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

作者: 木棉

  做假?被看出来的才是假的,反正从我手里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假的。
  2017年五月,一套元末凤钗在香港佳士得春季拍卖会亮相,鎏金饰玉工艺繁杂,保存品相绝好,最终以1.2亿天价成交,据悉买家是来自安徽的富商徐某。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正是这位来自安徽的富商派亲弟弟远赴内蒙,从一位藏家手中以一千八百万的价格购入了这套凤钗。
  就这样,徐家左手倒右手,让这件出土文物出走香港然后成功洗白,还顺带着涨了七八倍的身价。
  而当时的内蒙的卖家,正是即将身陷囹圄的关外第一盗墓高手——姚师爷。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拍出天价,经过无数专家和专业仪器检测过的古董凤钗,竟然出自内蒙一个专门做旧金银器的小作坊——金古斋。
  “辽代佛塔被盗掘,地宫内文物被盗墓贼洗劫一空!”
  杂乱无章的金古斋后院,我洗完手躺在椅子上,就在手机上刷到了这个新闻,我看了一眼电窑里正在烧制定型的宣德炉不禁感叹到
  “姚师爷真的撒尿擤鼻子——两头都拿啊”。

  这时,后院的门帘被堂哥掀开:“小旭,姚师爷定的炉子做好没”
  我赶忙答应:“马上了,在融雪花金”
  我将特制的暹罗红铜铸成铜棒,再用电炉加热,待到铜棒头部将融不融的时候,蘸上烧好的金水,点在还未退火的铜制香炉之上。
  待到彻底冷却,宣德炉表面特有的雪花金纹路就像水波纹一样显现,一个做工精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宣德炉”就做好了。

  就这做工,正经宣德年间的炉子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将炉子浸在冷却液里面彻底放凉,我用抹布抛光了一遍,就把它拎到了前厅。
  铺子里,师傅正在和一个精瘦的老人喝茶,这个人就是关外盗墓的泰斗“姚师爷”。
  我恭敬的把炉子放在桌上,姚师爷抱起来端详了半天,“炉身大气,铜光内敛,小旭啊,你这手艺简直没得挑。”

  然后就掏出一沓钱放在了茶桌上,起身走了。
  送走姚师爷,我问师傅这一单他能挣多少钱,师傅笑笑:“咱们也就挣个人工钱,像姚师爷这样的贩子,讲个好故事能把这个炉子价格翻几十倍,要是遇到上次那种姓徐的大老板,运作一下上了拍卖会,又能翻十倍。可惜咱们没门路,出手容易被抓,不然咱也想办法挣点大钱”。
  没过几天,行里人就传出姚师爷30万出手了一个宣德炉。得知消息的我暗骂到,妈的还是这些大老板来钱快,转手就是30倍的利润。
  六个月后,姚师爷终因赌债太多贩卖出土文物被抓,官方媒体亲封他为“关外第一盗墓高手”。
  什么“只要给我时间,秦始皇陵我也进得去”等金句也是出自他口,据悉他贩卖的文物价值超过五个亿、

  为了争取减刑,姚师爷又上交了上千件文物,其中国宝级文物高达79件,普通文物近千件(当电视上给到这些文物镜头时,我发现里面有不少都是姚师爷曾经让我们仿制的)。
  此外他还供出了关内关外大大小小的盗墓贼、文物贩子116个,为国宝追缴工作提供了不少线索。
  然而盗墓贼就是盗墓贼,他犯得过错远不是坦白就可以弥补的,最终的死刑也是对这些遗失国宝最好的交代。
  我叫肖旭,大三那年欠了42个学分,直接被学校劝退,父母无奈之下给我到处找工作,当时他们能找到的无非就是那几种技术工种,修车、铝合金门窗、瓦匠、木匠……
  后来堂哥肖国梁从北京回村准备自己做点生意,我爸问他能不能给我找点活干,他一口答应让我跟着他学做旧金银器,
  他能收我当徒弟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他现在没钱没势招不到人手帮忙,我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上门他肯定高兴。
  我当时浑浑噩噩的我也没多想,寻思学门手艺也是个好事,就一口答应了。
  肖国梁的二奶奶祖上是宫里的造办,手艺从明朝就传下来了,到了二奶奶这一辈家里男丁都打仗死了,就把手艺传给了二奶奶。
  肖国梁小时候喜欢捏面人、泥塑,二奶奶看他多少有些天赋,就偷偷把手艺传给了他。

