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保镖

作者: 月伴七星

  “里面的游魂野鬼听着!我是吉庆市里正黄尖,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重复一遍!我是……”
  正在喊话的是我的上司,名字叫黄尖。根据多年来和他一起出任务的经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被里面的厉鬼暴打。
  挨打也活该,一个毫无战斗力的文职鬼差,偏爱大喊大叫,吸引注意,不挨揍天理不容啊。
  黄尖旁边站着我师弟,他叫高亮,是个狠人!

  记得当年我还没学道法,就被他拉着冲进了一个女鬼家。
  这小子发了两张符被女鬼躲开后,骄傲地告诉我,他没带武器,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两张符,已经用完了。
  那天,我们俩差点儿把命撂那。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他手里有刻了“风雷破煞咒”的桃木棒,身上还贴着一张“六甲护身符”,这让他底气十足。黄尖这边刚刚喊完,他就跟箭打的一样,蹿进了面前这栋“鬼宅”里。

  我没动,因为我心里有疑问。
  第一、黄尖说里面的鬼被包围了,我特马的想问一句,加上我咱们一共就三个人,是怎么对敌人形成的包围?
  第二、从屋里传出的戾气看,这只鬼,少说得几百年了。为什么给我的资料里写着是个刚死了没几天的小鬼?黄尖这个货是从哪个线人手里获得的这么离谱的情报?
  唉!说实话,有的时候我真感谢老天——跟着这两个队友捉了十年的妖魔鬼怪,我竟然还顽强地活着……
  鬼屋里传来了师弟的喊声:
  “我X,今天这个够劲儿!小辫儿,赶紧上啊!”

  小辫儿是我的绰号,我挺喜欢这个绰号的。因为我真名叫周大彪,一般别人都管我叫彪哥,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跟我的形象也不搭配。
  我从小瘦弱多病,到现在也才长到一米七四,一百二的体重。这身形儿,在东北这疙瘩属于“二等残疾”,根本不具备“彪”的气质。
  长相也不“彪”,五官端正,因为缺乏户外活动,所以皮肤很白。好吧,如果有人非要叫我小白脸,我也没有办法。
  听见高亮在鬼屋里喊我,我把嘴里的烟头吐掉,用脚碾灭了,喊了一声:
  “那破房子那么小,让我进去找死啊?你赶紧把它弄出来!”
  我跟高亮是虽说是师兄弟,修炼的路数却完全不同。

  这小子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却是警校出身,一身横肉,格斗擒拿样样精通。至于我这身体条件,也就只能玩玩符,布个法阵什么的。
  上半夜我花了一个多时辰,在这里布好了法阵,原定的计划是黄尖负责喊话,高亮负责冲进去把里面那个猛鬼引出来。虽说屋里的鬼有几百年的道行,但是只要踏进法阵,我们就能轻轻松松地完成这次任务。
  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夹着高亮的回话:
  “好几年没碰上这么猛的了,我再玩儿会儿!”
  我心里一阵暗骂,又不按照套路出牌。高亮又犯病了,见了鬼他就犯糊涂,玩什么玩?你这分明是玩命!果不其然,他喊完没出三秒钟,他就被里面的猛鬼打出了窗户。
  这是一个老旧的破房子,窗户被几块破木板封着,现在被他撞得稀碎。自己挨揍也就算了,这货从窗户里飞出来,一下子摔在了我的法阵中。
  摔在我的法阵中也就算了,他还耍帅,不好好爬起来,非得来个鲤鱼打挺!这连摔带扑腾的,一下子踩坏了我刚刚布好的四五张符。
  因为之前的情报不准,以为是个小鬼,东西都带的不全,加上时间紧迫,这个法阵本来就不是很严谨,纯属我临时发挥简单布置的。现在被队友拆得一塌糊涂。
  前排那几张能困住猛鬼行动的缚魂符肯定是不能用了,中间这几张安魂符是拿来消除鬼身上的戾气的,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作用。
  跟他们一起出任务就没有一次顺利的,本来以为今天这个是挺简单的任务,整完了我还约了朋友,没想到高亮这混小子给我横生枝节!

