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尊

作者: 北角

  非洲,肯尼亚机场。
  一群华夏面孔的人们正与一群当地人拥抱道别。言语中无数人泪洒当场,对这些来自华夏的志愿者们,表达着感谢与不舍。
  这一天,是中海医院的医疗团的离别之期。
  医疗团的团长陈艾琳,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她是中海医院的主刀医师,曾在美国著名医疗机构,加州大学洛杉矶医疗中心深造,回国后直接参加了援非医疗团。
  据说,她曾深入战区,在枪林弹雨中抢救过维和部队的伤重病人,令人敬佩与惊叹。

  “好了,整队!”
  “中海市中心医院医疗援助团于6月24日结束外派援助任务,今日归国。”
  三十余人的医疗团队皆是兴奋高呼,就连四十好几的中年医师,亦是跟着队伍中的小年轻们跳了起来。
  送行的人群打开了几个彩带喷花。与他们分别之后,很快又有下一批来自华夏的医疗队到来,来来往往,他们早已记不清曾受过多少次的恩惠。
  “艾琳医生,如果有机会,你还会回来吗?”
  陈艾琳莞尔一笑:“当然,这次回家,我的父母恐怕会让我结婚嫁人,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次我会带着我的男人,一同前来。”

  “祝福你,善良美丽如天使一般的艾琳。”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陈艾琳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离别,她一正神色,只是对着医疗团众人大喊:“列队,归国!”
  然而,正当众人将要转身进入机场大厅时,远方陡然响起了一阵吵杂。
  是发动机的轰鸣,也是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动。
  机场周遭的人群都是惊呼,一连二十几辆越野车上,无数肤色各异的彪形大汉,让人感到一阵恐慌。
  有眼力的人只是瞥过那车斗上的合金铁架,便知道那是固定重型机枪火炮的基座。

  如此一幕。
  只是让医疗团一行人呆愣,他们分明看到那些前来为他们送行的当地人,面色凝重惧怕起来。
  陈艾琳在此时亦是蹙眉,身边的人或许不明所以,但她太清楚眼前的情况了。
  这是非洲最常见的武装力量,这样一支队伍如果全副武装,绝对能攻占整个机场。
  但问题是……

  肯尼亚是和平地区,这些武装力量是怎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境内,并且赶来机场的?
  滋……
  一阵刹车抱死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动,二十余辆吉普车在机场大厅的门口停稳。
  这里并不允许车辆进入,哪怕是受人尊敬的医疗团,亦是需要在停车场下车,顶着烈日骄阳步行三分钟的时间,来到这里。
  这时候。
  第一辆车的驾驶座车门打开,跳下一个带着眼罩的独眼壮汉,为后排的车座拉开车门。
  陡然间,一个身穿白背心大裤衩的青年跳下了车,当他摘下墨镜时,无数人愕然——
  这竟然是一个亚洲面孔的青年?!
  “老大!”第二辆车上下来的一个白种人大光头,扯着嗓子高喊一声:“这飞机到底安不安全?实在不行,咱们找军用飞机送你回去得了。”
  那青年飒然一笑,一巴掌拍在那大光头上:“我们国家的飞机,可没有人敢妄动,东方神州,如今可是泱泱大国。”
  “唉,要我说,老大就不该走!”又有一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身材虽然比其他人矮小了不少,但全身的肌肉却堪称爆炸,显得极其精悍。
  “咱们在这里多逍遥自在?谁敢惹咱们?去了哪个战区,不都是人家的座上宾?”

  “人生是需要调剂,这种生活哲理,你这个蠢猴子是不会明白得。”青年笑了一声,随即对着那二十余辆吉普车挥别,最后才又对那光头道:“我走了,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我可不希望哪天听到你们被干掉的消息!”
  话音落下。
  机场中竟然走出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
  他们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赶来,越过了中海市医疗团,仿若未闻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只是迎向了那一群彪形大汉。
  中年人扫视一眼,他的目光当即就落在了那个亚洲青年的身上,他知道——

