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楼

作者: 摩灵见

  2009年,冬天。
  大兴安岭最出名的一处坟场边上,北风呼啸看不见半个人影。
  熊熊的炉火照亮了屋子,一并发出树枝断裂那种噼噼啪啪的琐碎响声,我坐在这十几年没有人住的一间茅舍里,正抱着一块准能砸死人的硕大电池靠在墙角玩手机,一面打发着时间,一面等那些难缠的家伙找上门来。
  侧头看去,幺儿依然躲在我的背包里,正以一个异常慵懒的姿势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爪子,吧嗒吧嗒小嘴,又翻了个身。
  每隔一会儿,这小家伙都会将那带着两个大耳朵的小脑袋偷偷探出来,见我还在,又心满意足地钻回背包继续酣睡,看那模样,生怕有人把它丢在这里似的。
  伸出手来逗逗它,却被小家伙抱着手掌一口咬住,那眯着眼睛不愿睁开的的慵懒表情时常让我想起了它抱着吸管喝酸奶的可爱模样,心中一暖,不由得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傻萌傻萌的小家伙会是传说中凶暴异常的顶级妖兽呢,又有谁能想到,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会像我一样重新来过。
  闭目内观,可见九道火柱盘旋身后,苦练数载,虽不能飞天遁地,道法修为却已遁入“九龙盘身”之境。
  重入铁楼修炼百日,已经度过最后关头,能不能冲破玄关登入新境只看今日一战。进一步风光无限,退一步尸骨无存,在这恼人的结点上磨磨蹭蹭好些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我叫陆离,29岁,以捉鬼降妖为生,时至今日勉强算是半个道门中人,我虽然修习道法,却不是道士。
  用金九爷的话说,从出生开始,我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数年前那场看似突然的雷劫更是命中注定,要不是福大命大遇上幺儿这个小家伙,当年那道惊雷便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小命。
  一句话,苟延残喘到现在,都是机缘巧合,能有今天的修为,也是巧合的结果。
  二十岁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那时候的我,生活得跟寻常孩子没什么明显的区别,也就是孤僻一点,勤奋一点,学习成绩好一点,除了总能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外,过得还算顺利。
  家里希望我考上大学,然后找份体面地工作,扎根在大城市有点作为再平平安安地过些小日子。可实话实说,我让他们失望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要从和九爷的相遇说起。
  九爷是个道士,虽然他很少穿道袍,这人的修为有多高我不知道,不过在认识他之前他的的确确是远近闻名的一代天师了。

  所谓天师,其实是对道教信徒的一种尊称,在“茅山天师道”这一支小流派里,这样的称谓应该算是很高的赞誉了。
  事实上,中国的道教和佛教一样,派系纷争向来很严重,自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开始,道教的演变就没有停止过。几百上千年的涤**过后,传承至今的大体有“全真”、“正一”两个体系,而茅山宗,就是后者的典型代表。
  提起降妖伏魔的茅山宗,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这一支流派的名气很大,人数却是很少,和龙虎山祖庭的“五雷正法”不同,茅山宗的技术和理念秉承着正一派那种火工道人的传统特色。
  这一支的人不忌酒肉,不忌女色,还可以娶妻生子,也没有特别多的忌讳,除了谁也躲不开的“五弊三缺”摆在那里吓人之外,种种待遇都是相当地好。
  借助物性生克的道理,茅山弟子可以做成很多事,实际接触中,神通广大者并不少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当然,盛名之下,欺神骗鬼沽名钓誉的不乏其人,也正是托他们的福,我们这类人经常被人扣上“神棍”的帽子而被推到舆论的边缘,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要知道,做棍子本不容易,做个神棍就难了,要做个有理想有道德有事业心的神棍更是难上加难。
  我理解他们,那是因为我和他们一样,在遇到彪爷之前我也一直不相信神鬼之说,更不相信真有那种不图名利济世救人的高人存在,然而,我错了,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得要大也比我想象得要复杂。

