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省淮阴市市政府大楼，外面秋雨连绵，大楼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市政府办公室二级主任科员、市长专职秘书秦川拿着伞沿着楼梯来到了五楼，这一层楼都是市府办的办公区域，但他作为市长秘书不在这办公。
　　九楼东边的市长办公室隔壁有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那才是他的办公室。
　　在五楼楼梯口，秦川停下脚步。
　　办公室那边，正好有人在用不低的声音闲聊。
　　有个年轻一点的声音戏谑地道：“你们说，这谁能想到，李怀民这个市长居然是个贪污犯，老李，你能想到？”
　　“我可想不到，倒也是，市长嘛，看着那么多钱从手里溜走，给谁谁能不动心？”那老李说。
　　又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说道：“但是这件事越看越蹊跷，李怀民放着几个亿几千万的资金不挪用，干嘛收十几万几十万的金条啊？”
　　第一个说话的人笑道：“那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背后不知道收了多少金条，哎，你们说啊，能把金条装在茶叶里送给李怀民，这我可没想到。”

　　秦川皱起眉头，正要过去看看的时候，从楼道另一边传来清亮的女人的呵斥声：“都不想上班了是吧？今晚加班，调查一下上次市政建设工程拨款的事情，明天早上拿不出来，年底谁都别想评优。”
　　瞬间楼道里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全都安静了。
　　秦川回头看了一眼，是市政府办公室正处级副主任胡茜。
　　胡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楼上。

　　秦川感谢地点了点头，顺着楼梯便上去了。
　　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外，秦川看到市长李怀民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倒是整整齐齐的，可昨天还在里面办公的市长李怀民不在。
　　他被省纪委监委带走了，理由是收受贿赂。
　　秦川沉默着进了旁边的自己的办公室，坐下越想越不对，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首先，李怀民去年一履新淮阴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就把他从市委办秘书科调到了市政府办担任专职秘书，这一年多来秦川很了解李怀民，那是个很有理想主义色彩的官员，他个人素质不会允许他行贿受贿。
　　其次，李怀民今年才四十几岁，在仕途上他还有大把的进步空间，没必要为了一点钱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最重要还有一点就是李怀民就算要贪污也没那么蠢。
　　想起这件事的起因，秦川不由得都好笑。
　　昨天，秦川也被省纪委监委带去了省城，在纪委监委了解情况的同时，秦川也了解到李怀民是怎么“行贿受贿”的。
　　昨天上午，李怀民的党校同学、省纪委副书记兼监委副主任赵刚办理案子回来路过淮阴市，李怀民招待他吃饭，吃完饭喝茶的时候，竟然从一个茶叶盒子里取出了一斤多的金条！

　　赵刚之前是副部级监委副主任，今年也才担任了纪委副书记兼监委副主任，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护李怀民，何况当时现场还有其他的同志。
　　就这么着李怀民就因为一斤金条，还不到三十万的价值的东西就被党校老同学现场带走了。
　　“这里面绝对有鬼！”秦川搓着脸叹息。
　　是啊，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绝对有鬼，而且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可拿什么证明这是栽赃？
　　秦川想了想，起身去李怀民办公室找了一下，里面很简单，秦川很熟悉。
　　他直奔李怀民办公桌旁边的资料柜，资料柜下面有两个抽屉，一般茶叶和烟都放在那。
　　此刻抽屉里什么都没有，茶叶盒子和几条烟都被纪委工作人员带走了。
　　秦川失望地正要关上抽屉，忽然眼睛一亮发现抽屉缝隙里有一张名片。
　　希望是送茶叶的人！
　　他不知道给李怀民送茶叶的是谁，这种比较隐私的交往秦川一直都很注意避开。

　　这是做秘书的必修功课。
　　如今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立即蹲下去拿出卡片，一看名字基本可以肯定这是给李怀民送茶叶的人。
　　而且还是个名人。
　　在淮阴市发了家，后来去了省城落脚的黄登荣，这可是个身家百亿的大老板，一直都是各市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座上客，秦川见过他一次，是个很不好说话的生意人。

