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人生

作者: 杰摩

  韦小培5岁时,爷爷就决定教他武功。
  作为一个弃儿,韦小培当年是扫大街的爷爷把他从街头抱来的。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一向好尴尬,就是寄人篱下的样子。爷爷有个女儿叫晴芳,她并不想当韦小培的未婚妈妈,在韦小培进这个家门的第二年就出嫁了,她生了个比韦小培小两岁的女儿,取名叫燕燕。
  虽然晴芳是韦小培姑妈,燕燕是他表妹,但她们母女都不太喜欢韦小培,因为她们跟他之间没有血缘的联系,缺少了血浓于水的自然亲情。
  然而很奇怪,韦小培长到5岁时,爷爷要逼着他练武功。
  韦小培爷爷的武功是祖传的,他家的祖规是传子不传女,虽然他有个女儿,但没有把本领教给晴芳,而他把韦小培养到5岁,就急不可待要把武功授给韦小培。在这方面,爷爷又完全把韦小培当孙子对待。
  可是,韦小培对练武其实一点不感兴趣,练武好辛苦呵,几乎每天因练得不到位,遭到爷爷呵斥甚至抽打,这种状况下,他的脸上还能喜气洋洋吗?当然整天愁眉不展的,扭成一张苦瓜脸。而这,就是燕燕不喜欢他的原因。

  所以韦小培的幼年时期,一直是压抑的,心里有份浓浓的孤独。
  也因此,在15岁的时候,他得到薇薇和她妈妈好心的关怀,就觉得格外温暖和感动了。
  那年,韦小培爷爷得了一场大病,他躺在床上,老是咳个不止。
  韦小培知道爷爷的日子不多了。虽然他忌惮爷爷,甚至有点憎恨爷爷,但一想到爷爷真要死了,就会撇下他一个人,他就慌了,但他又不敢在爷爷面前哭,就在外面找个地方,偷偷地呜咽。

  韦小培正哭得缠缠绵绵的,忽然耳边有人在问:“韦小贝,你怎么啦?”
  声音温柔悦耳,带着一丝真挚的关怀,霎时就像一股暖流注进他心田,韦小培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旁边,紧挨她身边是个女孩,看上去跟燕燕一样大。
  这是一对漂亮的母女,女人身材苗条却不失丰满,外穿白色衬衫,内穿黑色的薄内衣,敞开的前胸骄傲地挺起一对山峰,看上去饱满圆润,浑身洋溢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风韵。再看女孩也已经开始发育,碎花连衣裙裹在身上,勾勒出少女茁壮的身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流露着一层甜甜的笑意,根本不像燕燕那样看我的眼神是冷冰冰的。
  韦小培知道她们是谁,她们是最近搬来租住在这儿的,那个家离韦小培家不远,韦小培见过她们几次,却没料到女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
  韦小培连忙抹抹眼泪,傻傻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韦小贝?”
  女人脸上洋溢着笑,温和地说:“你那天不是在给小伙伴们表演功夫吗?你的伙伴们都在喊,韦小贝,来一个,韦小贝,来一个,我们正好看到了。”
  女孩也插嘴,问道:“你叫韦小贝,宝贝的贝,对吗?”
  女孩的声音娇嫩柔和,听得韦小培心里甜滋滋的。他连忙说:“不,我不叫小贝,我叫小培,韦小培。”
  其实,那些小伙伴们喊的既不是韦小培,也不是韦小贝,而是韦小背,这个名儿还是卫小培姑妈叫出来的,说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很背,于是很快背字传开了,人们在叫他时故意将背字叫得重一点,以示嘲弄和取笑。

  韦小培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一身晦气的“背”小子,如果不是当初被爷爷发慈悲拣了来,早就被野狗吃掉了,而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招人疼爱。
  所以现在,他看到有人这么友好地跟他说话,声音那么悦耳,态度那么真诚,就感动得差点又想哭。
  “你今年读几年级了?”女人问道。
  韦小培说五年级。

  女孩惊喜地叫出来:“跟我一样?”
  她妈妈却有点不相信:“你几岁了?”
  “15岁。”
  “那你是几岁上的学?”
  “10岁。”
  女人点点头:“难怪呀,我家薇薇比你小两岁,她也读三年级了,她是8岁上的学。”
  韦小培激动地望着薇薇,心里暗想他要是有这么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同桌,那该有多美,但其实根本不可能,他们上的是两个学校。