  后来他也是因为跑山来钱快,就跟了姚师爷,做起了“跑山仔”。
  所谓跑山,就是姚师爷的手下成群结队的去探寻墓葬、祭祀的遗址,信息来源也是古籍和当地县志传说,有方向之后再用扎子一个点一个点的去探。
  扎子是一种跟洛阳铲功能相近的工具,据说发明者正是姚师爷,形状就像一个钢钎,尖头扎进土,拔出来看土色。
  相对于洛阳铲来说,扎子探洞更省体力,不会带出太多土,小孔也更隐蔽。
  肖国梁05年带着新入行的亲弟弟跑山,山沟里看到个塌了的坑洞,这种凭空出现的规则形状陷坑,基本都是被雨水泡塌的墓穴或棺材。

  肖国梁难得遇见这么轻松就能找见的墓坑,自然喜出望外,也不需要别人来探点,自己直接动手开挖,铲子打下去三四米,金属的撞击感就从铲子的握柄上穿来。
  喜出望外的兄弟俩赶紧开挖,然而越是向下挖越不对头,墓坑中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碎陶片,连一个完整的器物都没有,直到挖出了已经损毁的棺材,刚刚铲子敲出的痕迹清晰可见。
  肖国梁顺手抹了一把棺材上的泥土,赫然发现刚刚敲出的痕迹竟然隐隐透出一抹金色,仔细擦拭后发现竟是一个镶嵌在棺材上的黄金徽章。
  见到这一幕弟弟肖国柱也赶忙开始在烂泥坑里翻找,最终一共发现了三枚黄金徽章,分别刻着雄鹰、狮子和狼的浮雕。
  本以为棺材板上的装饰就如此奢华,里面的陪葬品必然更值钱,然而俩人刨了很久,除了一副尸骨和一些腐烂的皮革外,再也没什么发现了。
  此事过后肖国梁分给弟弟肖国柱五千块钱,肖国柱嫌钱太少,回到老家就报了警,并把俩人如何挖出的墓葬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讲了个清清楚楚。
  本来肖国梁交出赃物的话也判不了几年,谁知道他怕直接出货被人盯上,直接把这三个金徽章给融成了金条,直接毁坏文物数罪并罚判了9年。

  直到2013年,因为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半出狱。
  也正是这八九年的光景,让肖国梁成功避开了姚师爷最嚣张,发展最迅猛的阶段,不然姚师爷团伙里估计又要多一个无期。
  后来肖国梁回想起来这件事,猜想那应该是一个元朝蒙古王爷的棺椁,黄金做的装饰不是徽章,而是蒙古族的图腾,要是不融成金条,现在价格起码也是七位数。
  出来后的肖国梁凭借着多年跑山练出来的眼力,准备做做古玩的生意,然而因为没人引路也没有本钱,生意做的举步维艰。
  捡过最大的漏是在翁旗农村的老太太手里花两千块收了一只银狮子,然后在老太太堆干草的厢房里发现一根很像海南黄花梨的大秤杆子。
  便谎称自己是给人办白事拉胡琴的,想要做一个琴杆,就问问老太太能不能把这个秤杆子送给自己。
  老太太也没当回事,这个秤杆子不太准,现在一直是自己用来挑干草用的,二话没说就送给了肖国梁。

  肖国梁原本也没太把这个秤杆子当回事,但是回家用手锯切开后,发现里面的木头都是紫色的,是个品相相当不错的黄花梨料子。
  那两年正是文玩手串市场最火爆的时候,肖国梁也没加工,直接卖料子,转手就挣了几万。
  后来在乡下收老玩意实在是没出路,不得已去了潘家园闯一闯,在古玩市场转了三天愣是没见着一个真货,就随手买了几个大钱编了个护身符回老家了。
  不过来北京一趟肖国梁也不算毫无收获,他发现了个不错的商机,那就是做旧,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能做成一次就够吃两年,即使被人看出来也不亏,还可以当普通工艺品出手,低风险高回报,对他这种没学历没经验的人再合适不过了,便找了我做徒弟,一起经营起金古斋。
  做旧这一行,必须见过摸过真东西,这一点我是毫无经验。
  堂哥不仅把看过所有关于文物的书都给我搬了出来,还找来了不少他之前跑山留下的古董残片,多是青铜、瓷器、玛瑙的碎片。
  据他说当年为了能在姚师爷眼前露脸,自己看过的书能开一个小书店了,后来姚师爷也果然看中收了他。
  为了能将这一行真正摸透,我只能硬着头皮看这些书。不过好在我还对历史文物有些兴趣,平时盗墓小说和历史类书籍看的也比较多。
  然后我就开启了边看书学历史知识,边跟堂哥学着做旧金银器的日子。
  做旧金银器这行讲究很多,别人拿来的成品金银器青铜器让你做旧的,我们叫现活。

