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冬季,有那么一段日子少见雨水。天色整日的阴暗、低沉,温度磨磨叽叽的高了些,可树枝仍旧是光秃秃的,了无生机。春天什么时候来,明都人不看日子,只看风。老天爷憋着一股劲,突然有一天,泄了气,一场惊天动地的呼啸,裹挟着一冬皲裂的尘土漫天袭来,明都人就知道,惹人嫌的春天算是到了。
讨生活的路上,遇见了春日的狂风,路人毫无招数。气性小的会躲着,气性大的就会骂,一开腔又会污了口舌,头发变成了鸡窝,尘土迷了双眼。蓬头垢面的在路边啐一口土的时候,嘴里念叨一句,“妈的!春天来了”!好像期盼了整个冬季的春天,不是润拂万物,而是一个妖魔鬼怪一样,让人懊恼万分。
今年倒是奇了怪了,沙尘浮在半空,要走不走,却不见风来。明都人始终等不到风,春天也就遥无可期。
可眨眼的工夫,男人的风衣还没有取出,女人的纱巾还没有挂在脖子上,人就穿了短袖,抱怨热成狗的时候,猛然间又想起,今年没刮风!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如同每晚楼上都会扔下两只靴子,现在独扔了一只,这个春天过的也就不踏实。
温言奇的头发梳的熨帖,却总是落着一层灰。每次洗脸,毛巾擦过都会变得黄兮兮的,总不能用过了事,惹得方玲燕唠叨,这段日子,洗脸就变成了大工程。瞅了眼刚擦完的毛巾,无奈又扔进了水里,胡乱揉几下,匆忙出了门。家就在单位院子里,来去要不了几分钟,温言奇却总是最后一个进秘书室的门。
关了窗户,长出一口气,春和夏成了外面的世界。这段时间,唯一和自己有关的,就是办公室会来一位新秘书。
“一等秘提包,二等秘材料,三等秘调研,四等秘蹲点”,我们往好了说是二等,往次了说就是个四等,一年连差都出不了几次,出人头地就别想了,认真爬格子才是真的。于新和端着茶杯对新来的秘书李正说道。李正笑笑,未置可否,毕竟新来刚进办公室,连打个开水都迷了道,面对老秘的提醒除了笑笑似乎也接不上什么话。于新和呡了一口茶继续对李正说:“不过也得反过来看,知道厅机关那么多处室,哪个处室是核心吗?办公室!而我们秘书室又是办公室的核心,所以我们就是核心的核心,小伙子好好干,赶紧替换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说罢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于新和在秘书室熬了十几年,着实够呛,岁数不大,自称老家伙的时候总是捎带上温言奇。温言奇屁股坐定,不得已接了于新和的话,又有心对李正笑笑,慢悠悠的说了句,“工作哪有好干的”。
又说:“不过老于说的也对,当初他的头发可不是这样,似乎比你还茂盛些,溜光水滑!”。温言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才来,多看看材料,让老于也找点”。
于新和说:“对的,先看,会看才会写,会写才会干,别看这个秘那个秘的,不会写东西,就是个摆设!”。李正看明白了,虽然二人同是秘书,但年轻些的温言奇才是秘书室的头儿,赶忙称是,一头扎进了云山雾罩的材料堆里。于新和对温言奇笑笑,叹了口气,总算来了个人……。
温言奇和于新和在秘书室一个10年,一个15年,本来四个秘书,调的调,走的走,换来换去,他俩却始终守着秘书室,常年累月的埋在故纸堆里,一年来,又只剩他俩人,服务,材料,会议,擦屁股都干完了。于新和半路出家当秘书,四十六七的岁数看起来貌似还隐瞒了些许年龄,发型,身材已经着急的奔五十多去了。
按说厅里也进了不少新人,可就是挑不出来个秘书样,申请了几次从下面单位调来几个,领导却一直压着,直到今年。温言奇和于新和很不情愿用招考来的新人,虽说学历高,人年轻,用起来却又得从头再来,不像下属单位里选几个差不多的,来了就能派上用场。也不知领导怎么想的,搞来搞去,还是用了招考的路子,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挑上大梁。
秘书这工作怎么干,干成什么样,全看领导什么样,有喜欢搞文字的领导,有对文字不怎么在意的领导。温言奇和于新和这几年碰上的都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两人只好死命的抠字眼,排句子,领导越用越顺当,再配人的事却抛到脑后。日复一日,耗了这么多年,从副主任科员一直到去年的副处调,两人名字后面一直是挂着鸡蛋的秘书。
温言奇站起身伸个懒腰,拿着一摞文件向副主任周元力办公室踱去。周元力从文件堆里伸出头来,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困出个双眼皮来,问温言奇,“来了吗?”,温言奇知道周元力把的文字关,这句来了指的就是新秘书了。便说:“来了,我来看材料呢”。
周元力笑笑,“蒙头转向的,刚提了两壶开水绕到我这来了,说你们办公室门锁着,我也没说,估计是迷路了”。温言奇笑笑,将文件递给周元力,一屁股陷在沙发里。
过了半晌,周元力说:“这次可能是章接任了!”
