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成曲絮如烟，盛夏六月，又是一年高考季。
　　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决定命运的时刻已经到了，十二载寒窗，今朝试剑。
　　而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惆怅之余，多了一些窃喜，第一次亲手拨动命运轮盘的不是自己。
　　“清棠，又能放三天假了，我们去玩剧本杀吧。”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走出校门，微胖一些的对另一个说道。

　　被称作清棠的女孩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瞳仁横剪秋水，马尾辫高高梳起，鬓角处两缕青丝随风飞舞。
　　虽只是豆蔻年华，但已有几许倾城风韵。
　　“好啊，不过这次你可别叫那些狐朋狗友了。”
　　“滴滴！”刺耳的汽笛声传来，只见一辆轿车发了疯似的直奔校门口而来。
　　路上的行人慌忙逃窜，摊贩们连货物都不要了，翻滚着躲向一旁。

　　鬼使神差的，这轿车居然直奔两个女学生而去。
　　微胖一些那个将清棠推到一旁，自己也闪向另一边。
　　然而，轿车司机似乎打了一下方向盘，原本能从两人中间穿过的车再次撞向傻掉的清棠。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个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砰！”清棠被推开，但那个身影却撞在了轿车前方，飞出了十几米。

　　清棠只看到这人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他在自己旁边摆摊卖旧书，应该是高三的学长。
　　“轰隆！”炸雷声响起，一条条银蛇撕裂漆黑如墨的天空。
　　张道玄倒在血泊中，原本清秀的一张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碎成了无数块，冷……好冷。
　　“李清棠，你没事吧！”微胖的女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步窜了过来。
　　李清棠顾不上回答，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张道玄身边。
　　鲜血早已蔓延开来，他的口中不停地吐出血沫，里面混杂着内脏的碎块。
　　“学长！学长！”李清棠手足无措，她想要去扶起对方。
　　但他的身体已经变形，害怕会造成二次伤害，只能胡乱地帮对方擦拭脸上的血迹。
　　张道玄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似乎就是自己救下的那个。
　　倾盆大雨落下，张道玄闭上了眼睛。
　　张道玄木然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身体被担架抬上救护车。
　　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孩哭喊着一起上了车，而撞飞自己的轿车司机被丨警丨察带走。
　　此时他正站在血泊中，低头一看，身体有些飘忽。
　　这是……死了？
　　也许还有救！张道玄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故事，也许只是灵魂离体，他快步追向救护车。

　　然而，追到二三十米左右，却又猛地回到了原地。
　　焦急中再次尝试，但很快他就发现，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离开身体原本所在的位置二三十米，任何一个方向都不行。
　　张道玄慌了，他伸手去拉身边的人，向对方求助，但手却从对方身体穿过。
　　轻微的灼痛感传来，张道玄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都变得淡了一些。
　　他大声呼喊，但是没有任何人听到。
　　几分钟后，张道玄颓然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变成鬼了，没救了。
　　之所以去碰触其他人会有灼痛感，是因为被阳气伤到了。
　　没想到平时爱看灵异小说，喜欢琢磨一些阴阳五行之类的东西，第一次使用居然是验证如今自己的处境。
　　张道玄有些后悔，虽然救下了一条生命，但代价也太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死就死了，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过早地直面红尘冷暖。
　　上了高中后半工半读，成绩平凡，估计能考个二本大学，将来十有八九就是平淡的一生。

