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就是江湖

作者: 荒渔

  要不是母亲病重,张一舟怎么也不可能提前申请退役,离开他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离别他魂牵梦绕的部队。退役后参加政府招考,虽然让自己有了编制和公务员的身份,但却迟迟等不到岗位,为了母亲高昂的医疗费,他在无奈之下,接受安排进了政府小车班,每天受何小禾这个臭娘们的窝囊气。
  望着站在面前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的何小禾,幻想着一脚狠狠踹在何小禾挺翘的屁股上,何其快哉,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贱贱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舟,你该不会是魔怔了吧?”林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定格在何小禾的臀上,指着他说道:“笑的这么贱,意淫的比较爽吧?唉,得罪了这位奶奶,也够你受得的!”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还能得罪她?”提起这茬张一舟满腹的怨气,林丞自知理亏,讪讪的笑了笑,赶紧溜了!
  想起退役后的诸般不顺利,张一舟心中郁闷,一连灌下几杯酒后醉意渐浓,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想到自己的可悲处境,心里暗暗咒骂。退役后,即便是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留住老娘的性命,去年便撒手人寰了,临走时握着张一舟的手满脸笑容的挤出几个字:“娘……解脱了……,你……好好的!”说完就再也没能睁眼。
  这几年在小车班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就因为得罪了小车班的班长何小禾,加班成了他的常态,只要是下班时间用车,电话总会第一时间打给他;只要是严寒酷暑、午夜凌晨,总是他出车,美其名曰为照顾他,让他多赚点补助,实则公报私仇,给他穿小鞋。
  提起两人的恩怨,张一舟清晰记得那次与同为政府小车班司机的林丞在楼梯口吸烟,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何小禾。男人凑到一起说起某个女人,尤其是美女,话题自然不很正经。林丞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亲眼见到一辆挂着市里政府牌照的奥迪送她上班,隔着前挡风玻璃看到驾驶位的年长男人抱了抱副驾驶上的何小禾,才让她下车!”
  “能者多劳嘛,现在有个词叫‘工具性女人’,就是为了缓解男人工作压力而生的,像她这么好的资源,更应该充分共享,才不至于浪费!”张一舟又犯了嘴贱的毛病,说话的同时还舔了舔嘴唇,说完只见背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身红色职业装的何小禾提着包,面色冷峻的从二人中间穿过,把张一舟惊出一身冷汗。

  这件事过去不久,又发生了一件让两人彻底撕破脸的尴尬事,那是在一次新年酒会上,何小禾是那次酒会的主持,一袭白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宛若一朵娇艳怒放的玫瑰。当时林丞与张一舟邻座对饮拼酒,端着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林丞突然一个没站稳,趔趄歪倒,撞在了张一舟身上,由于事发突然,张一舟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此时何小禾正拿着话筒走在路上互动,张一舟倒在地上压住了何小禾白色礼裙的裙摆,只听“哧”的一声,拉扯之下裙子不堪重负,前面胸部位置被硬生生的扯开,无限的风景瞬间外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阵慌乱之后,何小禾双手捏着被撕开的礼裙匆匆离开,再也没出现在会场上,自那之后,何小禾再也没主持过酒会,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政府内外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籍籍无名的小车班司机张一舟也凭借这事一举成名。
  两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各种小鞋纷至沓来,加班加点已成了常态,想起这些往事,张一舟唏嘘不已。用林丞的话说,何小禾是寡妇尖叫——上面有人,对他自然是任意拿捏;他张一舟是讨饭的搬家——一无所有,只有认命。
  何小禾虽然兼任小车班班长,但她却是镇党政办副主任,负责协助镇政府处理日常事务,也就是常说的行政秘书,张一舟在他面前自然是被任意拿捏、毫无还手之力的。