温言奇觉得诧异,抬起头问:“不是穆吗?”
周元力摇摇头:“估计不是,厅长推荐的应该就是章厅,不是还有金省长吗,毕竟一起踢过正步的”。
温言奇点点头道:“谁接还不是一样”。
周元力笑着,轻轻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还没进秘书室的门就听见会计姚丽华调戏李正的声音“呦!小伙子帅的很嘛,哪人啊?有对象没有,这下好了,终于有个年轻人了,你闻闻这办公室,让这两家伙呆的都是什么味,哎!老于,窗子打开透透风啊!”。
于新和边开窗户边嘟囔:“你说说,这哒哒哒的,有什么味,我怎么闻不见?”
温言奇径直坐在椅子上,说:“除了成熟的味,还有什么?”。
姚丽华笑着说都熟透了,招呼着李正到财务室继续调戏。
办公室主任俞正刚来到秘书室,拿出香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根,问:“温言奇,报告弄好了吗?章厅长要提前看看”。
温言奇答道:“差不多了,我再改改”。李正进来看到俞正刚,紧张的叫了声俞主任,便靠在一边,俞正刚瞥了眼给李正,说道:“多和老于、小温学学,原来说培养个处长几年就够,可培养个秘书最少得5年,他们两可等不了5年!”温言奇笑着应道:“哪有那么多年,碰上俞主任肯定要不了5年!” 。
俞正刚刚要说什么,却是屁股一紧,崩出个屁来,靠在一边的李正一阵错愕,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俞正刚却说:“小温拿点纸来,肚子吃坏了!”
今天,厅里召开干部大会,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带队宣布新厅长任命。原厅长到届退休,章副厅长接任。章副厅长原是办公室主任,几年前升任副厅长,排名最后。这次却超过本是副厅长,又兼着副书记的穆华一跃成厅长。台下窃窃私语,办公室的一众人各个组织部长,仿佛早就知道一样,毕竟章新跃是老办公室主任,平时放的开,这下更放的开。
温言奇拿着报告推开章新跃办公室的门,章厅长抬起头问道“小温好,”
温言奇笑着弯了弯腰,赶忙问了厅长好,并呈上了报告。章新跃靠在椅背上,翻看着材料,时不时的拿起笔勾画几笔。半晌,放下文件,点点头,说道“可以!打印出来吧,让正刚联系一下金省长秘书,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尽快过去汇报。”,说罢望着温言奇,又说“小温,坐嘛”。
温言奇轻轻跨在椅子上。章厅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言奇又起身续水,章厅长接过杯子,问道“最近怎么样?”
温言奇说:“还好还好,秘书室新来了一个秘书,叫李正。”章厅长望望窗户,说道:“哦,我知道,怎么样?”
温言奇说:“看着还行,我和于新和商量了,让他尽快熟悉工作,先用起来。”
章厅长说:“拔一拔,催一催,如果像我们当年那样培养你们,你可就得好好陪着。”
章厅长这话似乎是有其他意思,又好像和俞主任一样随意开个玩笑,温言奇有些吃不准,又开不得厅长玩笑,只得自己呵呵笑笑,装傻充愣。
正说着,俞正刚甩着水点子踱步进来,坐在沙发上,说道:“该分的工作分给他,你还的把好关!”