  “我X的,小辫儿,赶紧上吧,这个真猛,我一个人可能整不了!”
  高亮说着话,向后退了两步,这回我可以确认那几张安魂符也完蛋了。他这几步退的,把那几张符全踩进了泥地里。
  行了,法阵是完全指望不上了,跟着高亮一起玩命吧。
  一抬头,屋里的猛鬼从破掉的窗子里蹿了出来,我心头一惊!刚刚明明感觉屋里是个百来年的鬼!怎么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从窗子里出来的,不是个鬼,而是个僵尸。从穿着上看,死了有些年头了,衣服虽然腐化得不成样子,但是隐约还能看出穿的是清朝服饰,也不知道这古董是怎么来的?
  判断僵尸的危险程度,需要看他的眼睛的颜色,最猛的是金瞳,银瞳次之,再往下是红,绿,蓝,灰,黑。今天这个呢?
  TMD!这个没眼睛!
  这怪物一出来,黄尖喊了一声:
  “交给你们了,记着要活的!”
  多次挨打的经验,让他长了记性,这句话喊完,他肥硕的身躯迅速地飘出了数丈,躲进树丛里偷偷观看。
  我瞪了他一眼,要个屁的活的,我们今天能不能活还两说呢!
  “急急如律令!去!”
  我一抬手,甩了一道五雷符,笔直地打向僵尸的胸口。这张符意在试探一下对手的实力,没想到一出手我就觉出了不对。
  一般的僵尸都会因为尸体僵硬而行动不便、动作怪异,所以才被称为“僵”尸。
  眼前的这个怪物,见符到面前了,居然一侧身躲了过去,那动作又流畅又快速,看得我目瞪口呆。
  发出去的符打在了房子上,轰隆一声,激起一阵热浪,我这么多年的道术不是白炼的,符的威力巨大,这股热浪推着僵尸,朝着我的方向一个趔趄。

  高亮就在我面前,见僵尸站立不稳,挥动球棍朝着它扫了过去。僵尸双手一抬,在面前一档,接住了这一棍,一道金光闪过,僵尸被打退了两步。
  一个回合下来,虽说打了个势均力敌,但是我看明白了,这个怪物不是单纯的“僵尸”。因为高亮的棍子打在他身上,我隐约见到他身上的魂魄一晃。
  僵尸是不会有这么完整的魂魄的,这个怪物应该是有个鬼魂附身的僵尸。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居然遇到了一个“鬼、僵复合体”!捉鬼这么多年,这种东西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哪个鬼这么不开眼,也不嫌恶心,居然找这么个怪东西附身!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得认真点儿了。
  高亮已经跟那个怪物展开了第二回合的战斗,只见他球棍上下翻飞,在空中划出道道金光,逼的那怪物连连后退,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他拿出真本事了,今天这几下打得还有点儿意思。
  再打了两三个回合,只见高亮向那怪物当头一棍砸了下去。怪物一抬头,想抬手挡住这一棍。不料却是高亮的虚招,这一棍在怪物头上晃了一下,他身子一缩,一伸脚,在下面给怪物来了个扫堂腿,踢在了怪物的脚踝上。

  这一下要是踢在普通人身上,肯定直接扫倒了。踢在这怪物身上,只让他身形晃了一晃。高亮真不含糊,见这一脚没起作用,顺势一个翻身,手中的棍子扫向怪物的腰眼。怪物哼了一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棍子头。
  这根球棍可不是凡品,百年老桃木的材质,上面有我亲手篆刻的“风雷破煞咒”,威力非凡。加上高亮灵气驱动,这么大力挥舞过去,一道金光过后,竟然被硬生生地接住了。
  只见那怪物抓着棍稍,手上“嗤嗤”地冒出白烟,“风雷破煞咒”可不是白给的,眼看再一会儿手就得烧焦。那怪物却浑若不知,高亮拽了几下,都没能把球棍拽回来。这家伙是要玩儿横的啊!
  只听那怪物吼了一声:
  “不识好歹!”