  第一次见到金九爷,是在大四的上学期。那时候,昏迷了几个月的我刚刚出院,一面接到了学校方面的退学通知,另一边莫名其妙地被一家不太不小却条件苛刻的杂志社意外选中,稀里糊涂地跑去面试,居然顺利通过了,在此之后苦逼一辈子的我便顺顺利利地走上了实习记者的不归路。
  说是记者,那是自己抬举自己,当时的我其实就是个搜集素材的,拍些照片,做个采访,然后编个小故事糊弄老百姓。
  当时没有合同,没有保险,也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社内分工,那一脸胡子的编辑极力给我灌输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你找的东西一定要有卖点。
  卖点这两个字说得挺好听,细细展开你就会发现这玩意十分简单。
  用他的原话来讲,那就是什么东西吸引人你就去找什么,什么容易产生共鸣就报道什么,越狗血越要说,越惊悚越有市场。

  在审丑为代表的大众心理的驱使下,足足在各种令人咋舌的事故现场恶心了好几个月,穷极无聊的生活加上微薄的收入让我一度过得很困厄,当然,改变这一切的也是金九爷。
  周六早上是难得的半天串休,本想好好睡一觉的我却意外发现,还不到六点呢,床头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那个为人刻薄的胖子,也就是传说中的主编,而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叫他“老表”。
  接通电话,听声音好像很和蔼,一般来讲,这种情况大体分两种,要么此人要拖欠工资要么他有很棘手的事情要我做。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相当明智的,他确实有事要我做,要做的还是一件看起来就很麻烦的缺德事儿。
  周六早上是难得的半天串休,还不到六点床头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那个为人刻薄的胖子,也就是传说中的主编,而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叫他“老表”。
  以他的一贯作风看,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没好事,不是拖欠工资就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让我做。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相当明智,他的确有事要求我。
  “喂喂喂,陆离吗?诶呀诶呀,起来没呢这是?”接通电话,老表开口问。
  “还没啊,昨晚熬夜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打着哈欠对他说。
  “哎哟我的天啊,你怎么又熬夜,我不跟你说了不能熬夜的嘛!好啦好啦,不扯淡了,你赶快起来,老哥有件事情要求你。我这边缺人,有条线索想你帮忙跟一下,怎么样,没问题吧。”老表说着,嘿嘿地贼笑着,听那语气根本就不容拒绝。
  其实我很清楚,既然他用“求”这个“生僻字”了,那往下的内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听他一顿讲述,我大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跟以前一样,这次的线索又是老表那住在乡下的线人特意提供的。
  说来有趣,老表这老家伙没别的优点,就是眼线多,说得邪乎点,这方圆近百里的地方,屁大个事情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倒不是因为他的人缘有多好,只是这老家伙真的肯花钱,那些被人提供的线索,一经录用最少也是千八块,在这地方,这样的价钱真的不低了。
  和他一通聊,很不情愿地商量好了相关事宜,随后他把那线人的电话发了过来,在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我带上一应装备坐上了开往事发地点的早班车。
  来的路上,我跟那个线人通了个电话,大体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顺便找好了约会地点。电话里的内容相当简单,但是,这并不代表里面的内容不够狗血。
  事发地点,在距离我这儿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那里有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镇的边上有几个小村子,其中一个大多数人姓张,所以我们都叫它张家村。故事呢,就发生在那个村子里。
  故事的主人公有三个,一个名叫张大奎,一个是他媳妇,另一个是她老娘。

  张大奎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挺本分的,可她媳妇却一点不憨厚,极泼辣。她娘跟他媳妇差不多,也很泼辣。一般来讲,两个泼辣的女人遇到一起不是惺惺相惜就是火花四溅的,很不幸,这次遇到的是后者。
  在中国这地方,家长里短,磕磕绊绊,婆媳关系不好都是司空见惯的经常事,这不么,在不久前的一天彪悍老太太和泼辣儿媳妇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口角,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按理说,婆婆骂媳妇总是要占优势的,但是,张大奎这媳妇就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立刻予以还击。
  于是,奇迹出现了,某年某月某一天开始,张大奎不在的时候,两个同样不省心的女人开始较劲,一开始是在人群背后冷嘲热讽相互拆台,后来撕破脸来当着众人的面在街头对骂,到后期更牛逼了,一通对喷之后这一老一小还冲破道德的藩篱大打出手了。
  两个女人一阵对挠,盘子鸡蛋满天飞,她们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远远听来鬼哭狼嚎极是吓人。
  村里的人听得叫声全都过来了,有看热闹的,也有拉架的,可没人还好,人一多两个人闹得更欢了。摔盘子摔碗,满地打滚地穷折腾。

