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秘书到书记——狂飙

作者: 海星

  “去云湖?”徐远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云湖县,属中部地区的新江省青北市管辖,是新江省唯一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人口八十八万,在新江省可以排到第十,GDP在新江省九十九个县区中排名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的。
  三天前,青北市那份关于云湖县原县委书记陆浩天买官卖官、作风糜烂、私呑扶贫款被查处的详细情况通报,就是通过他的手,例行公事般亲自交到新江省省委书记吴睿手里的。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几天后,他徐远舟会和这份通报扯上关系,成为云湖县县委书记!
  徐远舟是新江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熟悉官场的人都知道,各省几乎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秘书一处处长一般也是省委书记的秘书。
  徐远舟也兼着新江省省委书记吴睿的秘书。
  有消息称,今年的春节前,吴睿将退居二线。
  省部级领导退休前一般都会给自己的秘书提个半级或者一级,铺好路,安排一个相对好的去处。
  上任省委书记张森林退休前便给自己的秘书顾诚安排去了沂州市任副市长,级别也一下从正处级调整到副厅局级。
  徐远舟今年29岁,他已经创造了新江省干部任职中几个最快的升迁速度。24岁成为副科,26岁正科,28岁副处,29岁正处,如果这次和张森林的秘书顾诚一样,下去在新江省随便一个市任副市长,那么他又将创造一个新的纪录:他将成为新江省最年轻的副厅局级干部!
  新江的官场上已经有些传言,照这样的升迁速度,假以时日,徐远舟成为新江省的领导甚至更上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官场浸淫了一辈子、阅人无数的吴睿已经从徐远舟那稍纵即逝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心理,他眉头微蹙,语重心长的说:“准备让你去云湖工作,是考虑到像你这样,只有机关工作经历的年轻干部,以后若要走上重要的领导岗位,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地方工作经历,你别看现在是正处了,那只是在机关的工作经历,按照组织部门选拨干部的标准,要想再进一步,没有县里工作过的履历,会有诸多限制。”

  徐远舟频频点头,老爷子想的确实很全面。
  吴睿打开茶杯呷了口茶,袅袅绕绕的热气在他镜片上形成薄薄的雾气,徐远舟看他那深邃的眸子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别看云湖穷,底子薄,但云湖也是新江的云湖,八十多万云湖人民呐,你能带领他们走上康庄大道,那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也必然会在你的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哩!”
  离开吴睿办公室,徐远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吴睿的话一下点拨了他......
  青北市委书记郑润林正在为云湖县的那堆烂事犯愁,省委让徐远舟出任云湖县委书记的’建议’无异于瞌睡送枕头,求之不得。

  他和徐远舟也算老相识了。每次去省里向吴睿汇报工作,都要通过徐远舟。
  郑润林对徐远舟的印象不错。觉得小伙子文质彬彬,待人不卑不亢,讲话也不疾不徐,不像以前张书记的秘书顾诚,总是一副宰相门前七品官,盛气凌人的样子。
  特事特办!徐远舟的任命通知很快就下达到云湖县委。
  徐远舟人没到青北市,倒是电话先打到郑润林这了。
  “郑书记,我是徐远舟。有个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希望您暂时替我保密。”

  隔着电话,郑润林都能感受到他言辞恳切。
  “是远舟同志呀,什么事你说。”郑润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书记,我决定今天上午就去云湖,先不声张,在云湖呆上一个礼拜,以一个普通云湖人的身份做一次调研,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通过实地调查然后再拿出一份云湖县切实可行的振兴方案来。我去云湖这件事有违组织程序,还请郑书记暂时先不要告诉云湖县的同志。”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郑润林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从徐远舟电话里的要求来看,这应该是个低调、务实的人。

  “好,远舟同志我答应你!同时你也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事立即打我的电话。”
  “谢谢郑书记!调研结束我再向您作个详细的汇报!”挂完电话,徐远舟就开始考虑怎么去云湖县。
  去云湖有两个选项,火车和汽车。
  云湖县没通高铁,只有一条京九普速铁路路过云湖,由于是绿皮火车,车价比省城圣州到云湖的长途汽车便宜近六分之一,因此成了不少到圣州打工的云湖人的首选。但白天车次没有,徐远舟决定还是乘长途汽车去云湖。
  咄咄怪事!

