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

作者: 展翼

  1993年,巴尔干半岛,欧洲的战争火药桶。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萨拉热窝,这个前南斯拉夫时代的著名城市,现在的波黑共和国的首都,爆发了空前激烈的都市围城战。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战场,重型迫击炮就架在医院门口对着四周一切自己看不顺眼的目标乱轰,大口径榴弹炮炮管放平瞄准建筑物作直瞄射击,也不管它是军用的还是民用的;机枪架到房顶上冲着人群疯狂扫射,仅仅是因为人群中裹着几个穿着军装的身影……至于狙击手,那更是无孔不入,谁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但只要你敢冒头并且让他们看不顺眼,索命的子丨弹丨马上就会飞过来,然后大街上就会多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这座美丽的城市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每个市民在出门之前都必须向家人道别,因为他们不知道走出了家门,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可即便是这么危险,塞族小伙子博斯科?布尔基奇和穆族姑娘阿德米拉、西米奇也得鼓着勇气出门了。
  不是出去买东西,而是逃离这座已经被打成废墟的城市。
  这座城市已经没法呆了,交战的塞族、克族、穆族武装全都疯了。塞族武装叫嚣着要杀光每一个穆族和克族人,而穆族指挥官则咆哮着说要杀光每一个塞族人,克族指挥官则让部下把塞族和穆族人的头颅割下来堆成一堆堆……反正不管哪一方取胜,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或者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胜利者的喜怒。
  就目前交战三方那近乎癫狂的狂热种族主义情绪,不管哪一方占领这座城市,他们当中都得有一个死,甚至两个都活不成。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尽快逃离这座城市,逃得越远越好。
  他们躲在废墟中,有些恐惧的倾听着回荡在城市上空的枪炮声,看着不远处的弗尔巴尼亚大桥。只要过了这条桥他们就可以逃出萨拉热窝了,至于逃离这座城市之后该何处何从,他们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阿德米拉忐忑不安的问:“亲爱的,真的没问题吗?”
  布尔基奇强自镇定,对心爱的姑娘说:“放心吧,阿德米拉,我已经跟负责封锁这一带的穆族指挥官打过招呼了,他愉快地收下了我们的钱,表示时间一到就会停火,让我们逃出去。”
  阿米西奇说:“可我还是害怕……”

  布尔基奇说:“亲爱的,你得勇敢起来……为了换取这次逃离这个地狱的机会,我们已经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干净了,如果这次不成功,我们可能就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城市了……”他搂紧阿德米拉,“到时候一定要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你跑,我跑在最前面,就算狙击手要开枪,也是先打中我。”
  阿米西奇惊呼一声,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这种让人恐惧的话,不要!”
  布尔基奇憨憨一笑:“放心吧,阿德米拉,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背的。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同样纯洁而善良,上帝会可怜我们的……”
  他的笑容驱散了阿米西奇心中的恐惧,她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口,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枪声戛然而止,远处有人用广播器叫:“停火时间到了,想离开的抓紧时间!”
  废墟里躲着的、变卖了几乎所有财产来贿赂控制区的穆族指挥官,以换取一个逃离萨拉热窝的机会的市民不在少数,他们已经在这里躲了十几个小时,等的就是这一刻。然而现在枪炮声停止了,四下里一片死寂,理论上说,交战已经停止了,逃离萨拉热窝的时机来临了。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因为在前些天里,不知道有多少试逃冲过弗拉吉尼亚大桥逃离地狱的人被狙击手一枪撂倒,他们的尸体到现在都还躺在那里,无人敢收尸。

