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我家

作者: 7号风球

  2006年,中国的房地产正处于如火如荼的快速上升阶段,房价几乎是一天一个价。
  郁风错过了几次低价购房的机会。当时单身一人的他,根本没想过在南京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看到别人动辄十几二十万的贷款买房子,他觉得不可思议。几年后的郁风,再回想起那一幕幕,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买房该多好啊,可是早已没有那时候了。
  眼看着儿时的伙伴成家的成家,生娃的生娃,连娃娃都能打酱油了;可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了这么久的郁风,还是没有成家的念头,却将身在乡下的父母给急坏了。
  一年前,一个叫安琪的女孩走进了郁风的视线。他们是差不多时间进的同一家公司,又在同一个部门,而且都是单身,经常下了班一起出去疯玩,渐渐的两个人越走越近。几个月之后,就看到他们手牵着手,成双入对了,公开了恋人的身份。

  一年左右的时间,郁风与安琪的感情到了一定的火候,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郁风开始关注起房子的事情来。尽管房价依然在一天一个价的疯涨着,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但女朋友定了,房子的问题得解决,迟买不如早买。看着高得离谱的房价,郁风想象得到今后的日子,两个人一辈子的大好年华就要卖给银行了,房奴的生涯即将开始。
  五六月份是房市的淡季,郁风打了许多电话咨询房子的事情,得到的答复几乎都是没开盘。明明房子都在盖了,甚至于已经封顶了,却迟迟不开盘。那是因为开发商都在捂盘,等着房市的旺季来临,将房价抬得更高。
  眼看着房子在一天天的涨价,郁风的心里很是着急。虽然在售的楼盘不是很多,但是先下手为强。约上安琪,两个人大夏天的奔走于各个楼盘之间,精打细算着,想用仅有的钱买最合适的房子。
  这个时候,市场上在售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少有人问津的边角料,好房子早就卖光了。
  第一个楼盘比较偏远,从公交车下来还要走上很远的一段路。楼盘正在建设中,基本配套设施都还没有上,连起码的道路都是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去。
  看过之后,郁风和安琪有些后悔过来了。住在这样的地方,上班极不方便;而且房子还是小产权房,开发商承诺三年后能拿到房产证,可三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显然这个楼盘已经被他们给否定掉了。
  第二个楼盘,面山临水,待售的房子很多,一期二期都已经入住,现在开盘的是三期,看着小区的环境,郁风心里很是满意,一问价格,心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均价已经到了4000多,而且小户型的非常紧张,几乎已经售罄,剩下的都是大户型的房源,基本都在100平方以上。郁风心里算了一笔帐,4000块一平方,一百平方,那就是40万,首付30%,那也要12万,12万在农村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家里能借的都借个遍了也凑不齐这个数字啊。想想还是放弃了。

  就在郁风和安琪心灰意冷毫无头绪的时候,朋友提供了一个线索,江宁岔路口有一家楼盘正在销售,可以去那里看看。

  在这个季节,本来也不抱多大希望了,去看看也无妨。
  下了车,一眼就看到车站的后面就是那个楼盘的售楼中心。
  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售楼中心。
  这里的房子早就开盘了,只是剩下一部分的尾房没有销售掉,就是这样的尾房也所剩不多了。基本上都是顶楼。
  售楼处的一位男士接待了他们,见来看房的仅是两个年轻人,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主,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几个房型的面积、单价。接着不温不火地说道:想看房的话,就等上一家看完了钥匙送回来后,再带你们去。然后就把他们晾在一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好不容易才等来了钥匙,两个人有些迫不及待的跟着售楼员去看看理想中的房子。
  售楼员口中所谓的越层其实就是第七层,尽管门牌号挂在六楼,但六楼仅有4个平方,根本就没法住人。
  开发商将通常送给六楼住户的阁楼设计成了单独的房子,又不能是正规的七楼,要是有七楼的话,就得是电梯房了。故而七楼的人家都有几个平方的六楼,门牌号都是六楼。
  其实,阁楼还是阁楼,两边低中间高,低的地方还不到1.5米,走进去不小心就能碰到头。三室一厅的房子,卧室朝西,厨房没有窗户,卫生间里仅有的两扇小窗户只有脸盆大小。
  房产证上只有70几个平方,对应的六楼住户那可是90几平方,因为低于2米2的部分都没有算为面积,所以可以利用的空间倒是很大。
  房子在顶楼,可以想像得到以后的夏天会非常的闷热。也许真的是太需要一套房子了吧,郁风和安琪在房间里站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虽然房子不算满意,但房价在涨,越往后越贵。最为关键的是小套的房子比较稀少,不管房子如何,有了一套房子,他们就有家了。
  郁风还有些犹豫;安琪已下定了决心,就是它了。
  注意已定,再仔细想一想,安琪还是觉得挺满意的。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瞰不远处的秦淮河,这儿就是新旧秦淮河的交汇处。安琪喜欢上了这个小区幽静的环境。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能够付得起这套房子的首付。