  去云湖的班车既不在圣州长途汽车站,也不在专门发往新江省东北方向的圣州东站,而是在一家名为兴胜的汽车运输公司停车场内。
  真不好找!
  “买张去云湖的。多少钱一张?”排在徐远舟前面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看穿着像是农村来圣州市打工的,满脸挂着笑,小心翼翼的问售票员。
  “160。”售票员是位三十多岁的少丨妇丨,长的还算标致,描了眉,画着口红,面无表情冷冷的抛出一句。
  徐远舟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圣州到云湖,二百一十公里,一百六十,真心贵!
  “这么贵!火车票只要28咧。”大爷嘟囔了一句。
  “嫌贵坐火车去!坐不起就别坐!”售票员声音高了八度,一脸的鄙夷。
  “火车票没买到哩,要不谁花高价来坐这又破又慢的汽车.......”大爷小声嘀咕,很不情愿的说道:“买一张。”
  “160元,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售票员装作没听见大爷的嘀咕,不耐烦的问。

  “现、现金......”大爷颤颤巍巍的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卷得皱巴巴的塑料袋,打开,徐远舟瞥见大爷拿出一些十元、五元的票子,一张张数给售票员,边数边念:“90、100、105、110、115.......145........”然后突然停了。
  徐远舟一眨不眨的看着大爷在数钱,他发现大爷塑料袋子里的钱都数完了,掏巴掏巴口袋,又掏出几块硬币,满脸通红的望着售票员:“只有150哩.......可以啵?”
  售票员早不耐烦了,耐着性子在看他数,听到“可以啵”三个字,情绪一下子如火山爆发,“我又不是活雷锋!你少十块,他少十块,我也不用干了,全家喝西北风得咧!买得起就买,买不起死一边去!下一个!”
  徐远舟心情沉重,忙挤上去对售票员说:”二张云湖的,微信。”
  又对退到一边的大爷道:“大爷,你的票我一起买了。”
  “320。”售票员的语气依旧冷冽。
  拿到票,大爷满是感激的把皱皱巴巴的一百五十块零钱塞给徐远舟,“小伙子,谢谢你、谢谢你!”
  “大爷,不用谢。”徐远舟摆摆手,不肯收大爷的钱。
  大爷不肯,很固执的非要把钱给他:“小伙子,你挣钱也不容易,你不收下,票我也不要咧。”
  “大爷,你从云湖到家里肯定还要坐车、吃饭。这样吧,我收一百。”徐远舟想到个折中的办法。说完,不由分说,把剩下的钱塞到老人袋子里。
  大爷总算犹犹豫豫的不再推辞了,对徐远舟千恩万谢。
  徐远舟有些心酸,招呼大爷在破得没有了靠背的长椅上坐下,又跑到外面买了瓶大瓶的可乐和一些面包,拿给大爷。
  “你真是个好人!”大爷呜咽着,眼里闪着泪光。
  到云湖的班车两小时一班。徐远舟买的票是上午十点的,离发车还有四十多分钟,两人就在破椅子上唠嗑。
  大爷叫刘宝根,是云湖县金桥乡东山塘村人,今年六十五岁,在圣州一建筑工地做小工,老伴丁荷花今天早上下地不小心摔了一跤,脊椎粉碎性骨折,正躺在金桥乡卫生院,这才心急火燎的赶回云湖,工地上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原想坐火车回云湖,又没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到云湖的班车发车点。

  “刘大爷,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到圣州来打工?”徐远舟试探着问。
  “唉......”刘宝根叹了口气,脸上厚厚的皱纹拧成了褶子,怏怏的说道:“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们云湖那个穷地方呀,田瘦地薄,一年忙到头只够吃的,根本落不下钱来!县里又没有什么厂子,现在年轻的都往广东、上海跑,我年纪大了,也没有文化,没有手艺,只能当小工挣点钱。”
  这情况和徐远舟这两天从劳动部门的材料上了解的差不多,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看来云湖县外出打工的人比材料上说的十万人还要多,连刘宝根这种六十多岁一把年纪的都有外出务工的,这点是材料上根本没有提及到的。
  “那.......”徐远舟沉吟了一下,问:“刘大爷,那您的孩子们呢?也都外出务工了?”

