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作者: 桂花香飘

  天蒙蒙亮,桃花村各家的上空都升起了袅袅炊烟。林家,此时却是愁云密布。
  林老太太见红豆还是昏迷不醒,面露忧愁之色。
  张巧巧忧心忡忡地说道:“娘,红豆这都烧了两天,还是送她去城里吧!”怕再拖下去,会有性命之忧。
  林老太太摇摇头说道:“再等等看,若是中午还没醒就送去县城。”
  听到说话声,清舒艰难地睁开眼睛。让她没想到的是,入眼的不是预料之中的黑白无常,而是祖母林老太太。
  见到清舒醒过来,张氏松了一口气。
  林老太太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红豆,你终于醒了。”
  清舒愣住了。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看见老太太,而且她还变得这般年轻。
  张氏见红豆木呆呆的,心下一惊。她娘家那边以前有个孩子烧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变成了傻子:“红豆、红豆……”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红豆变成傻子。
  红豆是她的小名。在她去京城之前众人都是叫她红豆。到了京城,众人都叫她清舒,就连老太太也改了口。
  清舒抬头看到张氏越发迷糊了。她记得很清楚,张氏在她八岁那年上吊没了。
  见红豆不回话,林老太太也悬着心,不过到底年岁大稳得住:“红豆应该是睡太久这会还没回过神来,过会就好了。承志媳妇,你将厨房热着的红枣粥端来。”两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吃了一碗粥,清舒又躺下盖上被子。这中间,她一个字都没说。

  婆媳两人见清舒眯上了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以为她睡着了。
  张氏忧心不已,说道:“娘,红豆这模样有些不对,还是送她去城里看看吧!”
  林老太太道:“她烧了两天,刚醒来反应慢些也正常。”
  这孩子养得太娇嫩了,若是放在乡下让她养,哪那么容易生病,就算生病,一副药灌下去保准就好了。哪像这丫头,吃了两天药才退烧。
  张氏急得不行。这哪里是反应慢,根本就是没反应呀!瞧着这模样十有八九是烧坏了脑子,现在送去县城说不定还能治,若迟了怕没得治了。
  她娘家村那孩子烧坏脑子,如今都十四岁了还人事不知,张氏不忍心清舒也变成那样:“娘,还是尽快送红豆去县城比较稳妥。”

  林老太太还是没同意:“再看看。”说不准这孩子睡一觉,人就清醒了。
  家里都是林老太太做主,她不同意送红豆去县城,张氏也没法。
  等屋子里没人了,清舒坐起来看着一双白胖的小手,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稚嫩了。
  打量下这个房间,清舒发现这里的布置特别简陋,除了枣红色雕着海棠花的大衣柜跟圆桌,就只有一张梳妆台。
  清舒的目光,最终落在梳妆台上的一面小铜镜上。
  看着铜镜里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清舒眼睛瞪得铜铃那般大。这、这分明她小时候的模样。
  她明明死在了楚氏的手里,怎么又回到小时候。莫非是在做梦,不对,她都死了,死人怎么可能做梦。
  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老太太回屋取了从仙姑那里求来的护身符,准备拿过来塞到清舒枕头底下。却没想到一推开门,她看见清舒正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脸。林老太太心头一突,厉声问道:“红豆,你在做什么?”
  清舒惊得手一抖,小铜镜不由地落在了地上。
  林老太太看着清舒发白的脸,心沉了下去。这模样,分明是魔怔了。

  紧紧握着护身符,林老太太走到清舒身边轻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打赤脚下地,也不怕又受了凉。”
  清舒看着林老太太,祖母这两个字怎么都叫不出口。当年林承钰要将她嫁给继母的娘家侄子崔建柏,而那崔建柏放了话要为心上人终身不娶。为此,但凡要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得知这消息后,她去求老太太。却不料老太太不仅没帮她向林承钰说情,反而怒斥她忤逆不孝,说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逼嫁后,她也死心,只想守着女儿安稳度日。谁料,崔建柏为娶和离在家的心上人楚氏竟对她下毒手。她侥幸逃过一劫跑回娘家求助,结果林承钰怒斥她胡言乱语,而老太太连见她一面都不愿。

