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市。
　　万丽酒店的宴会厅内，PA公司刚刚结束一场经销商产品培训会。
　　在会后晚宴正式开始前，培训讲师兼主持人的林苏尔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容站在弧形大屏幕前，用她独有的、清朗中略显得中性的声音朗声说道：“再次感谢各位的光临，接下来是晚宴时间，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用餐愉快，新年度业绩再上一层楼。”
　　林苏尔在得体地微一鞠躬后，从容地将现场交给了城市经理们。而她在回到临时休息室后，脸上的笑容立即褪了下去，一脸痛苦地将一只脚从七厘米高的鞋子里抽了出来。
　　“林苏尔，Amy在找你。”会务助理冲进来喊她。
　　“好的，我马上过去。”林苏尔缓缓地吐了口气后，将刚从鞋里抽出来的脚又塞了回去。
　　“哇，你的脚都变形了，要不要先换上平底鞋呀。”同事问道。
　　“这件礼服太长了。”林苏尔嘟哝了一句，拎着裙子快速往旁边的临时工作间一路小跑过去。
　　“Amy，你找我。”林苏尔推开门，工作间里，她的顶头上司、市场部经理Amy正在看会场录像地回放。
　　“表情太僵硬了，像在授课、而不是演示。你对产品不熟吗？”
　　“语音语调的高低强弱控制太明显，专业感大打折扣。”
　　“让你看付Sir的会场演讲录像你看过没

　　有？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还有你这条裙子。”
　　说到这句时，Amy将目光从电脑里转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林苏尔，一脸不耐地说道：“腿短就不要穿这么长的裙子，拖在地上邋邋遢遢地，一点儿没有专业讲师的气势。”
　　“……好的我知道了。”林苏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自己168的身高，身材比例正常，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短腿呢......
　　但想想175的人确实有资格说168的人腿短，而且自己马上就要辞职了，随便她说什么去吧。
　　“在休息室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我去会场看看销售部有没有意见反馈回来。”Amy伸手合上电脑，起身从林苏尔的身边走了过去。

　　穿着平底鞋的她，比起穿了7厘米高跟鞋的林苏尔，看起来还要挺拔几分－－当然，她站得直，林苏尔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晚宴结束、收集完经销商对新产品的意见后，已经是晚上9点了。就着一瓶矿泉水吃了一包小熊饼干充饥的林苏尔这才得到允许可以下班。
　　“付Sir，你老人家能来接我吗？”换上便装和球鞋的林苏尔，拎着电脑包边往外走边给男朋友付家安打电话。
　　“怕同事看到？”
　　“我都要辞职了，马上都不是PA公司的员工了！”
　　“我穿高跟鞋穿得脚都要断了好吧.......”
　　“我在酒店对面的那个公汽站等你啊。”

　　林苏
　　尔对着挂掉的电话翻了个白眼，拖着疼得一步都不想走的脚慢慢往公汽站移过去。
　　黎江市：中部某城市，近长江流域，也称新一线城市
　　万丽酒店：四星，会务商住为主。
　　PA公司：某国际奢侈品公司旗下化妆品公司

　　付家安开一辆白色君威，车是今年升了大区经理后才买的。对于买这辆车，付家安也是盘算过的。
　　一来PA公司的薪水不低，做为销售部职员、又是大区经理，不买一辆代步车，就显得过于抠抠索索，与同级别的同事们也格格不入了。
　　二来PA公司不允许内部员工恋爱结婚，他在PA的收入和职业前途都好过林苏尔，所以肯定是林苏尔辞职。这件事算是林苏尔为婚姻牺牲了职业，他也必须有所表示，所以他决定买辆车送给林苏尔做结婚礼物。
　　虽然车子写的是他的名字，但这不是他小气，而是为了方便在公司报销保险路桥费和油费。不是他看不起林苏尔，以她现在的资历和能力，重新再找份工作也只能是勉强养活她自己，至于养房养车主要还得靠他。
　　这一点林苏尔自己也是知道的，加上她娇气得不愿意去考驾照，所以名义上送给她的车，写了他的名字，她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的。只是觉得他连停车费也要找公司报销，真是算计得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里，我在这里。”看见付家安那辆白色君威车缓缓靠近路边，林苏尔拖着肿胀发疼的脚往外多走了两步，冲着车灯亮处用力地挥手。
　　“快上车。”付家安将车滑到林苏尔的身边停下后，同时按下车门锁和车窗，对着林苏尔急急地说道：“Amy和老姜他们都还没走。”
　　“他
　　们看到又怎么样麻，周一我就提辞职了。”林苏尔拉开车门坐下后，‘啪’地一声将车门拍上，一脸不悦地看着付家安说道。