　　人家见义勇为噶了不都是穿越吗？再带个金手指，从此在异界呼风唤雨，最后天下无敌。
　　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横死街头，还被限制在尸体周围半径二三十米的范围内，这是让自己抓替身吗？
　　“带你走！”就在张道玄郁闷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呼喝。
　　张道玄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以及刻在灵魂中的恐惧，但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这台词，难道……
　　他循声看去，只见校门口小卖部那里，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引着老板王老太太走向自己这边。
　　两人都是头戴高尖帽，一人白面无须，长长的红舌头垂在胸前，一手握着哭丧棒，一手握着令牌，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
　　另一人黑脸络腮胡，瞪着眼睛，一手握着大铁锁，一手提着铁链，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
　　黑白无常！
　　“七爷！八爷！我在这呢！”张道玄快速起身，半跑半飘地冲了过去。
　　倾盆大雨之下，整条街上早已无人，张道玄这一声铆足了力气。
　　黑白无常和王老太太整齐地看了过来。
　　“呔！大胆小鬼，再敢近前，休怪手下无情。”白无常猛地挥出哭丧棒，拦住了已经冲到眼前的张道玄。
　　“快快退下！”黑无常晃了晃手中的铁链。
　　也许是张道玄的称呼让他们很受用，这两位并没有直接动手。
　　“小张，你这是……”王老太太震惊地问道。
　　张道玄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小卖部买泡面，从兜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一块钱，居然还差一张。
　　这是他卖瓶子换来的，王老太太见状直接就要把泡面送给他。
　　通过聊天得知，老人家无儿无女，自己老无所托，就守着小卖部，赚的钱也都捐给学校了。
　　从那以后张道玄时常去帮忙，两人不是祖孙，却也是感情深厚。

　　张道玄叹了口气，传言黑白无常早已不负责勾魂，只有大善大恶之人，他们才亲自来。
　　王老太太自然是前者，没想到和自己同一天没了。
　　“王奶奶，我……我刚被车撞了。”张道玄简短地解释一下，随后看向黑白无常。
　　“七爷八爷，您二位是来接我和王奶奶的吗？”

　　自己现在碰到人就会被阳气伤害，那么想来之前看的灵异小说里面的情节都是真的。
　　现在下雨，一会太阳出来，自己八成都会很受伤。
　　张道玄从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已经噶了，那么跟着这两位去阴曹地府才是正事。
　　黑白无常相互看了一眼，白无常将令牌插在腰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
　　张道玄瞄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字太小看不清，迫于两个大佬的威慑，也不敢凑近看，只能忐忑地等待着。

　　“咳咳……”过了几秒钟，白无常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叫什么名字？”
　　“张道玄。”张道玄忙回答道。
　　“没有。”这次白无常倒是很快给出了答复。
　　张道玄心里咯噔一声，但眼珠一转又来了主意。
　　“二位老爷，可能我还不够格让你们出马，烦请问，我现在怎么才能去地府报到？”
　　“你不是让车撞死的吗？”一直不说话的黑无常瓮声瓮气地说道。
　　“是啊。”张道玄点头。
　　“那去不了，横死和自杀的只能待在亡地。”白无常有些不耐烦了。
　　“快快让开道路，耽误我们接其他人你吃罪得起吗？”
　　“必须死！”黑无常大喝道。
　　张道玄被震得头昏脑涨，惊恐中闪到一旁。
　　“二位老爷，小张人可好了，我们能不能帮帮他？”王老太太求情。

　　“生死有命，都是定数！”黑无常言简意赅。
　　两人带着王老太太继续前进，直奔西南而去。
　　张道玄眼巴巴地看着，忽见一条模糊的土路出现在他们脚下。
　　难道是黄泉路？张道玄激动了，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然而，几十米的距离如同天堑，张道玄越追几人就离他越远，那条路也在快速远离。
　　最终，他又回到了原点，三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但隐隐地，张道玄听到缥缈空灵的声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自为之。”是白无常的声音。
　　张道玄没能理解话中的意思，此时他只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难道自己真的要抓替身？无故害人这种事做起来很有心理压力啊。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收云散之际，天边挂上了一条绚丽的彩虹，万道阳光如利箭洒落。
　　张道玄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的刺眼，虽然自己并没有对阳光产生剧烈的应激反应，但却很不舒服。
　　找到一片树荫躲在下面，张道玄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李清棠坐在医院急救室门口，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像是在祈祷。
　　抢救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之前丨警丨察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救下自己的学长居然是个孤儿。
　　“千万别死啊。”李清棠小声地念叨着，愧疚和恐惧让她脸上的泪痕从未干过。
　　“砰！”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看到人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李清棠茫然了。