  酒席终于结束,张一舟一个人闷闷的起身,准备回家睡觉,何小禾却叫住了他。
  “张一舟,你送领导回家。”何小禾才不管他喝没喝酒,颐指气使的道,她自己也是一脸红晕,肯定没少喝。
  张一舟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有心要推脱,但看到小车班的人纷纷逃离,谁也不想掺和到他与何小禾的矛盾中去,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心中却犯嘀咕:来之前明明说的可以开怀畅饮,最后又闹这一出。
  何小禾口中的领导是丨党丨委副书记管家亮,镇上的三把手,平时负责协助书记抓丨党丨委工作,何小禾此次的邀请,明显是替镇长任筱菲搞外交。
  搀扶着大腹便便的管家亮上车,小心翼翼的问道:“领导,咱们去哪?”
  “今天喝的有点多,就去商河沙滩吧,欣赏下商河的夜景,吹吹夜风,醒醒酒!”一上车管家亮似乎清醒了许多,坐在后排座位上拿着手机发信息。
  商河沙滩是商河镇的欢乐场所,夜色朦胧下沙滩上的一对对情侣幕天席地,可以心无旁骛的做想做的事,可是今天……,天气闷热的像个蒸笼,离空调稍远一点身上就跟水洗一样,明显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慎言慎行。”张一舟默念了一遍,硬生生的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一直把车开到沙滩上,按照管家亮的要求,让车前轮触到河水。
  “小张辛苦了,你回去吧,我会把车开回去!”管家亮坐在后排眼睛盯着手机,张一舟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领导是让把车留下给他,自己想办法回家。
  老天像是和他过不去,下车便降下瓢泼大雨,让他秒变落汤鸡,赶紧一溜跑来到不远处的亭子底下。
  抖抖身上的雨水,再抬头时却见一个白裙子的身影,撑着伞冒雨跑向沙滩,最后附身钻进车里,张一舟恍然,怪不得领导这么好的雅兴,在狂风暴雨夜来这里欣赏景色,原来风景不在车外而在车内。
  上班开会下班宴会晚上幽会,真是说的贴切无比。

  电闪雷鸣、雨声阵阵,掩盖了所有,只能隔着雨雾隐隐看到车在动。
  张一舟此时此刻想的是怎么快点溜走,万一等会被领导发现,那就百口莫辩了。
  雨在张一舟的期盼中小了下来,临走前他不经意的再次瞥了一眼,看到车身终于静了下来,只是不知是终场结束还是中场休息。
  就是这一眼,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再次望过去,发现了异常,朦胧中感觉车移了位置,原来碰触着水面的前轮,此刻居然浸泡了一大截,唯恐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果然如此,眼见着车再往前移就要慢慢溜进河里了,张一舟内心无比的纠结。

  撞破领导的好事,这是大忌讳,转身离开似乎也不妥。
  车移动的速度加快,张一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边敲窗户边喊:“领导,车要进河了……!”
  此时的管家亮虽然听清了张一舟的话,也感觉到了异常,但无奈此刻的他实在不方便露面,除了浑身无力之外,穿衣服也需要一个过程,何况还有一个不能露面的女人趴在下面,斟酌之下他把车窗摇下一条缝道:“快上车倒出去!”
  张一舟二话不说上车直接挂了倒档,猛的一脚油门踩下去,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汽车前轮打转了几下,随即缓慢的倒了出来,张一舟紧张的出了一身汗,把车停在路上,准备下车离开,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回头,也没敢发出一丝声音,耳听着后面一直响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把车开到富贵园!”管家亮突然开口,张一舟一愣,迟疑了一会才“嗯”了一声,系上安全带来到富贵园门口,耳听着车门打开、关闭,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送我回去!”管家亮说完“啪”的用火机点了颗烟。
  一路上张一舟一直犹豫不决,直到车在镇委镇府门口,才鼓起勇气回头说道:“领导,今晚……!”
  管家亮抬起手制止了他,说道:“建筑业兴起,偷沙的越来越多了,怪不得商河沙滩一直发生溺水事故,小张,今晚你做的很好,明天上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他推开车门下车径直走了,一句话说的张一舟一头雾水,挠挠头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张一舟和往常一样,上班第一件事先把车擦一遍,当清理后座时,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塞在副驾驶座位后面的包包里,伸手掏出来一看,差点鼻血纷飞,感情昨晚太匆忙了,那位白裙子女士居然真空离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让他一天的心情都很澎湃,却也不得不压下这份悸动,轻轻敲响管家亮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管家亮手按压着额头满面愁容,刚和镇委书记齐安泰通过电话,让他积极参与政府口的党建工作,潜台词就是政府口的工作纪律和工作作风欠整理,夹在一二把手中间求生存,管家亮也是步履维艰。
  “小张来了,你看看这个!”说着管家亮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张一舟接过来看到一行红色标题:关于县镇村干部流调工作及第一书记的实施方案。
  “在宣传栏张贴一周了,没有一个人报名!”管家亮看着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嘛?”
  “这种干部流调形式大于内容,下面挂靠一年回到原职务后反而错过了最佳的晋升时机,久而久之大家从心理上就会排斥。”张一舟一边回答,一边猜测管家亮此番做法的意图。
  管家亮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要是放在前几年,第一书记的名额需要层层选拔和筛选,任期结束后能够获得火速提拔的机会,现在热度已经过了,无人问津。”说完管家亮叹了口气,哪有人会真心为了扶贫而去任第一书记,不过都是为了仕途罢了,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但对你来说反倒是机遇,干出亮眼的政绩,回来谁也抹杀不了,干不好回来依旧是开车罢了。”
  张一舟的第一反应是管家亮在给他穿小鞋,想起昨晚风雨飘摇中那晃动的汽车,想起今早车座位下面的女士里裤,想起那个打着雨伞穿着白裙的倩影,果然撞破领导好事没好果子吃。
  但是想起现在自己的境遇,退役后参加招考的公务员,却在小车班干着工勤人员的工作?想起何小禾对自己的那副嘴脸,他咬咬牙点了点头。既然管家亮有了这个想法,即便是他反抗也是无用的。
  名单在群里公示出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小车班,更是议论纷纷,把张一舟围在中间追问:“你是因为何巫婆才选择离开的吗?”问话的是另一位女司机张军花,她属于工勤人员。