  但凡林家的人有一个在意关心她,她也不会被崔建柏送去吃人的狮子庵。
  扶着清舒上了床,林老太太摸了下她的脸柔声说道:“红豆,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清舒摇摇头后又缩回被子里装睡,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林老太太捏了捏被角,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才出去。
  回到屋子,林老太太立即叫来小儿子林承志,递给他一块银子说道:“你去请何仙姑来家一趟。”
  林承志很是讶异,问道:“娘,请何仙姑做什么?”
  这个何仙姑很有本事,有些小孩子啼哭不止找她帮忙,她帮着看一下就好了,所以在石田镇颇有名气。老太太平日碰到难事,都会找何仙姑解决。
  林老太太不欲多说,只是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的话。”
  林承志接了银子就出去了。
  何仙姑过来肯定会惊动那东西,林老太太想了下叫了张氏来:“你带了乐祖兄妹几人去承安家,中午让乐祖他们在承安家用午膳。”林承安是林老太爷大哥的长子,两家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张氏不解地问道:“娘,出什么事了?”不说红豆病着需要人照料,就说家里这一摊子事她也没法走开。
  虽然林家有良田跟桑地,每年收入不错。可因为林承钰三兄弟自小念书耗费巨大,林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这几年家里娶妻嫁女更是落下了不少的饥荒。也幸亏林承钰去年中举,家里的欠债基本都还清了。可没仆从,家里活计大半都落在了韦氏跟张氏两个儿媳妇身上。不过前两日韦氏的母亲生病了,她回去探望到现在还没回来。若是她跟孩子留在大伯家不回来,等会午饭都没人做了。

  林老太太也是被吓得失了分寸,这会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妥:“那你将孩子送到承安家再回来。”
  清舒连掐了自己好几把,最后一次掐的太厉害了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这也让清舒知道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又活了。
  看着青色的帐幔,清舒很是想不通:“为什么又让我活呢?”
  她一点都不想活,自小到大她就没过一日舒心的日子。明明他爹是个当官的,家里人都要仰仗着他,是家里最有地位的人。可她小时候在林家,却经常被堂兄堂姐欺负,而林家的人没一个人帮她。到了京城以为有亲爹在日子会好过,哪知道刁蛮任性的继姐整日对她冷嘲热讽。
  被逼嫁给崔建柏后,那人正眼都不多瞧她一下,以致连累得女儿囡囡也被崔建柏嫌弃没过一天好日子,还小小年岁就被崔建柏害死了。哪怕她杀了崔建柏为囡囡报了仇,女儿也再活不过来。这般悲惨的人生,她不想再来一次。
  未时两刻,张承志将何仙姑请了回来。
  林老太太想要尽早除去附在清舒身上的邪物,见到何仙姑当即带她去了清舒所在的屋。
  进了屋子,老太太指着躺在床上的红豆说道:“仙姑,那妖孽附在我孙女身上,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女。”

  何仙姑很是自信地说道:“老太太放心,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到穿着莲青色长袍慈眉善目的何仙姑,清舒面露厌恶之色。
  什么慈眉善目,不过是哄骗人的。面上悲天悯人,内里谁知道是什么样。狮子庵的师太看起来也是宽厚慈善,实际上狠辣无比,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
  何仙姑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衅,当下厉声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离了姑娘的身。否则,本仙姑让你即刻灰飞烟灭。”
  清舒跟在老太太身边十年,对她性子再清楚不过。刚才她的举动,老太太会认为自己被妖邪附身并不奇怪。正好她也想去找女儿,这些人怎么闹腾她都无所谓,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何仙姑。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这般盯着自己,让何仙姑后背一凉。她快速从布袋里取出一道符咒贴在红豆额头上,然后摇着手里的铃铛开始念咒。
  清舒想将符咒取下,却被齐婆子钳制住双手。

  念完咒,何仙姑取了一道符烧了将灰化在一碗水里:“将这符水给姑娘喝下,喝完后就没事了。”
  清舒不愿喝。她不是妖孽,才不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林老太太可不会由着她,让心腹齐婆子按住清舒,她亲自将符水给灌下去。
  清舒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无比痛恨这种无能为力,上辈子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老天让她重回到小时候,果然是准备让她再受一次苦。