  MD僵尸还说话了!?这也是头回见了。不过这些年见的怪事儿多了,况且我心里有数,这不是僵尸说话,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鬼在说话。
  识不识好歹先不管,揍你丫的是真的!
  “急急如律令!去!”
  两张五雷符脱手而出,打向那怪物。
  怪物抓着高亮的球棍用力一甩,力气真大!高亮连带着球棍被直接甩飞了出去。
  接着,他左手连挥,轰轰两声,我的两张符被它打得在空中炸开。

  一阵热浪袭来,吹得我脸颊生疼!
  不开眼的怪物,敢硬接老子的五雷符!炸不死你个老僵尸!……
  嗯?还真是炸不死的老僵尸,两张符下去,把这个怪物的左胳膊打没了。
  而且……
  还把这个货,打分身了!
  僵尸还站在那里,身边站着刚才附在他身上的百年老鬼!
  更可怕的是僵尸眼睛一翻,有眼珠了!
  ——蓝瞳!
  这可不多见,上次跟蓝瞳僵尸放对儿,还是五年前,我跟高亮俩人都被打得住了半个月的医院。何况现在他旁边还站着个有着百来年道行的厉鬼!费了半天劲把这两个玩意分开了,结果单一个就比刚才的怪物强大!

  事态不仅没有控制住,反而变得更危急了!
  “别玩了!出全力!”
  我吼了一声,右手一甩,六张灵符脱手而出。这是我单手甩符的极限数量了,三张五雷符直奔僵尸的上中下三路,另外三张缚魂符左中右三个方向飞向厉鬼。
  动真格的了!随着我甩出灵符,高亮也怒吼一声,身上金光暴起,挥起球棍,攻向厉鬼。
  我面前的僵尸毫无惧色,或者是说脸烂得没什么表情了,害怕也看不出来。这一坨烂肉迎着三张符向我扑了过来。随着轰隆隆的一阵响声,炸的僵尸血肉横飞,一阵焦臭味道夹着热浪扑面而来。
  捉鬼这些年,我最烦僵尸,这玩意太脏。
  而且面前这个僵尸真皮实,三张符只是阻断了它一下,烟雾中,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冲了出来。

  被他扑中,光尸毒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更何况这货的尖牙还没有被炸坏,闪着森森的寒光直奔我咽喉,吓得我连忙后退。
  要说我这运动能力也是没谁了,才退了两步,就脚下拌蒜,一个屁墩跌坐到地上。眼见着那一大坨碎肉奔着我压了下来……
  没办法了!
  我抬起手,一阵红光“呼”地笼住了整个手臂,继而化为一根长鞭,在面前打了个旋儿,一下子把僵尸掀飞了出去。
  这是她给我的仙骨。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从来不用,因为每次使用都会让我刺骨锥心般的疼痛!
  今天是破了例了!
  我左手一抬,长鞭鞭稍卷住僵尸的脖颈,将它高高举起!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
  “急急如律令!去!”
  这是张复合符,是几种符咒的集合,非常难画,我身上就带了两张。也是很少使用的东西,今天真是气急败坏了!竟然逼着老子出长鞭!
  符咒脱手,化为数道金光,打向了吊在空中的僵尸。

  越厉害的符咒副作用越小,灵力丝毫没有浪费,这几道金光打在僵尸身上悄无声息,却像火点燃纸张一样,偌大的僵尸身体在几秒钟之内“嘶嘶嘶”地化为了青烟。
  我左手一抖,收起长鞭,从地上爬了起来。
  高亮那边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我刚刚发的三张缚魂符,那个老鬼虽然躲过了两张,到底还是中了一张。这让他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已经被高亮打中了好几棍。我一抬手,又补了两张缚魂符,老鬼直接躺在地上,被死死地捆住了。
  高亮一脸不高兴:
  “你就不能再让我玩儿会儿?”
  我瞪了他一眼,朝着远处的黄尖喊道:
  “黄爷!出来洗地啦!”