　　“市长能拿出去招待省纪委副书记的茶叶，应该不会是平时喝的绿茶，这个黄登荣也是个爱喝茶的人，他送的茶叶大概不会是什么次品。”秦川暗忖道。
　　回到自己办公室，秦川拿起电话按照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接上。
　　秦川连忙问道：“黄总你好，我是淮阴市李市长的秘书，这里有一件事想问一下黄总。”
　　黄登荣半天嗯的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哦，李市长的秘书，你说吧，什么事。”
　　秦川道：“是这么回事儿，前一次和李市长见面的时候您还记得吗？”

　　黄登荣奇怪：“当然记得，我还给李怀民送了一桶茶叶，那可是好茶叶，我自己还舍不得喝呢，怎么了？”
　　秦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这盒茶叶出问题了，省纪委监委的领导从茶叶里发现了一斤黄金，这件事黄总知道吗？”
　　“什么？”黄登荣一愣，立即换了个语气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你认为是我给李怀民送礼？”
　　他很愤怒地叱责道：“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用得着给李怀民送礼？就是高长发我也不至于巴结他，李怀民没那资格。”
　　顿了顿又道：“再说我要送礼，一斤金条？擦屁股都不够。好了，我下午还要去外地谈项目，还有其他事没有？”
　　秦川心里秒懂，黄登荣至少能提供一些证据，但他绝对不会引火烧身让省纪委监委盯上他。
　　根据秦川较为丰富的工作经验，他还判断出黄登贵很有可能正在跟淮阴市的几个领导进行密切的交往。

　　原因就是，黄登荣的黄氏集团公司很可能出现了资金短缺的问题，他正在寻求通过拆借款度难关。
　　这个时候不适合激怒黄登荣，要不然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秦川立即道：“好，谢谢黄总，既然这样那我再跟省纪委监委提供别的情况。”
　　黄登荣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嗯，这个，李市长的秘书，是吧？那盒茶叶并不是我的，我不喝那种茶，但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就顺手拿去送给李市长了。你要是有办法，查一下那个茶叶从哪来的，谁买过，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秦川心头又松了口气。
　　看来黄登荣说的不全是假话，他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也为了不让国家机关盯上他，他没道理在这个时候通过行贿淮阴市长把自己暴露出去。
　　但他吞吞吐吐不说给他送茶叶的是谁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对方至少有不小的实力，而且还能威胁到他黄氏集团的前途，至少能影响他黄登荣的社会名誉和一些社会地位。
　　黄登荣可是省人大代表。
　　“好，谢谢黄总，我会想省纪委监委通报这个最新情况。”秦川说着故意等了一下。
　　黄登荣果然立马阻止道：“那你是想让李市长陷入更大的麻烦，好了，我这还有事，你自己查一下吧，这个并不难。”
　　秦川挂断电话，手指在黄登荣的名片上摩挲着。
　　这个黄登荣看来至少不是直接陷害李怀民的人。
　　那会是谁？
　　给黄登荣送茶叶的人？
　　秦川毫无头绪。

　　不知怎么的，秦川的目光一直在一个人身上。
　　高长发！
　　华东省省委委员、淮阴市市委书记兼人大主任，在淮阴官场耕耘半生的霸主。
　　而且这个人是淮阴本地人。
　　众所周知，官场上到了县委书记这一级，基本上就很少能看到本地人出任的事情了。
　　可这个高长发不但在淮阴市当过县长县委书记，如今还以市委书记身份兼任市人大主任！
　　“再加上淮阴市连行政区划改革到现在都推行不了，阻挠淮阴市全面改革的力量极其强大，而这个高长发在这个事情当中扮演的角色，他会不会是陷害李市长的那个黑手？”
　　秦川心里暗暗想。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怀疑高长发的理由。
　　李怀民履历非常丰富，在县一级担任副手、正职的经历以及曾经在北方沿海全国先进县担任过县委书记的履历，足以让省委省政府对他寄予厚望，淮阴市全面改革的问题上李怀民必然是一把利刃。
　　为此，今年华东省评选全省优秀市长县长的时候，李怀民名列第三，仅次于省城和另一个副部级城市的市长。
　　这还不算，年底的省两会之前，李怀民已被确定要选送全国优秀市长的评选名单。
　　一旦李怀民也通过全国优秀评选那他可就有了担任淮阴市委书记的资格，到时候省委完全可以通过明升暗降调走高长发，让李怀民就地扶正，全面主持淮阴市政治经济改革。
　　这一点秦川看得出，高长发浸淫官场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
　　所以，市委书记高长发有相当大的概率在这个时候栽赃陷害李怀民。
　　秦川百分之百肯定，只要有机会高长发肯定会这么做，那可是个极端利己主义的小人。