  符水灌到一半,清舒就晕了过去。
  林老太太有些急切地问道:“仙姑,我孙女现在怎么样了?”
  何仙姑笑着道:“你放心,那邪物已经被我除了,姑娘如今已经无事了。”
  林老太太这才放心,又给了何仙姑一块银子做报酬,然后千恩万谢地送了她出去。
  这些日子晚上都是张氏照料清舒,这日也不例外。因为天色尚早,张氏在床边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做起了针线活。
  突然,清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
  张氏大惊失色,丢开了手里的衣服抱着红豆道:“红豆、红豆你怎么了?”

  “痛……”肚子一阵阵的绞痛,让她话都说不利索。
  张氏慌忙叫来张承志,让他去请村里的赤脚大夫彭郎中。
  林老太太听到动静,带着齐婆子过来。到床边见到清舒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吃了一惊,急问道:“巧娘,这是怎么回事?”
  “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正好都落在了老太太棕色的袄裙上。
  老太太闻着裙子上传来的酸臭味,差点也吐了:“我去换身衣裳。”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齐婆子也跟着出去了。
  彭郎中过来,给红豆把完脉皱着眉头道:“这孩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肚子痛,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何仙姑来林家并不是秘密,不过彭郎中今日出诊天黑才回来,所以并不知道此事。
  张氏忙道:“这孩子今日就吃了红枣粥,没吃……”话没说完,就想起那一碗符水。
  这孩子原本就发烧烧了两天,身体正虚弱。如今竟还吃坏了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照料的。
  因为林家出了个举人,在村里地位颇高。彭郎中也不想得罪林老太太,遂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我回去给她抓一副药,若是止了吐明日再吃两幅。若是止不住,你们得赶紧送她去县城。”
  县里的大夫医术比他好,药也很齐全。他这里的药,都是自己上山采的。小病能治,大病没法。
  药煎好端来,却没想到清舒紧闭牙关死活不喝药。张氏好说歹说清舒就是不张口。灌下去,她又给吐出来。

  林老太太看她这样,也慌了。
  张氏不明白清舒为什么不吃药,焦急之下说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娘怎么办呀?”
  清舒瞳孔一缩,她四岁那年亲娘难产而亡。那时候太小还没记事,以致她连亲娘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清舒故意以一种委屈的口吻道:“她又不来看望我?”
  这话林老太太听了,以为她是因为亲娘不来看望她而故意不喝药。这也证明,那妖孽是真的被何仙姑给灭了。

  张氏喜出望外,擦了眼泪道:“你娘身子重不方便才没回来,不过你放心,等你病好了婶娘就送你回县城。”
  林老太太皱了下眉头。什么叫回县城,这里才是她们的家,县城不过是暂住而已。
  清舒摇头道:“我要娘。”她以前不止一次听张氏说,她亲娘是个温婉柔顺的女子。可惜张氏死后,再没人跟她说母亲的事。
  哄了半天清舒也不喝药,张氏无奈地说道:“你现在好好吃药,等天亮以后我带你去县城找你娘。”
  在林家,张氏并没有地位。林家内宅的事,都是林老太太说了算。她若不同意,自己是去不了县城的。

  清舒看向林老太太,问道:“祖母,明日我能回县城吗?”
  林老太太点点头道:“你若是乖乖喝药,明日就让你婶娘送你去县城。”
  她祖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虽很有些疑惑,但清舒不敢表现出来,怕又惹了老太太的怀疑。
  接了药碗,大口大口地喝。
  药苦得让她又想吐,清舒忍着恶心将大半碗药喝完了。
  喝完药没多会,就止了吐。
  折腾了一天众人都筋疲力尽,林老太太年岁大了更受不住。见清舒不再肚子疼,她就由齐婆子扶着回了屋。

