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在想什么

作者: 油麻地蕃薯

  清明时分的龙凤山,乍暖还寒,凉风拂面。我孤身一个人行进在绿树环抱的大山之中,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心情舒畅,健步如飞。
  清晨离开兴隆镇的时候,还是春光明媚,到了中午时分,一场清明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的雨丝把整个大山淋了个精透,将树木野草和花卉浸润得恰到好处,营造出一派哀婉愁思的氛围。
  我沿着桃坪河溯流而上,一路溪水潺潺,山花点点,浓郁的春意扑面而来。
  脚步来到了三十里坪,就进入人烟稀少的深山地带,漫山遍野的山桃花正在含苞待放,幽香扑鼻。
  我无心观赏沿途美丽风光,行进的步履越来越快,只想早点来到桃花岗,跪在爷爷的坟前,烧点香表纸钱,用五颜六色的纸花告慰爷爷孤寂的亡灵。
  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我已经走到山间小道的尽头,穿过爷爷生前亲手铺就的青石板小路,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小块平地。
  这是深山里难得一见的平整地块,约七丈见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山如斧劈刀削,层峦叠嶂,水是山涧流泉,清澈见底。
  爷爷的坟墓就埋在这块“风水宝地”之间,这是爷爷生前为他自己选择的一处阴间别野,没想到在勘定方位时却意外掉进了池塘,也以此葬送发了他刚过花甲之年的性命。
  爷爷的坟墓背靠青龙岭,面向苇子塘,周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野生桃木林,郁郁葱葱。

  爷爷,我来了!爷爷,我看你来了!远远看到爷爷孤零零的坟墓,我不知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走到爷爷坟前,我急忙俯下身子,跪在了布满翠绿色苔藓的青石板上,对着爷爷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寄托我对爷爷的思念之情。
  泪眼朦胧之际,曾经记得爷爷的坟茔很小,现在似乎变大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坟上的草木长大长高了,也许是烟雨笼罩的缘故。
  坟前的小池塘呈半月形分布,野苇子密布在塘子周边,远处绿树环抱的群山,倒映在一汪清水之中,池水自然环流,满而不溢,水面清澈而深邃,像一只圆睁着的眼睛,看着爷爷的坟墓,也看着这山里的世界。

  放眼远处别的坟头,早早挂上了招魂幡,五颜六色,随风摇曳,而爷爷的坟头却荒草丛生,坟上的柏朵儿像在雨中低垂落泪……
  作为爷爷生前唯一的亲人,我却姗姗来迟,直到现在才第一次为他老人家上坟,心中不免惭愧起来。
  触景生情之际,我再次跪倒在爷爷坟前,磕头作揖如同捣蒜,伤心处痛得撕心裂肺,动情处哭得悲痛欲绝,直到昏厥过去。
  恍惚中,我靠在了爷爷温暖的臂腕里,他慈祥地望着我,嘴里念念有词,像在亲切询问、又像殷殷嘱托,我洗耳恭听,除了他反复念叨着老屋子,其它却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些些什么。

  只感觉到爷爷的那一把山羊胡子,随风扫在我的额头,像猫抓一样舒服,我索性紧闭双眼,忘情地享受着这久违的亲情。
  不知不觉间,爷爷终于说累了,就不再吭声。此刻风停了,雨也小了,除了滴落在树叶上的点点声响,偶尔还从山谷间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
  恍惚之间,我感到周围死一般沉寂。于是,就想看看爷爷现在的模样,眯着的眼睛却无法睁开,我不断奋力挣扎着。
  这时,爷爷却瞬间转身,反手簌地撤下一片碧绿的苇叶,麻利地卷成漏斗瓢,然后俯身舀了半瓢泉水,用掌心托住漏斗的四沿,慢慢举起,漏斗瓢尖端的水滴,就跌落在我的脸上,一滴、两滴、三滴……

