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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谍影
作者:
信仰不能磨灭
大正九年,秋。
东京,黄昏。
靠山面海的一片草坪上,栽满了各种奇花异卉,五色缤纷,争丽斗艳,幽香扑鼻,虽在初秋,却了无萧条之色……
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望着正在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孩子们欢快地犹如一只只穿花蝴蝶。
男人扭过头,又向西方看了看,夕阳西沉、似火如血,天地间一片宁静。
“孩子们,照相了!”男人语气温和。
孩子们歪歪倒倒地站在草地上,身后是划过天际的海鸥,在镜头定格的刹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绽放着童年最最灿烂的笑容。
照片正中的男人,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笑容却显得格外妖异!
民国二十四年,春。
南京,深夜。
“咳咳咳……”
正在熟睡的男人被一股浓烟呛醒,他在惊恐中睁开眼睛,却发现四肢酸软无力。
眼珠转动看向窗户方向,入目的却是一片骇人的火红!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屋里越来越热,蹿起的火苗,就像是从魔鬼嘴巴里伸出来的猩红长舌,贪婪无比地舔舐着木制的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
话在男人喉咙里打着滚儿,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翻不出去。
身旁的女人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男人心急如焚,拼命地咬自己的舌头,口腔里很快涌出一股腥咸,疼痛让他麻痹的神经暂时恢复了些许知觉,可手脚却犹如灌了铅似的,根本不听使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火势越来越大,隐隐有梁倒屋塌之势,男人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抱起女人逃离险境,却发现视线中被烈焰填满,前方已无落脚之地。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檩条重重地砸在男人的后背上,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大火熊熊,火焰升腾,浓烟弥漫,一下子就吞噬了两人的身形。
烈火映红天际,格外妖艳!
民国二十五年,夏。
临城,深夜。
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是那么幽暗,茂密无边的树林里,此呼彼应地响着虫儿的吟叫声,阴影罩着山岭荒野。
一双残破不堪的草鞋陷在湿软的泥土里,小脚丫奋力从泥土里拔了出来,本想甩掉脚上的烂泥,最终还是忍住了。
月光斜斜地照过来,将原本瘦小的身体拉成长长的人影。
忽然,前方一阵可怖的铁锹声传来。
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怖感,但破旧的草鞋依旧在小脚丫的带动下,沿着泥泞的山路向铁锹声一步步地挪去。
透过齐肩高的蒿草,她终于看到了。
月光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在一棵粗大的桂花树下奋力掘土,目光顺着铁锹方向看去,泥土中露出的两只“尖头曼”黑皮鞋在月光下锃亮。
山间一阵彻骨的阴风旋刮而过,让她的头发、衣襟像孤弱的乱草瑟瑟发抖。就在她惊噩万状之际,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死死地捂住她已经张开的嘴……
民国二十五年盛夏的一天,江南临城。
方如今从一个东西向的小弄堂口缓缓走出,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一个小时之后将会发生一件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事。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九点二十分。
可天气却像是下了火一般,大街上的柏油路都快要被晒化了,丝丝热气从地面渗出,再缓缓升空,连视线也出现了略微的扭曲。
可即便天气再热,该去讨生活的人还是要出门,街上行人并不少。人们都在为生活而奔波,方如今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就在即将汇入涌动的人流时,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映入了眼帘,他很想上前将其喊住,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没能将人家被偷走的钱包找回来,追上去又能如何?
于是,方如今就这么站在弄堂口,一手搭在额前,借以遮挡从上方直射的阳光,眯起双眸,满是歉意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对方消失在人流之中,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并不是警服,而是一身学生装。
他的任务也不是抓小偷,而是暗中探查一伙盗墓贼的线索。
临城一带多古墓,利益驱使下,盗墓之风日甚,不久前一座南宋古墓被盗。狡猾的盗墓贼通常去外地销赃,故而此事虽传得沸沸扬扬,但案子多半会一如既往地高高挂起。
偏偏一个南京国民政府的高官回临城省亲,在祭拜祖先时竟然发现祖坟被挖。
祖先之墓被盗,后裔如何安眠?