温言奇点头称是。俞正刚拿出烟给章厅长点上,自己抽了一根,问温言奇还不抽吗?温言奇只好说还在学。俞正刚给温言奇扔了一根,笑道:“这有什么可学的,点上就会”。说罢靠在沙发上,一时无语。温言奇见状便托故退了出来。
周末,温言奇习惯性的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最近恰逢会荒,总结刚完,下半年伊始,难得清闲。温言奇不知怎的最近越来越习惯耗在办公室,下班了赖一会,休息日不自觉的也来,有时连自己都恍惚,忘了星期几,电脑开机,却发现无事可做,正发呆,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是刘绍刚电话,随即接通,电话对面刘绍刚说道“领导,周末还加班吗?”温言奇答道“狗屁领导,没事也不能总加班吧。”,刘绍刚道“没事,叫上汪宁,出去转转,你等着,我去接你”。
刘绍刚,汪宁是温言奇发小,又同在明都混日子。刘绍刚在医院干着不是医生的工作,整天电话不断,不是这救火就是那平事。两人见面,没多大功夫,刘绍刚就接了两个电话,指东指西的。温言奇讥道:“刘总,你也不烦,不是周末嘛?关了不就完了?”
刘绍刚道,“关了?你关一个我看看,也烦,不过话说回来,没电话了不更烦?”
“你这是什么道理?”
刘绍刚说“电话多了,记得你的人就多,你关了手机,领导找你找不见,这活别人干了,事却是你抗了,领导记着这茬,这叫不讲政治。自己整忙了难受,整闲了更难受,不就几个电话吗,打呗”。
温言奇笑着靠在椅背上,像是自言自语,“我听见手机响就心惊肉跳,不知道电话那头会传来什么消息,其实会有什么消息,无非什么时候要什么材料,或者招呼你回办公室。现在没事就在办公室多坐一会,省的别人再叫,按道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可是听见手机还是一惊,调成震动,每次也还是能听见。”
刘绍刚哈哈一笑道,“你魔怔了!”
两人在农大接上汪宁。刘绍刚手开着车,嘴却骂着:“如今道路好了,限速却越来越过分,你说说,这么好的路,这么少的车,来个区间限速60码,有必要吗?怎么开?都能开瞌睡了,岂不更危险?交警只知道罚款,听说公丨安丨厅的大楼都是靠交警总队修起来的,这么算来,我这几年的罚款,也给公丨安丨厅大楼贴了不少瓷砖。”
汪宁却慢慢说道“贴了也就贴了,人家不是也给了发票收据?”,刘绍刚笑道,“给了发票还不是我自己报,我左口袋报给右口袋,岂不是贴了个寂寞?”
汪宁道:“绍刚什么时候都着急,出来玩,就别着急,话说回来还是慢些好,不行了就停下,反正是限速,这兰溪谷这几年规划的好,我们下来走走,难得来到乡下,风景都在路上”。
温言奇说,“也对,整天呆在明都,不是办公室就是会议室。这里就很好嘛,刘总停下,我们下车走走,让那摄像头慢慢等你。”
三人下车,走向旁边小道,温言奇绕着尘土,尽量往草地上走,汪宁却说温言奇不食人间烟火了,自己径直跳了过去。绕开小道,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个山坡,绿草茵茵,几处泉水汩汩流淌,清早的晨雾还没有散去,几头牛悠闲的吃着草,抬起头看看三人,摇摇尾巴,又懒懒的垂下,一阵风吹过,倒添了几分凉意,与明都的酷热竟是不同。三人不觉放慢了脚步,一时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发现一条蜿蜒小河缓缓流过,几个池塘镶嵌在芦苇荡里,云不时的遮住太阳,光景时隐时现。汪宁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悠悠的说:“同样是云彩、湖水,放在这里就显得那么悠闲、散漫,放在明都却是呼呼的过,连水声都要大些,仿佛都要和你抢时间,看到这些,自己都觉得懒懒的。”
温言奇拍了拍裤脚的尘土,附和道:“心境不同嘛,人在往前奔波的时候,哪管什么景色。有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风景。有人极力修饰生活,也有人恬淡旷远,绚烂之极总会归于平淡。像陶渊明那样朴素真率,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田园的还真没几个,不过有时看到这样的景色,想想田园生活岂不是更好,要和谁争,要和谁抢呢,其实争抢的都是自己。但真真让步了,远离了,却又舍不下那个心来。终归是个俗人。”