  水滴越积越多,慢慢汇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清流,然后流进我的嘴里,顿觉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我张开嘴巴,忘情地吮吸着甘露般的水滴,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被什么叮了一下,打了一个激灵,忽地站了起来,反手拍死了停歇在鼻尖上的野马蜂。
  梦,原来是一场梦!
  我忽然明白了爷爷的心思,他老人家不断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难道在托梦给我,我得回到老屋子那边去看看。
  想到这里,我急忙在爷爷坟前烧了几刀火纸,又在坟头的柏枝上挂上五颜六色的招魂幡,它一瞬间就在风中欢快地舞动了起来。
  我心中一阵激动,猜想爷爷是不是已经收到了我的纸钱,才这么开心!不管是不是这样,我打算以后只要有时间,就来爷爷坟前烧点纸,磕个头,寄托思念之情。
  想起爷爷给我托的梦,就一阵阵兴奋,也一阵阵好奇。我急忙起身,甚至忘记了再次给他老人家磕头作揖,就脱兔般跃过草丛,绕过荆棘丛生的乱石岗,一溜烟来到老屋前。
  几年因故未回,老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三间老屋几乎被荒草包围,瓦房墙皮斑驳,房顶落满树叶,门扇上的铁环已经锈迹斑斑。
  我来不及多想,迅步绕到屋子后面,攀上有百余年树龄的山核桃树。
  我一口气爬上最高的一个树杈,伸手在老鸭窝里摸出钥匙,溜下树来到老屋门前,费了吃奶的劲才打开绿锈斑驳的铜锁,双手用力推开两扇老屋门板。
  随着门轴吱呀呀作响,门环被震得桄榔作响,刹时,栖息在屋檐下的一群飞鸟四散而去,只觉眼前尘土飞扬。
  为了尽快完成爷爷的夙愿,我顾不得喘息,赶紧进入老宅堂屋,架上笨重的木梯,噔噔噔几下爬上房梁,把手伸进柱子顶端和山梁间的夹缝处,取出藏在卯榫缝隙里面的油纸包。
  跳下木梯,走出屋门,我一屁股坐在门墩上,撩起衣襟擦拭了一下满头汗水,这才弹了弹油纸包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用老藤蔓做成的拉绳,急忙打开油纸包。
  剥开一层一层的油纸包,里面除了一本发黄的麻纸册页和一块乌黑的石龟,还有一个沉甸甸的旱烟袋,石龟清香扑鼻,而旱烟袋依然散发着浓浓的烟草味。
  我正想把旱烟袋放在一边,却发现旱烟袋沉甸甸的,就解开拉绳把手伸进旱烟袋,从呛人的烟草沫子里抓出来一把银元,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十二枚。

  我把银元重装放进烟袋里,拽进拉绳,放进贴身的口袋,感叹爷爷一辈子省吃俭用,舍不得吃穿,竟然为我留下了这么多“财产”。
  接着,我恭恭敬敬地拿过用龙须纸做成的册页,看了一眼封面上的“神龟”画像,霎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顿觉气定神闲。
  我小心翼翼地把册页翻开,将目光停留在发黄的扉页上,经过仔细辨认,才发现上面写着“河洛宝典”四个字迹,字体铁画银钩,笔老墨秀,虽然年代久远,却依稀可辨。
  册页的内容部分一共有一十二页,每一页都配有简短的文字和简洁的图片,字体瘦劲清峻,朴茂工稳;图片沉雄古逸,栩栩如生。
  在手掌般大小的麻纸上,图文并茂,古色古香,上边的图示虽然简单,却十分传神,好像下凡的仙子在给人治病,动作惟妙惟肖。
  下边则排列着寥寥数语,像伏羲卦辞,像诗经短句,又像内经里的话语,字字珠玑,妙语连珠。
  我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册页里面的短语苦涩深奥,似懂非懂,而图示部分就不一样了,直观明了,易懂好学。
  忽然,我想起了在兴隆堂,文掌柜经常用砭石给人治病,其拍打、刮擦、按贴的方法,与神册里图片上的动作惊人地相似。
  拿起乌黑的石片认真端详起来,石龟的模样竟然和砭石有些神似,历经岁月沧桑,吸日月之精华,纳山川之灵秀,终成神奇之石。

  “神石”大约有孩童手掌般大小,一拃不到,通体黝黑发亮,圆润如珠,猛一看,其形状和河道里的石头没啥两样,可仔细观察,却神似河鳖,缕缕石纹像极了天然龟纹,龟首缩在石缝,只露个尖尖,探头探脑,甚是可爱。
  翻开图册再细看,只见每一页上端都写着“经天”、底端写着“纬地”字样,我不明白其中含义,只能按照小娃娃都能读懂的图例,我灵机一动,拿起神石,照着图示,用龟尖部分在头上刮擦起来。
  动作先轻后重,先缓后急。就这样在百汇刮擦了七七四十九下,又在眉心慢顶了八八六十四次,然后用龟背在神阙按摩了九九八十一回。
  我一边按摩,一边嘴里默念着神册上的要诀,以心带念,以念传神。等做完了这一切,我顿觉全身微热,血脉通顺,舒畅无比。