高官雷霆震怒,给市丨警丨察局施压,严令尽快破案。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丨警丨察局耗费了大量的警力,却没有任何线索,局长恨不得将伙房做饭的大师傅都轰出去探听消息。
方如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一点一点熟悉这座古老的城市的。
今天的日头格外毒,空气窒闷而烦热,连呼吸间都觉得有些费力,他退后几步,在弄堂口的背阴处扯了扯衬衣领口透气。
这里虽无烈日照射,可也没有一丝风,汗水顺着被晒得黑红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淌,衣服也是干一块、湿一块的,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从这里进入大街,再向南走一百五十多步有个小戏园子,这是今天要去的第六个地点,也是要着重留意的地方。
从六点钟到现在,他除了在小吃摊吃过一碗虾肉馄饨外,就没有停过,足迹遍布周边的茶园、酒馆、饭庄、古玩市场等地,这些地方人流量大、鱼龙混杂,话题是非多不可计,信息流动自然也不可小觑。
从浙警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临城丨警丨察局上班的这十五天,每天的工作就是东跑西颠打探消息,若非晚上六点前要回科里汇报,他甚至觉得就是一个在城市中游荡的孤魂野鬼。
方如今学的是外事专业,这年头拿枪的人多了,可会外语的却没多少,尤其是会英语、日语等多种语言的,那可是高端人才。
本以为会分到专业对口的局外事室,可临城并非南京、北平、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局里的头头认为外事室现有人员足够运转了。
人事室杜主任看方如今人长得端正,又能写一手好字,便有意让他去秘书室,当作几位局长的秘书备选对象培养。
不想事情后来又出现了变故,侦缉科科长周新刚仗着是局长的心腹,横插一脚直接将方如今要了过去。
杜主任很是替方如今惋惜,但方如今反倒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
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为了侦缉科额外的六元外勤补贴,以及其他灰色收入,也不是为了在外面威风八面、恃强凌弱,而是他心里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以前的他,可不叫现在这个名字。一个半月前,他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老机关,可一觉醒来便成了民国浙警学校的一名学生。
父母在南京经营布匹生意,一心盼着儿子毕业后穿上官衣光耀门楣,可天有不测风云,两人在一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双双罹难,积攒多年的家资也付之一炬。
离奇的经历、悲惨的身世,让方如今一度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来荡去,没有根基,也没有目标。
但两世为人的他,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惧和迷茫之后,很快就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虽然有了对历史未来走向的预知,但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丝欣喜。相反,内心反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悲怆,以及一种无比强烈的紧迫感。
一年后,日寇即将蓄意制造七七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战火纷飞、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中华民族也将迎来“跌入谷底”的至暗时刻。
当前,他必须迅速地在社会中立足,同时力所能及地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点什么。
为了尽快破案,丨警丨察局内部也开出了悬赏。奖金从最开始的二十块,一涨再涨,直到现在的一百块,几乎是方如今薪水的四倍还多。如今法币刚发行,一百块甚至可以买两头牛。
没了家里的资助,他只能租住最便宜的亭子间。若是能够获得这笔奖金,可以大大改善生活条件。当然,相比奖金,方如今更在乎的是凭借此案迅速崭露头角,获得上司的赏识。
侦缉科以破获刑事案件为主,与特务处临城站、党务调查处临城调查室也存在诸多交集,是局里第一实权部门。
对方如今来说,迅速取得周新刚的信任是他的第一个小目标,这十五天他踏出的每一步、打听到的每一个消息,都是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而做出的努力。
可即便他意志坚定,但身体上的疲惫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灼灼烈日下行走是一件极其损耗体力的事,方如今此时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在冒烟了。