　　突然这时候他手机响了。
　　秦川连忙接起来，这次是李怀民那位如今调到省城任中学老师的夫人打来的。
　　“王老师您说。”秦川接起来就说。
　　李夫人急匆匆道：“我刚才才知道李怀民被人诬陷收受贿赂，这怎么可能呢？秦秘书，你是李怀民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你要帮他解脱嫌疑！”

　　“是，我正在想办法，但现在的问题是，我顺着茶叶的线索追查下去，到黄登荣那就断了。”秦川暗示。
　　李夫人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看来李怀民的看法是对的，这件事还要靠你。你听着，我现在也没法给你说太久，两个情况。第一，省纪委监委的那个赵刚你知道，他也不相信李怀民收了钱给别人办事，刚才他家属给我打电话安慰我，我听的出来是让我们尽快查清出真相。”
　　秦川大喜。
　　赵刚这不算是违规操作，因为李怀民还没有被立案，而且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李怀民的茶叶出了问题，李怀民只是有收受贿赂的嫌疑。
　　李夫人又通报：“这件事一定要快，最好两天内就有结果，省纪委监委内部有几个领导高度重视这件事，他们要求赵刚尽快对李怀民进行正规调查，至少进入留置程序。”
　　秦川心里往下一沉。
　　这样看来，围绕着淮阴市市长的位置，现在出现了太多利益纠缠的人员。
　　而且全都是位高权重的领导！
　　再次挂断电话后，秦川使劲甩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查出线索。
　　想到黄登荣那句“从茶叶源头查起”的暗示，秦川闭上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在省纪委谈话室看到的照片上拍的那个茶盒外形。
　　木盒子，金色底子，绿色花纹，盒子用金黄颜色的丝绸扎的十分美观。

　　而在盒子正中间，有一棵十分着名的迎客松水墨图画。
　　除此之外，那盒子上没一点别的标志。
　　哪里产的，属于什么茶叶，秦川一概不知。
　　不过考虑到盒子的形状，秦川心里就想像这种有特殊标示的茶叶应该是很容易追查到源头的吧？
　　秦川打开电脑按照盒子外表一找，根本没找到，找了几家茶叶公司客服一打听，得到的建议都是“建议您从定制的高端茶叶里面寻找，一般这种茶叶都会有商标注册，或者找茶叶厂的客服电话询问”。
　　但秦川再打电话到茶叶厂，得到的回复是“抱歉，这是客户隐私，没有正式手续的条件下我们无权透露”。

　　秦川渐渐烦躁起来。
　　听着窗外的暴雨，他无法让自己冷静，只好又要找外地的茶叶厂询问。
　　就在这时微信不断弹出消息，是大学同班同学组建的班级群，有人在班里艾特了他。
　　秦川本来不想理睬，忽的想到，他有个大学同学家里就是开茶叶公司的，而且自己家就有茶园啊。
　　秦川立即翻开通讯录，找出电话号码，怀着忐忑的心情拨了过去。
　　秦川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欢快清脆的女孩声音笑道：“哟，大领导，今儿怎么想起来给民女打电话的？”

　　秦川好笑道：“我就一个小跑腿的，比起你苏大小姐继承亿万财富，我算什么？你家跑腿的都是经理，那咖位都比我高多了。”
　　女孩笑骂道：“就你会说闲话，那要不你来倒插门？现在赘婿文那么流行，你来倒插门也不怕有什么。”
　　秦川吃惊道：“你还没结婚？”
　　女孩怒道：“我跟谁结？说吧，就知道但凡有人理你，你肯定不会来找我。”
　　秦川无语，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当年上学的时候，她父母就他一个女儿，家里有“几座山头”的茶园和一家价值十几亿的茶叶厂，从这位大小姐一上大学，她父母就把这些产业全转到了她的名下，然后才生了个儿子。