  刘宝根的脸倏忽间变暗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他那遍布皱纹的脸上滑落,他痛苦万分的说道:“我孩子名叫刘国华,那年孩子的部队去抗洪,他为了救人光荣牺牲了。”
  “啊?”徐远舟吃惊不小!
  刘宝根是烈属!徐远舟淸淸楚楚的记得,根据相关规定,像刘宝根这种独生子女烈属,是可以在当地乡镇享受社会救济金等优待政策的!
  “您......没有救济金吗?”徐远舟诧异的问,他虽然努力控制住自己愤懑的情绪,一丝愠色还是不经意的显露出来了。
  论控制情绪这点,他很佩服老爷子。纵是天塌下来,依然能处乱不惊,或喜,或怒,从他的脸上你很难判定。
  “救济金?”刘宝根显然是第一次听说,他擦擦脸上的泪水,强忍悲哀说道:“孩子牺牲那年从镇民政所一次性领过十万块抚恤金,村里当年修到乡里的路缺钱,村里就动员我,我寻思修路是好事哩,拿就拿吧,至于救济金,没听村上、乡里说起过。”

  “简直是.....岂有此理!”徐远舟的脸愤怒的有些扭曲,斯斯文文的脸上,燃起怒火。
  刘宝根的救济金肯定进了某些人的荷包了,连烈属的救济金也敢黑.......徐远舟不敢想像!
  到任后一定要好好查查!
  “十点钟云湖的,开始检票了!一个男的拿着个喇叭在检票口喊。
  “刘大爷,检票了。”徐远舟招呼刘宝根,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检票口.......
  去云湖的班车车身外锈迹斑斑,车厢内和外面比也毫不逊色:椅子上的皮早破了有N年了,露出里面又黄又黑的海绵,散发出浓烈的怪味
  徐远舟掩鼻,心里却觉得坐班车真是坐对了。

  可以坐四十五人的车子大概只坐了二十几个人。
  十点到了,车子一动不动,毫无要发车的迹象。
  徐远舟从前排两个人的聊天中知道他们是做小生意的,经常坐这趟车。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大哥,不是十点钟发车吗?都到时间了,怎么还不发车呢?”
  两个人都笑了。年纪看上去略大些的说道:“老弟,你是第一次坐到云湖的车吧?说是十点,十点半能开就不错喽!”
  徐远舟更奇怪了,问:“为什么呀?不应该是到点就开吗?”

  “小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吧,云湖的车就从来没有正点过!反正就兴胜这一家,他说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你爱坐不坐。”
  “这么说兴胜挺牛的哩。”从到这个停车场,徐远舟就觉得这家汽车运输公司不简单,他故意的把话题往兴胜上引。
  “那是!你知道不啦.......”年纪轻些的压低嗓音,有些神秘兮兮的告诉徐远舟:“兴胜公司的老板是张迅,他娘舅可是我们云湖县交通局局长文斌!我们云湖县所有的班线都是兴胜公司的!”
  难怪!徐远舟算是听明白了。
  年纪大些的接过话茬:“以前县里还有个客运公司,那时候圣州到云湖只要七十,被兴胜兼并后,就直接一百六了。”
  “两位大哥做什么生意的?”

  “我们俩是兄弟,原来都在县农机厂职工,后来农机厂不行了,下岗后就开始卖服装。”年纪轻的告诉徐远舟,继而好奇的问他:“老弟不像是云湖人,到云湖是?......”
  “想去云湖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好做,毕竟有八十多万人口哩。”徐远舟随便找了个理由。
  “兄弟,听哥一句劝,去哪也别去云湖!云湖有八十多万人不假,但年轻点的基本上都上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依我看差不多有二十万,剩下的全都是些老人小孩,没什么消费能力。还有,办个证能让你的腿都跑细了,就算办下来了,各种检查、名目繁多的收费也让你脱层皮!云湖有个笑话,说外地客商到云湖做生意,来时开着奥迪,离开骑着雅迪。”年长些的好心好意的劝徐远舟。
  他不由的微微蹙起了眉,这才刚刚接触到云湖的皮毛,就扯出了刘宝根的优待金、长胜公司和文斌,这里头除了利益关系,会不会还牵扯到黑.社会?云湖的水很深,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谢谢两位大哥!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说不定还要叨烦两位呢。”
  “不用谢,认识就是缘份。我叫王大江,他叫王大河,到云湖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开口!”
  看得出来,王大江、王大河都是豪爽之人。三人互相加了微,怕两人现在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徐远舟特意设里了朋友圈不可见。
  陆陆续续的又上了几个人,捱到了十点四十五分,车子总算摇摇晃晃的起步了。
  班车出了圣州,并没有上圣州至云湖的高速......