  黄尖从树丛里蹦了出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他是个鬼魂,是有腰牌,有文书的正统鬼差。长得很像篮球飞人里的安西教练。个子不高,短短的头发,圆乎乎,肉嘟嘟的胖脸。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感觉总在笑。
  黄尖从怀中掏出了几根细绳,缠在了那个老鬼身上。这细绳是个法宝,是他专门用来拘魂的工具。被这个细绳缚住,任鬼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掉。
  我舒了口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高亮凑过来对我说道:
  “小辫儿今天真急了,连鞭子都出了?”
  我没回答他,蹲了下去。高亮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根烟。我伸手接了过来,他一边儿帮我点着火,一边说道:
  “这都十年了……别老想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瞧着袅袅飘散的烟雾……
  是啊,十年了。
  十年前我还是个创业公司的小美工,不会道法,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都是那个掉进马葫芦的夜晚,让我的人生从此走上了“歧途”
  马葫芦,是东北方言,意思是下水道,据说是这是个日本舶来语。
  我一直以为掉进马葫芦这种事儿,只会在影视剧里当笑料用。没想到有幸当了一把主角!尽管当喜剧演员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当我自己脚下踩空的那一瞬间,我只想骂一句:
  “是哪个孙子把井盖弄没啦?!”
  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怪我。当天不知道哪路神仙在我们这城市渡劫,雨下的跟泼水节现场似的,满城看海,马路牙子都被水淹没了。
  晚上八点多钟,一个炸雷过后,公司所在的整个街区都停电了。于是我带着不用继续加班的欣喜,赶紧往家跑。
  但是列位,想想吧,下大雨啊;整个街区停电啊;没路灯啊;手机照亮啊;满地都是水啊;啥也看不见啊。
  你说这事儿能怪我吗?
  其实刚掉进去的时候我还挺冷静的,赶紧张开两臂,想用手撑在井口。

  但是不知道啥玩意抓住了我的脚踝,向下一拉,劲儿还挺大。我觉得自己“噌”地一下就被拽进去了。
  水就咣叽、咣叽地灌进了嘴和鼻子里,呛!口鼻生疼!想咳嗽喷不出去,接着再呛水。
  然后是窒息,那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迫使我拼命地挣扎,但是很多肢体动作对求生起不了啥作用,只是无意义的本能反应。
  折腾了大半天,我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再一睁眼,就看见了黄尖。他身边飘着另外一个鬼,有一米七八左右。长得比较清瘦,长脸。一身清朝打扮,从颈后甩过来一个大辫子。
  只听黄尖说道:
  “老李啊,你可挺长时间没叫我过来了。”

  那个叫老李的“清朝鬼”回答道:
  “是啊,十来年了。”
  “唉,你也是,不就是抓个替身吗?这都十来年了,咋才整到一个!”
  清朝鬼叹了口气:
  “不能怪我啊,这河被封了盖儿,修了路,成了地下河了,根本没有人打这儿过。”
  黄尖转头看了看我,那眼神儿,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嗯,这不来了一个吗?瞧着还挺年轻的。”

  听到他俩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
  ——完犊子了!我被这个叫“老李”瘦鬼给抓下来当“替身”了!
  听说河中井中溺死的鬼,属于横死,不能进入地府轮回,魂魄要长年在寒水中受苦寒折磨,直到找到“替身”。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些事儿都老人们怕小孩子下河玩有危险,随意编造的,今天这情况……
  想到这里,我不禁挣扎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喊也喊不出声来。四五岁就已经炼成的下盘功夫,在受到惊吓后失去了作用……

  形容这种状况有个俗称——吓尿了。
  “算了,你放他走吧,我不要替身!”
  本已绝望的我,忽然听到“清朝鬼”冒出这么一句,这不由得让我看到了生的希望。
  “啥?你又来?我说老李,这都第几次了?你不让他当替身,拉他下来干啥?”

  听胖子这么说,我真想踹他两脚,你管人家干啥呢,锻炼身体不行啊?误伤不行啊?
  “清朝鬼”叹了口气:
  “就是本能反应,这么多年也没个人来,他掉下来的位置太舒服了,我一抬手就把他拽下来了。现在后悔了,你还是把他放走吧。”
  黄尖听到这里,表情明显有些不悦:

  “我说老李,这啥好地方啊?你搁这儿呆着,时刻受寒水侵袭不说,还要每天受一次溺水之刑。你看,这时辰马上又要到了吧?”
  死胖子真是乌鸦嘴,他刚说完,那个“清朝鬼”表情就开始有点儿不对劲儿,双手一把掐住了着自己的脖子,脸涨成了红色,腿拼命地乱蹬,浑身扭动着。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大口呼吸。
  这一幕让我回想起刚才掉进马葫芦里的感觉,引起了我极度的不适。
  七八分钟过去,“清朝鬼”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黑暗之中,只能勉强看到他身体的轮廓,弓着身子一动不动,飘在那里,仿佛河中一具浮尸。
  看来他又被“淹死”了一次。
  看着自己死法的重播,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想到自己要来替他,每天让“享受”一次这个滋味,还要受什么“寒水侵袭”,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忽然,“清朝鬼”浑身一震,呼地直起腰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死后重生吸了第一口气。