　　还是高二学生的她第一次直面生死，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李清棠并不是家属，医生护士也没做停留，直接推着尸体离开了。
　　李清棠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麻木地走在街道上，她只觉得身上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
　　素不相识，自己看了手机上新闻才知道名字的学长死了，为救自己死了。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李清棠看了一眼，是郝萌，白天差点和自己一起遭遇车祸的同学。
　　“清棠，你跑哪去了，我和阿姨都找疯了，电话你也不接。”
　　“我从医院刚出来。”李清棠的声音很嘶哑。

　　“在那等着，我们去接你。”母亲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李清棠停下脚步，坐在原地，双手环抱胸前，全身冷得发抖。
　　天黑了，张道玄靠在一个角落中呆呆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的血液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人们好像忘记了这里下午刚刚发生过车祸。
　　是了，对于偌大的人间来讲，他就是一个匆匆过客，渺小如一粒尘埃。
　　张道玄觉得自己有些饿，与活着时的饿不尽相同，这是一种空虚的感觉，疲惫、无力。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香味传来，这香味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张道玄追着香味而去。
　　一路来到王老太太的小卖部门前，他看到了几根插在墙壁缝隙中的香，窗台上还摆着苹果等物。
　　王老太太去世前留下过遗嘱，将小卖部留给张道玄。

　　但张道玄也没了，于是学校把小卖部收归公有，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手。
　　由于王老太太平时对同学们特别照顾，所以有人在这里自发祭奠。
　　“呼呼……”张道玄用力地吸着香头冒出的袅袅青烟，忍不住来了一句，“太爽了！”
　　随着张道玄沉浸式的狂吸，香越着越快，好似抽风一般。
　　张道玄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一个学生恰巧看到了这一幕，还用手机录了下来。
　　几分钟后，学校的论坛上惊现神贴，“见义勇为学长显灵吃香火，截胡王奶奶孰是孰非。”

　　帖子标题下附了一个视频，视频中插在墙壁上的燃香以极不正常的速度燃烧着。
　　滚滚浓烟飘起，隐约形成了一个人形，玻璃上的倒影更是神似张道玄。
　　这帖子一经发出便引起轩然大波，很多人扬言要到现场探灵，但更多的人阴阳怪气地@李清棠。
　　“妹子，张学长可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居然都不去祭拜一下。”
　　“可怜的学长，居然沦落到去蹭王奶奶的香火。”
　　“话说这是冥界霸凌吗？”

　　“兄嘚，话不能乱说，张学长和王奶奶关系特别好。”
　　张道玄自然不知道贴吧中发生的事，几根香都着到头了，他却是意犹未尽。
　　吸了这么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凝实了许多，疲惫感和无力感一扫而空。
　　将目光投向摆了一排的水果，虽然香火的味道依旧缭绕不散，但他还是闻到了独属于瓜果的清香。
　　张道玄伸手去抓，没想到从一颗苹果上抓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半透明苹果。
　　打量着手中的苹果，张道玄大喜。
　　张嘴去咬，没想到一口下去苹果直接变成气体进入了他的身体，好在也尝到了味道。
　　“好极了。”张道玄忍不住称赞，继续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校门口。
　　李清棠和微胖女孩郝萌以及一个长相同她九成相似的中年女人下了车，并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烧纸等物。
　　李清棠不算是一个迷信的人，但看到学校论坛中的帖子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比起其他同学，她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玻璃上的倒影就是那位学长。

　　他的脸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李清棠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有，那学长一定特别恨自己吧，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失去生命。
　　“老幺啊，对对，你说啥，需要破关，车前马后关？哎呀！那个过后再说，你是不知道，这视频，老吓人了，你说那孩子不能缠上清棠吧？”