　　如今这位苏大小姐管着公司，去年央视新闻还报道过他们家公司，据说资产已经有三五十个亿，还另外搞了个什么产业来着。
　　但这苏大小姐明明长着模特身材，说话办事也很利索，却偏偏就喜欢林妹妹的范儿，混熟了的人，谁没被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说过几次。
　　秦川也有，但他一直都是绕着这位走，地位不对等别跟人家混，既拉低了人家的档次，也把自己不当人看。
　　听她这么一说，秦川连忙又赶紧躲避，问道：“有个是想请教你，你见过一种盒子上带着迎客松，没标注产地的茶叶吗？”
　　苏大小姐稍微一愣，挂断电话给他在微信上发了一张照片。
　　正是秦川见过的那张！
　　苏大小姐很快打电话过来说：“本来这是客户机密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既然找到我这，说明别处肯定打听不到。你记着，这是专门给达官贵人提供的定制茶盒，其中分几个档次，如果你见过的是金色底子绿色花纹的那种茶盒，那一定是给省城秦家提供的。”
　　秦川沉默了一下。
　　秦家，原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可他也没想到，他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居然跟那个权贵家庭还有那么深的关系。
　　他厌恶那种地方。

　　更厌恶省城秦家。
　　可如今，似乎不能不和秦家打交道了。
　　但没等他想到此处，苏大小姐又透露道：“但我要告诉你，见到这种盒子不要太在意，这只是秦家用来打发上门拜访的人的东西，很值钱，但却并不是最贵重的。”
　　说到这她发了火骂道：“死人啊？把你地址给我，我给你邮寄一点过去，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川婉拒，道：“遇到了点问题，我现在在给淮阴市市长当秘书，但市长被人诬陷，用的就是这种盒子装的茶叶，里面不知什么人塞了一斤金条。”
　　“什么？”苏大小姐一惊，然后嗤笑了都。
　　她说：“太幼稚了吧，堂堂市长收礼收二三十万的金条？那我在提供给你一个消息，你打听一下那个盒子是单独的还是整体的，如果是一个盒子而不是一套，那就一定是有人拆分开来只拿出了一盒，你可以通过盒子里面藏着的二维码，找到另外三盒在谁手里。”
　　秦川苦笑道：“上哪去找啊。”
　　“你以为那一套茶叶很便宜？我告诉你那一套茶叶比那一斤金条还要贵。用这种不算入流的茶叶诬陷你的领导的人，那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就以为这种从秦家流出来的产业是最高档的，一查一个准。”苏大小姐透露。

　　秦川想了许久，这他也没法差啊。
　　除非……
　　一想到这儿秦川顿时有了一个好办法。
　　他立即道：“苏小暖，回头处理完这件事请你吃饭。”
　　“行，就等你。”苏小暖耻笑，“快三十岁的人了，还那么老古板死封建，你等着看吧。”
　　秦川没敢想这些事，记住了苏小暖提供的情况后，他迅速整理出目前能查找的方向。
　　同时他想到了追查的办法。
　　但这需要他先把李怀民救出来，只有他行事市长的权威才能追查下去。
　　怎么救，秦川心里有数。
　　“不着急，一两天内肯定还会有其他情况。”秦川敢打赌。
　　赵刚这个省纪委副书记既然相信李怀民没贪污，他一定有他的验证方法。
　　而为了让李怀民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自证清白，赵刚也一定会想办法敲山震虎。
　　秦川所料没错。
　　省纪委监委，排名第六的副书记兼监委主任赵刚的办公室对面，平时用来和干部谈话的小会议室，赵刚掐灭了烟头，拍了一下一天一夜没睡觉，人有点憔悴的李怀民的肩膀。
　　现场有其他领导派来的人，赵刚无法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李怀民。