  我合上神册,把“神石”握在手心,这才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的山峦上,心无旁骛,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忽然似有神力相助,一股彷佛来自地心的力量,把我轻轻推了起来,身体漂浮在门槛之上、屋檐之下,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刹时,我的脑子像开了窍一般,眼前闪过一道灵光,五颜六色的光束穿过树林,划过山峦,与太阳光融合在一起。
  刹时,我的心境忽然豁亮了起来,像开春之后打开了封闭多时的天窗,瞬间有一束亮光照了进来,把角角落落里的尘埃荡涤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我双脚稳稳落地以后,感觉身体也发生了微妙变化,觉得自己整个人像丰盈了一圈,腰背雄壮有力,胳膊粗壮刚健,腿脚轻便灵活。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四肢,顿觉神清气爽,五脏六腑间彷佛有一阵暖流在来回奔涌,后心暖意冉冉,小腹处微微发涨发热,全身焕发出青春的活力。
  此时此刻,我彷佛进入了一种微醉的状态,像极了第一次喝鹿茸杜仲酒时的奇妙体验。一阵香风吹过,以往封存在脑海里的不幸经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美好的回忆和幸福的体验。
  随着一段美妙的仙乐响起,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古老的山寨,它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周围开满了漫山遍野的草药花,可除了黄绿色的党参花和石钟状的灵芝花,其它的花花草草虽然似曾相识,却一概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我刚来到雄伟古朴的寨门前,就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妖冶美女列队欢迎:“欢迎新的掌门人回家!”

  刹那间,一阵荣归故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正要抬脚进门,忽然发现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走过来拦住了我。只见他头戴六角帽,身穿灰色道袍,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把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得叮当作响。
  定睛一看,原来这道士模样的人,竟然是我故去三年的爷爷党彦龙。他的表情威严庄重,声音苍老而亲切。
  看我执意要进山门,爷爷情急之下拿起龙头拐杖,就向我的头上打来。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回到兴隆镇街,天已黑透,夜色笼罩了整个兴隆街,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影,举目四望,白日的喧嚣已经淹没在浓浓的黑暗中,只有远处的山川河流依稀可辨。
  我伸进口袋抓紧了神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周围的一切变得金碧辉煌,弯弯曲曲的街道变直了,低矮杂乱的建筑物不见了,一瞬间变成了海市蜃楼,街边的私塾学堂彷佛幻化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回想起当初流落街头的凄惨情景,竟然觉得那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吃着乞讨来的剩菜剩饭,居然像在过年吃大餐,住在屋檐桥洞,却做着白马王子的美梦。

  来到街西的鹿鸣聚,我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门,老板娘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美背微露,香肩起伏,盘起的发髻有些散乱,细微的呼吸声仿佛悦耳的催眠曲。
  当初落难街头的时候,我经常来鹿鸣聚乞讨,由于这是一家中高档次的饭馆,来此的达官贵人为了显示身份,经常都会点上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一旦遇到心善的主子,都会施舍一些食物给我们这些流浪汉。作为鹿鸣聚免费的食客,我时常被店老板打得鼻青脸肿,当然,也没有少看店小二的脸色。
  唯独老板娘赛凤仙对我很好,暗地里将一些剩饭剩菜打包让我带走,有时还会施舍一些换季衣服给我,除了将旗袍和绣鞋这类女人专属物品,拿到小摊上去换些碎银,其它衣物我都一概留着,穿在身上虽然不伦不类,但比起受冷挨冻,还是舒坦了许多。

  如今的我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只是中医堂的一个小伙计,可每月都有一些零花钱,而且都积攒了下来,加上爷爷留给我的十二枚银元壮胆,再也不怕别人瞧不起我。
  此时,我突然想到了高先生曾经教过的一句俗语“只要时来运转,土鸡也能飞上天。”
  我抬腿进入店内,老板娘赛凤仙还在酣睡,只见一截莲藕般的美腿从旗袍下摆开衩处露出,桃红色的丝绸面料裁剪得体,把赛凤仙婀娜多姿的身段衬托得恰到好处。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又竟涌出一种异样的萌动。奇怪!以前怎么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呢?