  半晌过去,他才呼出了这口重生气,用虚弱的声音说了句:
  “好了”。
  胖子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瞅瞅,又来了吧?要说这也过了百来年了,每天遭这份儿罪。算上上任里正,你都放走了有八十个替身了吧?听我一回,收了这个赶紧投胎去吧。”
  看来,“清朝鬼”放了不止我一个替身了,这水鬼真仗义!是条汉子!但是要说现在让我英勇献身来替地,也确实太高估我的觉悟了。
  “清朝鬼”摇了摇头:
  “我都习惯了……这条河都快没了,他当我替身,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这话说的我阵阵脸红,眼前的“清朝鬼”刚刚才受了一次溺死之苦,居然还替我着想,真是太令人敬佩了。
  黄尖叹了口气:
  “老李,咱们俩也算了百来年的交情了。你心善,不害人。但是这个替身,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再放他走……老哥我……看不过眼啊。”
  “清朝鬼”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
  “带走吧,带走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到了一丝悲凉。
  黄尖见他这么坚持,也叹了口气:

  “唉!既然如此,那我先带他还阳去了。”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条细绳,看着就像一条耳机线一样。往我脖子上一挂,自己牵住了另一头。
  我顿时感觉浑身一松——终于能动了!一瞬间,哽在喉头的话脱口而出:
  “谢谢你,老李。”
  听到我说话,把这俩鬼吓得跟见了人似的。
  俩鬼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不对啊!”
  接着把头一起转过来看着我,又一齐开口。
  “你怎么能说话?”
  “能说话怎么了?”
  我满脸的迷茫。
  两个鬼又对视了一下。黄尖又凑过来仔细观察了我一下,似乎在确认我神志清醒。
  “这不对啊,他应该还在离魂期啊?老李,你是今天拉这小子下来的嘛?”
  “是...是啊。”老李回答道。
  听黄尖提起离魂期,我又想起了小时候听奶奶讲的一个传说。
  人死了,魂魄要离开身体。刚刚离开这个住了多年“容器”的时候,魂魄都是散的,因此这个时候的“鬼”是没有意识的。
  一般要三到七天,魂魄才能再重新凝聚成型,恢复意识,这段时间就叫离魂期。
  因为离魂期“鬼”都是迷迷糊糊的,办起事来方便,于是勾魂的小鬼就会利用这个时间将魂魄勾到阴曹地府。
  所以很多地方人死了,要停尸三到七天,并且要有家人守灵,保护灵魂在离魂期不受邪祟侵害,能顺利下阴曹地府。
  像我这种刚“死”的,这会儿应该没有意识,任他们摆布才对。
  不过偏偏没有,我意识清醒,还跟他们对了两句话。
  黄尖皱了皱着眉头,歪着脑袋自言自语

  “这什么情况?”
  我心说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只见他低着头想了老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算了,老李呀,我先送他还阳,其他的事儿后面再说吧。”
  说完,拉着我向黑暗中走去。别看挂在我脖子上的小绳子细,还挺结实,他那头手一使劲儿,我就半飘半走地跟了上去。
  回头看了看老李,他脸上有一抹无奈的微笑。
  今天大难不死,多亏了老李手下留情,放我一马。瞧着他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心中暗道: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改日图报。
  黄尖走得并不快,周围一直灰蒙蒙,黑乎乎的。我闷着头跟着黄尖,什么也不敢问。两个人沉默了半天,倒是黄尖先挨不住了。

  “后面的小鬼听好!我是吉庆市里正黄尖,负责吉庆市相关阴司事务。也就是阳间传说的鬼差,那个……这是我的腰牌。”
  黄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腰牌来,回过身,在我面前晃了晃。
  一个黑黝黝的木牌子,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里正黄尖”,上面还有些小字看不清楚了。这可能是他的身份证明,管他呢!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安西教练”能送我还阳。
  “那个...黄...黄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咋这么笨呢?找你肉身送你还阳啊?这么大的水,也不知道给冲哪去了。”
  我见黄尖没啥恶意,胆子稍微大了些:
  “这黑乎乎,灰蒙蒙的,不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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