  陆陆续续的又上了几个人,捱到了十点四十五分,车子总算摇摇晃晃的起步了。
  班车出了圣州,并没有上圣州至云湖的高速,而是晃上了省道......
  “走高速不更快吗?”徐远舟满脸狐疑的问王大江。
  王大江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的告诉徐远舟:“云湖人的时间不值钱呗。走高速只要两个钟头,走省道最快都要四小时!兴胜不但可以省下一笔过路,路上还可以顺带捡几个客,一举两得!”
  “哦........”徐远舟恍然大悟。
  心直口快的王大河不忘补刀:“等下到前面几十公里,这趟车还要到饭店吃饭,你在车上等都不行,必须下车。”

  果然,开了不到一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家名叫通达饭店的门口。
  “都下车!都下车!半个钟头后再上来。”司机开始赶人。
  徐远舟下车,发现三层楼的通达饭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立在马路边。
  “刘大爷,王大哥,我们进去随便吃点。”徐远舟看看也到饭点了,便热情邀请他们。
  “兄弟,还是等到云湖再吃吧,这饭店贼贵!最便宜的酸辣土豆丝,就盘底一点,三十八,米饭十元一位!”王大河拉住欲往里走的徐远舟,“我们车上包里有面包,到时填个肚子,对付一下。”
  徐远舟透过门口的玻璃,瞥见了墙上的菜单,见上面打着:
  酸辣土豆丝:38元
  麻婆豆腐:42元
  辣椒炒肉:68元
  确实够贵的!估计四个人进去吃顿饭,没有个好几百下不来,这价格,都超过圣州的三星级酒店的价格了!
  半小时后,司机终于打着饱嗝从饭店里出来,在路边等着的旅客这才又重新上了车。
  一阵黑云飘过,遮住了半边天空。
  这样的天气让徐远舟心中越发感到压抑,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觉。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几丝寒意,吹乱了他的发丝,转瞬豆大的雨滴劈劈叭叭的落了下来,天也一下变得黑漆漆的,班车仿佛在驶向无底的黑洞,整个车被黑暗包裹.....
  “他娘的鬼天!”云湖县委副书记、县长迟光明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忍不住问候了一下老天爷。
  青北市委对云湖县新书记的任命昨天下午就正式通知云湖县四套班子了。
  让迟光明泄气的是,这次市里任命的一把手是省委书记吴睿的秘书,省委办公厅秘书一科科长徐远舟,直接从省里空降到云湖,把他想再进一步的希望击得粉碎!
  “叩、叩、叩。”办公室的门不轻不重的响起。
  “进来!”迟光明语气威严。
  政府办主任孙浩然匆匆走了进来。
  “县长,都打听过了,省里的消息说徐远舟还在圣州,我又特意问了市委,市委说徐远舟一个礼拜后来云湖赴任。”

  “知道了,你去忙吧。有什么动静马上通知我”
  “好的。”孙浩然唯唯诺诺的应道。
  一个礼拜后到云湖?太不正常啊。迟光明似乎在自言自语。
  按理说一宣布任命,应该就由市委组织部部长或副部长陪同他到云湖就任,像徐远舟这种曾经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就是郑润林亲自陪同他来,也属正常。
  他怎么还在圣州?

  将近四点,班车终于到了云湖。
  班车的停靠地也是兴胜汽车运输公司的停车场。
  徐远舟还发现,前往圣州的班车也是在这里发车。
  天更黑了,虽然才下午四点,但白昼如夜,雨一直下个不停。
  人力三轮车、蹦的把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住旅社啵!”
  “老板去哪?”