  见没人敢动,那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想离开的赶紧走,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布尔基奇深深呼吸,鼓足勇气对阿米西奇说:“亲爱的,我们走!”
  年轻的姑娘冲他用力一点头,两个人齐齐从废墟中跃出,一路小跑着跑向弗尔巴尼亚桥。他们不敢跑得太快,生怕引起武装人员的注意,只能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和对自由的渴望小步奔跑,生怕招来致命的枪弹。
  有人带头,躲在废墟里的人们也纷纷踏上大桥,奔向封锁线之外。
  可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了子丨弹丨破空的啸响,已经跑到桥中间的布尔基奇后背爆开一团血尘,像是被小车撞了一下似的冲出七八米外,一头栽倒在地,一团腥红的血花以他为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阿米西奇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也被子丨弹丨击倒在地,鲜血从创口处喷涌而出。

  有狙击手!
  有狙击手在朝大桥上的人开火!
  上了桥的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负责封锁大桥的穆族武装暴怒,机枪迫击炮向狙击手可能藏身的位置疯狂开火,对面以更猛烈的火力回击他们,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惊天动地。
  大桥上。阿米西奇硬撑着,艰难地爬向布尔基奇。她伤得很重,爬到哪里血就流到哪里,惨不忍睹,她知道这样只会让血流得更快,让自己死得更快,但她没有停下来。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她只想看看自己心爱的小伙子怎么样了。
  当她满是鲜血的手抚到布尔基奇的脸庞的时候,这个帅气阳光的小伙子早就停止了呼吸。
  阿米西奇嗬嗬惨笑着,喃喃自语:“亲爱的……上帝……并没有可怜我们啊……”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用力抱紧他。冥冥中,她似乎听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在她的耳畔焦急地催促着让她不要停留在这里,得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虽然在医学上,他的心跳早就停止了,但她真的听到了。
  她喃喃说:“我撑不下去……没有你,我撑不下去……”越发用力的抱紧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抱就是整整七天。由于狙击手的存在,整整七天,没有人敢过去收敛他们的遗体。
  ------------------------------------------------------

  巴尔干半岛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其成为国际关注的焦点,大批记者蜂拥而来,试图挖掘最具价值的新闻素材,扬名立万。他们当中真的有人出名了,也有一些比较倒霉的,死在了战火之中。
  仅仅是波黑内战的前两年,就有六十八名记者遇难。
  在战乱之中,这些记者比普通士兵要脆弱得多,当双方都杀红了眼之后,受日内瓦公约保护的记者也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可即便是这样,世界各国跑过来的记者有增无减。
  没有人关心这里,但全世界都在关心这里的战争。
  民航客机在跑道上降落。
  降落的过程并不是很平稳,跑道有些浅坑,所以飞机在降落时的时候免不了颠簸,一跳一跳的,让刘艳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不过好在,飞机最终还是顺利的停了下来,她松了一口大气,对同行的摄影师小陈说:“谢天谢地,总算安全降落了,刚才我还以为要出事了呢。”
  小陈很严肃的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当心好的不灵丑的灵!”
  刘艳说:“好啦,我也就发发牢骚而已,你别那么严肃嘛。”说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舷梯走去。说真的,她并不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摄影师,这家伙做事永远都是一板一眼的,老气横秋,跟他共事太别扭了。但是没有办法啊,除了小陈好像也找不到愿意跟她一起跑到南斯拉夫这边来玩命……啊,不,来采访的了。所以她也只能将就一下。