要是能喝上一碗丨警丨察局对面铺子里卖的酸梅汤就好了,三个铜板一碗,五个铜板两碗,一口喝下去凉气直透胸臆,说不出的畅快。
趁着酸梅汤的滋味还在脑海中盘旋,他赶紧咽了口口水,然而舔嘴唇回味的时候,却是一如既往的干涩。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脚步声轻响。
连续十五天的暗探生活,让方如今神经格外敏感。
这个时代的治安并不好,地痞流氓到处都是,他又不能亮明丨警丨察身份,必须时刻防范着。另外,这些天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令他感到十分不安。
因此,即使是在十分疲惫的情况下,方如今也保持着足够的警觉,当下便要转身。
只是当他身子即转未转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惊得他顾不得转身,看也没看便飞起一脚朝着身后来人踢去。
浙警学校于民国十七年十二月成立,在“用新人办新政”的标榜下,积极培养国党专制的忠实工具。
学校借鉴西方国家丨警丨察职业教育先进经验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聘奥地利人为顾问兼教官,教学理念中西合璧,强调军事素养与丨警丨察业务并重。
在教学中军事课程始终占有相当比重。即便是方如今所在的外事专业,军制、格斗、兵器、地形、战术等科目也都不可或缺。
这一脚虽没未全力,但也正中后面来人的胳膊,伴随着“哎呦”一声,方如今被一股冰凉的液体浇在了头上,头脸上的燥热似乎瞬间被带走了不少,说不出的舒爽。
但令人诧异的是,那液体还带着一抹淡雅的桂花香。
“怎么是你?”方如今看清“偷袭”之人后,不由地惊呼一声。
来人名叫蒋进,是他的警校同学,也是现在的同事。
身材消瘦的蒋进亦是一身学生打扮,此刻正手里握着一个空杯子,怔怔地望着方如今。
方如今看着杯壁上还残存着些许黑褐色液体,似乎猜到了什么。
蒋进一脸悲怆地看着方如今:“本想给你个惊喜,好好的酸梅汤,可惜了……”
方如今不禁尴尬地挠挠头,刚才确实是太敏感了,酸梅汤变成了洗头水。
“擦擦汗吧,有什么新发现没有?”方如今从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递给蒋进。
蒋家是临城的大商户,但蒋进身上并无纨绔子弟习气,就拿密查来说,他下的功夫可不比方如今少,只不过爱发牢骚罢了,他擦了一把汗道:“能有什么发现,这些该死的盗墓贼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你呢?”
方如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过去,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认为有用的线索,比如哪里有文物要出手,哪些人是跑街的,等等。这个圈子也不大,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
再说了,要想在侦缉科干出点名堂来,就要掌握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蒋进翻看了几页,不禁赞许道:“可以啊,光看这个,还以为你是科班出身的呢。”
浙警学校的正科学生学制为两年,第一年主要以公共科目为主,学生在第二年从管理、刑事侦查、外事和妇女警训四个专业中选一个。
当然了,男学生是不会选择最后一个专业的。
管理系的课程包括学习欧洲日本的丨警丨察制度、人事、数据统计、丨警丨察记录、无线电通讯和丨警丨察力量分布;刑事侦查专业则设有法医化学、摄影、犯罪鉴定、密码术等。
其他两门专业远远没有刑事侦查专业和管理专业发达,尽管方如今所在的外事专业课程中列有欧洲历史、世界外交、无线电和心理学,但学的也都是一些皮毛。
因此,刑事侦查专业和管理专业并称为浙警学校最有前途两大专业,蒋进便是刑事侦查专业科班出身,可说到心思缜密,他不得不佩服方如今。
“你有什么线索?”方如今问。
只要碰面,他们都会相互分享情报,既能扩大情报来源,还能查漏补缺,最大限度地避免判断失误。
“一无所获,快赶上臭脚巡了!”蒋进将毛巾还给方如今,靠着墙根坐下来脱了鞋透气。
方如今下意识地跺跺脚,对臭脚巡这个说法,深有同感。
巡警们白天要负责纠正当街赌博、随地大小便、车马行人打架吵嘴等,晚上则需沿街巡逻、防火防盗,夏天刷湿气,冬天闹冻疮,以致两脚发臭,故而被称为臭脚巡。
自己和蒋进这副境遇,比臭脚巡好不到哪里去,可他并不想放弃。
虽说破案的压力很大,但这些压力主要都压在局长、分管副局长和周科长头上,包括侦缉科在内的很多丨警丨察则是人浮于事,谁都知道那一百块赏金不好拿,说是出来查案子,可大多数人都猫在阴凉处躲清闲。
对于方如今来说,这恰恰是机会,毕竟成功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坚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拍拍蒋进的肩膀:“走吧,跟我一起去戏园子。”
蒋进在受领任务之后也是满腔热情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仍是一无所获,不禁苦着脸问:“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两个能找到线索吧?”