  薇薇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哭?韦小培胡乱地编个原因,说考试考砸了,受了爷爷的骂。薇薇肯定是个优秀生,她当场就跟韦小培切磋起功课来,显得津津乐道,而卫小培对功课没有什么兴趣,幸好她妈妈提醒她该走了。
  女人指了指那边的屋子,笑眯眯地对韦小培说:“我们就住在那边,一楼,有空过来玩,啊。”
  最后那个“啊”字拉长了腔,明显是邀请,又像是叮嘱,那声调和神态,就像是他亲阿姨。
  女人拉着薇薇转身走,薇薇走了几步又转过脸,投给韦小培一个嫣然的微笑,然后才一蹦一跳着和妈妈一起走了。

  韦小培痴痴地望着她们的背影,仿佛身边的一切喧闹声都隐没下去,意识里惟一的存在就是她们母女优雅的背影。他第一次感到受人邀请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要知道左右邻舍常把他当贼一样防,只有她们母女才明确欢迎我去玩,这可是不寻常的尊重啊。
  他很激动,转过身想回去,却因为动作过猛撞上一个人,那个人尖叫了一声。
  原来是燕燕。
  燕燕噘着嘴,当即火星四溅:“你这个冒失鬼,我差点被你撞倒了。”
  韦小培连忙退后几步,按平时的经验,燕燕吃了亏后会拿小拳头敲他的头,虽然韦小培动个小指头就能击败她,但他哪敢对她动手?她向爷爷和姑妈告一状,韦小培就死定了。
  “我没有看见你嘛。”韦小培尽量装得可怜巴巴。
  “是你不长眼睛。”燕燕的脸上气势汹汹,拳头举了起来,韦小培慌忙再往后退一步。
  “别打别打。你来这儿干什么?是来找我玩的?”韦小培想岔开话题,这样来转移她的愤怒。
  燕燕想起来她的目的,气嘟嘟地一指他:“我才不来找你玩呢,是外公派我来叫你回去。”
  一听是爷爷叫他,韦小培连忙向家里跑去,要是去晚了,又得挨骂了,老头子生了病脾气更糟,韦小培既得伺候他又得当他的出气筒。也许老爷子想上厕所了?
  韦小培带着点惶恐到了家门口,姑妈听到脚步声出来,冷着脸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在家照顾爷爷?爷爷有要紧事找你,快点来吧。”
  韦小培进了屋,站到爷爷的床前。爷爷的脸色很不好,咳了一通,又指指门外,让姑妈先出去,把门关好。
  姑妈出去了。韦小培以为爷爷要开训了。
  但这次没有,爷爷看着韦小培说:“你说你刚才出去,是见同学了?其实你并不是见你的同学,你碰上的是一对母女,她们是前些日子刚搬来的,对不对?女儿跟你一样读三年级,但她岁数比你小两岁,跟燕燕同岁,是不是?”
  原来爷爷都知道了。
  “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韦小培有点惊讶了。

  爷爷咳了几下,忽然脸一板,厉声喝道:“你走近点。”
  韦小培靠近床沿了,爷爷把他的衣领子一抓,贴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学?”
  “学什么?”
  “天眼功。”
  爷爷冷峻地吐出这三个字。
  韦小培一时愣住了。
  什么是天眼功?
  爷爷这几年教了韦小培很多武功,除了刀剑棍棒,教得最多的就是拳法和气功,据爷爷说,由于场地和条件的限止,没法教韦小培更多的器械招法,他本来还有两门功夫可以教韦小培。
  其中一门是铁砂掌,但爷爷说练成了铁砂掌很危险,将来跟人怄气动了手,一巴掌就能拍死个人,为了谨慎起见就不教他了,至于另一门功夫,爷爷还没透露过。
  现在爷爷说出了天眼功,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一门?
  爷爷见韦小培发着愣,推了他一把说:“小子,你要跪在我面前,发个誓,我教了你的东西,你以后不会用来干坏事,要不然,我不教你。”
  韦小培赶紧跪在床下,向爷爷磕了个头,嘴里说:“爷爷,你放心吧,你教了我的东西,我决不会用来干坏事的。”
  其实他也不清楚爷爷所说的干坏事,是指哪一些事,他也不能保证以后他会干好事还是干坏事,既然爷爷这么要求他,他当然要顺着爷爷。
  爷爷闭上眼喘息几下,又长长叹出一口气:“其实,你虽不是我亲孙子,但我从小把你养到今天,对你的本质是了解的,你是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小子,如果有人管着,将来会有大出息,可要是没人管束,放出去可能就成了一头野兽,没准要闹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我也难啊,祖传的功夫,如果再不教你,就要带进坟墓了,让这么好的功夫失传,我也不甘心,你就算我拣来的,也是我们韦家的后代吧。”