  就是这个青年,在这片大路上,被无数人视作残酷的恶魔,更被无数人当作善良的保护神。
  “尊敬的芩,我刚刚收到武装部长先生的告知,您竟然大驾光临,实在让我们机场上下,蓬荜生辉,倍感荣幸。”
  “我是机场的负责人,请您随同我直接登机,您的坐席,我已经为您安排妥当。”
  “谢了!”被叫做芩的青年笑了一下,最后一次向一帮兄弟们道别后,只是只身与那负责人,踏入机场大厅。

  他并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也在芩的身影没入门框中,那被叫做猴子的矮小男人,点燃一根雪茄,猛抽一口,竟然直接从车内端出一个机枪,枪口朝天,一阵狂暴——
  哒哒哒哒……
  整整一梭子子丨弹丨在数秒内被他打光,他哈哈大笑,对着身后那二十余辆车一声大吼:“老大临走前说了,今天他请客,兄弟们跟老子玩女人去!”
  “吼吼吼!”一群咆哮声喧天而起。

  随即,二十余辆车轰鸣大作,疾速驶离了机场。只是留下一地的弹壳,与无数抱头恐慌的旅客路人,惶恐不已。
  “法克!那些都是什么人!”
  “上帝啊,他,他竟然在机场范围内开枪?他们是怎么进入肯尼亚境内的。”
  “不,你应该问,他们是如何进入机场的。你难道忘了,在进入机场停车场时,门口是有持枪警卫的!”
  茫然变为骚乱,无数旅客路人都忍不住高呼上帝。

  有些堪堪落地的旅客,已然动了想要立即回返的心思。
  中海市医疗团。
  众人亦是惊恐与差异。这四年里,他们虽然见惯了血肉模糊,看遍了当地人身上的弹伤枪眼,更是习惯了持枪警卫的存在。
  有些人甚至还去野外玩过实弹射击,可如此狂暴的重型机枪扫射,却是这四年来的头一遭。
  谁能想到,在将要离开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个小时,他们会经受到如此惊吓。
  “太可怕了,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军队和丨警丨察局的人为什么不管?”
  面对如此疑问,就连前来送行的这些当地人,也一阵不明所以。
  不过,他们至少知道一个大概:“这些人应该来自北非战区的佣兵团,他们在各国军方都有备案,有些人更是高层领导的座上宾。”
  “佣兵团?”
  这样的词汇,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他们所生活的四年,基本在繁华安宁的城区内度过,办公、居所、聚会庄园,三点一线,哪里会见得到这样残暴的场面?
  可就在这时。
  陈艾琳淡然说道:“我们该去办理手续了,要是错过这班飞机,就要等到明天的下午三点。”
  说罢,她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幕,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只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艾琳姐也太彪悍了吧?她一点都不害怕?”一个年轻的医生忍不住感慨。
  “她可是这片土地的常客,据说治疗过不少军官,她曾经的导师,更是某些权贵的座上宾。”
  “可……那可是机枪扫射啊,难道艾琳姐早就见过了?”
  惊愕中,众人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只希望下一届的医疗团到来后,也能相安无事得度过四年时间吧。
  这座国际机场并不算大。

  进入机场大厅。
  无数的游客在质疑机场的保卫安全能力,显得几分吵杂。
  但机场方面只是搪塞推脱——
  既然人家能通过军方道路封锁来到机场,这就与机场方面没有相关责任。
  此时此刻。
  陈艾琳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鄙夷,难道就没有人记起那个亚洲青年吗?
  貌似那一群佣兵都是来为他送别的。
  而且,机场的负责人更是出门迎接,对他毕恭毕敬。
  要说不惊骇,那是假的。
  陈艾琳明白,这群佣兵的势力肯定不弱,敢在机场门口鸣枪肆虐,他们必然有所依仗。
  正在这时。

  飞往中海市的登机口被打开,竟然是那名机场负责人从内部走出。
  如此一幕,别人都没有注意,唯独陈艾琳微微蹙眉,心中若有所思起来。
  可不等她多想,身边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就将她的思虑打断:“艾琳姐,等回国报道以后,你说我能不能评上了副主任职称啊?”
  陈艾琳莞尔一笑,刮了刮女孩的鼻头:“雅美,就算评不上副主任职称,你的待遇也会水涨船高,四年你消耗的是青春年华,男朋友都没找一个,要是院领导不给你职称,我帮你去骂他们。”
  “嘿嘿,艾琳姐最好了!”林雅美嬉笑一声,小脑袋这就靠在了陈艾琳的肩膀上:“艾琳姐,那你回去之后,应该就是专家教授的职称了吧?”
  这话一出,陈艾琳却陡然摇了摇头——
  “应该吧,不过我可能暂时不会去报道任职。”
  “啊?”不单单林雅妹愣了,两人身边的其他几人同样诧异:“艾琳,你难道又打算回加州大学医疗中心?”