  走下飞机,她下意识的观察四周,只见机场跑道上分布着一些浅浅的弹坑,好像是小口径迫击炮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场战斗留下的了,反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修好。航站大楼的墙壁布满了弹孔,面朝着这边的墙壁还被火箭弹轰出了一个大窟窿……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1991年斯洛文尼亚战争爆发到现在,南斯拉夫已经在战火中煎熬了整整九年。旷日持久的战争让这一地区饱受摧残,战争的痕迹在巴尔干地区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哪怕是戒备森严的首都机场也不会例外。她长时间看着那个被火箭弹轰出来的大窟窿,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
  小陈却很气兴奋,打开照相机,对着是一种咔嚓咔嚓,就是一顿猛拍。他拍下这么多照片,一百张里不见得有一张能够出现在报纸上,但是用镜头记录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早已成为他的习惯,甚至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改不了了。
  拍得正开心,一名牛高马大的塞尔维亚士兵走了过来,一手遮住他的镜头,用生硬的英语说:“停下来这里不准拍照。”
  小陈用流利的英语说:“我们是记者,我们的行为应该被允许的。”
  那名塞尔维亚士兵只是摇头:“请不要拍照,把底片交出来。”
  小陈无奈只好打开照相机,将胶卷抠出来交给那名塞尔维亚士兵。纳米赛维加斯兵也没有为难他们,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没有留下底片之后就把照相机还给了他们,然后挥挥手,让他和刘艳立刻离开。
  出师不利,二人组未免有点丧气。走出机场之后刘艳抱怨:“那家伙也太可恶了,我们是记者哎,那机场又不是什么绝密军事基地,我们拍几张照片也不行吗?”
  小陈苦笑着说:“可能他们担心我们把这些照片刊登出来,影响他们国家的形象吧。”

  刘艳撇了撇嘴:“他们国家现在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是啊,战争持续了将近十年,南斯拉夫联邦四分五裂,昔日亲如兄弟的加盟共和国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你来我往杀的血流成河,这一地区早已变成了欧洲最大的杀人场,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呢?但塞维亚人却不愿意就这样罢手,他们仍然在拼尽全力捍卫着南斯拉夫最后一点荣光,哪怕南斯拉夫联邦事实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能是被西方记者抹黑得太狠了,现在的塞尔维亚人看到记者就皱眉头,看到记者拍照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会不会利用拍到的东西攻击他们,抹黑他们。所以本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态度,不管是来自哪的记者他们都一视同仁,严防死守,刘艳和小陈算是躺着中枪了。

  刚走出机场,电话就响了,是上级打来的。
  刘艳接通,喂了一声。

  上级开门见山:“小刘,下飞机了没有?”
  刘艳说:“已经走出机场啦,正准备去大使馆呢。”
  上级问:“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刘艳说:“那倒没有,不过小陈在机场想拍几张照片,却被人拦住了,不仅没拍成,还损失了一卷胶卷,挺郁闷的。”
  上级笑了笑:“这些损失都微不足道,只要人没事就好……记住,到了南斯拉夫之后,时刻要跟大使馆保持联络,一旦遇到麻烦,能帮你们的就只有大使馆了,切记切记!”

  刘艳拍了拍胸口说:“老大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是谁呀?我连洪水都不怕,一点点的小麻烦还奈何得了我?我去大使馆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绝对不会有向他们求助的那一天!”
  上级呸了一声:“你还好意思提?你一提起洪水我就想起了抗洪,一想起抗洪,我就想起了你跟那位拼死炸掉液化气罐的英雄失之交臂……一想起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的拍了拍桌子:“你说你这算什么事?啊?身为一名记者,都不知道上辈子要烧多少高香才能碰到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这等惊天动地的壮举,只要能拿到一个独家专访,功成名就易如反掌,我这个当上级的也脸上有光,可你愣是失之交臂了!我严重怀疑你到底适不适合吃记者这碗饭!”

  刘艳哭丧着脸叫:“老大,你都为这事骂了我多少回了?我都躲到南斯拉夫来了,你还要继续骂?”
  老大声音提高了八调:“你把大好的机会给搞砸了,我骂几句怎么了?别说躲到南斯拉夫,就算你躲到非洲大草原的老鼠洞里,我也照样能把你揪出来骂你个狗血淋头!你给我听好了啊,这一次是你主动请缨要去南斯拉夫的,为了帮你争取机会,我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你最好能挖到一些有价值的新闻素材,否则我饶不了你!”
  刘艳说:“你放心,我一定能挖到独家猛料的,不然我就不回国了!”