  回到售楼处,售楼先生一再的强调,他们看中的房型就这两套了,前面那户人家刚刚看完,已经定走了一套,还剩最后一套。如果现在不定下来,很快就给别人买走了。郁风一咬牙,把卡里这两年存下的仅有的块钱交了定金。这个房子就这样定下来了,一个星期之后来交齐首付的八万块;超过一个星期不交钱,房子就卖给其他人了,而定金也不退还了。
  房子定下来了,总算是了了桩心事,郁风打电话回家筹钱。电话是父亲接的,父亲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他并不赞成郁风买这样的房子。花这么多钱,在老家都能盖两栋像样的楼房了,在城里却只能买到一个小阁楼。在他的头脑当中,阁楼是很低矮的,只能用来放东西,哪能住人?父亲怕郁风上当受骗了,决定亲自来一趟南京,亲眼看一看自己倾尽所有的积蓄给儿子买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父亲来南京的那一天,郁风请假陪着父亲看房。
  接到父亲后,再赶到小区,已是下午的1点钟了,两个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想找个大排档吃点东西。
  小区里,饭店倒是有几家,但装潢都挺考究,估计价位也不会低。
  父子俩瞅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家小面馆。虽然这父子俩都不喜欢吃面食,但在这个小区里,估计就数这家面馆的价格最便宜了。
  面端上来后,父亲照旧将碗里仅有的几根瘦肉条挑给了郁风,就像往常在家中时一样。
  父亲进入屋子后,一直没说话,这个房间里进,那个房间里出,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郁风很是担心父亲会不满意,一直跟在后面没吭声。
  终于,父亲说了这么一句:这个房子可以买。
  其实,父亲也知道在城市里打拼的艰辛,在大都市里,能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看完房子,父亲就考虑起了装潢。
  本来,郁风与安琪不打算做吊顶的。一方面可以省钱,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了他们的这个房子的独特性。
  父亲不容分说地将这个方案给否定掉了。必须要做一个吊顶。一来,可以隔热;二来,也是更为主要的是通过吊顶改善一下尖顶房子的不足,吊了顶就不会过于突兀了。
  郁风和父亲就房子的装潢问题讨论了一个下午,初步定下了装修方案。
  傍晚时分,父亲坐了最后一班车回去了。
  父亲一介农民,本来家里就没有多少收入,郁风上完大学,家里的积蓄已基本耗光了。还没缓过气来,又要在城里买了房子,接下来就是装修,然后结婚。这些都要大把的花钱。
  父亲将亲戚中能借的都借了,交了首付款,剩下的钱,差不多够装修以及儿子娶媳妇用的了。

  父亲心里是有一本帐的。自己才五十岁,还可以再苦个几年,借亲戚的这点钱,再有个几年就也就还清了。至于房贷,就由郁风自己去解决了。
  拿到钥匙之后,郁风和安琪就开始着手装修了。
  装修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门外汉。怎么装?买什么?去哪里买?这里面都是有一些门道的。他们的目标是:用最少的钱装扮最好的家。为了省钱,郁风和安琪跑了不少的装饰城。江北的红太阳,江南的金盛国际,凡是南京地面上有些名头的装饰城,他们都跑到了。
  郁风找了施工队,谈好了是包清工。施工队只管装修,不管买东西,这样能省下不少的钱,却也苦了这两个年轻人。大到地板,油漆,小到一颗螺丝钉都是他们亲历亲为。只是拿笔杆子的郁风,为了省点上楼费,连水泥都是自己一包一包扛上去的。七层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去。初秋的天气,扛完水泥,被汗水湿透了一遍又一遍的衣服粘在身上,好久都没有干。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装修才告结束。
  安琪的父亲也赞助了一些钱,购置了家具和电器。原本的毛坯房终于有了一个家的样子。