　　“你轻一点儿，车门都要被你拍散了。”
　　“扣上安全带。”
　　付家安瞪了她一眼，一脚油门快速滑出去后，这才对林苏尔说道：“正是因为你下周一才提辞职、手续也还要一周多，所以才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刚刚升职，正被人盯着呢，要是有人以此为借口挑出我的错来，我们俩儿就都得回家躺平了。”
　　“我出去都能找到工作，未必你还找不到？”林苏尔轻哼着说道：“躺平就躺平，正好度蜜月。”
　　“度完蜜月呢？吃空气？”付家安不禁摇头：“你和我还能吃空气，这车可是实打实的得要喝油。”
　　“反正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林苏尔说话间已经脱了鞋子盘膝坐着，用手慢慢按摩着早已被折磨得变了形的脚。

　　“你的脚，拿下去，把坐椅弄脏了。”付家安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膝盖，斜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说你吧，个子又不高，非得穿那么长的裙子，那双高跟鞋我看就像踩高跷似的，脚都跟着你受罪。”
　　“喂，是你的车宝贝、还是我的脚宝贝呀？”
　　“再说我穿着袜子呢，怎么就把车弄脏了？”
　　林苏尔烦得大叫一声，不依不饶地又将脚拿了上去。
　　“用纸垫着。”付家安无奈，只得扯了张纸巾扔在她的脚上。
　　“车子是为人服务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像伺候老妈子一样伺候这车。”林苏尔嘟哝着，到底还是没有太忤逆他，不情不愿地将纸巾垫在脚下。
　　付家安总觉得林苏尔幼稚，不耐和她多说，但他们恋人关系这事，关系到他的事业前途，所以不免又多叮嘱几句：“在办完手续之前，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知道啦－－”林苏尔敷衍着应了一声后，低头专心揉自己的脚。
　　今天周六，岑苒约了五个培训主管的候选人面试。
　　奇想公司在两年前还只是一家专业做水饮品的公司，销售都是以渠道商为主的批发模式，所以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也都是些常规的薪酬核算、绩效考核、车间技术人员招聘，岑苒觉得自己的工作有那么点儿混吃等死的意思，这对年仅26岁的她来说，虽然工作简单、收入稳定，但也过于安逸了些，于是悄悄发出了好些求职简历，想趁着年轻再努力努力。
　　谁知道大老板两年前开始进军茶饮料行业，还是罐装和现制两种模式齐开，销售模式也拓展了自营与加盟。于是清闲了几年的人力资源部一下子忙得屁滚尿流起来。每天先听大老板的激情四射的规划，再与销售部讨论他们的开店计划与进度，然后埋头加班做招聘规划。至于见候选人，忙的时候一天见十几个都是常事。
　　弄得岑苒跟本没时间出去面试，有几
　　个好机会她都开口向总监请假了，总监连拒绝的时间都没给她，直接塞了新工作给她，于是找工作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

　　好不容易忙到新事业部人员和模式都平稳下来，整个人力资源部全员舒了一口气，总监魏立东特意请大家吃饭，恭喜大家至少可以躺平一年，修身养息。
　　但架不住老板想法多、行动力又强。在奇想的连锁店铺越开越多、名气越来越大的现在，老板又有了新的想法：要成立奇想培训学院，将公司的成功经验总结复制下去、要让同行都来奇想学习，打造一个茶饮料培训基地。
　　于是岑苒这个总监助理又开始张罗招聘培训主管、梳理培训体系的事儿。
　　总监魏立东和她商量：
　　“公司现阶段不适合做什么培训学院，但如果我们招个有影响力的培训大拿进来，新人想做业绩、秀表现，老板想一把做个大的，到时候两个人一拍即合，那肯定是加大投入弄个花架子出来。”
　　“您的意思是招个普通的培训主管，能讲课、有想法，和老板沟通不悚、能把培训搞出点儿动静来。但做架构、做系统什么的，还没那高度？”岑苒一边理解总监的话，一边将自己的理解写在备忘录里。

