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神龙

作者: 丁天宏

  黑土大地,沃野千里,端龙岗下,春寒料峭。
  海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恐惧和寒冷让他瑟瑟发抖。墓室里点着五、六根摇曳的蜡烛,鬼火般的眨着诡异的眼睛。
  海子可不是主动的要守在这墓室里,是云二爷命令他来的,说海子是处子且属龙,名字中又有‘龙’字,作法事的道士需要这样符合条件的人进入墓室。
  进入墓室是为了给龙招魂,但让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这是请来作法事的两个道士所要求的。
  怪就怪那些个大兵,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到端龙岗,而又兴师动众的把这个墓室给炸开,显然是想从里面找出什么东西来。
  因为这些个大兵把墓室炸开以后,把墓室里面刨得面目全非,就连里面的棺木和尸骨都被七零八落的扬到了外面去。
  很显然他们是得逞了,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东西,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了这个破烂不堪的空墓室,像一个要吞噬一切的魔鬼大口,虎视眈眈的对着岗下的屯子。
  大兵们是得逞了,但却惊跑了端龙岗的龙魂,也破坏了这个屯子的风水,甚至还会给端龙岗带来灾祸。当然,这都是道士说的,至于是不是如此,海子可说不准。
  这怎么能行,云二爷可不能让端龙岗的好风水遭到破坏,于是他请来了两个道士,让他们作法,把龙魂给招回来,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
  那些个大兵为什么要炸开这个墓室,他们想要寻找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就连端龙岗的内部有这个墓室,所有的村民们也都不知道。
  这个墓室是何时开挖的?棺椁是何时放进去的?埋葬的是什么人?这些村民们都不清楚,但据道士说这个墓室时间不是很早,最多不超过一百年。
  这就让村民们不能理解了,怎么没有听老辈人说过这件事呢?但不管咋样,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才是当务之急,所以云二爷在这春耕大忙季节也要请来道士作法。