  安琪经常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静静地欣赏着家里的一切。
  不久的将来,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的家。
  之前的日子里,每每走在街头,安琪常常抬头看一看那高高低低的宅子里或明或暗的灯光,总是在想:这一盏或是那一盏的灯光底下必定围坐着和睦的一家老小。
  这样的场景一度让安琪非常的羡慕,现在安琪也有自己的家了。虽然房子不大,但足够温暖,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房子布置好之后,何时结婚就提上了议事日程。这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火候,但双方父母还未见过面。

  先前,因为郁风的条件并不理想,安琪深怕自己的父亲反对两个人在一起,恋爱的事情一直瞒着家里。郁风去江宁后,安琪才向父母透露了她们的恋情。
  房子的情况,安琪跟父亲说过,父亲相当的不满意,所以装潢时,安琪没要父亲帮一点忙,她要把家里布置妥当之后,再把父亲请来,让父亲参观自己的新家。
  06年的年底,郁风的父亲从老家赶了过来。看到装潢好的房子,非常的欣慰。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在两个年轻人的精心布置之下,十分的温馨,看得父亲非常的满意,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第二天,安琪也带着父亲来到了这个新家,双方家长算是正式见面了,简单的寒暄之后便说到了正题上。
  郁风的父亲说是明年是个无春年(立春在春节之前),老理说无春年不吉利。他希望赶在今年年底把婚事给办了。
  两个年轻人已经到了这个火候,所以安琪的父亲也同意尽早举办婚礼。
  腊月二十四是农村人所谓的老年根,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在这一天。
  安琪的父亲也没有意见,婚礼的正日子就定了在腊月二十四。
  正日子在郁风的老家举行婚礼,第二天在安琪家办回门酒。

  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就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敲定了。离腊月二十四日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应该说是时间蛮紧张的,但两家人都主张婚礼简单一点就行,所以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
  双方家长正谈笑着,安琪将郁风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为什么你爸都不提聘礼的事情,这个还要我家人张口要啊?
  郁风看着安琪有些不乐意了,赶紧向着未来的老丈人询问:“爸,你看,这聘礼……”
  还没等郁风把话说完,安琪的父亲笑着冲他摆摆手,说道:“不用,我们家不用你们出什么聘礼,只要你们在一起,能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我们就放心了。”
  安琪瞪了郁风一眼,言下之意,算你过关了。其实两家人见面,安琪心里也很紧张,郁风的家境以及自身的条件都不太好,生怕父亲反对这门亲事,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一切的事情都在紧张而又忙碌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安琪利用休息的时间把新房布置了一翻,大红的床褥,粉红的窗帘,一切都透着喜气洋洋。
  还未发喜帖,安琪即将成婚的消息已在亲戚间传开了。
  长辈们都打来祝福的电话。
  按照当地的风俗,姑娘出嫁,娘家人是要送嫁的。

  伯父,舅舅都打电话来询问:婚礼在哪里举行?去什么人?几辆车……
  安琪一一作了回答。
  当亲戚们提出去应县送嫁的时候,安琪 一一谢绝了。
  安琪清楚得很,婚车是跟朋友借的,就一辆,没办法把亲戚全部接过去。再说,郁风家在农村,亲戚们去了少不了有嫌贫爱富的想法。为了让郁风日后能够在这个家族立足,为了给郁风挣点面子,安琪决定一个人嫁过去。婚礼是自己的,自己能做主。