  徐远舟和刘宝根冒雨下了车,在停车场走廊里避雨,
  王大江、王大河叫了辆三轮车,两人七手八脚把从圣州进来的货弄到三轮车上,和徐远舟打了招呼先走了。
  正好去金桥的中巴来了,徐远舟把刘宝根送上车,目送中巴车驶远。
  一辆人力三轮车停在徐远舟身边,骑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被太阳晒得黝黑。
  “老板,去哪?坐车啵?五块钱,县城里包到。”
  “去顺程商务酒店。”来云湖之前,徐远舟特意在美团上看过云湖的酒店,顺程商务酒店的评分不错。
  “好咧!”中年人应了一声,三轮车在雨幕中骑向顺程商务酒店。
  三轮车走了几分钟,徐远舟忽然改变了主意。
  “师傅,还是先拉我去便民行政中心。”
  现在是下午四点零五分,正是行政中心上班时间,徐远舟想先去便民行政中心去瞧瞧。

  “老板,您是到便民行政中心办事吗?估计您要白跑一趟了。
  “为什么?”徐远舟好奇的问。
  “我们云湖县便民行政中心有个三不办。”骑三轮车的中年人侃侃而谈:“节假日不办事,午体时间不办事,四点以后不办事。”
  “哦?这么说在云湖行政中心上班挺舒服的嘛!”徐远舟语气带着戏谑。
  “那是相当的舒服!办事还得看心情,心情好就给你办,心情不好的时候,乖乖的等着吧。我那年想开个店,说下岗工人凭失业证有优惠,就寻思办个失业证,足足拖了两个月,最后还送了条烟才给我办下来,往这跑了不下十趟,后来想弄个失业证都这么难,开店还要办好几个证,等办下来那还不黄花菜都凉喽,还不如蹬我的三轮车去!”
  说话间,三轮车到了云湖县便民行政中心。

  一路过来,云湖县街上破破烂烂,独独行政中心倒气势磅礴!
  八层楼不算高,但整栋楼簇新的玻璃幕墙和边上的老旧三、四层居民楼比,简直是鹤立鸡群般!
  雨一直下个不停,中年人把三轮车直接骑到了行政中心雨搭处。
  徐远舟下车径直往里走。
  一名保安拦住了徐远舟,“没看见都要下班了吗?办事明天再来!”
  徐远舟望了望办事大厅,发现仅税务局、民政局窗口还有人,但也已经起身了,其他窗囗都已空无一人。
  偌大的行政中心大厅,只有自己和那名保安。
  他抬手看了看表,16时20分。

  看样子不少窗口可能四点钟就走人了。
  “不是五点才下班?”徐远舟故意问。
  “行政中心情况特殊嘛,所以四点钟下班。”保安耐着性子回答他。
  情况特殊?徐远舟还是第一次听说便民行政中心还情况特殊!
  “这......”徐远舟指指大厅,“有什么特殊的?”
  “你是来办事的,对吧?”保安问。
  “对!”

  “现在四点多了吧?”
  “差不多四点半了。”
  “那不就结了!如果现在接待了你,五点能办完事吗?”
  徐远舟想想,“应该办不完。”

  “这就对了,五点办不完,那还要不要下班?拖班又不多拿工资!所以说行政中心情况特殊嘛。”
  徐远舟哭笑不得,原来这么个特殊法!
  保安见人都走了。就对徐远舟下逐客令:“我要锁门了,明天再来吧!”
  徐远舟再次看了看表,16时30分。
  中年人还在三轮车上等他。见徐远舟碰了一鼻子灰,见怪不怪的说:“老板,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云湖就这样!”
  徐远舟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上了车。
  “去顺程商务酒店?”中年人问。
  “嗯!”他心不在焉的答道。
  出了便民行政中心,雨渐渐的停了,微风带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空气中竟似有香甜的味道,不远处的群山在雨后显得更加的翠绿,愈发郁郁葱葱。
  顺程商务酒店大堂,一个年轻女孩正在玩手机,见到徐远舟,忙放下手机。
  女孩高高瘦瘦,上身穿件白衬衣,头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看上去清清爽爽,年纪......应该二十岁都不到。
  “老板,要住宿吗?”女孩问。
  “嗯。要个普通标间。”徐远舟点头。
  “住宿费一百,押金一百。是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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