  其实这两个道士在大兵离开的当天就来到了端龙岗,留下了一句‘端龙的魂被惊飞了,端龙岗从此就要破败了!’然后就离去了。
  云二爷一听说这件事,就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追赶道士,恭恭敬敬的把两个道士请了回来,求他们作法把龙魂给招回来。
  只要恢复端龙岗这块风水宝地,云二爷愿意出好价钱酬谢两位道士高人。当然,两位道士还是表示了这件事很难办,其目的无非是想进一步抬高自己的身价。
  多少钱成交的不知道,但场面可是很大,两位道士天师在墓室的外面搭起了招魂台,上面摆上了作法用的各式法器,然后便如醉如痴的做起法来。
  云二爷让长工们停下了春耕大忙季节手中的活计,都来配合道士作法。当然也有很多村民被叫过来,跟长工们一起跪在法台下点起的大火堆前。
  多数人可能都是来凑热闹的,这样的场面可是不多见,何况云二爷还要管饭吃。可是这样的跪姿时间长了可是不舒服,于是有人便借由站了起来。
  两个作法的道士也不去追究,于是众人都相继的站了起来,好奇的观看着道士作法,就像是去看一台大戏,但谁也不明白所以然。
  海子可就没有长工们和村民们那么幸运了,他一个人坐在墓室被指定的位置上,手里也拿着一根蜡烛,但瑟瑟发抖的身子总也安静不下来,那是害怕。
  现在是白天,外面的光亮还可以传进墓室里来,而温度也不是很低,要是到了晚上半夜,黑咕隆咚的又寒冷,海子真的不敢去想象,因此害怕也是正常的。
  怎么能让自己一个人守在这墓室里呢?阴森冰冷不说,最主要的是可别把自己的魂魄也给吓跑了,海子有些心惊胆颤!
  可两个道士说,只能是海子一个人守在墓室里接收回归的龙魂,否则就不灵验了,这也让云二爷没有办法,只能派海子一个人进入墓室里。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海子心中多少得到一些安慰,他知道墓室距离外面并不远,最多也不过八丈远,只要自己一大喊,外面的人就会听到。
  这个墓室的通道是开在端龙岗的底部,墓室也是跟墓道几乎是平行的,只是比墓道宽阔了一些罢了,但也不是很大,只是比墓道更加恐怖了一些而已。
  现在整个墓室里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有被刨乱的痕迹,特别是墓室的左上方,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的黑洞,海子猜测那里可能是有人进出过。
  这个黑洞可能是直通端龙岗的顶部,但里面可是一点光亮都不见,不知道这个小洞是跟墓室一起开凿的,还是后来有人要进入这个墓室才开凿的?
  反正是有了这个黑洞,让海子觉得更恐怖,他不大敢去直视那里,但又有些不舍得,不时的去用眼偷偷的瞄上一眼,他担心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但海子还不能走出墓室,一个道士带着两个长工走了进来,给海子带来了晚饭,让他快些吃完。
  这三个人进来时还把海子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放平了一直激烈跳动的心,毕竟有人来陪着自己了,海子希望他们就别再出去了。
  可当他被告知,道士和两个长工只是进入墓室来做事,顺便给他带来了晚饭,然后还要出去,而海子还要在墓室里一个人待到明天早晨。
  这让海子感到有些绝望,晚饭不晚饭的倒不重要,关键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恐怖的墓室里还要守一个漫漫长夜,海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消。
  两个长工告诉海子,云二爷特意给海子带来了粘豆包,抗饿又抗冷,还有热乎鸡汤,让海子抓紧吃,他们出去时还要把带饭的家什带走。
  海子心里虽然不愿意,但食物的诱惑还是让他大口的吃了起来。海子也确实饿了,从早晨到现在刚吃饭,这对一个正在疯长身体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
  先前由于恐惧暂时忘记了饥饿,现在可是有人在身边,海子的心放下了,吃起饭来也就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所有的饭菜全部送进了肚子里。
  抬头看看包括道士在內的三个人,只见那个道士拿着罗盘在并不宽敞的墓室里这里量量,那里比一比,然后指挥着两个长工又用皮尺去丈量。
  那两个长工可没有道士那么沉稳,一个个睁着恐怖的眼睛,四外环顾着,哆哆嗦嗦的按照道士的安排去丈量,就连双手双腿都是颤抖的。
  是呀,一个大活人竟然进入了死人的住处,不吉利不说,从今以后恐怕也要走霉运了,就是老婆孩子知道了也一定得受埋怨。
  虽然这墓室里的死人骸骨和棺椁都已经被大兵们扔了出去,但谁知道那个死人的魂灵还在不在这个墓室里,一旦被死人的魂魄给附体,那可不得了!
  两个比海子还要惶恐不安的长工,在道士的指点下,拿着皮尺在墓室里丈量,其动作既笨拙又颤抖,这让道士很不满意,有时候道士也不得不亲自去操作。

  经过丈量与多次核实,最后道士确定了一个点位,并且把它标识出来。道士说这是‘乾位’亦或是什么其它的位置,海子并没有听清楚。
  道士告诉海子,等到他们都离开墓室后,海子就要用镐头往下面刨挖,一直到能容下一口水缸为止,大约得需要三尺深。
  等到明天黎明时分,端龙的魂魄就可以回归本位。不过这一切都得海子一个人去做,即使听见了有什么异常的声音,海子也不能停止挖掘,否则会让端龙魂魄不能归位。
  海子可不想让道士和两个长工离开墓室,说他一个人确实害怕,到了晚上就会更加害怕。而道士却不答应,安慰加胁迫还是让海子一个人留在了墓室里。
  海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按照道士的嘱咐去挖掘,但这墓室的地表是夯土,坚硬异常,一镐下去,有时就是一个白点,海子觉得比冻土还硬。
  但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挖掘,辛苦劳累自不必说,关键的是挖掘的声音在阴森恐怖的墓室里显得是那样的刺耳,似有鬼魂要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停下挖掘,屏住呼吸,偷偷的四下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那几只蜡烛依然鬼火般摇曳跳动,这让海子更加感觉到恐怖。
  该换蜡烛了,一旦让蜡烛灭掉,那可就更惨了,漆黑无光的墓室里会是什么样子?海子不敢去想象,于是他蹑手蹑脚的去逐个更换蜡烛。
  回到挖掘地点,海子有些累了,他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消一消身上的冷汗。可是一旦静下来,海子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怪异声音。
  好在这个时候道士又带着那两个长工进来了,两个长工抬着一口并不算太大的水缸,放到了海子挖掘地点的旁边,这让海子一直悬着的心又有些平稳了。