  韦小培听明白了,原来爷爷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最后的功夫传给他,那绝对会是韦家的独门绝技。
  韦小培连忙再次磕头,再次发誓。爷爷叫他起来,向他介绍起要传授给他的天眼功的基本内容。
  “天眼功的练法,跟练其他的气功不同,一般的气功练法都是意守丹田,但天眼功是将意念守在脑门上,练习起来并没什么难度,但要练出那个功来,却又不容易。”
  爷爷说到这里,从枕边摸出一本书:“这就是天眼功的练习秘诀,以后你就自己照着练吧,能不能练出来,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韦小培接过书,翻了一下,就是一些口诀,以他才读小学五年级的水平,现在全部看懂是不可能的。好在爷爷当场给他指导了一下,让他照着他的指点先练一遍。

  韦小培练过一遍后,没什么感觉,就好奇地问道:“爷爷,天眼功练出来,会怎么样的?”
  爷爷摇摇手:“这个结果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练出来了,到时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但如果练不出来,或者你没心思练下去,那就不用再去管它了,说明天眼功到我这一代后就该绝迹,不可能再往下传,一切都由天定吧。”
  话说到这份上,韦小培知道不必再多问了,而且他已经认识到,这门天眼功不是想练就能练得成的,它的难度比学会少林拳武当拳肯定大多了,正因为难练所以成为绝技。
  这时爷爷又从枕下掏出另一本书,对他说:“我也想过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毁掉,给了你,这世上还能留着它们。”
  韦小培接过一看,是铁砂掌的拳谱。
  爷爷指着拳谱说:“铁砂掌,没有我手把手教你,你肯定练不成的,你拿着这书也只能翻翻看个新鲜,别指望照着能练。现在就看天眼功,能不能在你手上练出来。”
  韦小培连忙答应一声,其实脑子里一片昏昏,就像处在沙尘暴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卫小培对练武的兴趣一直不大,绝技什么的对他的吸引力很有限,但在爷爷这么郑重其事面前哪敢流露出轻慢来,当然表示出绝对的严肃认真。
  爷爷似乎交代完了,又让韦小培去把姑妈叫进来。
  姑妈进来后,爷爷指着韦小培对姑妈说:“晴芳,我活不了几天了,趁我还能开口,我就把小培托付给你了,你能不能答应?”
  姑妈明显是一愣,脸上露出很复杂的神色。韦小培连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知道这是在决定他未来的命运,如果姑妈拒绝接受他,那他将彻底沦为一个孤儿。

  不过,韦小培倒隐隐希望,姑妈不接受他,他宁愿成为孤儿去流浪,也不愿去看她的冷脸子,去吃燕燕的小拳头。
  可是他又不好乱表态,还得听大人的。姑妈在迟疑良久后,说了声好,但口气颇为勉强。
  爷爷又对姑妈说:“晴芳啊,我可对你说实话,小培这个人,如果管得好,会是我们韦家未来的一个人物,为我们韦家光宗耀祖,但如果没人管着,那他就会变成一匹野马,四处乱闯有可能胡作非为,所以我要把他交给你,你得给我好好管紧点,我的想法是,他和燕燕……”
  爷爷刚说到这,就被晴芳打断了,晴芳明显不快了,气咻咻地说:“爸,你别多说了,燕燕和他,根本就不可能的。”
  “我不是说现在,是说他们长大了……”