  那老大哼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刘艳悻悻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对小陈说:“都听到了吧?如果不能挖到独家猛料,我们都别回国了!”
  小陈一点面子都不给:“那是你,不是我!”
  刘艳:“……”
  他能不能换一个摄影师?这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搭档,真的很影响心情哎!
  刘艳一路嘀咕着:“混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混蛋,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你搭档!”
  小陈很平静:“貌似你除了我这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混蛋,找不到别的搭档了。”
  刘艳:“……”
  所以摄影师只是小陈的兼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来怼她的,对吧?
  嘀嘀咕咕中两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大使馆而去。
  二十多分钟之后,这对搭档来到了大使馆。

  走进大使馆,刘艳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清。
  确实是很冷清,压根就看不见几个工作人员,自然而然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到这里来办理业务或者求助了,这里的冷清跟驻扎在欧洲发达国家大使馆的忙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一地区不停的打仗,生活在这里的中国人能跑的都跑了,在南斯拉夫的中国企业和投资者也早就撤了。都没什么中国人了,大使馆想不冷清都难。
  朱大使倒是挺热情的跟他们握手:“小刘、小陈是吧?早就在电视上见识过你们的风采了,今日一见,还真是眼前一亮啊!”
  刘艳笑着说:“朱大使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个刚出道的小记者,哪有什么名气可言?这种客套话我虽然爱听,但心里有愧啊。”
  朱大使哈哈大笑:“小刘你太谦虚喽,去年抗洪的时候你亲临第一线,挖掘了不少很有深度的新闻素材,当时我就注意到你了,还跟同事打赌,你将来肯定能拿普利策奖!”
  ————普利策奖是专为新闻工作者设立的奖项,比诺贝尔奖还要难拿。毕竟诺贝尔奖里还有和平奖这么个水货,某些人想拿这个奖太容易了,只要不对外发动战争就十拿九稳。普利策奖不同,那么多新闻工作者出生入死,其中不乏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拿到这个奖的却屈指可数。
  一个老人对一位年轻的记者说他将来肯定能拿普利策奖,这本身就是极大的肯定与鼓励了。刘艳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马上,朱大使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当然,如果你没放跑那位舍身炸液化气罐的英雄的话,我们对你的评价会更高的。”
  刘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那张宜喜宜嗔、明艳动人的俏脸像六月暴雨降临前的天空一样黑了下来……敢情这事是没法过去了是吧?在国内老大和同事们揪着她的耳朵天天念叨,现在跑到南斯拉夫了,在南斯拉夫工作了十几年的朱大使也揪着她的耳朵念叨!感觉跟战斗英雄萧剑扬的独家专访失之交臂这件事都要成为她终生的黑点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从大使馆出来,小陈问刘艳:“现在我们去哪里?”
  刘艳气鼓鼓的说:“别跟我说话,我想死!”
  小陈纳闷:“怎么啦?”
  刘艳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狂的说:“我不就是不小心放跑了个新闻素材嘛,这种事情在我们这一行又不是没有,干嘛全世界都揪着我不放?在国内被老大骂得狗血淋头也就算了,就连出国了都还要被人数落……我不想活了!”

  小陈难得的安慰他一句:“没事了,我们都是这样子过来的,看开点。”
  刘艳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你是说你们都犯过同样的错误,也跟我一样被老大收拾过?”
  小陈点了点头:“那当然了,干这行的哪能一帆风顺?错过重要的新闻素材那是家常便饭。新闻素材那么多,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每一条都抓得住,失之交臂那是很正常的。”
  刘艳拍了拍胸口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小陈补充:“不过像你这样错过这么重要的新闻素材的傻蛋,我干这行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碰到。所以你也别怪老大总是骂你,骂你算轻了,放在别的电视台,台长把你皮都扒了信不信?”