　　“Yes，就是这个意思。”魏立东点头。
　　“明白了。”岑苒在备忘录上写下最后一笔后，放下手中的笔，冲着总监做了个OK的手势。
　　“奇想公司
　　岑小姐吗？我是和您约了9点面试培训主管的吴商，抱歉我临时安排了一个相亲，没办法过来。”
　　“那您相亲完后……”
　　“改天？”

　　“那改天再约吧。”
　　“奇想公司岑小姐吗？我是昨天给您电话确认面试时间的秦丽，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今天就不来了。”
　　“……”
　　“岑小姐你好......”
　　“你是10点30分面试的候选人蒋超。”
　　“是的，我已经到公司楼下了，请问可以提前安排吗？”
　　“……”
　　“当…….然可以，你现在上来，我先安排你的面试。”
　　上午的三个候选人有两个都放了岑苒的鸽子，于是她特别珍惜这位早到的蒋超。
　　蒋超的简历写着有4年培训工作经验，擅长大型培训项目的组织和策划。

　　这种经历很符合岑苒现在对这个职位的需求。所以他的简历虽然没写供职公司的名称，招聘专员电话面试的记录也写着“候选人表示不方便透露”，岑苒并不觉得是大问题，候选人对在职信息大多谨慎，她自己也是如此。
　　蒋超：“我曾经组织过数场近千人参与的大型培训会。”
　　岑苒：“室内培训、还是户外培训？”
　　蒋超：“以户外为主，在项目有需要的时候，会穿插室内。”
　　岑苒：“您现在供职的企业是哪个行业？公司规模多大？”
　　蒋超：“日用品，公司产品遍及全国各大城市。”
　　岑苒：“贵公司培训部有几个人？你所说的组织过数场是几场？是在多长时间内？”
　　蒋超：“很多场呀。就是在我工作的这几年，每年至少
　　有四场全国性大型培训会。”
　　岑苒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若不是他的简历有问题、就是他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她低头对着他的简历默默地又看了一分钟后，接着问道：

　　“您所说的擅长培训工作的组织和策划，请详细描述一下你在组织过程中参与的具体环节，以及你自认为最好的一次策划，那次策划达成了什么成果？”
　　蒋超：“每次培训我都是从头跟到尾，负责每个环节的衔接和细节确认、以及节奏把控。”
　　“……”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这句用在蒋超身上简直是太贴切了。
　　凭着岑苒这几年磨练出来的识人经验，已经断定蒋超在培训项目中的实际地位就是基层执行，通俗的说法就是跑腿。
　　“那么你参与的最好的一次策划是什么？”岑苒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于是贴心的将问题换了个提法，让他有机会再聊聊自己的优势。
　　“我们每次培训有个固定环节，就是参会的姐妹做经验分享。在这个环节上，我建议减少演讲人数、改用舞台剧式的分享，这样才能让观者记忆深刻。”提到这个，蒋超的脸上充满着模板式的自信。

　　“……好建议。”岑苒被他的用词吓到了。
　　“姐妹”这个用词，让她暗自打了个寒颤，在抬头看了蒋超一眼后，沉着地说道：“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们会在一周内回复您是否有机会进入下一轮面
　　试，感谢您今天过来。”
　　“请问是电话回复还是邮件回复？或者微信？”蒋超问道。
　　“邮件。”岑苒说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同时拿起内线电话，通知招聘专员罗佳佳进来将他送出去。

　　“岑助，这人的表达欲也太强了，我送他出去的时候，他一直在说话。不过，今天上午就来了这么一个，诚实守信这一点还是不错的。”罗佳佳显然也看出蒋超本人与资料里描述的不同来。
　　岑苒将/蒋超的简历放到一边后，看着罗佳佳说道：“传销公司、类似培训助理的职位。大约也知道传销不好，所以无论是简历、还是沟通，都极力想掩饰。但面试的水平还处在大学生水平，一问就露馅儿。”
　　“……传销公司啊……”罗佳佳立即想到那些被关起来学习诈骗手法的非法传销。
　　“不是非法的。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批准的直销公司。”岑苒抬腕看了下时间后，对罗佳佳说道：“我约了人吃饭，下午3点回公司。”
　　“相亲？”罗佳佳头铁地问道。
　　“面试。”岑苒笑着说道：“职位是男朋友。”
　　“祝岑助面试顺利。”罗佳佳咧嘴笑了。