  “长大了也不行,燕燕决不会看中他。”晴芳狠狠瞪了卫小培一眼。
  韦小培吓了一大跳,明白爷爷和姑妈在说什么了,一下子,我又感动又辛酸。
  感动的是,爷爷竟然有心让他和燕燕长大后成为一对,这说明爷爷还是疼他的,辛酸的是姑妈的眼神太有杀伤力,把他当冤家一样,真让他受不了。
  这时爷爷明显体力不支,激烈地咳着,韦小培连忙想去给他倒一杯水,可是爷爷紧紧地拽着他,说要好好摸摸他。
  爷爷粗糙的手在韦小培脑门上抚摸着,韦小培的眼泪霎时涌上来,他深深地体味到什么是生离死别,爷爷终于流露出他对孙儿的爱的本性了。
  但突然间,爷爷的右手中指停在韦小培额头上,他在韦小培脑门中间按了几下,大叫了一声:“啊呀,来了。”
  爷爷这声叫太突兀了,把韦小培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他忙问道:“爷爷,什么来了?”
  “天眼,天眼……”
  爷爷告诉韦小培,天眼功在练成之前,会先在脑门中央出现一个征兆,一般人是辨不出来的,但爷爷能摸出来。
  原来平常练气功时,爷爷已经教会韦小培运气的基本功,这是练天眼功的必由之路,韦小培把气功练得很到位,刚才爷爷一教他天眼功的练习程式,他刚练了一遍,脑门上就显现天眼的征兆。

  “是天眼,好小子,你终于要练出来了。”爷爷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韦小培还是一头雾水,不得不再次问道:“爷爷,天眼功,到底有什么用?”
  爷爷指着他的鼻子:“我刚才不是能说出,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吗,你对你姑妈说是跟同学见面,可我却说你是碰上了一对母女,现在你明白,什么是天眼功了吧?”
  韦小培如梦方醒,刚想嚷出来,被爷爷用手势制止。爷爷嘘了一声,低声叮嘱道:“你要记着,这个世界上,天眼功只有我和你知道,我一死,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你有这功夫了就得小心,万一被别人窥知,可能会给你带来大麻烦,所以往后你得处处保住这个秘密,明白吗?”
  韦小培忙说明白了。

  爷爷说他还能活几天,让韦小培加紧练功,最好在他死前能看到卫小培的天眼功真正练成。韦小培就天天呆在屋子里,一遍遍地照着口诀专心练习,但自我感觉,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功力出现。
  终于,爷爷没能等到卫小培的天眼功练成,在一个夜里他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丧事由姑夫姑妈负责操办。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姑夫问韦小培愿不愿去他们家。姑夫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家里大权全在姑妈手上,现在就看姑妈是什么态度,然而她一直保持缄默。
  韦小培明白了,姑妈不想接受他,虽然她在爷爷面前答应过的。
  韦小培一想,他也13岁了,以后就是靠讨饭过日子,也不会饿死吧。好在居委会的人找上门来,说可以每月给他两百块的生活补助,算是低保户。
  韦小培很高兴,他不会饿死了,也不用去姑妈家了。
  他坚持一个人生活。每天放了学,就去垃圾筒里捡塑料瓶子卖,也能卖个三块四块,增加点收入。
  然而韦小培很孤独,白天去上学还有同学很热闹,夜里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冷冷清清,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小叫花子。
  这天放学后韦小培捡好瓶子卖掉,回到屋里已经很晚,还没吃晚饭,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十分意外,来的竟是薇薇和她妈妈。
  薇薇一进来就安慰道:“小培,你一定要坚强啊,不要灰心哦,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帮你的。”

  薇薇妈在后面说:“是啊,我们会帮你的。”
  原来她们是专门来安慰,鼓舞他的。霎时韦小培鼻子有点发酸。
  薇薇妈妈过来,她先伸出手,抚摸着韦小培的头,接下来,她做出了一个令韦小培终身难忘的动作,把他的头揽过去,靠近了她的胸口,这只有母亲对儿女才会做出的动作。
  顿时,韦小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那不是青春的原始萌动,而是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汹涌而起,他几乎没有时间考虑后果,顺势就把脸扎进她的胸前,号啕大哭。
  阿姨没有惊叫,也没有把他推开,反而把韦小培揽得紧紧的。韦小培强烈地感受到母性的关怀和体贴。
  韦小培哭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样不行,太失礼了。他一下子从她怀里脱开,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阿姨,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姨轻轻地笑了笑,把另一只手拿的东西举起来,那是一只塑料袋,看得出里面装着食物盒。
  “我们今天饭做得多了,我估计你还没吃呢,就给你带点过来,你不用自己做了,吃现成的吧。”
  阿姨把饭菜放在桌上。韦小培已经饿得浑身无力,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她俩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吃。
  韦小培一边吃一边疑惑,是不是自己正在做着黄粱美梦?一直来他的记忆里都是爷爷的严厉,姑妈和燕燕的冷漠,还有左邻右舍的轻视和嘲弄,就连小伙伴们都对他有两层心,一是怕他,因为他有武功,二是看不起他,因为他是个弃儿,他几时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韦小培吃饭时,阿姨帮他洗了两条扔着的脏衣服,薇薇则把他家的厨房灶台揩抹一遍,很明显薇薇在家做惯了家务。韦小培就暗暗想,以后我得勤快点,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吃完饭后,薇薇又陪着韦小培做作业,他有点不好意思摊开作业本,暴露出上面划满的老师批后的红叉叉,但又觉得在薇薇面前不用那么装,索性就厚着脸皮,一边做题目一边向薇薇请教。薇薇果然理解力不凡,对他问的问题对答如流。韦小培第一次顺利地把作业做好,而且做得那么完美。
  终于她们要回去了。临走时,阿姨关照韦小培说:“夜里睡觉,把门窗关好,小心有小偷啊。”
  韦小培点了点头。