刘绍刚说:“现在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了,上次来还是景色,下次来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也许是个鱼塘,也许是个农家乐,找几根木头,挂几串辣椒,玉米什么的,明都的车一来,俨然一个度假胜地。幸亏言奇终究是个俗人,要真准备归隐了,可得抓紧,好地方可不多了。”
温言奇笑道:“我哪里有那个命!”,汪宁一直在水边怔怔坐着,不时的打起凉棚往远处看去,两人招呼汪宁往回走,下坡的路却是越走越热,不觉得汗已浸湿衣领。
进了山谷,远处隐隐看见一栋白墙灰瓦的院落。刘绍刚便说到了。渐渐走近,温言奇怪道:“这是什么地方?倒是和其他的农家院落不一样”,刘绍刚笑笑说:“这也不是农家乐,吃的也不是打着幌子的农家菜。我这朋友原在省政府办公厅,后来看破红尘,归隐乡下,开这个店也纯属自娱自乐”。
说话间,只见十几棵梨树分散开来,梨花正开放着,地上砌了鹅卵石的小径,弯弯曲曲。显得格外幽静,大门半掩着,门头上书“观园”二字。一个高个中年人站在门口,冲着刘绍刚打招呼。刘绍刚指指温言奇和汪宁,介绍道“言奇和汪宁,原本给你讲过的。”,中年人伸很自然的伸出手道:“记得记得!绍刚说过很多次了。”
刘绍刚又对温言奇汪宁说:“谭原,谭总”,温言奇忙伸出手握了。谭原笑道:“绍刚尽说笑,哪来的谭总,躲在山里混口饭吃。”
温言奇却说:“谭总谦虚了,如今在城市里才叫混饭吃,山里都是挑拣着吃了。”
谭原哈哈一笑,引客进门。
进得大门,看见玻璃幕墙,外面景色尽收眼底,天高云淡。几人落座,早有茶香拂面。汪宁叹道:“怪不得谭总放着好前程来这里,难得这般雅致,要是我也要来了。”
谭原客气道:“哪里哪里,原来在明都,总觉得不如意,我这人喜欢清静,找了这么个地方躲躲,后来来的朋友多了,才渐渐的搞成这样,比不上其他地方热闹”。
说话间,菜已上桌。谭原又说:“听说言奇不擅酒,绍刚又开着车,便没有准备,大家喝喝茶吧,我这里的茶还是不错的。”
温言奇便说:“好好好,谭总这里的雅致配着茶倒是刚合适,配酒倒是俗了”。
刘绍刚许是走了段路,急急吃了几口,“谭哥这菜越做越精致了”,谭原笑道:“绍刚是嫌盘小了,别急啊。时间还早,大家说着吃着”。
温言奇问“谭哥这里平常人多吗?”
谭原说:“来的都是朋友,别人也不知道这么个地方,言奇要是觉得不错,就常来,即是绍刚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工作我知道,难得清闲,若有空闲来这里讨个清静也好”。
温言奇笑笑,“求之不得啊,不瞒你说,有时是真想找个僻静地方住上一阵,或者学谭哥也好”。
谭原却说:“人各有志的,言奇才刚刚起步,学我就不值当了”。
汪宁道:“言奇也就是说说,他是有心无力,想着嵇康无奈又做了山涛”。
吃完饭,刘绍刚照例是卧倒睡去,谭原陪着温言奇和汪宁在山谷里散步,花香阵阵,凉风拂面,不听喧嚣,只见旷远。人有时就是这样,平常工作忙的要死,话都懒得说,可一到周末,真正放松睡大头觉又觉得浪费了时光,便又起身计划着去这里,去那里,辛辛苦苦跑一天,到头来又后悔没有宅在家里,吹着空调,啃着西瓜。
真正身心放松的地方却是没有几个,景点,山里哪哪都是人,温言奇原来对中国人口没什么感觉,可随波逐流到了地方,才发现全国真是有十几亿人。
谭原这里离山不远,明都河道在这里有一个拐弯,自然形成一片河谷,远远的又能望见雪山,人处身在绿谷中,显得渺小。
顺着山坡,有几条弯弯曲曲地小路,随着车的经过,不时的扬起尘土,再不远处,又汇聚成一条大路,下山而去。
空气里带着粪土的气息,又伴着青草露水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在胸腔里涤荡,温言奇深吸一口气,良久又轻吐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周一大早,温言奇快到办公楼跟前,却发现大门口照例围着几十号人,嚷嚷着要见厅长。温言奇一看又是厅里下属建设公司的上丨访丨户。去年厅里机构改革,原来好几个所属企业都进行了改制,有的直接撤销,职工买断工龄,有的被其他企业并购。明都市里金辉集团斥资并购建设公司,连并建设公司的土地、职工一次性买断,其实就是冲着建设公司的土地,搞房地产。建设公司底子大,人员复杂,退休的、在职的上百号人,有人不满意,有人不愿意。每周都会来闹一番,最近金辉集团停了水电,更是捅破了天。温言奇绕开前门,朝后门走去,厅里办公楼临街,却在院里开了一个小门,暂时还没有被上丨访丨户发现,楼里的人见多不怪,照样上班,楼外的人以为堵着大门,迟早见到厅长。