  张氏也是哈欠连天,摸着清舒的头说道:“好孩子,咱们也赶紧睡!”
  清舒这会非常激动哪有睡意,不过还是乖巧地点头应道:“好。”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久,一直到鸡打鸣了清舒才眯上了眼。
  日上三竿,清舒才醒来。
  张氏端来一碗粥过来,可清舒不吃:“我要去县城找我娘。”
  林老太太说道:“等你痊愈后再去。”
  老太太会出尔反尔,清舒也不意外。想着老太太竟然的妥协,她脑子一转,故意气呼呼地将张氏手里的饭菜打落,大声叫道:“我要娘。”
  林老太太最容不得儿孙忤逆她了,谁敢不听话不是打就是被骂。她上辈子没少被打骂,有时候还被关进柴房饿上一天。可现在,清舒却是不怕了。打骂又如何,她现在急切地想见到亲娘。
  林老太太沉着脸道:“看看都被宠成什么样了?巧娘我们出去,由着她。”
  看着林老太太的背影,清舒眼睛闪了闪,就刚才她做的事,按照她祖母的性子早一巴掌呼过来。可现在不仅没打,连骂都没有,这事透着古怪。
  不吃饭,连药跟水清舒也不喝。挨到中午她脸惨白得让人看了都害怕。
  林老太太也怕红豆出事,只得让张氏送她去县城了。要不然,清舒真饿出个好歹顾家那老太婆怕是会撕了她。
  清见林老太太妥协,心里疑惑起来。老太太是在顾忌她娘,可林家的人不是说外祖家是破落户,她娘命好才嫁给林承钰。
  带着这个疑惑,清舒被张氏抱出了屋。
  林家村山清水秀,距离县城也只有二十多里路。坐马车的话到县城需两刻多钟,可若是坐船只需一刻多钟。
  清舒坐在船上看着河两边郁郁葱葱延伸到山脚下的桑田,心情豁地好了起来。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不管如何,娘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张氏看着清舒露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红豆,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脾气这般大,连老太太都敢顶撞。
  这么大半天没吃东西清舒早饿了,只是之前强忍着。如今得偿所愿,她自然也不再犟着饿自己了。
  张氏笑了下,从食盒里取端出一碗肉沫豆腐跟一碟清炒土豆丝。
  清舒吃东西时不仅没发出半点的声音,姿态也很优雅。

  张氏看了不由说道:“红豆,你吃饭的模样真好看,下次你能不能教下如蝶跟乐玮?”张氏进门四年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如蝶儿子林乐玮。这两个孩子吃饭时不仅狼吞虎咽,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清舒愣了下,点头说道:“好。”她十四岁被接去京城,继母崔氏请了教养嬷嬷教导了她一年。后嫁入忠勇侯府,侯府规矩多,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行为举止也有所改变。
  不过张氏的话也给清舒敲响了警钟。之前不过是照着镜子摸了下脸就被老太太怀疑妖邪附身,要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还不知道老太太要怎么折腾她。
  正想着,肚子又翻江倒海似的难受起来。清舒没忍住,又将吃的都给吐了。
  张氏大急:“大金叔、大金叔你快点,红豆又吐了。”
  正在划船的大金叔加快了速度,没多会就到了县城。
  大金叔扬声道:“承志媳妇,马上靠近码头,你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太丰县河流众多,走水路比陆路更方便。所以物资基本都是用船运到县城,像现在码头停靠的三艘船上装的就是瓜果蔬菜等物。
  码头上有脚夫车夫的吆喝声,有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儿童嬉笑声,非常的热闹。
  这一幕,让红豆熟悉又陌生。上辈子她跟老太太来过县城三次,每次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可去了京城,这些就成了回忆。
  张氏抱着清舒上了一辆马车,朝着车夫说道:“去三元街。”
  这里以前不叫这名,是后来居住在这的大才子许文昌连中三元才改叫三元街。说起来红豆与许文昌还有血缘关系,红豆的曾祖母是许文昌的孙女。
  关系其实算很远了,但林老太爷却以此为荣,时常念叨此事。
  下了马车拐了一道弯,两人来到一栋红砖青瓦的房子前。
  清舒对这宅子并不陌生,上辈子她二叔林承仲一家就住在这里。她跟着老太太来县城的三次,两次就是去的林承仲家。
  敲了下门,很快里面有人扬声问道:“谁呀?”
  “陈妈妈,是我。”