  “你这一走,我们就惨了,今后所有的脏话累活都得自己抗了!”李磊苦着脸说道。
  听到他们的抱怨,张一舟始终保持微笑,简单收拾下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林丞最后一个过来握他的手,说道:“离开不是最坏的结果,只要有她在,你翻不了身!”
  张一舟点点头,这几年何小禾像梦魇一直折磨着他,想到能离开,心中居然多了些期待。
  管家亮说到做到,几天后真的亲自送他,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才来到一个偏远的山村,村口一块大石头上刻着:“牛圈峪!”三个字。
  牛圈峪是个古老的山村,北靠牛山,因村子蜷缩在牛山脚下而得名,南面便是商河,蜿蜒向东贯穿商河镇。村中间屹立一棵百年柏树,近十米高,树下面围着一圈石桌石凳,上面雕刻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这里是村民们茶余饭后的集聚地。
  此时的柏树下聚集着一群人,管家亮指着最前面的老者说道:“那就是牛圈峪的村支书牛土壮,今年五十九岁,病怏怏的好几年了,村里的事都是站在他右侧的村主任高山虎在处理,高山虎是牛圈峪的入赘女婿,很强势的一个人,你要和他搞好关系!”

  管家亮像是突然很担心他一样,继续叮嘱道:“后面那个高挑的女人是妇联主任,她是烈士遗孀,叫崔莲花,本来在市里开酒店的,丈夫牺牲之后就回到村里没再出去。”
  管家亮还想说什么,车却已经缓缓的停在了树下。
  下车后被村民们簇拥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热情,指引着他来到村委,一个不大的院落,一排红瓦房,前面一片空地上有两个生锈的篮球架和一个水泥乒乓球台。
  正对大门的是办公室,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办公桌,办公桌上还印着“牛圈峪小学”的字样,可能是学校淘汰下来的办公桌。办公室中间是一排课桌拼凑起来的会议桌,管家亮坐在“会议桌”顶端的位置,牛土壮和高山虎分坐两边。
  “牛书记、高村长,人我现在交到你们手中,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张一舟同志任牛圈峪村第一书记,任期一年,他的组织关系也将挂靠在牛圈峪村,希望你们能够通力合作,让牛圈峪村走向富裕!”说完他闭口不再言语,端起面前的白瓷缸子喝了口水,站起来说道:“你们村里的内部事务我就不再参与了!”
  牛圈峪村像是有霉气一般,管家亮避之唯恐不及,办完公事不顾牛土壮和高山虎的热情挽留,执意离去,汽车扬起的烟尘弥散在空中,张一舟站在一群村民中愈加的孤单,像是被被遗弃了一样,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这第一书记当的有些太草率、有些儿戏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牛圈峪村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硬着头皮扛下来。
  重新回到屋里,大家的座位默契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会议桌顶端的位置空了出来,张一舟当仁不让的坐上去,第一书记虽然与村支书平级,但由于是镇派干部,所以在村委里级别会更高一些。房间内安静的让人尴尬,高山虎拿出他插在腰间的烟袋,将烟锅在桌子腿上磕了磕装上烟丝,划着火柴,屋内顿时飘起烟味,他这一套动作下来娴熟无比。