  有好事者找到了在外干活儿的张大奎,大奎一听觉得太丢人了,急急忙忙跑回家,等他到了,两个人打得跟血葫芦似的了,连吓唬带打地拉走自己媳妇又好一阵劝说才将这事情勉强平息下来。
  张大奎挺生气,不管怎么说那老太太都是自己的亲娘。媳妇打老娘,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做男人的还怎么活啊?
  越想越生气,这货又把自己的媳妇揍了一顿还勒令她去给老太太道歉去。
  晚上,张家的儿媳被收拾个服帖,扭扭捏捏地来到了婆婆的屋门前,咣咣咣这一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任凭她耐着性子好说歹说还是没人搭理她。
  前文说了,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慑于自家男人的**威她不敢不来,心底来说,她还是很不服气的。

  见老太太不依不饶她也耐不住性子了,狠狠砸了几下房门之后,咣当一脚把里屋的门踹开掐着腰就往里闯,谁成想,门这一开,一声惊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老太太死了,上吊死的,自己找了一根麻绳挂在屋门口,等那女人过来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这件事把张家的媳妇吓坏了,没多久那女人就得了怪病一病不起,怎么治都治不好。爱嚼舌根子的女人都说是那儿媳做了亏心事,老太太过来索命了,对于此事,张家的老老小小也是讳莫如深。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也就一家庭惨案,可这故事没那么简单,因为,老太太去世不久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出现在了他们的宅子里。
  跟我讲这些的线人,名叫张二狗,跟那张大奎一个村儿专门做白事生意的。
  这人的年纪也就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满脸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黝黑黝黑的,朴实的外表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市侩感觉,很狡猾。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人,但是我不想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
  在当地的一个小饭馆,我们坐下,掏出笔记本写上日期,我们开始了这次出行的第一轮对话。
  因为不是饭点,所以人不多,小饭馆很安静,这让我很喜欢。
  “俺叫张二狗,你们编辑跟我提过你。”搓着大腿嘿嘿一笑,他像是在跟我套近乎。
  “哦,是么。”一听这话,我也没当真,这样的客套我听的太多了根本不会没当回事儿。谁成想,见我没什么反应那人掏了跟烟凑过来,“老表怎么样,最近还好么。”
  “老表?”听完这话,我一愣。老表是我们编辑的外号,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自己不喜欢这个绰号,所以能叫出它的一般都不是外人。
  “嘿嘿,就是他,还能有谁,我跟他是老战友,以前一起当过兵的。”对面那人说着,还有点小得意,这种得意大多来字“我认识你老板”的优越感。
  “原来你们是战友啊,幸会幸会。那,您老怎么跑这儿来了?”勾勾嘴角,我也象征性地客套一下。
  “唉,工作需要呗,还不是混口饭吃。”那小子说着,摸了摸脑袋摆出一副憨厚模样,“退伍之后,我就一直闲着,后来找了几个人凑合一起做了一点小生意。实话跟你说吧,俺们是专门做白事儿的,谁家死了人,都得搭个棚子操办一下不是。遇到这个时候,俺们就把该用的东西租给他,从这中间赚点出租的钱。”