　　但他很大声地道：“这件事情暂时的确没有其他证据作证，省纪委监委也无法对你予以立案调查。但证据嘛，找一找总是能找出来的，我现在就去你们淮阴市，从市委调去你的所有通讯记录以及账务明细表，我希望你的确是一个没有被金钱打败的干部。”
　　李怀民也知道赵刚是在想办法先给他证明清白，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不止一次说过，那个茶叶是一次招商会上，当着上百人的面，市里的企业家们给大家都给的。我不知道价值那么高，也不知道里面有金条，这一点你们也从刚拆封的盒子上看到了，除此之外，我无法提供更多任何的情况。”
　　赵刚厉声道：“那你就等着！”
　　坐在一旁的几个干部，有的很愤怒，有的脸色十分奇怪，见赵刚要走，两个拿着笔记本却什么都没记录的干部拦住问道：“赵副主任，是不是先把李怀民转到安全的地方去？”
　　李怀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拿起盒饭吃完，就在沙发上躺下了，还要求：“至少给我一条毛毯，这要求很合理吧？”

　　“看看，这是会自寻短见的干部吗？”赵刚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他和李怀民是党校老同学，他太了解这家伙了，原本他还担心这个榆木脑袋会一时冲动，现在？
　　这家伙聪明的很啊！
　　李怀民虽然清高孤傲，但他毕竟也是官场老油条，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他太清楚了。
　　等！
　　等诬陷的人露出狐狸尾巴！

　　而且留置他的条件根本不成熟，他现在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领导会阻拦。
　　所以他索性就留在这，让赵刚以纪委的名义去查，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纪委监委的领导无可奈何，一把手是省委常委，最近在京城开会，对李怀民这个预备全国优秀市长的问题，他在电话里就说了句“按规矩办”。
　　安规举办的意思就是，不准任何人放李怀民带着问题离开，单页不允许任何人突破规则对李怀民进行审理。
　　因为这牵涉到省政府那边对省纪委监委的看法。
　　赵刚带着暂时的省里，与迅速成立的，由他完全掌控的“李怀民问题调查组”离开省纪委，却没有立即去淮阴市。
　　狡猾的赵刚先从银行调去了李怀民的所有银行流水记录，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李怀民的经济干净的连赵刚都自愧不如。
　　但这也说明，诬陷李怀民的人并没有打算再填一把火，只是想利用那一斤金条把李怀民从淮阴市赶出去。

　　这能是商人干的？
　　赵刚越发笃定了一点，随后又通过总银行网络系统，调出李怀民以及家属的所有个人流水。
　　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让工作组的同志们惊讶了。
　　一个年轻的同志拿着流水低估了一声，李怀民的银行卡里就攒了几十万，他家属的银行卡里更多，那是人家两口子的正规收入。
　　两个人能拿出上百万元，人家为什么要贪那三十万左右的金条？
　　而且就算要贪污受贿，堂堂市长难道还不能用更隐蔽的方法？
　　“退一万步将就算李市长要贪污受贿也用不着当着我们的面打开装金条的盒子，这里面有问题。”一个年轻的老牌纪委工作人员下断言，“这恐怕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政治污蔑。”
　　赵刚稍微有一抹忧虑，这一次拙劣的政治污蔑，可以看出背后的黑手根本就是临时起意。
　　那么，如果李怀民几天之内被局限在省纪委，他们会不会在其他方面给他编排故事？

　　比如，美色！
　　不行，必须要尽快把李怀民先放出去，只要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一切就都好办了。
　　随后赵刚又找到省委组织部调看李怀民的履历。
　　和他了解的一模一样，李怀民的个人履历没任何问题。
　　名牌大学博士，一参加工作就是县长，十多年里一路从县长打拼到现在的市长，每一次调动都是工作上的考虑。

　　而来到华东省之后也没发现李怀民有任何问题。
　　随后在对组织部相关人员的了解中，赵刚又发现，李怀民在几个月前曾遇到过一次特殊的“提拔建议”。
　　省里有相关领导，给组织部转达淮阴市市委和市人大的意见，认为李怀民“景观石发达地区培养的优秀干部，但并不符合淮阴市的发展需求”。
　　为此，有关领导竟然给组织部建议，把李怀民调到省城当不进常委会的副市长。
　　“省里的有关领导，是那些领导？”赵昂次日在通往淮阴市的车上暗暗想。
　　组织部那边说的比较隐蔽，但赵刚能想得到，李怀民在淮阴市大力推进经济结构改革动了省里市里某些领导的蛋糕了，他们想赶走李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