　　“下次有这种只有一段工作经历的候选人，在电面的时候一定要问对方的公司名称，对方答不答没关系，但你要通过他的反应和话术做一些基本信息的判断。”岑苒拎了包一边往外走一边教育罗佳佳。
　　“好的岑助，我知道了。”罗佳佳乖巧地应道。
　　岑苒手机又响起那熟悉的、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
　　音乐声，她在心里哀叹一声，没再理会罗佳佳，边掏出手机边快步往外走去。
　　“我亲爱的妈妈，请问又是什么事？”接通电话后，岑苒的语气很不耐烦。
　　“蒋阿姨已经到了，你早点过去。”电话那边，妈妈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但态度还是坚决的。
　　“不是约的1点半吗？去这么早干什么？观察地形、还是考察环境？”岑苒烦躁地说道：“我已经在路上了，她再催你，你让她直接给我打电话。”
　　“人家迁就你要加班，大老远跑到你上班的地方去见面。人家有诚意、你也要有态度。岑小姐，请拿出你做招聘时候对待候选人的态度来认真对待。”妈妈不理会她的脾气，交待又交待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岑苒轻哼着说道：“刨根问底、追究细节，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给回复，这个我擅长。”
　　“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和你说的是态度，不是行为。”电话那边的妈妈对她的套路也是门儿清，并不给她胡来的理由和机会：“演好你的人设，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却被工作耽误了婚恋的优质女白领，OK？”

　　“O-Key……”岑苒挂了电话后，朝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听话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久坐之后有些发皱的衣服。
　　这大概是职业病，只要是见人，她都不允许自己邋遢和随意，以至于没办法学人家轻
　　易的将一场相亲搞砸。于是有的相亲对象因此觉得她是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这么重视、这么在意、这么打扮，于是拉高了姿态俯视她。
　　当然，最后肯定是砸了，和那种精灵古怪、作天作地的相亲女比起来，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岑苒走进约定的咖啡厅，远远见着一对衣着讲究的母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让她对这相亲男的印象分立即又低了几分－－快三十的人了，相亲还要妈妈陪，不是废物也是个妈宝了。
　　“蒋阿姨你好，我是岑苒，不好意思来晚了。”岑苒快步走过去时，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不晚不晚，是我和小蒋来早了。”蒋妈妈立即起身，还扯了一把在白T恤外面套着西服的儿子。
　　“周小姐你好，我是蒋昱，很高兴认识你。”男孩子……既然没结婚，姑且还是称为男孩子吧。一脸温和的笑容，不愠不怒不急不缓的，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岑苒礼貌地笑着，真像接待候选人似的，伸手与蒋昱握了一下。
　　“午餐还是吃中餐更丰盛，但是你妈妈说你今天加班忙得很，那就在这里将就一下。你下午下班早的话，我们晚餐再吃中餐。”蒋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岑苒，当然没有忘记将自己迁就又热情的胸怀展示出来。
　　“我都可以的。”岑苒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她并不喜欢这位精致阿姨的算计与精明，但为了妈妈，还是保持着一副好家教的样子。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好的中餐厅，你们先聊。”

　　“小昱，让周小姐先点餐知道吗。”
　　听了岑苒的话，蒋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在交待了儿子一句相亲礼仪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你点餐。”蒋昱听话的将餐单推到岑苒面前。
　　“一杯卡布其诺、一份芝士意面、一份红
　　酒蜗牛。”岑苒也不客气，快速点完后便将餐单递回给蒋昱。
　　“一杯拿铁、一份腊味煲仔饭。”蒋昱点完后，直接将餐单递回给服务员，在服务员伸手接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加了一句：“再加一份水果沙拉。”
　　“好的，两位稍等。”服务员对着呼叫器报告了桌号和餐点后便拿着餐单去了下一桌。
　　“不好意思啊，害你周末也不能安心加班。”蒋昱看着岑苒温声说道：“你今天愿意过来，我想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我们可以不认同父母的安排，但在不影响和伤害我们自己的前提下，给他们一个表面上的回应也是无妨的。”