  海子要求出去方便方便,说自己自从进来以后就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憋不住了。可道士仍然没有答应,让海子就在墓室里方便。
  海子说那可不行,自己还要大便。道士却说,这也无妨,告诉海子说,就去那个已经挖出来的几个坑里随便方便,然后埋起来就可以。
  道士告诉海子,一定不能出去这个墓室,因为端龙的魂魄回来时需要海子的引领,否则就不能找到归位地点,还会跑出去自由游荡。
  海子一听更是害怕,端龙的魂魄也是魂灵,长啥样也不知道,自己可是不敢去引领他归位。而道士却说,端龙的魂魄是靠他意念引领的,他根本看不到。
  海子真是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表示继续留在墓室里。因为海子听说,端龙的魂魄不回归,端龙岗的风水就会被破坏,乡亲们就会遭殃,为了全村人,海子也要坚持下去。
  其实海子的内心并不是很相信这些话,但云二爷信,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相信,海子也只好按道士的要求去做,他不再提其它要求了,相信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两个长工告诉海子,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乡亲们也陆续散去了,海子的妈妈也来过,给他捎来一条红布腰带,让海子系在腰里,嘱咐海子要坚强。

  长工说他们俩出去以后,也要跟所有的长工们都回去云家大院,明天黎明时分再过来,这期间海子要沉住气,半夜该睡觉时也睡一觉,把棉衣都穿上。
  倒是道士这时候关心的告诉了海子一句箴言,让海子害怕的时候就默默的在心里叨咕几遍,可以入定,缓解紧张的心情,更可以辟邪驱魔。
  这句箴言就是‘无量天尊!嘘嘘嘛哩嗨吁嘘’,让海子记住,常在心里默念几次。海子当然很快就记住了,但管不管用海子可不知道。
  道士天师和两个长工离开以后,海子真的去道士给指点的地方方便了一次,但也只是尿了一泡尿而已,其实海子早已去过那里方便了一次。
  墓室外嘈杂的声音没有了,墓室里更是出奇的静,总是好像有什么声音或者是什么人往自己的身边靠近,海子连忙默念起道士教给的箴言。
  可能是有所缓解,也可能是根本就不管用,反正海子还是胆颤心惊!没办法,海子只好又挥动镐头去挖掘,这样会让海子恐惧的心情放松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海子已经是大汗淋漓,但他依然挖掘不止,心里还默念着道士教给的箴言,而他挖掘的进度似乎已经超过了放水缸的深度。