  刘艳:“!!!”
  她错了,她真的不应该对对这个钢铁直男有任何期待。
  小陈自认为已经达到了安慰的效果,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得亏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不然刘艳非得把行李箱轮起来砸到他头上不可。他问:“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刘艳说:“我想去科索沃,那里是最热点的地区。”
  小陈吓了一大跳:“去科索沃?你疯了,那里正在打仗呢!”
  刘艳理直气壮:“就因为正在打仗我才要去啊,不打仗我还不去呢。”她还拍着小陈的肩膀,谆谆善诱:“你想想啊,科索沃正在闹独立,阿族人和塞族人冲突频繁,北约似乎也有出手干涉的打算,这里头有多少有巨大价值的新闻素材等着我们去挖掘啊!往那里一扎,没准不出三天我们就能收获巨大,满载而归,然后回去升职加薪,多好!”

  小陈咬牙切齿:“你就没有想过枪弹无眼,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在科索沃吗?”
  刘艳说:“安啦,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死不了!”
  小陈气哼哼的说:“等到了科索沃,你就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靠不住了!听我的,别去科索沃,我们就在塞尔维亚、波黑这些地方转一转,采集一些新闻素材就算了,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刘艳瞪大眼睛:“拜托,老大,我们是战地记者哎,不冒险还叫什么战地记者?”她鄙视都写到脸上了:“我说你是不是男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没怕,你倒吓得抖成一团了?你不去我去!”
  小陈说:“如果你坚持要去科索沃,那我现在就给台长打电话,让他把你调回去!”
  刘艳差点鼻子给气歪了:“你————你成心给我捣乱了是吧?真是气死我了!”

  小陈苦笑:“我是为你好!在巴尔干这个鬼地方,各国家各民族早就杀红眼了,日内瓦公约在他们眼里跟厕所里的纸没有任何区别,我们这些受内瓦公约保护的战地记者往往是某一方势力处心积虑要除掉的目标,已经有上百名战地记者在波黑死掉了,你怎么还不长教训呢?”
  双方爆发了一阵争吵。刘艳坚持要去冲突最激烈的科索沃,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最有价值的新闻素材,小陈则坚持去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的波黑、克罗地亚等地采访,这些地区没有那么危险了,同时也有很多极具价值的新闻素材,有待发现,实在没有必要去科索沃冒险……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能找老大了。
  找老大的结果就是刘艳输了,上头虽然很想要有价值的新闻素材,但也没想过要拿记者的命去换,老大拍着桌子跟刘艳说:“你就老老实实的去波黑那边拍点东西,别老想着搞个大新闻,万一出了事,我可没有办法救你!”
  老大都发话了,刘艳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作罢,老老实实的着手安排去波黑采访的事宜。她真的很泄气,波黑停战都这么多年了,哪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素材呀,科索沃才是热点地区好不好?对于战地记者而言,热点地区就是一座宝藏,等待着去挖掘,可是老大连挖掘保障的机会都不给她,真的是太失望了!
  两个人在大使馆安排的酒店住了下来。波黑虽然停战了,但战争造成的创伤实在太深,没那么容易愈合的,在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地区,小规模的种族仇杀还在继续,所以进入波黑采访仍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最起码的他们得找到可靠的保镖和向导,这一点尤其重要,没有可靠的保镖和向导,波黑那鬼地方他们很有可能进得去出不来。刘艳和小陈打算花三天时间来寻找保镖和向导,这并不困难,旷日持久的战争带来的一个副产品就是大批富有实战经验的军人,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退役了,又找不到工作,这些是极好的保镖和向导,只要懂门路就不难找。

  找向导和保镖的门路大使馆已经给他们了,能找到什么样的,就看他们本事啦!
  只不过,要酒店里住着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漫长而血腥的战争对南斯拉夫的打击是方方面面的,尤其是经济方面,倒退得极为明显。作为南斯拉夫的首都,贝尔格莱德曾是巴尔干半岛的经济中心,繁荣而富庶,生活水平之高,让中国人羡慕不已。但是经过近十年的动乱和战争之后,贝尔格莱德来了个大倒退,连水电都难以正常供应了。刘艳住进去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停电了,整个酒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好吧,国内也经常停电,刘艳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连水都停了是怎么回事?

  住在星级酒店里上完厕所却发现没有水冲马桶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看看刘艳那抓狂的样子就知道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