  陈艾琳哭笑不得一阵:“不是出国,我都三十岁了,还要飘摇到什么时候?我父母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回家就要相亲、结婚、生孩子,这么一大堆麻烦事儿,我岂不是要休假个一年半载的?”
  “哈哈……”
  这时,大家才旋即重新露出了笑容:“这是好事儿啊!”
  “就是不知道,哪个男人得运气那么好,能娶到艾琳姐这样的大美女。”

  一阵热闹的嬉戏,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
  终于。
  地勤人员宣布登机,陈艾琳一听,就站了起来:“各位,我先走一步啦,咱们下了飞机再聚。”
  众人笑着点头,只是羡慕……
  头等舱啊,也只有陈艾琳这样,曾经在美国顶级医院拿过高薪待遇的医生,才会舍得去消费吧?
  至于他们?
  呵呵!
  “1B……”看着手中登机牌,陈艾琳寻找着座次。
  然而,只是等她走到第一排的坐席前,属于她的座位竟然已经被人抢先占了。
  陈艾琳愣了一下,待看清在自己座位上假寐男人的相貌后,顿时一片愕然——
  ‘竟然。’

  ‘……是他?!’
  陈艾琳到来的响动还是惊扰到了对方。
  原本还在假寐中的青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陈艾琳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你好。”
  “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座位吧?”
  “旁边的1A是我的座位,我不太喜欢靠窗,本以为这个位置不会有人,呵呵……我还给你好了,希望不要介意。”
  陈艾琳听着对方一流纯正流利的汉语,直是忍不住惊呼:“你是华夏人?”
  “这……”青年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不像吗?”

  他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我是芩夏,中海市人。”
  陈艾琳蜻蜓点水似得与之一握:“艾琳,陈艾琳。”话语间,她脑子里想得全然是在机场门口的那一幕幕。
  这个芩夏,赫然就是方才那名亚洲青年。
  早在登机口休息时,陈艾琳就注意到机场负责人,从这架飞机上走了出来。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往这方面去多想,只是被雅美打断了思绪。
  不过现在想来,这座机场在东亚范围内,只有直飞华夏中海的班次,她早应该想到,这个男人会和他们乘坐同一架航班才对。
  华夏人,竟然在非洲战区中担任雇佣兵?

  这种事儿对于曾经见过那副惨烈场景的陈艾琳而言,简直不可想象。
  华夏周遭的国度富裕,少有人会去战区谋生求财,那可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是在拿生命换钱的行当,谁也不知道今天赚到的佣金,明天是否还有没有命去花。
  也只有东南亚范围内的贫民窟,时常有来自北非战区的人贩子搜刮青壮力,偷渡前往非洲,充入佣兵团中作为战力。
  但就算如此,大多数东南亚人也都是炮灰,鲜有能混出点名堂来的人。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仅仅被机场负责人亲自接待,他的手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机场门口用重型武器扫射。
  混出点模样已经不足以去概括这个男人了。
  他俨然是在这片大地上,拥有一番强悍威势的霸主。

  怀揣着满心好奇,陈艾琳仔细打量着芩夏,可从头看到脚,她也没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与她印象里带有花臂纹身的彪形大汉,实在有所出入。
  白短袖,大裤衩,若是再添置一个旅行双肩包,这分明就是一个环游世界的旅行浪子。
  混不吝的拉碴胡须,只是让这个男人添上几分沧桑的色彩。
  然而。

