇呼扇的甚是灵动。
大概是靠在炉灶那边打盹,脸上蹭了一道黑灰,却越发衬得皮肤白净和细嫩。
她摆了摆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脑袋,随意的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
低叱道:“坐!”
那大黑狗十分听话的据地而坐,但两眼犹自虎视眈眈的盯着许乐。
许乐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心中涌起亲切感,一个名字浮现出来:英子。
许乐微楞,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这是哪......”
但却只发出一阵嘶嘶声,喉咙的刺痛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许乐心中骇然,我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好在英子的话,打消了他的担忧。
“娘娘说你烧退了,还要过几天,嗓子才能好的。”
说着捋了捋有点凌乱的头发,转身踏上土灶旁的矮凳,从炉子上吃力的提起那个水壶,倒了些水在一边的水碗里。
动作虽然有点吃力,但却十分娴熟,显然是经常干这个的。
她放下壶,跳下矮凳,小心的端起水碗,转身走过来蹲下,递给许乐。
“呐,喝吧!”
许乐忍痛接过水碗,低头间看见水碗中,浮着一些黑色的浮尘。
他微一皱眉,但口渴的厉害,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只好不顾喝下。
水尚有余温,口感微甜,倒是十分好喝,应该是山泉水。
英子自顾自的在许乐一旁坐下。
托着腮看许乐喝完,方叹了一口气,小脸一绷,说道:“傻乐,你干嘛逃跑?还不跟我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许乐闻言一愣,心中寻思,“傻乐?逃跑?”
英子见许乐发呆,也不在意,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手臂上的伤痕,抬眼问道:“还疼不?”
许乐涌上一股委屈倾诉的冲动。
怎么回事?又是原主的情绪?
他微微摇头,痛自然是痛的,但他怎么好意思跟个小姑娘喊痛?
英子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手在他伤口上拍了一巴掌。
许乐疼得差点没跳起来,又惊又怒。
这熊孩子,这么损!
他想要回一巴掌,却无法对这么小的女孩出手,只好气恼的对英子怒目而视。
英子微楞了一下,却不怕他,咯咯一笑,“活该,谁让你不告诉我!”
说着又看了他一眼,嘟起嘴在他手臂上轻轻吹了口气。
“吹吹就不疼了。”
许乐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行为,哭笑不得,有火也发不出,只好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英子微笑着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突小声问道:“你是想去找你姐姐吗?”
许乐闻言微愣,一个秀美女子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泛起,鼻子一酸,眼泪竟流了下来。
措手不及之下,许乐大感尴尬,此时他已明白,原主的情绪会时不时冒出来干扰他。
这让他不禁有些头痛。
英子看一句话竟惹得许乐流泪,微楞了一下,对许乐做了个鬼脸,伸手在脸上刮了刮,笑道:“流猫尿,羞羞羞。”
许乐心中发苦,X,自己好像才是个熊孩子。
他有点狼狈的擦去眼泪,转头他顾。
英子也安静了下来,半晌似是觉得有点冷,向许乐靠了靠。
突然幽幽的说道:“傻乐,不要跑了好吗?我就只有你和大黑两个朋友了。”
说着看向许乐,大眼睛中水光盈盈。
许乐听了微楞,扭头看向她,看起来这小女孩和原主相当熟悉亲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英子扭过头去,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情绪又是一变,轻踢了他一下,嗔道:“都不知道哄我,大笨蛋!”
许乐可真不知道怎么哄小女孩,无奈之下只好咧嘴一笑。
英子嫌弃的一撇嘴。
“还笑,丑死了。”
许乐被这小女孩多变的情绪,搞得有点无所适从,大感头痛。
英子突然从身上摸出面小镜子,比到许乐面前,笑道:“看看,这里有个猪头。”
说完掩嘴格格的笑起来。
许乐看过去,镜中浮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瘦脸,而是个胖乎乎的十四五岁男孩儿的脸,但此刻却是面目全非。
脸上有几处淤青,一个眼眶乌青肿胀,挤得眼睛一大一小,嘴角也破了,还有残留的血迹,难怪英子会说他丑。
英子把镜子在许乐面前停了停,收回手习惯性的自己照了照,却是一声低呼,忙不迭的拿袖子去擦自己脸上的黑灰,全没注意许乐呆滞的神情。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个破锣般的声音。
“英子,倒碗水过来!”
英子听见叫声,脸色一变,忙起身应道:“哎,来啦!”
她扭头对许乐低声说道:“皮叔喊我了!”
说着快手快脚的倒了碗水,离开前却顿住脚步,急切的说道:“你别傻儿跟人家乱跑,下次被抓回来,可就不是挨鞭子了。”
说着,她眼中露出几分惧色,压低声音道:“腿真会被打断的!”
说完端着水碗,留下一脸呆滞的许乐,出了厨房。
许乐闻言,心中一凛,抛开有点沮丧的情绪,回过神来。
他看向英子消失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英子的神情和特别强调的语气,怕不是虚言恫吓啊!
屋外风吹林啸,如同厉鬼哀鸣,漆黑的夜色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虽然仍搞不清一些情况,但显然此处绝非善地!
门口那条大黑狗犹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许乐打了个哆嗦,脊背发寒,瞬间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自己的处境似乎相当不妙。
只是原主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什么人竟能下得这般狠手?
这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踢踏而来。
许乐心念一转,忙躺下装作未醒,眼角却留一线,注意着门口。
门口一响,门外风中夹带着几片雪花飘进屋中,一个人走了进来,高大而又有些臃肿,似乎扛着什么东西。
一阵强烈的恐惧感泛上,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的脸孔在脑海中浮现。
老皮!
脑海中闪现的影像让许乐知晓,这个就是鞭打他的人。
一股强烈的尿意再度涌上,许乐感到自己怕的甚至想缩到地底下去。
该死的触发反应,又来了!
许乐将眼睛闭上,控制着这份反应,渐渐那种情绪淡去。
许乐能感觉到自己对这种来自原主的情绪控制力在增强,这也意味着他开始慢慢的主导这具身体了。
感受到那人走到他附近,停了下来。
“扑通”一声,一件重物落在了许乐头部附近。
许乐脸上微凉,有几滴液体溅到他的脸上。
是那人将扛着的东西,扔了下来。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许乐忍不住眼睛微睁开一线,偷偷看去。
一只血肉模糊的脚骇然出现在眼前,离自己的脸只有十几公分远。
许乐心中一紧,强忍不适,身形一动不动装死。
老皮站在他身边,粗重的呼吸声可闻。
浓重的口臭混合血腥味,让许乐肚子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老皮喘了几口粗气,低头看了许乐一眼,突然提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许乐一惊,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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