　　“嗯，我们来了，画圈，留个口，口朝西南，撒酒，怎么念叨，啊啊啊，行，我知道了，回头说哈。”
　　李清棠的母亲挂断电话，一边搬运烧纸，一边偷瞄小卖部的方向，刚刚女儿手机里的视频可是把她吓坏了。
　　上了年纪的她对这些事比李清棠信多了。
　　原本还庆幸女儿能够死里逃生，但现在她更害怕女儿招上那个叫张道玄的学生。
　　很快，烧纸、元宝、金山银山、小庙，各种祭祀用品已经堆成一堆。
　　出租车司机在收取了额外的费用后扬长而去。
　　李清棠点燃三支香插在作为祭品的白馒头上，又去点烧纸。
　　“丫头，你老舅教你的那些快念啊。”母亲在一旁戳了戳她。

　　“妈，我念不出来。”李清棠的声音有些哽咽。
　　“唉！”李母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朝着已经燃起的祭品鞠躬。
　　“同学，感谢你救了我家清棠，阳世三间你积德行了善，菩萨保你来世投生富贵人家，快快投胎去吧……可千万别缠着我家清棠啊。”
　　李母一边念叨一边眼睛到处乱瞟，但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清棠跪在火堆前方，一边哭一边为张道玄祈祷，希望对方能在另一边过得好一些。
　　冲天的火光吸引了很多人注意，他们被李清棠感染，自发地默哀起来。
　　在这个人情淡漠的社会，舍己救人的英雄自然会受人敬仰。
　　门卫室中，老大爷并没有去制止三个女人明目张胆纵火的行为。
　　他看着手中的洋烟，陷入了回忆中，那个小伙子看到自己抽旱烟咳嗽，时常会给自己送来一包烟。
　　烟是最便宜的，但这份情却让人心中温暖。
　　“唉……”老大爷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好人不长命啊。”

　　此时此刻，张道玄正站在李清棠身边，一边狂吸香火一边吃贡品。
　　挂掉后张道玄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怎么吃都吃不饱，不过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李母在旁边一直念叨，张道玄是有苦说不出，谁缠着他家姑娘了，自己想离开校门口都办不到。
　　张道玄没有看到，在他头顶，点点金光正在融入他的身体。

　　金光最终汇聚到他的心脏位置，在那里，一颗圆滚滚的金色颗粒不断变大。
　　这些金光有来自李清棠母女的，也有来自周围群众的。
　　更多的来自远方正在看新闻的人们，新闻播报着监控录像中张道玄飞身推开李清棠的那一幕。
　　火焰燃尽，李清棠被母亲拉走了，围观的人们也全部散去。
　　张道玄看着火焰灰烬处陷入沉思，那里凭空多出了一堆钞票。
　　弯腰将钞票抓起，张道玄仔细地看了看。
　　有的上面印着玉皇大帝的头像，写着天地银行，有的印着阎王爷的头像，写着冥民银行。
　　钞票面额多大的都有，一块、五块、十块、二十、五十、一百。
　　张道玄并没有发现平时常见那些大洋票子上十亿百亿的数字。
　　“这汇率……是不是有点低？”张道玄捋好钞票，将其揣进兜里。
　　门卫室里，老大爷看着灰烬上不停旋转的旋风，鬓角渗出冷汗。
　　“校长啊，啊，是我，我跟你说，小张好像……对，什么论坛，我不会上网啊，被他救下的那小姑娘刚才和她妈来烧纸了。”