  “高主任,要不……你先说说?”张一舟看出来村支书牛土壮并不问事,现在村里是高山虎说了算,大家也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
  高山虎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坐他对面的崔莲花被呛的一直咳嗽,张一舟不禁皱了皱眉,大家对高山虎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让他为今后的工作开展担忧。
  “我和老牛都是农民,没见识,上级既然委派张书记下来,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在这里我先表态,只要你能带领乡亲们致富,我高山虎唯你鞍前马后!”高山虎说得轻描淡写,即是表态,也是威压,一句话说的可谓是软硬兼施。
  张一舟嗅着空气中熟悉的烟味,识别出这是昂贵的精品烟丝,想不到在穷困潦倒的山村,居然能出现这不合时宜的东西,特意盯着高山虎的烟袋锅子看,看的高山虎莫名其妙,心里却有些发毛。

  “想不到高主任这么有品位,上好的精品烟丝,精选级烟丝价格可不便宜呀!”几年前在部队上,驻守南部边境的那段时光,有个战友是老烟民,他只有在最紧张的时候才拿出上好的精选级烟丝抽几口,平时都是抽二三十元一斤的烟丝,张一舟耳熏目染,还真是有所了解。
  高山虎是老烟枪,笑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说道:“张书记,赶早不如赶巧,县正阳集团马上要签一个合同,承包村西的荒山,到时由你把把关!”
  面对他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张一舟并不说破,笑了笑并没打算回应。
  这时一直坐在后排没说话的黑脸年轻人不干了,指着张一舟对高山虎说道:“凭什么呀,山虎叔,这可是你一趟趟的去县里争取的,凭什么让给他呀?这么一来村民们不都记着他的好了!”面色黝黑身体健壮,一副浑不吝的样子。
  “这是村里的治保主任牛根生!”高山虎先做介绍,转脸盯着年轻人呵斥:“这是村委会,哪有你开口的份,!”
  “只要老书记一退休,叔你可就是支书了,他这又算怎么回事!”牛根生嘟囔道。第一书记不占用基层丨党丨委编制,是上级党组织委派到基层的驻村干部,这样的常识普通村民不知情也很正常。

  这话一出高山虎却火了,脱下一只鞋扔了过去,吓的牛根生站起来就往屋外跑,边跑边嚷嚷着:“以前第一书记都是市里县里下来的局长科长,他一个镇上开车的,你们怕他我不怕!”
  说完话出了门跑的没影了,气的高山虎直骂娘,冲着张一舟说道:“张书记你别介意,这小兔崽子就是个浑不吝,但心眼不坏!”
  张一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始终保持着笑容,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多听多看少说,不轻易涉事。至于高山虎口中的正阳集团,他倒是熟悉的很,正阳集团是县里最大的建筑集团,其少掌门霍正阳正是张一舟的高中同班同学,毕业后自己参军,霍正阳继承父业开始经商。
  高山虎再次把话题从牛根生身上转移道:“西山不是一直荒着吗,承包出去还能给村里创收,村民还指着这点钱过冬哪!”
  张一舟点点头,他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这件事又是高山虎一力促成,自然不便多说,正想再聊点别的,门口闯进一人,望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高山虎身上,说道:“哥,饭菜准备好了,让镇上的领导过来吃饭吧!”