  婚礼的前一天,安琪不能和郁风见面。
  婚房中就郁风与伴郞。伴郎是郁风的部下,今年刚刚退伍,在郁风所在的公司做保安。
  到了晚上,安琪给郁风打来电话,叮嘱他把喜字贴起来,明天穿什么衣服,几点出门,晚上早点睡……
  放下电话,安琪的心中还是隐约有些不放心。
  早几天就约好了,婚车于当天早晨的8时18分到达安琪家。
  天刚蒙蒙亮,郁风与伴郎就从江宁出发了。先坐公交车赶到安琪家附近的花店。
  婚车是安琪的同事小汪帮忙找的,约好在花店等着他们。
  公交车刚上长江大桥,安琪打来电话,很是着急地说道:“小汪朋友的车来不了了。”
  这可如何是好?到了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车啊!安琪让郁风不要急,先到花店再说。

  安琪也是没辙了,在小汪的提点下,十分无奈地给公司的王副总打了一个电话,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拜托他能否帮忙联系一部车。
  8时18分就这么过去了。到了9点多钟,在焦急与不安之中,一辆黑色的尼桑停在了花店门口,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小汪。
  接到王副总的电话后,这位供应商就匆匆地往这边赶。为了抢时间,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车到达安琪家的楼下时,时候已经不早了,所以安琪的小姐妹没有过多的为难郁风,便让他进门了。
  车在郁风家门前的那一块打谷场上停下时,已经过了下午的1点钟。

  郁风家与打谷场之间隔着一片稻田,那一段小路,车开不进去。
  郁风老远就看到,那条熟悉的小路上站满了人。车子刚刚拐入打谷场,早已摆放好的鞭炮,便腾空而起。宁静的村庄,久久地回荡在喜庆的礼炮声中。
  车一停下,亲友们便涌了过来。
  邻居家的大哥哥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捆结子,从车门处向着郁风家的方向铺开来。保奶奶打开车门,指引着这一对新人双脚落在结子上,踩着结子一路向前走。
  这结子就相当于城里的红地毯。
  停车处离郁风家有一段距离,一两捆结子长度是不够的,得有三个年轻人接力:一个人铺结子;一个人抱着一捆结子在前方候着,等到第一个人的结子铺完时,他立马接上;后面还有一个人,将新人走过的结子卷起来,再赶到前面候着。如此循环,一直到结子铺到大门口。

  结子的宽度,也就是并排放下两只脚。郁风成长于农村,走惯了独木桥与乡间小道,在这么窄的结子上行走,如履平地。安琪生活在都市,脚下都是宽广的马路;一下子在如此窄的结子上行走,乡间小路又是高低不平,真是如履薄冰。安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摇晃着。好几次,跟在身后的郁风踩在了安琪的裙子上,害得本来就有些摇晃的安琪差一点跌倒。
  安琪小声地说道:“帮我提着一点裙子。”
  也许是太吵杂,也许是有些激动,郁风压根儿就没听到。
  用结子铺就的那蜿蜒的金色小道从郁风家屋后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到达了大门口。