  海子却没有停下来,不是为了挖得更深一些,而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海子发现,他挖掘的地点,土好像比旁边的土更硬一些。
  至于这是为什么,海子也不去想,他只管往下面挖,甚至有些好奇。突然,他挖掘的镐头似乎是挖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海子这时候才停下了来,往周边看看,还是那么让人心惊胆颤的寂静。擦擦头上的汗,海子决定坐下来休息,他不想再挖了,因为已经超过了需要的深度。
  可是刚刚坐下,海子又站了起来,他有些好奇,下面怎么会有石头呢?在这个黑土大平原上,能见到一块石头可是很稀奇的事情。
  海子决定再往下挖一挖看看,不为别的,只是出于好奇。可当海子轻轻地的把下面的泥土清理干净以后,发现露出来的竟是一块光滑的石板。
  很显示这块石板是经过人工打造的,在蜡烛光亮的照射下,闪烁着神秘的幽光。海子当然要把它挖出来,看看下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
  再仔细的去挖掘,终于发现了这是一个石盒,不是很大,也不是很重,海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出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又是向四周警惕的看看,墓室里没有任何变化,阴森恐怖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弱,相反好像是更让人毛骨悚然了,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面对这样的一个石匣子,海子很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他轻轻地去搬动上面的盖子,但没有打开,用力也做不到,于是海子用镐头去橇。
  终于打开了石匣子,里面有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几乎占满了石匣子所有的空间。海子把油布包拿出来,小心的一层层打开,里面竟然只是一本书。
  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石匣子里面再无它物,而这本书装潢得还很粗糙,外皮上写着‘神龙诀’三个字,里面有插图,一看就是习练武功的书籍。
  海子很坚决的把它放进了腰里,用妈妈送来的红布腰带紧紧勒住。坐下来思考半天,海子这才把石匣子又放进去了坑里,用土把它盖严踏实。
  做完这一切,海子感觉确实有些累了,特别是慌乱的心一直砰砰的跳个不停,怎么去默念道士教给的箴言也无济于事。
  坐下来喘着粗气,海子还是心慌意乱,而且还感觉到了寒冷,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海子索性把棉衣棉裤都穿好,紧紧的裹住身子。
  虽然还是瑟瑟发抖,但海子也不去管它,来到墓室的一个凹处,海子把镐头紧紧的攥在手里,然后靠到墓室壁上,他决定不再活动了。
  在墓室里根本估计不准时间,但这么冷估计也已经是半夜了,既然该挖的准备放水缸的坑已经挖完,海子就可以歇息了,何况海子的睡意也已经袭来。
  不过可是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海子总是感觉到有怪异的声音,但细听又什么都没有,暗处似乎也有影像晃动,海子只得瞪着眼睛龟缩着不敢动。
  这一天应该是端午节,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并不是阴云密布,但却看不到蓝天,更无日光。突然,一条修炼了三千年的金鲤从东北方向的黑渊潭一跃而起,架云南飞。
  只要这条金鲤能跃过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便可以幻化为龙,进而入主南海。在云腾雾滚中,金鲤真的渐渐地在天空中幻化出了龙鳞、龙爪、龙身、龙头......
  还没有飞跃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金鲤就冉然变成了一条冲天真龙,那恣意翻腾的身姿,那熠熠生辉的金身,还有那傲然而不可一世的神龙气势,在天地间荡漾。
  可就在金鲤自鸣得意之时,天空中突然黑云密布,从白龙江北岸的八里城内迸发出一道黑雾屏障,阻拦住了金鲤升腾的去路,并且有炸雷从黑雾屏障中喷射而出。

  已经幻化而成龙形的金鲤猝不及防,掉在了距八里城几里外的平川上,愤而化作一条昂首奔向白龙江的土岗。后人就称这条土岗为端龙岗,其岗下的村庄也因而得名。
  “快起来,别睡了,引领龙魂归位......”
  海子在朦胧中被人叫醒,惊恐的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一看,两个道士天师都进入了墓室,但仍然是手执佛尘,抖动灵幡,口中念念有词,彰显高深莫测。
  海子知道自己睡得很沉,而且还做了梦,那是关于端龙岗传说的梦境,老辈人经常讲,海子当然也烂熟于心,只是在此时此地做这样的梦,海子还是感到有些恐惧和懊恼。
  是随着进来的两个长工把海子叫醒的,他们告诉海子走过去把道士天师手中的神盂接过来,那里面就是端龙被招回来的魂魄,需要海子过去把龙魂引入水缸之中。
  而那口水缸已经被安放到了海子原来就挖好的坑内,而且已经倒进去了两桶水。做这一切的时候海子竟然全然不知,可见海子当时睡得有多么深沉。

  被叫起来的海子有些懵懵懂懂,目光也是呆滞迟缓,就连动作都是笨拙机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他的魂也丢了,看来海子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海子这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吓昏了过去。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单独在墓室里守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不是很容易,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吓瘫了。
  就像是没有了明显意识一样,海子被拉到了道士的身边,跪下去接过道士手中的神盂,那里面也装满了水,但可以看到水里面有一条游动的鱼,似乎就是一条泥鳅。
  海子可不管这些,他按照指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把这条泥鳅倒进了水缸之中。然后就有人继续提进水来,把它倒进水缸中,一直到把水缸填满。
  海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被一名长工搀扶着走出了墓室,这个时候天空的东方才刚刚有些放亮。接下来墓室里还要干什么,海子并不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再去关心。
  只是听说等到道士天师做完法事以后,这个墓室就会被永远的封堵起来,但可不是仅仅把墓门封死,而是要用土把整个墓室都填满,所以给云家扛活的所有长短工都来了。
  据说天亮时还有屯子里的其他人也会来,一起把这个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才有的墓室全部填满,完全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让端龙岗的人世世代代享受端龙的恩泽。