“难道你不想凭自己的本事干出点名堂来?”方如今反问。
家里早给蒋进铺好了路,可蒋进为此还跟父亲吵了一架。
方如今对他的心理拿捏的很到位,一句话就击中了他的软肋。
“当然想了!咱这专业不能白学啊!走,走,继续当臭脚巡去……”蒋进果然中招,嘴里嘟囔着穿上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
两人刚刚走到大街上,迎面就遇到了满头大汗骑车而来的侦缉科同事老贾。
方如今眉头一皱,老贾平时都是慢慢悠悠的,一看就是有急事。
老贾一身半新不旧的便装,远远地看到方如今和蒋进两人,当即就片腿下了车,随着惯性一溜小跑到了两人面前,神情严肃低声道:“科长紧急通知,盗墓贼现身了,你们两个马上取枪跟我走!”
方如今和蒋进相顾愕然,尤其是蒋进,刚才还在抱怨没线索,没想到盗墓贼这么快就现身了,他哼了一声,说道:“早知道有线索了,咱们还辛辛苦苦地溜什么大街?”
方如今很理解蒋进现在的失落。想想也是,辛苦了这么多天,但线索却不是自己找到的,难免会令人感到沮丧。
年轻人刚刚参加工作,哪个不是憋足了劲要干出一番成绩来?
蒋进内心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但经验老到的方如今可不会。
世界上有很多事,只需要转换角度,都能有坏事变成好事,这符合辩证法,更是一种必要的能力。
奖金可能没有了,但这些天他的表现想必科长也是看在眼里的,自己也不算白忙活。
他现在有些好奇,这条线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按照他的推测,科长除了明着派出去的便衣暗探之外,肯定还有不少的线人,这些人遍布临城的各个角落、各行各业,就像耳目一般,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
可随后,方如今便从老贾那里得知,事实并非是他想的那样。
而这起原本普通的盗墓案也因线索的来源问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方如今和蒋进跟着老贾来到弄堂僻静处,武器就在老贾带来的挎包里,两人各自取了一把旧驳壳枪。
以国党政府的财力,自然没有余力给丨警丨察装备好的制式武器。军队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给丨警丨察使用,是最合理的“废物利用”。
其余警种多是老套筒、汉阳造这样的长枪,而侦缉科任务性质特殊,优先配备了一些军队淘汰下来的短枪。
老贾一边让他们熟悉武器,一边简单介绍情况。
原来,半个小时前,周新刚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
电话中一个男人称十点半左右在一壶春茶园有一批生玩鬼货交易。所谓鬼货,就是盗墓者挖坟取来的不正当文物古董。生玩,则是指新出土的。
周新刚立即向分管的副局长进行了汇报,随后集合侦缉科在位人员进行抓捕。
由于科里不少人已经撒出去了,周新刚决定由他和老贾分别带着武器,向一壶春方向边走边收拢人员。
之前,为了追查盗墓贼的线索,周新刚在分配路线的时候也不是随意分配的,他将城区分成了二十余个网格,每个暗探的路线都是相当固定的。
可现在时间太紧,只能是能找到谁算谁。
“走吧,去跟科长汇合!”老贾四十岁不到,但两鬓已经有明显的白发。
方如今紧随其后,可还没走到弄堂口,见老贾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方如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行动准备不充分,这可是大忌。
“小方,你用我这把小枪!”老贾将自己那把七成新的撸子塞到了方如今手里。
方如今恍然大悟,自己这身学生装太“合体”了,携带驳壳枪确实容易暴露。这把撸子听说是前些年间老贾在破了一个大案子后,时任局长亲自奖励的,在侦缉科是独一份儿。
蒋进对老贾竖起了大拇指:“老贾,还是你细心!不过,你怎么不给我一弄一把?”