  正当芩夏要回到自己的座位时,陈艾琳却突兀叫住了他:“你如果不喜欢靠窗的位置,可以让给我,我喜欢……”
  “哈,那就再好不过了。”芩夏微微一笑,顺手就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货架上,算作感谢:“女士优先,请坐。”
  陈艾琳微微一笑,与芩夏擦肩而过,进入靠窗的座位。
  过路间,她只是闻到一阵专属于男人的汗味,不刺鼻不泛酸。反之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厚重与踏实——
  “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坐在位置上,陈艾琳只是连忙偏过了脑袋,心神慌乱的望向机舱外的景色。
  另一边,芩夏亦是落座,继续双手抱胸假寐起来,对于陈艾琳,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不喜窗边,是属于芩夏的职业病。

  非洲战区可没有高精尖科技的高效防弹玻璃,就算有……
  这地方动辄就是榴弹炮的轰炸袭击,防弹玻璃也屁用不顶。也因此,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芩夏从不会坐在窗边的位置,谨防被人爆头。
  这是他来到非洲的第十个年头。
  旁人难以想象,当年一个十六岁少年是如何从华夏偷渡至东南亚,又在机遇巧合时被师父带到了北非战区。
  十年,他曾烧杀抢掠,也曾救死扶伤,从不知善恶的毛头小子,成长为某些人心中的保护神,同样也是某些人眼中的恐怖大魔头。

  时至今日,各国军方都知道北非战区中最强大的战力,是为一个叫‘阎王殿’的佣兵组织,而更多人也喜欢将它称作‘地狱殿堂’。
  他们的首领,名叫‘秦王’。
  但少有人知,秦王不叫秦,而叫芩。
  从肯尼亚直飞中海,计算上时差共计十五个小时。

  自飞机起飞后,陈艾琳便安然入睡,相比那些医疗团同事而言,离别、归国对她早已如同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可兴奋激动的情绪。
  而芩夏……
  却始终未眠,一连询问空姐要来了好几杯白兰地,亦是精神奕奕。
  他激动,他兴奋,而更多的还是近乡情怯的恐惧……
  十年,他成长了,可父母呢?
  自然会渐渐衰老。

  芩夏害怕,自己失踪十年,会让父母哀愁心郁,害怕家中会发生变故,更害怕再也见不到父母。
  十年来没有父母的消息,他们会不会得病,会不会发生意外,芩夏全然不知。
  这样激荡的情绪让他全无睡意,直至身边的陈艾琳都一觉睡醒了,芩夏还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她侧眸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芩夏的双眼都布满了红血丝,俨然是精神过度紧张所导致的。
  “芩先生?”
  “嗯?”芩夏回头,嘴角泛笑:“怎么了?”

  陈艾琳指了指他手上的酒杯:“我是医生,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喝了,酒精减慢血液流速,给予人体心脏压力,同时会让你的双眼肿胀,而且……你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了。”
  听到这话,芩夏微微一笑,讪讪得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建议。”
  “你是……援助医生?”芩夏也乐得有人陪着聊两句,以此来减缓他的心理压力。
  陈艾琳点头:“是的,中海中心医院的医疗援助团,在肯尼亚呆了四年。”
  “很了不起!”芩夏忍不住感慨。
  非洲地区最稀缺的就是医疗资源和好的医生,而愿意来到这片土地的人,无不要忍受寂寞的折磨,不单单是娱乐项目的匮乏,更多的还是亲友分别两地的思念。
  说到这里,陈艾琳心里一动,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的问道:“那你呢,芩先生?”
  “顾问。”芩夏说道。

  “顾问?非洲总不会还有金融圈子吧?”陈艾琳自知芩夏在撒谎,不过却依然佯装茫然,明知故问。
  芩夏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顾问有很多种,不一定是要做金融吧?”
  “至于我……”他偏着脑袋想了想:“我是……土地资源顾问。”
  这话一出。
  陈艾琳好悬没笑出声来——
  土地资源顾问?!
  亏他也说的出来!
  按照北非战区的形势来看,不就是为了争权夺利、抢地盘才发生的战争吗?
  如此一来。

  作为雇佣兵的芩夏,搅动战局,俨然就是胜负棋盘上的车马炮。
  土地资源顾问,也勉勉强强能将他概括。
  芩夏并不知道陈艾琳早已在机场外注意到了自己,但对他而言,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无所谓。
  远离了北非,他只是芩夏,不是秦王,他将要享受得是安稳平定的简单生活。
  血与杀,只在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就全然被他抛在了脑后。
  头等舱内,灯光昏暗。