  “哦,这么说,您还是老江湖了,饶我问一句,电话里你说的事情在以前见过么?”在笔记本上一阵乱勾,我说。
  “没有!真没有!要是知道会有这事儿,谁特么还来!”那人说着,凑到近前小声说道,“记者同志,不瞒您说,这次不是装神弄鬼,是真有问题!大奎他妈死得冤啊,要不然怎么会弄出这副模样!哎呀,我说这些你可能不信,一会儿我领你去看看,你看了就知道了,太吓人了!”
  这人说完,一拍大腿叹息了一声,“那天啊,也该着我倒霉,要不是尿憋的也不会遇上这档子事儿。来之前,我娘们就跟我说这趟活儿不干净要小心点。可我当时想这么多年下来怎么死的我没见过,要是真有鬼我不早就见到了么!谁成想......唉......早知道不来了,这下子不定倒霉多长时间呢!”
  这张二狗说着,语无伦次地给我讲了一下当时的经过。他的表述非常混乱,边听边记好长时间我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奎他娘死的那天晚上,村里的人找他去帮忙,因为一些东西不方便搬来搬去他便和几个伙计住在了张大奎的家里。晚上起夜上厕所,正好路过灵堂,走过去的时候他发现灵堂里面的白烛熄灭了,黑漆漆一片。当时倒也没怎么在意。
  按理说,做他们这行当的胆子都不小,这张二狗还以为是那守灵的张大奎偷懒睡着了。可回来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异样,用他的话说,就是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冷森森地后脖颈子直冒冷气。
  祖传的规矩,遇到这种情况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蒙头大睡完事大吉。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小子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这一看,什么也没有,再一回头,正看见那个黑漆漆的灵堂。
  和刚才不同,这一回的灵堂是有灯光的,本来熄灭了的长明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很灰暗,一灯如豆。
  “这小王八蛋,总算醒了!不好好守灵扯什么蛋啊!”张二狗嘀咕着,往灵堂走去。
  按照辈分,张大奎应该叫他一声二叔,其实没什么实在亲戚。
  前后一联系,他心里不爽,在当地人看来,不在灵堂守孝是很不孝顺的行为,突然生出一股子义愤,他想看看张大奎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幺蛾子事情。
  可一挑开灵堂的帘子才发现,灵堂之中空空如野,火盆还在,填满豆油的灯已经熄灭了,满地的纸钱到处都是,张大奎却没了,再一看就连那停放在灵堂里的尸体也没了!
  “我草!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别的还好说,那尸体怎么会不见了的......”那人说着,比划了一下露出一种十分疑惑的表情继续说到,“当时我就纳闷啊,我就喊大奎?大奎?你个王八羔子死哪儿去了?!可不管我怎么喊,都没人搭理我!就连那些陪在他们家的亲友都像是没听到似的!我纳闷了,冲出灵堂跑到院子里,这时候突然看见大奎从门口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哎呦,那飘飘哟哟的样子就跟梦游似的......”

  “然后呢?”见他说得认真,我问。
  “然后?然后怪事就发生了!”那人说着,咽了一口唾沫两眼发直地看着桌面,“我冲过去,喊他,可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见他这样,我一把扯住他,你猜怎么的,我这么一拽,扑通一下他就躺下了,口吐白沫要死要死的!我看他哆嗦成一团,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中邪了啊,当时也顾不得太多了,我扯着脖子就喊,救命啊,死人啦!救命啊,死人啦!稀里糊涂地对着那边一回头,当时就是一个激灵!我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灵堂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谁?”我问。
  “我老姐!”他说。

  “谁?”不明所以,我又问。
  “哎呀,就是大奎他娘,刚死了那个!!!”那线人说着,愈发地激动起来。
  “你确定?”一听这话,我就懵了,要是真的那这事情可有看头了,大半夜有个梦游的,然后本应该躺在灵堂的尸体自己爬起来看热闹来了,这事儿有点小牛逼。
  “哎呀我草,看你说的,记者同志,俺们虽然没文化,可不是不懂规矩,你说,我还能拿死人开玩笑咋的!那灵堂里黑漆漆的跟本看不清人,可都在一个村儿里住了这么多年从身形上就能看出来啊!她当时在灵堂里,穿着寿衣挑着帘子往外看,整个人就这么藏在门框后面只有一半的身子露出来......”

  那人说着,一侧身,“月亮地儿里,惨白惨白的一张大脸从阴影里露出一半,就那么对着你嘿嘿直笑啊!记者同志,一看你就是个有文化的人,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感觉么?我的妈呀,一个死了两天的人就这么扒着门框看着你,当时我就吓傻了......”
  张二狗说着,一捂额头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似的,这人挺有表演天分的,说话的时候表情变化相当丰富。
  “你确定你看到的不是幻觉么?”迟疑了一下,我说。
  “不会,肯定不会,对天发誓我当时看得真真的!”张二狗闻言,微微一怔,随后不住地摇头摆手。
  见我面带狐疑,这货又用一种类似嘀咕的口气对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编故事啊?我发誓真没骗你!不过也不怪你,要不是亲身经历脸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些是真的!”