老贾笑道:“别急啊!要是局里的长官眼睛没瞎,用不了多久,你俩就比我这个老家伙强喽,到时候想配一把枪牌或者是马牌撸子还不简单。”
说完,他又细心地为二人检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些天接触下来,方如今一直觉得老贾人很好相处,没有一点架子,经常在工作方面提点他和蒋进,虽然没有正式的名分,但两人都把老贾当成了师父一般。
不过,方如今可不想成为老贾这样的人。
官场以成败论英雄,当不了官,就算是天才,也一样是狗熊,从官场的角度来说,老贾却是个失败者。比他小近十岁的周新刚也曾经跟过老贾,但现在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老贾就是机关里那种什么都能干,关键时刻需要他,活儿没少干,牢骚也没少发,有了好事却不在长官考虑范围之内的那种人。
而蒋进跟老贾的情况有些相似,方如今觉得以后得找个机会给蒋进敲敲边鼓。
在确认再无明显的破绽后,老贾手一挥:“出发!”
警校都是军事化管理,方如今和蒋进的纪律性很强,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立即跟随老贾向一壶春方向靠拢。
一路上,面对即将展开的抓捕行动,方如今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盗墓贼为了敛财,挖坟掘墓、弃尸荒野,真可谓丧尽天良,唯有将其绳之以法才能让逝者安息,还生者公道,大快人心。
即便无缘奖金和出头机会,他还是决定在抓捕的时候尽到一个丨警丨察的责任,他不愿意让人再看到他穿警服时骂他“黑皮狗”。
另一方面,盗墓贼身上很有可能带着武器,说不准将会是一场混战,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枪战,不免心中忐忑。
一路上,老贾又找到了三个便衣,队伍扩大到了六人。
为了不惊动目标,在距离一壶春还有两条街的时候,老贾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旅社,这是周新刚指定的集合点。
方如今看了一下手表,十点零五分,距离目标接头还有二十五分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进入旅社,周新刚带着人已经先到一步,并且已经派出一名便衣先行进入茶园侦察,还安排了人在茶园对面的二楼房间中监视。
看到来的是方如今和蒋进两个新人,周新刚微微一皱眉,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面对众人说道:“一会儿大家都机灵着点,分批步行进入一壶春附近待命,千万别出纰漏。
我带一组负责后门,老贾带一组堵住前门,第三组封住茶园四周的巷口,第四组仍然负责在茶园对面的铺子里监视。记住,要活口!尽量不要动枪,就是动枪也不能打要害。明白了吗?”
“是!”方如今等人低声应答。
说完,周新刚又看了方如今和蒋进说道:“子丨弹丨可不长眼,你们两个新来的跟着老贾,一会儿机灵着点。”
这两个新人一个是会外语的人才,一个是刑侦科班出身,是侦缉科的新鲜血液,而且两个小伙子都很上进,周新刚自然不希望他们出事。
方如今跟这位上司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大致了解了他的做事风格。周新刚没事的时候要多懒散有多懒散,可是一旦执行任务,就像换了一个人,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
这时,一名负责传递消息的便衣走了过来。
周新刚问:“有没有发现目标?”
便衣摇头:“茶园里的人太多,还在确认中。”
报警电话并没有给出交易双方的体貌特征,确实难以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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