  已经被同行做旧过,但是不够真,需要再次做旧的叫洗活。
  而我们做的基本都是从选材铸造开始,到做旧完成一条龙,这种行内称作老活,意思是手上有两把刷子的老师傅才能干的活。
  而老活出来的东西都低价让散货的贩子收走了,其中大部分都是往潘家园或者是陕西河南走。
  贩子要么直接放店里卖,要么做局卖给想检漏的小白。
  手段也基本就是那些,什么村里打井打出来的瓶子、工地上挖出来的佛像、奶奶走之前留的金元宝卖了好娶媳妇……
  生意稍有起色后,堂哥就不再管店里的事情了,掌柜伙计都是我一个人,他主要就是去跑跑生意,凭借之前当跑山仔的人脉,我们的生意还算凑合,至少二零年全面奔小康是不会拖后腿了。
  再后来店里生意忙起来,我为了赶工已经顾不上在前面看店了,便找来了我的发小姜宇来帮忙看店。
  当时姜宇也是大学刚毕业,还学的是赤峰学院赫赫有名的考古专业。
  奈何工作难找,回家备考公务员,便让我一个月花五千块钱雇来看店了。
  本来我们是准备守着金古轩躺平的小镇青年,然而做着生意多多少少是有点缺德,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一八年九月份,我和姜宇正在店里吃雪糕,一辆A6停在了门口,下来两个带大金链子的大叔,进门拿起一个青铜圆鼎就摔在了柜台上,“听说这东西是你们家做的”。
  我拿起来一看,没错,是我春天时候做出来的,看来这是找到冤大头了。但是上当了也没理由找到我这里。
  我赶紧赔笑:“大哥您懂行啊,这个炉子是我春天时候做的,后来让瘸爪子(一个相熟的贩子)2000收走了,怎么了。“
  这句话先把锅甩走,再看大哥已经面色铁青。
  ”瘸爪子跟我说这是西周的鼎,收了我60万。现在人跑了,还说是你们做的,你们说咋办吧。“

  听完这话我已经在心里把瘸爪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妈的你坑人就坑人,把我们露出来干啥。
  没有办法我只能拿出当时瘸爪子的转账记录和监控视频:“大哥你看,我们明码标价2000,谁知道瘸爪子怎么敢胆大包天拿假的当真的卖,这样大哥,瘸爪子这次想拉我们下水,今后肯定和他做不成生意了,我们这边贩子熟人很多,四处给您打听一下子,一有他的消息马上给您打电话您看行不。”
  这大哥看到我们拿出的证据,感觉也不太好再跟我们理论,便一口答应,还直接掏出一沓现金甩在了柜台上。
  “这些钱是你们帮我找瘸爪子的,找到了再给你们一万,我倒是不差钱,就是气的慌”
  姜宇收了钱,我们赶紧送走大哥。
  回头我联系了师傅,师傅听后也是一脸懵逼,他和瘸爪子是旧相识交情颇深,虽然说瘸爪子嗜钱如命,但是做贩子的基本道义还是有的,也没有必要牵扯上我们啊。
  不过这个小插曲我们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面丨警丨察找上门,我们才知道出事了。
  丨警丨察找上门来是一个月后了。
  当时师傅正好在店里,丨警丨察同志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瘸爪子的照片问这个人来没来过。
  我赶忙说他上次来已经是上半年的事情了,师傅也忙问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丨警丨察同志跟我们说他已经失踪两三个月了,家里人以为去外地做买卖开始没当回事,后来一直不联系家里人就慌了。