　　“……你是......这样想的？”这人一开口，岑苒觉得很有些意外－－还是带了脑子的嘛。
　　“我做过同龄调查，数据结果显示85％以上的父母都会催婚催生。这么高的比例让我感到意外，所以我又查了些资料，现有的文献和研究表明，我们父母这一代人，接受的是他们父母给他们的婚恋家庭观，时间往前推到我们的爷爷奶奶那一代，许多人都没接受过正规教育、甚至不识文认字，所以他们的人生规划就直接继续承了平均年龄更短的祖辈的模式：几岁结婚、几岁生子、几岁退休、几岁准备寿衣寿棺，就和冬至春分立夏白露这些二十四节气一样，一一对应，不可错乱。”

　　蒋昱点头说道：
　　“他们脑子知道现代人可以活到80岁、有养老院、有经济储存、有社会救济，但他们的潜意识还活在人只有五六十岁，再不结婚就老了、不能生了、就成孤寡老人，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了的状态里。”
　　“你研究这个……因为你相亲很多次了？”岑苒在接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时，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动作迟缓、没打算放下杯子就走的样子，知道她也在听蒋昱说话，当即也不看她，否则她肯定不好意思站在那儿继续听。
　　“不多、不多。”蒋昱笑笑说道：“不到同龄人相亲次数的平均数。”
　　“那平均数是多少？”坐在临桌的林苏尔实在忍不住地问道。
　　“你真是无聊，问这个干麻。”坐在她身边的付家安皱着眉头，用筷子在碗沿敲了两下，示意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我的样本数有限，数据不准、数据不准。”

　　蒋昱嘿嘿笑着，并不答林苏尔的话，只是看着岑苒说道：
　　“所以呢，对于相亲这件事：第一，早婚早育是刻在父母潜意识里的，我们反抗无效。第二，父母对我们的印象永远停留在大学以前，认为我们一直天真单纯不通人情世故。”
　　“所以，我们继续扮演好高中少年的角色就好，相亲相得好，她们的人生任务又完成一项；相亲相不好，也不过是孩子一次考试考砸了，她们会有下次再来的斗志。”
　　“高中少年......”岑苒想起蒋昱妈妈对他的殷殷交待、还有他那样听话乖顺的样子，忍不住地笑。
　　原来如此。
　　面前的这位‘高中少年’还蛮有趣的。
　　“来了来了。”一直旁听的服务员像是被呼叫器催了，慌张得忘了掩饰，对着呼叫器连声应过后，拔脚就往取餐区跑。

　　“你这番理论可以开讲......”
　　“蒋昱，你认识奇想的岑经理？”
　　岑苒的话还没说完，上午面试的那位传销先生蒋超不知道是从餐厅的哪个门进来的，一个箭步冲到
　　两人的桌边，还睁大眼睛看着蒋昱。
　　“蒋超，我堂弟。”蒋昱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淡然地向岑苒介绍了他和蒋超的关系，但并没有将岑苒介绍给蒋超。
　　“岑小姐你好。”蒋超立即转过身，将手伸到岑苒的面前。
　　“你好，一周之内我们会给你邮件的。”岑苒自然地收起刚才的忍俊不住，脸上重新挂上职业的笑容。
　　“谢谢岑小姐。”
　　“蒋昱，那我坐那边去了，晚上给你电话。”
　　蒋超见岑苒说话滴水不漏，只得先行离开。而刚刚对蒋昱这位在妈妈面前演着‘高中少年’的男孩子生出好奇心的岑苒，此时已经是意兴阑珊，打算吃过午餐就撤，离这两位姓蒋的兄弟远一些。
　　整个午餐时间，岑苒不说话，蒋昱便也不说话。两个人低头认真的干饭，各有心思，倒也不觉得尴尬。
　　“还要加点儿什么吗？”见岑苒放下筷子，又吃了一片水果后，蒋昱便立即按设定好的程序问道。

　　“不用了，谢谢。”
　　“我下午还有工作，谢谢你的午餐啊。”
　　“对了，也替我谢谢你妈妈。”
　　岑苒扯了纸巾擦过嘴后，边拿出手机边呼叫服务员买单。
　　“不用了，我来吧。”蒋昱连忙拿出手机调出了付款码。
　　“这怎么好意思。”岑苒还是看了一眼总价，打算与蒋昱AA。
　　“优秀妈妈教育出来的优秀男孩子应该是这样的。”蒋昱付过款后，拿了包对岑苒说道：
　　“我送你出去。”
　　“噗嗤……”岑苒忍不住又笑了，但想到那个与他有亲戚关系的蒋超，心里并不打算与他有后续，所以还是拒绝了他：“我公司就在旁边，几分钟的路，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