  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微妙起来,原来他们听说镇委副书记管家亮来,杀鸡宰羊的准备了午饭,没想到管家亮早早的走了,牛土壮第一站起来道:“张书记,山村条件差,你别往心里去,今天就权当给你接风了,咱们先吃饭!”
  张一舟点点头,跟着站起来走出去,来到最东首的屋子,里面一张大圆桌周围摆放着一个个方凳。
  高山虎当仁不让的坐上了主位,牛土壮却甘心屈居次席坐到他右手边,张一舟不明所以,也就服从安排做到了高山虎的左边,旁边挨着他的正是那位烈士遗孀、妇女主任崔莲花。
  “高山虎是入赘,他婆娘牛香芹在村里辈分高!”趁着众人不注意,崔莲花悄声说道,张一舟点头微笑,以示感谢,但对她的话却不以为然,高山虎在村里辈分高,但现在并不是在村里聚餐,即便是牛土壮不如他辈分高,还有自己这个第一书记在,也轮不到他高山虎坐首位。心里可以嘀咕,但这种话永远也拿不到桌面上来。
  张一舟此时才留意到崔莲花,只见她身材高挑、脸似银盘、身前犹如呼啸山庄,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味道,近距离坐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悸动。
  “张书记第一天上任,咱们牛圈峪人必须拿出诚意来!”高山虎端着酒杯冲着张一舟扬了扬,没有多余的话,一口闷了,还挑衅的冲着张一舟亮了杯底。
  张一舟明白,今天是他要过的第一关,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此时此刻面对这些山民,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在他们面前,唯有喝酒可以让他们心里舒坦。杯到酒干,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菜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就醉了,眼见着桌旁的人不停的打转,最后人事不知……
  混混沌沌的过了好久才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强光刺穿玻璃照射在身上,旁边的柜几上放着一杯水,端起来喝干仍感觉嗓子火烧火燎的痛,爬起来奔到外间墙角的水缸,低头“咕嘟咕嘟”的灌了个水饱,这才打量了一下房间,分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有一张床、一张课桌和一台小电视,外面墙角处有煤气灶、水缸、脸盆等用品,门口的墙角还有一张长条沙发和长条木桌,没有靠背的那种,旁边的地上放着自己的行李箱,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宿舍了吧!

  “张书记,您醒了吗?”温柔到发酥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的敲门声,这是崔莲花,张一舟拉开房门就看到那张艳若桃花的脸,朱唇皓齿,目似流星。
  “崔主任,进来坐!”整个牛圈峪,唯有她给自己极大的好感。
  “张书记,叫我莲花就行,高主任说让您到办公室去一趟!”崔莲花半个屁股轻轻坐到门口的长条沙发上,好像悬空未落地一般,张一舟点点头,洗了把脸,咳了咳,闻着飘散开来的崔莲花的味道,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崔莲花也咳了咳,说道:“正阳集团的霍总来了,说是让您过去商讨合同细节!”欲言又止,直视了张一舟许久又开口:“在你之前,牛圈峪来过两任第一书记,市里的一个副局长和县里一个科长,都是带着扶贫款来的,修路、发补助款,听说回去都升职了!”
  两句话,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张一舟无法揣测崔莲花的心思,但他却步步荆棘,感觉到了这个贫困小山村的不同寻常,笑了笑道:“我是不是牛圈峪村最差的第一书记?一个镇小车班的司机。”
  崔莲花也笑了,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再次停顿下来,若有所思的继续道:“你如果和他们一样是为了攒政绩,也可以像他们那样不掺合村里的事,有钱就搞搞扶贫,没钱就修身养性,吹山风、喝山泉、吃山味,一年后回原单位,也算是镀了金身!”
  “他们都等急了,咱们这就过去吧?我已经吩咐老高给你下面了,签完合同你再吃早饭吧!”崔莲花没等张一舟再问,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张一舟不断琢磨着她的话,总感觉有警告和威胁的味道。
  “对了,老高是高主任的亲戚,是我们村委的厨师,昨天你见过的!”崔莲花放缓脚步,回身嫣然一笑,颇有点百媚生的味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张一舟心里再次嘀咕,这个崔莲花真是句句话都说到重点,不明说让他猜,是在暗示自己提防着老高吗?那她又是和谁一伙的哪?崔莲花露齿一笑没再多说,径直奔着办公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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