　　“嗯呢，我又不傻，谁能拦着，你不知道，那灰堆上现在转旋风呢，你说……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老大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到旋风已经不转了，颤颤巍巍地拎着笤帚出了门。
　　虽然平时和张道玄关系不错，但他依旧有点害怕，人上了年纪都会怕死，更怕鬼。
　　“小张啊，这钱你也收了，贡品你也吃了，我就收走了哈。”
　　“大爷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咱该走就走，你好人有好报，肯定能托送一个好人家。”
　　老大爷不停地念叨着，给自己壮胆，将烧纸的灰烬和贡品都收进了垃圾桶里。
　　虽然这些水果看起来都很新鲜，但刚刚他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为了贪这没味的水果沾染晦气也是不值得。
　　张道玄靠在一棵树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很想和老大爷像平时一样聊天，但他知道对方听不见。
　　难道以后自己就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活动了？这未免也太惨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下去，必须想想办法。
　　张道玄站起身来，挑了一个方向走过去，很快，他又被送回了尸体的位置，但他却很激动。
　　距离变远了，虽然没办法知道精确数据，但起码增加了二十米左右。
　　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刚死时凝实太多的身体，张道玄有了猜测。
　　难道吃香火和贡品能让自己变实成？
　　以前在地摊买的一本书中写着鬼魂其实是一种能量体，打个比方，鬼魂依托能量存在，就像手机依靠电池的电量。

　　如果不充能，便如同手机不充电一样。
　　只不过手机自动关机后还能通过充电再次启动，但鬼魂没能量了就会魂飞魄散。
　　阴曹地府存在着独特的磁场，虽然不能让鬼魂能量不断加强，但可以维持能量不流失。
　　而在阳间，并没有这种磁场。

　　相反的，吹风，晒太阳，待在人多的地方，或者同阳气重的人接触，都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消耗。
　　当然，就算什么也不做，也阻止不了能量流失，这也就是为什么孤魂野鬼都会找人碰瓷讹钱讹香火的原因。
　　从回忆中清醒，张道玄想到一种可怕的结局。
　　现在还好，等到人们都忘记自己的那一天，没人祭祀，自己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李清棠失眠了，突逢大变，这个年纪的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自从离开医院，她便感觉身体发冷，即使蒙着被子也无济于事。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那张沾染血迹的脸。
　　“清棠，还没睡吗？”郝萌发来了消息。
　　“没有，不敢睡，睡不着。”李清棠回道。
　　“我听阿姨说明天要给你破破？”郝萌问道。
　　“嗯，大萌，你说我真的招东西了吗？”李清棠对这些颇为抵触。
　　“这也说不定啊，明天我去陪你。”郝萌说道，姐妹感情是一方面，她对这些颇为好奇，想看热闹。
　　李清棠自然了解朋友的想法，心中无奈，打发对方去睡觉了。
　　迷迷糊糊到下半夜，李清棠终于睡着了。
　　医院昏暗的走廊中，李清棠缓慢地向前走着，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了。
　　墙皮逐渐变得斑驳，角落里布满蜘蛛网，视线中开始出现男女老少，他们和自己迎面走来。

　　这些人低着头，动作机械，死气沉沉的。
　　忽地，在和一个老头擦肩而过时，他猛地抬起了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灰色的瞳孔上蛆虫蠕动。
　　“嘿嘿……”老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他这一张嘴，大量黑水从他嘴里洒了出来。
　　李清棠吓坏了，但是身体却无法移动，她拼命地挣扎着。

　　眼看老头伸出手来，就要碰到自己，李清棠终于转过身。
　　她不顾一切地狂奔着，每当她回头看去，都能看到老头跟在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似乎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一路冲出医院，李清棠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的街道根本不是原本模样，朦胧的雾气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

　　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李清棠一路跑到了学校所在的街道。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背影，他身上散发着微弱金光，仿佛黑夜中的一道明灯。
　　李清棠想要喊救命，但却说不出来话，只能朝着对方快速奔跑。
　　终于，那个身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
　　是那张带着血迹的脸，是他！
　　李清棠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下，睡衣也被汗水打透。
　　强烈的恐惧感还没有消散，身体疲惫不堪，心脏好似要跳出身体一般。
　　房间里没有风，但李清棠却感受到了阵阵凉意，床头暖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得周围影影绰绰。
　　李清棠不敢关灯，快速将被子从地上拉起，把自己裹成一团，胡乱地擦着脸上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
　　天刚蒙蒙亮，李清棠感觉自己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但她却再也睡不着了，也不敢睡。
　　变成鬼后张道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似乎没了睡觉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