  直到这几天她老婆电话莫名响了几次,都是一个河南的电话打过来,而且每次最多响两声,才意识到可能是瘸爪子想联系家里却又不方便说话,便报了警。
  我们将上次瘸爪子来收工艺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丨警丨察说了一遍,丨警丨察又问到我师傅:“肖国梁是不,你在监狱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徐老二的人。”
  师傅表示也是在监狱那些人才口中听说的,说这个徐老二是关内的文物贩子,据说也干些下一线的活,圈里人都尊称一声徐爷,再详细一点的就不知道了。
  师傅还问瘸爪子失踪是不是跟徐爷有关系,丨警丨察却没明确回复这个问题了,就是说有了别的消息及时跟他们联系。
  丨警丨察走了之后师傅的脸色相当难看,跟我和姜宇俩人说起了瘸爪子的故事。

  瘸爪子本名黄川,在九十年代初也是在关内著名的文物贩子,当时市场混乱,他基本都只贩一线上来的真东西,所以在潘家园也是有一号。
  后来跟姚师爷认识是因为当时一个香港人收东西的时候不认姚师爷的物件,说是假货,跟姚师爷素不相识的瘸爪子直接报了高价,也算是顶了姚师爷一手。
  后来他凭借好眼力和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成了姚师爷手底下最大的散货贩子,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师傅。
  后来一次下墓,本来没有瘸爪子什么事,他好奇非要跟着下坑里去看,结果遇上了沙窝虫,为了逃命,点燃了汽油烧虫子。

  瘸爪子跑得慢落到了最后,结果半条胳膊连着右腿被烧坏,肌肉萎缩到一起,就像个干枯的爪子一样,后面才有了外号瘸爪子。
  后来的瘸爪子身体不行了也逐渐被姚师爷边缘化,后面自己回了关中小打小闹,也跟关外这伙人慢慢断了联系,就师傅还跟他时常有联系。
  不过瘸爪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后面姚师爷进宫,也基本将这一号人忘干净了,瘸爪子也免了牢狱之灾。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之前那个青铜鼎的事情,才明白当时他应该已经被控制了,但是他料定了大金链子会找上门,在自己的住处悄悄留了我们的信息,想让大金链子找来闹事,借此引起师傅的注意。
  然而当时师傅忙着接一批新活,就没注意这回事。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瘸爪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死是活?我们心里相当没底。
  我们按照上次大金链子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他,大金链子为了追回自己的六十万也相当配合。

  他说当时他知道鼎是假的之后,马不停蹄的去找瘸爪子要说法,然而他刚到瘸爪子出租屋的楼下,就发现瘸爪子跟着几个人上了一辆老普桑。
  瘸爪子在住处给他留了我们金古斋的收据,金链子想追也没追上,那辆老普桑在市区钻了几条胡同就彻底找不到了。
  我问金链子还能不能记起车牌号,金链子说自己虽然追了半天,但是太着急了没记住,只记得是个本地车牌。
  我们谢过了金链子,并承诺有瘸爪子的消息会第一时间跟他说。
  回头我们就去了派出所,将瘸爪子被一个黑普桑拉走的事情跟丨警丨察说了下,后面丨警丨察同志根据天眼找到了那辆黑普桑,结果不出所料是套牌的。
  后面那辆车走省道去了北京方向,就再也没出现了。
  线索到现在基本就算断了,往北京去了就说明瘸爪子是被人带去了关内,要么是他之前当贩子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要么就是他身上还藏了什么宝贝被人惦记上了。
  没办法师傅只能联系了关内的几个老朋友让帮忙打听一下
  瘸爪子的消息。

  没几天一个河南的老表有消息传来:瘸爪子可能是跟人一起下一线了。
  下一线是盗墓贼下墓的统一说法,然而瘸爪子当了多年的贩子,下一线的经验太少,唯一一次还挖出沙窝虫出了事,这种人在行里很被人忌讳。
  盗墓贼吃的是死人饭,自认为阴德损的太多,基本都相当迷信,再后来接触过的行里人中,十之八九都在家里供着观音。
  而像瘸爪子这种第一次下一线就出事的人,也不会有人敢用。
  但是那个河南老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说道,四个月前汤阴那边上来了一批青铜器,规格一般但是品相相当好。
  老板姓付,也是相当有威信的行内大佬。
  基本上安阳的大坑都有他插手,丨警丨察找了他十几年也没搞清楚人长啥样。
  后来这批货在散的过程中,还听说这个付老板找了不少行里的老师傅,应该还有一票大买卖没做,这趟出东西应该是为了攒工钱。