  我在想,究竟是“神册”扰动了我的心志?还是“神石”将某种情愫注入了我的灵魂?
  百思不得其解!
  从早上出门到进山上坟,中间只吃了两个自带的烧饼,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板娘打盹的桌前,顾不得欣赏眼前的旖旎风光,轻轻敲了敲桌沿。
  老板娘从朦胧中惊醒,细眉轻蹙,面露慵态。
  听说有客人要吃饭,她急忙起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耐烦地说饭店已经打烊,接着又要趴下继续睡觉,我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袁大头,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在她垂在桌沿的手心里。
  老板娘赛凤仙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急忙握住手心里的银元,立马站起身子,拢了拢长发,顿时睡意全消,嬉笑颜开,嘴上温柔地说道:“原来是老熟人啊,失礼失礼!”

  一番热情让座之后,她扭着水蛇腰来到我跟前,倒了一杯银花茶递到我手上,故意用饱满的酥胸贴近我的肩膀,详细地介绍着店里的特色吃食,嘴里微微呼出的热气,就飘进了我的脖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点的吃食全部上桌,一盘红焖野猪肉,一罐野鸡炖山珍,一份凉调豆腐干,两牙辣子锅盔馍,外加一壶刚刚温热的包谷酒。
  我今天心情畅快,加上走了几十里山路,胃口也格外的好,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一盘野猪肉和两牙锅盔馍,顾不得品尝山珍菌汤,就大口喝起烧酒来。
  两杯烧酒下肚,我的身上也逐渐暖和了起来,猛一抬头,发现赛凤仙在盯着我痴痴地看着。
  当我发现赛凤仙在看我的时候,她也发现了我在看她,立即收回炽热的目光,冲我妩媚地笑笑。只见天色已晚,她就起身关了店门,然后又扭动着水蛇腰晃了过来,在我身边坐定,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烧酒,一饮而尽。
  赛凤仙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给我把酒盅填满,和我碰了一下杯,陪着我喝了起来。她细品慢咽,动作优雅,我纵情痛饮,酣畅淋漓。酒逢知己,你来我往,不大一会儿,一壶包谷烧酒便见了底。
  酒足饭饱之后,老板娘又盛了一碗山珍野鸡汤,冲我抛了一个媚眼,开口说道“趁热喝了吧,这东西补身子。”
  我想起刚进门时的情景,赛凤仙的言行与现在判若两人,心中有些不悦,嘴上就没有搭理她,只顾埋头喝起了鸡汤,入口滑爽,味道鲜美。
  我一口气喝完汤,把空碗刚放到桌子上,赛凤仙又急忙给我盛了一碗,说道:“多喝点,解解酒。”
  我又端起汤碗,仰起脖子大口喝了起来。
  “小兄弟现在果然发达了,财大气粗,豪气干云,看来姐姐没有看错你,姐姐以前没有白疼你。”
  听赛凤仙这么一夸赞,我竟然有些飘飘然,刚才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她当初对我的好,眼前的赛凤仙变得更加妖娆动人。
  两碗鸡汤下肚,我刚想站起来松松腰带,忽然感到一阵酒劲发作,满身的热血都往头上涌来,瞬间觉得眼前的桌椅板凳都在晃动,甚至连妖艳的老板娘都在晃动,仿佛翩翩起舞的仙女……

  坐立不稳之时,赛凤仙眼疾手快,急忙起身搀扶我,没想到我脚下一滑失去重心,一阵无谓地挣扎过后,悬空的双手滑过她的前胸后背,本能地一把箍住了她的水蛇腰。
  赛凤仙见状,顿时花容失色,装出一副躲闪的样子,用柔若无骨的双手无力地推着我,却把高挺的胸脯部有意识地往前靠了靠,一股温热就贴在了我的脸上。
  霎时,久违的暖意弥漫了我的身心,仿佛又回到妈妈的怀抱,闻到了诱人的气息。
  我闭着眼睛陶醉其中,缓缓把头往前拱了拱,寻找着属于我的温馨港湾,好去停泊一颗漂泊多年的心。
  “看来党三这娃娃终于长大成人了,也有出息了,不仅身板硬朗,相貌英俊,而且事业有成,出手大方,像个真爷们!”老板娘一边来回抚摸着我长满绒毛的下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赛凤仙的声调虽然不高,却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一股男子汉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我望着赛凤仙迷离的双眼,不觉心乱神迷,随着一股幽幽飘来的体香浸入鼻孔,瞬间,我感到热血奔腾,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不听使唤。
  在赛凤仙的抚慰下,我再次觉得有一波神秘力量冲上头顶,而身体却在软软地往下溜,摇摇欲坠的感觉真是势不可挡!
  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来自小腹的这股力量,分明不像是酒劲,以往每逢喝多以后,酒劲根本没有这么猛。恍惚中,我觉得全身发热,摸索着想解开衣服上的纽扣,可手却抖得厉害。
  “小帅哥,来!姐姐帮你解。”赛凤仙甜甜的声音在耳边飘荡着。