  “那她对你做什么了么?”犹豫了一下,我问。
  “做什么?这个倒是没有,她就站在那里盯着我,一边盯着一边笑。”像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他对我说。
  “哦,要是这样,那这事情就没那么高的价值了。”我说着,合上本子耸耸肩。其实我说的是实话,新闻线索这东西,不单要吸引眼球还要有真实性,听他说的这么离奇,可除了他的一面之词连个出事的证据都没有。别说是未来读者了,就算是我也未必相信啊。
  “没有价值?怎么可能啊!”那线人听我这么说,一下变了脸色,看样子他是在怀疑我听了线索故意不给钱。
  “是这样的,你说这些都挺有意思的,但是你说她站起来了她就站起来了,这也未免太草率了。最少你也得找些证据让人相信不是。”双手交叠扣在一起,我说。
  “哦......”那人一听,做恍然大悟状,随后摸摸脑袋,“也是,无凭无据的确实不好说。”
  “对呗。”见他还算通情达理,我笑了笑。
  “那咋办啊?这事儿就这么黄啦?”咧着个大嘴,他显得很沮丧。
  “也不是,你要是能找出点证据那就简单多了,恩......实在不行找两个目击者也行啊。”拿出做家教时那种循循善诱的态度,我对他说。
  “证人.....这个......这个有点难啊,实话跟你说吧,等他们出来救人的时候我是大叫着指给他们看的。可等她们到了近前我老姐已经不见了。后来三秃子他们进去查看了一下,回来说我那老姐躺在灵堂里没啥变化,他还问我尸体是硬的怎么可能会下地?我不信啊,就拉着他们让他们再去看看,结果,他们都说我脑子不正常谁也不愿搭理我......这都是真事儿,我有啥办法!记者同志,你帮帮忙,大老远跑一趟好歹也给点吧。”那人说着,露出一副贪相。

  “呵呵,能帮我一定帮,这样吧,一会儿你带我去看看,我试试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对这件事我也挺好奇的,想到这里我退了一步。
  “中。”那人也没犹豫,靠在一边点点头,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还在关注线索的事儿。

  “对了!”猛地一拍巴掌,他突然兴奋起来,“看我这脑子,有证据,有证据啊!你这一问把我问糊涂了,这件事儿我还没讲完呢!”
  他说着,站起身,拉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凑到我的跟前,“那尸体肯定能动,还能偷小孩儿呢!”
  “偷小孩儿?”一听这话,我就纳了闷儿了。
  “啊。就是偷小孩儿!三 四岁的小娃娃都被她祸害死了好几个了!全是睡觉的时候让人挖了心肝死的!”那人说着,神情激动。
  “你看见了?”一皱眉,我问。
  “没有。”
  “那有别人看到?”盯着他,我又问。
  “也没有。”摇了摇头,他说。

  “靠。”一听这话,我这个生气啊,“既然没人看见,你怎么证明别人丢小孩儿这件事跟那老太太有关系呢?这年头,乱,说不定是哪个给医院供给器官的变态做的呢,以前不还有拍花的么,哪里说得准啊。”
  “不不不,肯定是那老太太做的,我们有证据,三秃子他儿子差点就成了受害者,他家孩子差点儿就没了,赶上拉肚子才幸免于难的!那天晚上,后半夜,他和几个朋友打麻将晚上饿了不小心吃了点烂韭菜,结果到了后半夜就开始乱折腾,谁想到刚一坐起来就看见炕头儿站着个大活人!”
  “我草,这也就是他,跟你说实话,在我们村儿,三秃子胆子最大!天不怕地不怕,一见那人,他以为遇上小偷了呢,嗷地一嗓子喊了出来,可就在他伸手开灯那会儿功夫,那人影怪叫着跑了出去。三秃子不放,拿着菜刀就追,从村东头儿一直撵到村西头儿都没把她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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