  再后来就到了一个月前,听说付老板又从关外请回来一个姓黄的老师傅。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付老板估计早就开工了。
  好家伙原来是挣大钱去了,怪不得玩失踪,然而师傅听了这个消息却有点小激动,当天晚上就给我发了条消息:收拾收拾,去安阳。
  从北京往安阳的火车上,有相当多的河南老乡,虽然我不是河南人,但是相当爱听河南人说的那句“老乡”,语气极为诚恳又朴实,相当有喜感又相当亲切。
  这次来安阳师傅主要是想弄清楚瘸爪子为何要下一线,这个付老板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而且还用这么隐晦的方式告诉我们,是不是预感到这次下墓有风险。
  当然我也在跟师傅的交流中感觉到这次师傅不仅仅是为了他这个好兄弟,而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把他下一线的瘾给勾了上来。
  作为曾经姚师爷的跑山仔,自己如今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能安身在小地方赚点曾经看都看不上的小钱,难免会有落差,这次正好借着寻找瘸爪子的名号好好过把瘾。
  刚下火车就有不少大妈围上来,问我们住不住店,我本能的想拒绝,然而师傅都没犹豫,果断问了价格就带着我跟一位大妈走了。
  路上大妈还问我俩要不要小姐,我刚要拒绝,师傅一口答应下来。
  想想也是,师傅在里面八九年,媳妇早就带孩子走了,这两年估计外面跑生意也没少开荤。

  然后我就让大妈开了两个标间,大妈好像还不死心,扒着门口跟我说有年轻的,我赶忙给劝走了。
  这种自建小旅馆的隔音挺差,八点左右楼道里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然后就是隔壁师傅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我收到了师傅发的消息让我过去一趟……
  我尴尬的敲开师傅的门,看见那个浓妆艳抹的大姐正在往包里塞钱,还跟师傅说:大哥你要问啥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师傅没绕弯子直接问她一个月前外地客来的多不多。
  她说她一直在火车站这片,接的都是外地客。
  师傅又问,应该是一批郑州口音的人,带了不少外地人,这些人应该哪的都有,不是一个地方的口音又住在一起,应该住了很久。
  师傅这就问的比较详细了,因为安阳的地方口音跟郑州的河南话还是有不小区别,而且天南地北的外地人都住在一起,跟常见的外地客人还是有不小区别。

  这个大姐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有这么一批人,应该是住在往北两公里的工学院一片,那边各种酒店旅馆相当多。
  这一个多月大姐他们一直有同行过去接活,大姐也去过几次,他们客人有说东北话的,也有陕西口音的,还有南方口音的,现在应该都还有鸡头往那边派活。
  师傅又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右手有残疾的人,大姐说没见过,然后师傅又给了大姐二百块钱封口费,告诉大姐这个事情千万别往外说。
  该问的都问完了,大姐看着我俩说:老板出手挺大方,咱仨一起来也行。
  听了这话我马上跟师傅说我约了人打游戏就走了,至于后面师傅被如何服务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师傅在楼下喝豆浆,师傅跟我说他们的活应该还没干完,昨天听那个大姐的意思,这些被付老板找来的人也是有明确分工。
  有专门负责下一线的,现在应该还都在坑里,留着安阳的应该是负责些后勤接应的,也有贩子等着收货的。

  按理说瘸爪子应该也在这边,但是那大姐说没看到,也不能确定是瘸爪子没找小姐还是不在这边。
  吃完饭,师傅打车带我去了位于安阳西郊的一个小坡村,转进一个小巷子,进了一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个矮小老头,屋里摆设很陈旧,进门的木地板被踩没了底漆。师傅进门就恭敬的喊了一声“徐爷”。
  老人头也没回的进了屋,直接让我们坐,还用满是茶渍的玻璃杯给我们倒了两杯白开水。

  这是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身材矮小但是气场相当足,一双手骨节粗大年轻时没少干力气活,屋里虽然陈旧还有老年人的味道,但是整理的还算整洁。
  这时候老人的目
  光看向我,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让我浑身难受,他的眼睛很浑浊,就像一潭死水,没有逼人的目光但是却像有无数个人在打量你,我没敢跟他对视赶紧低下了头。
  老人问师傅:这孩子是你什么人?师傅忙说是跟自己搭伙做生意的表弟,手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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