  一阵冷意传来,我发现上身穿着的棉布褂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脱掉了,赛凤仙盯着我发达的胸肌如痴如醉,接着用纤纤细手摩挲了起来,然后一路下滑在我的腰间摸索着……
  我似乎刚刚步上云端,不久又坠入了万丈深渊,四周的悬崖上全是山桃花妖娆的笑魇。
  忽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立即挣脱了赛凤仙的身子,站起身来找寻着自己的袍子。
  赛凤仙彷佛喝醉了酒,正在兴头上,意犹未尽,她丝毫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咣咣咣!咣咣咣!”敲门的声音越来越重,外面的人似乎变得不耐烦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吃喝,本店已经打烊了。”老板娘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不耐烦地问了一声,这才停止动作,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开始收拾碗筷和酒具。
  “咣咣咣!咣咣咣!”门外的人并不说话,而是继续用拳头砸门。
  “谁这么无礼?深更半夜搅了老娘的好梦。”赛凤仙装出一副没睡醒的疲惫样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好气地问道。
  “快开门!快开门!别废话臭婆娘,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来啦!来啦!别急嘛。”赛凤仙一听是掌柜的声音,吓得脸色大变,一把将掉落在地上的褂子捡起,塞到我手上,急忙一把将我拉起跑到后院,然后用力把我推出后门。

  “死鬼,不是说今晚在山上过夜不会回来吗?是不是又想我了,才突然折回来啦?”赛凤仙隔着门板问道,声音变得娇柔了起来。
  “臭娘们,谁想你了。是我们刚上山就套住了一头瞎熊,连夜抬回来了,想掏熊胆下酒!快出来看看。”门外传来男人兴奋的声音。
  “来啦!来啦!我这就给你开门。”老板娘一边装着弄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一边来开了三道门栓。
  掌柜的一进门就用鹰隼般的眼睛在屋子东张西望,赛凤仙见状立即将身子斜靠了上去,媚态尽显,被掌柜的一把推开,嘻皮笑脸地说道:“臭娘们,急什么啊?等老子喝了熊胆酒再慢慢伺候你。”
  慌慌张张逃出鹿鸣聚的后门,我才发现天气开始转晴,星星挣扎着在云雾中透出了亮光,忽明忽暗。一阵凉风吹过,我的头脑慢慢清醒了过来,才发现横在面前的是一条熟悉的小河,河对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兴隆堂。
  由于天黑找不见列石,我只好挽起裤腿赤脚蹚过冰冷的杏坪河,踩着台阶来到对岸。此时,我的酒劲已过,脑子瞬间变得清晰,迈开双腿沿着小路风一样回到兴隆堂。
  兴隆堂的大门紧闭着,已经从里面反锁。因为时间太晚,我也不打算叫门,便纵身一跃,燕子般飞过围墙,双脚就落在了院内的树影里,却没有留下一丁点声息。
  我悄悄朝院子里望去,一抬头就看见熟悉的院落,万籁俱寂,悄无声息。一轮残月挂在天边,随着浮云飘动,兴隆堂的轮廓忽隐忽现,门前悬挂的那块花梨木门匾,已经淹没在夜色中,“华佗重生 悬壶济世”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变得黯然无色。
  靠近大门的耳房,住着学徒哑巴张。靠近里面的耳房,就是我这个小伙计的一方陋室。
  到兴隆镇到桃坪村来回往返八十多里,全是青石板山路,加上爬高上低,要在平时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以前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在老家住上一夜的。而今天,我仿佛重生一样脱胎换骨,精气神倍增。往返八十里山路,如履平地。

  我猜想,莫不是河洛神册给我注入了神奇的力量?难道是墨龟神石给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我没有立即进入房间休息,甚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泡上一壶连翘茶,而是趁着点点星光,在院子闲转,随便做一次睡前巡查,像夜间巡查这工作,平常都是药铺学徒哑巴张干的,他每天睡前一次、子时阴阳交替时一次,巡查从未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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