  新人进屋后,已经入席的亲友们相互招呼着,便开吃了。
  碗碟声、酒杯声、小孩的吵闹声响成一片。
  参加工作之后,郁风就很少回家了。今年事情又特多,忙着买房,装修,筹备婚礼,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了。这一次回来,住了快二十年的老屋让他眼前一亮。
  郁风农村老家的房子是三合院式的青砖瓦房,屋脊是高高凸起的卧龙式飞檐,院墙的上半截是用青色的弧形小瓦片装饰的几何造型的镂空图案。
  走进主卧,见不到钢筋混凝土,满眼都是木质结构:木门、木窗、木柱子,木墙、木梁、木椽子……多半都是原色。
  堂屋的正面是八扇朱漆木门,上面雕刻有各种飞鸟花草;两边的隔墙从上到下全是通体油光闪亮的原色木墙。
  院子里有一棵房子落成时便移栽进来的梨树。深夏时节,总是叶茂枝虬,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院子,累累硕果已经探向了院墙外。
  所有的木质构造,除了大梁与椽子,本应粉刷油漆的;然而房子落成时,已经耗去了郁风父亲大半生的积攒,还欠下了一些债务,便耽搁下来了。后来,又要紧着郁风上学。郁风在外地工作后,又不知道是否回来结婚。就这么着,除了大门外,一直未粉刷油漆。不过,当初父亲就已经将这些木质结构全都上了一遍重重的透明色的桐油。这些原汁原味的构造也别有一番风味!
  安琪第一次来郁风家时,这座有着几分古色古香的老宅子让她大感新奇,拍了不少的照片。
  虽然房子已经老旧了,但在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父母亲已经将三间主屋的砖质部分的内墙粉刷一新。客厅里那一排传了几代人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储物柜上方,悬挂了一面硕大的玻璃牌匾,将整个堂屋照得亮堂堂的。作为婚房的东卧室做了吊顶,新购了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以及一套床上用品,换上了大红的窗帘。几处大门全部贴上了对联,火红的“喜”字无处不在。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郁风家一直没有添置像样的家具与家电。这一次回来,感觉婚房里放得满满当当的。(后来才知道,为了不使婚房显得空荡荡的,从邻居家借来了沙发、彩电,还有那个根本打不开的VCD……)
  在保奶奶的指引下,举行了一系列的仪式。傍晚时分,保奶奶进入婚房,让郁风与安琪脱鞋面对面站在一张红纸上,然后相互解开对方的一颗纽扣。这是应县所谓的“解怀”,祝愿他们早生贵子。保奶奶在婚床上铺了一张新床单后,便离开了。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面对一群陌生的人,举行一系列从未见过的仪式,听不懂周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安琪感觉自己有些像个木偶人,有那么的几分无奈与无助。

  安琪刚坐下来,突然,那高高在上的侧面窗户传来了悉悉遂遂的响声,太阳的余辉透过捅破的窗户纸投射到了屋内,斑驳的亮光随着响声,不断地扩大。吓得安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郁风赶紧上前抱了抱安琪,在其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并向她作了一番解释。
  这也是应县婚礼上的一个传统习俗。正日子前一天,重要亲友便聚过来了,称之为“暧房”。在婚房的侧窗上蒙上一层红纸。待到婚礼当晚,找来两名男童,一人手持竹杆捅破这层窗户纸,另一人则在一旁不停地叫好,并说着“早生贵子”等吉利话。邻居家大哥哥结婚时,那一层窗户纸就是郁风捅破的。
  第二天,郁风家安排了一辆车送这一对新人及伴郎伴娘回南京。因为昨天临时找来的那辆车,早已匆匆返回南京了。当时,车的主人并不知道也没有问婚礼的举办地,王副总还陪着人家喝茶打麻将呢!他们得尽早将车还给人家。到了应县,连饭都没有吃,小汪便带着两份喜糖、两个红包,匆匆返回南京。
  邻居本家(应县将有着共同祖先,但已是在几代人之外的同姓人家称之为“本家”)的二儿子有一辆白色的“宝马”。安琪觉得白色的车不太合适做婚车;“奔驰”与“桑塔那”也不合适,两车合在一起就是“奔丧”。后来,这位本家与朋友调换了一辆黑色“尼桑”小汽车。
  安琪家按照城里的仪式在酒店里办了几桌回门酒。
  因为安琪所在的公司在江北,所以婚后,她还是住在父母家,星期天休息时才去江宁。为了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安琪在江宁找了一份工作。因为找得比较匆忙,工资由原来的1300元/月,变成了1000元/月。
  至此,郁风与安琪过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饭后到楼下散散步。周末逛逛商场,有时一起看个电影。卧室顶部有一扇明亮的天窗,两人躺在床上便可以欣赏月朗星稀的夜空……
  生活嘛,磕磕绊绊总是难免的,尤其是在两个人的磨合期当中。郁风与安琪的成长环境不一样,生活习惯大相径庭。生活在一起,整天要面对柴米油盐等生活琐事。两个人的生活习惯,要由原先互不干扰的两条平行线,最终揉合成一条直线。安琪是独生女,有着80后的特性,一向是家中的核心。虽然,郁风成长于农村,也不是独生子女;但他是老郁家的第三代单传,在他整日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着一些孤傲。这就注定了这个揉合的过程不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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