  她们走后,韦小培才觉得阿姨的话有些好笑,他这么个人,还怕小偷?小偷要是摸到他这儿来,那才是找死呢。
  韦小培摸出两本书,先看拳谱,感觉有点遗憾,要是他学会了铁砂掌,就更不怕小偷了。不过爷爷的话也有道理,真练成铁砂掌,万一真有小偷进来,他一怒之下照小偷脑门一掌,把小偷天灵盖打碎了怎么办?他只有15岁就杀了人,往后怎么做人?
  胡思乱想一阵,韦小培又按照另一本书上的提示练天眼功,这是他睡前的必做功课,练一会才睡觉。
  但他刚把气运到脑门,突然发生意外,只感觉脑袋里轰一下,眼前竟然一片漆黑了。
  怪了,屋里明明开着灯,睁着眼的,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韦小培吓得魂不附体,正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脑门顶端往下滑,一下子窜进了眉心中间,他的视力又恢复正常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薇薇她们,可是不知为什么,此时心里涌上来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也搞不清缘由,只隐隐觉得,她们要出事了。
  为什么会出事?会出什么事?韦小培想摆脱这种意识,可是根本不行,他的灵魂都被吸引住了,充满了莫名的焦躁。
  他不由得又闭起眼睛。
  这一闭眼,奇迹出现了,韦小培发现我闭上眼睛后,居然能看到东西,而看到的不是眼前之物,而是另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正在撬窗户。
  韦小培吓得睁开眼睛,刚刚看到的景象消失了。他试着又闭上眼睛,那扇窗户又出现了,就好比他正站在离窗不远处审视着它。而那个撬窗的人明显把窗栅撬开了,然后缩着身子钻了进去。

  啊,那不是,薇薇家吗?
  一股神秘的力量催促他跳起来,拉开门跑出去。
  韦小培没有去过薇薇家,虽然上次阿姨曾热情地说过让他有空去玩,可他总找不到去串门的理由,特别是他觉得她们母女那么漂亮,她们的家一定很清爽干净,而他长得虽不像只泥猴子,但因为出生问题,总好像踏进她们美丽的家,会带去灰尘,或者是搅浊清新的空气。
  那其实是有心理障碍。而这次,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个旧小区里缺少路灯,而薇薇家所在的那幢旧楼,就隐没在沉重的夜色里。韦小培恍然记得,刚才“所见”的薇薇家的窗户,应该是后面的卫生间。
  韦小培跑到后面,朦朦胧胧也看不清窗户的轮廓。
  夜色那么深,而韦小培什么照明工具都没带,此时他才意识到,该去配个手电筒了,像这种状况就可以用一用。
  他又试着闭上眼睛,可这次什么都看不到。
  韦小培只好再把眼睛瞪大,小心地往墙上辨别薇薇家的窗户,恰好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他一下看见了窗户,并且,还看出窗台上蹲着个人。

  咦,他刚才明明“看见”那个人已经钻进屋去了,难道他们有两个人?
  韦小培不由得有些迟疑,倒不是畏惧什么,而是感到事情很棘手,如果他们有两个人,一个已经进了屋,一个肯定守着窗户望风的吧,他虽然只有15岁,但看过的电视剧里,有过这种情节,两人合作盗窃,分工明确,一个进屋作案,一个在外面警戒。如果韦小培要抓这个警戒的家伙,那么屋里那个盗贼有可能趁机从门里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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