一进门看见俞正刚,俞正刚匆匆的对温言奇说:“给老秦打电话,过来领人。顺便给小崔说,赶紧去省政府,那也去了几个,值班室打电话赶紧领去。我接厅长直接去金省长那里,办公室先不来了”。
厅里没有专设的信访部门,只能在办公室安排专人负责信访接待,崔成义也只是打着哈哈,说点好话,能把人劝走也就大功告成。温言奇没找见小崔,打电话才知道小崔被堵在了门口,上丨访丨户认识崔成义,指桑骂槐的,跑都跑不脱。温言奇交待小崔赶紧去省政府领人,小崔答应着,却又骂着建设公司的老秦速度越来越慢,到现在还不来。
李正才进门便说:“要不是姚姐,不知什么时候能进来,堵在门口好一会了”。
于新和撇了撇嘴,“忘了告诉你了,有个后门。他们每周差不多都来,却不固定星期几,我们这也是游击战的招数” 。
温言奇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摞文件对李正说“那些材料一边看着,一边把每周的信息学着编辑编辑”。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工作信息给李正说道,“这个工作信息也就是一段时间,厅里或者全省对口工作的重点简讯。厅机关和市县局都有投稿任务,你接收好后把有价值的信息挑出来编辑,每个月争取发上三四期”。
李正连忙起身接过了工作信息,温言奇又嘱咐语言要简练,挑重点,信息省里分管领导,厅领导,各处室,各市局都要发的。
李正忙答应着。工作信息都快成温言奇的心病了,不发不行,发少了也不行。每次工作信息两三页,一印就是几百份,两三句话一句简讯,最长的也不超过百来字,现在都是什么年代,电脑一开自然什么都知道,重要的工作早已经提前汇报,又不评论,又不论证的,只是机械的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说是工作信息也真是没什么信息可言。全省几十个厅局单位,每个单位都有,偏你没有又说不过去。所以你发,他发,大家都发,也不知省领导的桌子有多大,每天这些信息都看一遍,没看完就过点了,终究是个无用功。
可周元力不这样想。周元力当秘书的时候编辑的一条信息,阴差阳错的被省委书记批了一句话,从此信息工作就成了周元力的重点工作,时不时的问温言奇,信息怎么还不发?于新和已经趋向老油条了,处于使唤不动或者看心情的状态,没办法只能温言奇忙里偷闲的糊弄几期,周元力再认真的修改,不时的提醒温言奇某某省的信息工作获得部里的表彰。部里在内网有个信息通报平台,时不时的点几个省的名字以示鼓励,周元力一直叨叨信息工作落后了。现在李正来了,正好推出去,周元力不管怎么说,文字功夫了得,具体到标点符号都不能出差错,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正好调教李正。想到这,温言奇偷偷一笑。
崔成义头发凌乱的闯进门来,几人一时错愕,纷纷问道怎么了。崔成义捶胸顿足的嚷道:“你们说说成什么了!这老秦,让他过来,他说堵在路上,让他去政府,他说到厅里。没办法只能我带着车去省政府接人啊,那几个女人,真是泼妇啊!刚上去问了句你们怎么跑这了,赶紧回!一家伙都扑上来,那一顿挠啊!老于,小温你们看看,我这还能出门吗?出门还能说的清吗”?
崔成义比划着,胳膊,脖子,脸上有几道血印,头发像鸡窝一样,衣领也乱翻着,衬衣半截掖在裤子里,半截耷拉在外面。姚丽华听见声音跑过来一看,惊呼:“老崔,你这是咋了?谁干的?咋被人糟蹋成这样?”,崔成义只好又控诉了一遍,姚丽华啧啧的摇着头:“还手啊!就是女人也不能这样挠啊,回去咋交代?那你咋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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