  穿着褐色细布衣裳发髻上插着一根银簪的陈妈妈开了门,笑着道:“三奶……”
  话没说完,看到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清舒,陈妈妈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氏解释道:“红豆烧了两天,今日刚好一些我就赶紧送回来了。”
  陈妈妈朝着外面大声叫道:“建木,姑娘身体不舒服,快去请贺大夫来。”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应了一声,撒腿跑出胡同。
  陈妈妈从张氏手里接过清舒,疾步往里走去。
  一进院子,入眼的就是葡萄架跟搭在上面的秋千。葡萄架下,有一张樟木小圆桌与两张藤椅。圆桌上,放着一只青花缠枝莲茶杯,看起来,特别的雅致。
  上辈子这院子被她二婶种满了菜,跟如今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清舒忍不住起了怀疑,她娘若真是破落户应该跟她二婶一样精打细算过活,怎么这院子会布置得这般清新雅致。
  进了屋,清舒的怀疑就得到印证了。就见这屋子整套的家具全都是用的酸枝木;多宝格上陈列了瓷器跟玉器都很精美;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红木首饰匣子,匣子旁边放着嵌宝石衔珠凤簪、金镶珠翠软镯两样首饰。
  清舒脸色变了又变。上辈子堂妹如彤嘲讽说她外祖家是破落户,林家的人什么都没说,后来她又见到穿着寒酸的舅舅一家也就信以为真。可这屋子的摆设以及梳妆台上的首饰让她知道,她被骗了。她外祖家不仅不是破落户,反而非常有钱。
  陈妈妈小心翼翼地将清舒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了绣着大朵牡丹花的水红色锦被。

  清舒靠在绘着山水画的瓷枕上,急切地问道:“我娘呢?”
  陈妈妈爱怜地摸着清舒的额头:“县丞太太请了太太去赏菊,得用过午膳才会回来。估计这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县丞太太魏氏,与清舒的娘顾娴是闺中好友。
  “我想娘了。”
  看清舒可怜巴巴的样子,陈妈妈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只是回了林家六日,原本圆润可人的姑娘竟不成人样,以后万不能再让姑娘独自去桃花村了。
  握着清舒的手,陈妈妈柔声道:“姑娘你别着急,太太马上就回来。”
  清舒摇头说道:“你别哭,我没事的。”上辈子,她并不知道有陈妈妈这号人。就是外祖家的事也没人没告诉她,哪怕张氏也没说。而她,一直被拘在老太太身边很少与外人接触,以致她对顾家的情况半点不知。
  这话让陈妈妈非常愤怒,几天不见娇憨天真的姑娘竟然懂得安慰人,这几日姑娘在林家到底经了什么事。
  贺大夫是顾家供奉的大夫,与顾家关系极好,可以说他是看着清舒长大的,听到清舒不舒服,他背了药箱就过来了。
  给清舒诊完脉,贺大夫一脸怒色地看着张氏说道:“孩子生病了该精心照料,你们怎么还给她吃不干净的东西。”
  陈妈妈大惊,问道:“贺大夫,我家姑娘怎么了?”

  贺大夫黑着脸说道:“邪风入体,又伤了脾胃。幸亏这孩子底子好,要不然被这么折腾命都要没了。”
  他是将清舒当自家子侄看待,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陈妈妈又气又急,朝着张氏吼道:“你们到底给我家姑娘吃了什么东西?”
  张氏也没想到竟然这般严重,莫怪这孩子吃东西就吐:“就吃了红枣粥跟一些饭菜,那些饭菜还都吐了。除此之外,再没吃其他东西。”打死她也不敢说实话,要被婆母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陈妈妈狠狠地剜了张氏一眼,转过头看向贺大夫说道:“贺大夫,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家姑娘。她还这么小,可千万不能落了病根。”姑娘才去了几天就被磨搓成这个样子,分明是不安好心。
  顾娴嫁入林家这么多年,陈妈妈早看透了林家的人。除了张氏,林家其他人就没一个善茬。可惜,顾娴听不进陈妈妈的话。
  贺大夫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只要好好调理一番不会落下病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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