  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海子此刻可不想去关注这些,他要快些回去云家大院睡觉,而搀扶着海子的长工也就同意把海子先送回去云家大院。
  所有人还都在墓室外等待,小声议论着所发生的一切,对海子的遭遇也表示出关心和同情。海子回头看看依然在朦胧中横卧的端龙岗,对那个还张着血盆大口的墓室仍然心有余悸。
  这端龙岗前后左右可都是一马平川的黑土地,物产丰富,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风水宝地。村子就在龙身南面依岗而建,错落纷杂地居住着百十户村民。
  海子要去的地方是在村子最东头居住的云家大院,而云家也是全村最大的富户。云家大院南北长足有八十余丈,东西宽也有三十余丈,是这一带规模最大、最气派的家居建筑,
  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和霸气,而主宰这个大院的主人叫云富贵,人称云二爷,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快奔六十的北方汉子了。
  云二爷和他的现任妻子云二娘及七岁的小女儿占居着云家大院最后面的砖瓦房西四间。他的原配妻子贺氏四十多岁时就撒手人寰,育有两子一女。

  云二爷的大儿子云梦泽在张大帅军中当副官,早年曾留学日本。二儿子云梦雨听说在南方学做实业。而十六岁的大女儿云梦露早已出落得楚楚动人,待嫁闺中。
  最后院的砖瓦房东三间分别由老太太、云梦露和云大娘居住。东边第四间是小厨房和云家就餐的地方,正中间是云家议事、会客、办公的场所,当然也由云二爷占据。
  云家大爷死的早,所生的大儿子领着媳妇、孩子在哈尔滨做买卖。女儿也早已经出嫁,就剩下大娘一个人还留在云家大院帮助照顾云老太太。
  场院里也有五间平房,是云家老三在居住。云老三在年轻的时候就有病,痨病,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不能下地去干重活。
  但这个老三生殖能力却特别强,现已育有五个儿女,两男三女,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出嫁,现在同两儿一女在一起居住,不过年近五十的三娘又怀上了孩子,秋天后就要生产。

  据说云家是从云贵一带迁居于此,到现在已经有八代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天南地北跑到这里来,外人可就说不清楚了,而云家人也从不提及。
  但是端龙岗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黑黝黝的土地一攥都流油,特别养人,只要肯干,吃穿肯定不愁。不过,云家这二百多响地的家业,不可能是光凭吃苦耐劳才挣来的。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云家究竟得到了什么外财?人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从云二爷的爷爷时期起,云家就已经暴富了,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云家这二百多响地除了边远土地出租外,大多靠雇佣长工种植。眼下正是春播的大忙季节,天还没亮,云二爷就早早穿戴整齐,招呼着长工们起来上工。
  当三十几个长工依然睡眼惺松地集聚在院子里的时候,云二爷一只手端着一茶壶,呷了一口,另一只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便给长工们安排起活计。
  “你们今天要把以前剩下的地块干完了,早晨我亲自去给你们送饭去,黑天也晚点收工,都要干完。这两天因为招龙魂的事耽误了活计,大家可得抓点紧呀!
  大伙计,你领两付耲耙到南大排地去耲谷子,籽要点密一点,今年的谷种出芽率不好。二打头的,你带两付梨杖去十八响地起苞米垅。

  傻久子,你还是领人去扬粪。记住要扬均匀,别他妈的这一嘎瘩,那一块的。大家都要上点心,赶赶进度,春播可是不等人哪,这些天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好的。”
  云二爷一边呷着茶,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活计,俨然一付稳操胜券的将军派头。不过从云二爷现在的家世和他拥有的土地财富,也配有这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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