  少有的几位乘客都放低了座椅熟睡,也只有第一排的角落,有闲聊的声音稀疏……
  漫长的旅途中有人作伴,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许多。
  陈艾琳觉得和芩夏聊得非常愉快,芩夏亦是觉得如此。
  一个在明知故问中,饶有兴趣的套着对方的话;一个在轻描淡写中,默默的装着深沉。
  土地资源顾问?
  顾问芩先生的确开发了不少土地,而今也都归入了和平当中。
  期间,飞机在迪拜进行中转,很不巧的发生了延误,原定的十五个小时变得遥遥无期。
  在贵宾候机厅中,芩夏依然与陈艾琳在闲聊中消磨着时间。
  华夏时间下午三点半。
  飞机在中海市国际机场落地。
  芩夏总算在陈艾琳的‘心理辅导’下,好好睡了一觉。这时醒来精神饱满,他为陈艾琳拿下了行李后,这才将同样熟睡中的她唤醒——
  “到家了,该起床了。”
  陈艾琳睡觉时并不老实,翻来覆去的一阵磨蹭,只是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的扣子都挣开了两颗,隐约显露出内里黑色的性感文胸。
  她陡然发觉时,脸颊发烧,不过见芩夏并没有注意,这才不准痕迹的整理一番,坐了起来:“谢谢啦,这一路有你陪伴,不觉得无聊。”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说笑间,两人一同离开机舱,正当陈艾琳想要询问芩夏的联系方式时,她刚刚开机的手机却突兀响了起来。
  “艾琳?你总算接电话了,是不是落地了?”
  电话那头,一个清脆的女声陡然响起,只是让陈艾琳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刚下飞机,你这时间掐算的也太准了点吧?”
  “那当然,我可是十分钟给航空公司打一个电话询问,你在机场等着,我已经走路上了,预计一个小时内就能赶到。”
  “不是吧?”陈艾琳苦笑:“一个小时?我的苏大总裁,苏大老板,我坐了快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你还让我在机场等你啊?”
  那一边,女人泛起一阵撒娇似的娇笑:“好艾琳,乖艾琳,就等我一会儿嘛!咱们都四年没见了,我可想死你了!”
  “还有啊,我跟你提过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来我的制药公司任职,反正你家里要给你安排相亲,这一年半载的也没法去上班,与其成天成天的见相亲对象,倒不如找个由头,避避风头。”

  说到这里,哪怕陈艾琳原本还没有考虑妥当呢,这时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相亲?结婚?生孩子……
  要说一点都不排斥,又怎么可能?
  “行了,见了面再说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呢,我在机场的咖啡厅等你,你快点啊。”
  说罢,陈艾琳就着急挂断了电话,正要抬眼望向芩夏时,可眼前哪里还有芩夏的影子。
  陡然间,她恍若失神,心里莫名诞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他,他怎么就走了呢!”
  “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还不知道!”
  中海市机场,是芩夏第一次来。

  机场周遭得一切都是那样陌生的繁华,记得十年前他还看过报纸,机场这一片在那时还是荒地。
  走到出租车停靠点上车,司机师傅的一句话,直让他心中一跳——
  “哥们,走哪?”
  走……
  “走棚户区老街。”

  脑海中,家附近的街景在流转,芩夏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可就在这话音落下的同时,出租车司机陡然转过头,一脸错愕的看着芩夏:“棚户区?您说得是哪儿?”
  芩夏亦是茫然一阵。
  不过只在半晌后,那司机就连忙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您说得是早几年被拆迁的老城区吧?那地方现在成高科园了,至于老街……”

  他微微一顿:“您看这样成不,咱们先往您说的棚户区走,至于老街,我再拿对讲找这行的老司机问问,看看现在变成啥地方了。”
  时过境迁。
  当初的棚户区都演变成了新城区,只是让芩夏难以预料。
  国内的发展速度让人惊叹,决然不是非洲那样充满战乱的贫瘠大陆可以睥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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