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诅咒下的白月光

作者: 萝卜心

  闪电,一道撕裂夜幕的惨白利刃。
  紧随其后,暴雨倾盆。
  雨不再是落下,是鞭笞。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捶打大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座城市死死摁进浓稠的墨汁里。

  黑暗粘腻厚重,吞噬了所有轮廓。
  街道两旁,霓虹灯招牌在积水的汪洋中扭曲、变形,拉长成妖异的彩色光斑,像溺水者伸出的手臂,在雨鞭抽打下徒劳地闪烁、摇晃。
  往日的喧嚣被彻底淹没,只剩下雨水捶打金属棚顶的单调轰鸣,沉重地锤击着空旷的死寂。
  “他妈的!给老子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一声粗粝暴戾的嘶吼,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硬生生撕开了雨幕。
  昏黄巷口灯光下,三个黑影被拉长成狰狞的剪影,步步紧逼。
  为首的男人脸上,一道蜈蚣般的刀疤在惨淡光线下蠕动。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纹着毒蝎的脖颈滚落,凶戾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在雨幕中跌跌撞撞的身影。
  被追捕的少女,一袭白裙浸透了雨水,紧贴在身上,在泼墨般的雨夜里,如同淤泥中挣扎的一朵残败的白花,刺目得诡异。
  她脚步踉跄,每一次仓惶回望,湿透的雪白长发间,那双若隐若现的红宝石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那恐惧之下,更深处,却似乎有某种非人的妖异光芒在疯狂流转、挣扎,如同囚笼中濒死野兽的本能。
  雨水糊住了眼睛,沉重的湿衣拖拽着脚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绝望。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横冲直撞。
  只记得一道刺目的光,紧接着是失重坠落......然后狠狠砸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似乎是一个男人的后背?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自己也眼前发黑。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
  被她砸中的男人转过身,揉着后背,看清她的脸后,眼中的暴戾竟渗进一丝令人作呕的淫邪:“啧,哪来的小娘们?走路不长眼?砸得老子骨头都酥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正好,陪哥几个玩玩,当赔罪了!”
  旁边的小弟目光像黏腻的蛞蝓,在她湿透的白裙上爬行:“大哥,真他妈水灵!”
  少女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惊恐地拼命摇头。
  男人不依不饶地逼上来,污言秽语如同毒蛇吐信。
  逃!必须逃!
  她猛地转身,将自己重新投入那狂暴的雨鞭之中。
  冰冷的雨水呛进口鼻,视线彻底模糊。脚下湿滑的地面如同布满陷阱。
  巨大的疑问如同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意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溪......”
  “这是我的名字?”
  毫无预兆,剧烈的头痛猛地炸开,仿佛要生生撕裂她的头颅。
  眼前骤然一黑,所有力气瞬间抽离,身体像断线的木偶,重重向前扑倒。
  “嗯?”洛川微微蹙眉,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
  他撑着黑伞,刚走到岔路口,右边幽深的巷子里便猛地冲出一个身影,然后毫无征兆地栽倒在他脚边。
  “碰瓷?”念头刚闪过脑海——
  “洛川!小心右边!”一个急促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炸响!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刺目的能量光芒在洛川身侧不足一米处骤然炸开!
  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上了一层瞬间凝结、厚达尺余的弧形冰盾!冰屑混合着被瞬间冻结的雨珠,如同霰弹般四散迸溅!
  “操!谁他妈让你用异能的!找死别拖上老子!”刀疤男暴怒的吼声炸响,反手一巴掌将旁边那个掌心还残留着能量余晖的小弟扇得踉跄后退,险些栽进积水里,“知不知道这是管制区!要是让城管局的人注意到了,你们去蹲监狱别带上老子!”

  “我......我不是怕追不上嘛!谁知道这妞......”小弟捂着脸,声音发虚,目光却惊疑不定地死死盯着那凭空出现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盾。
  冰盾缓缓消散,露出伞下洛川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
  他甚至没有看那三个混混一眼,只是微微弯下腰,将手中的黑伞向前倾斜,遮住了部分砸向地上少女的冰冷雨点。
  他的目光,与那双刚从剧痛和眩晕中勉强聚焦的红宝石眼眸,猝然相接。
  那瞳孔中的恐惧如此巨大、纯粹,瞬间攫住了洛川的心神。
  那红瞳深处翻涌的绝望,让他无端地想起了一个同样会因巨大恐惧而瞳孔紧缩的身影。一种源于守护本能的、近乎同质的怜惜感,悄然滋生。
  “小子,识相点滚开!这妞儿,老子今天要定了!”刀疤男强压下对刚才那诡异冰盾的惊疑,上前一步,掌心“腾”地窜起一簇不稳定的火焰。
  高温扭曲了周围的雨幕,威胁之意昭然若揭,“看你也没升格吧?老子既然已经用了异能,也不在乎多用一次!烧成灰,明天早报顶多也就一句燃气管道泄露!”
  洛川缓缓直起身,目光终于转向三人,平静无波:“我是还没升格。”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降了几度,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硬:“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嗷——!!!”
  一声撼动雨夜的虎啸,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撕裂苍穹!
  并非来自远方,而是源自洛川身前的空间!那处的空气如同被巨力击碎的玻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一头通体流淌着月华般银光的巨虎,裹挟着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流,踏碎虚空,轰然降临!
  拾柒!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狭窄的街道,幽蓝的竖瞳如同两团燃烧的冰焰,瞬间锁定了那三个渺小的人类。
  利爪踏地的刹那,无形的寒潮席卷而出,街道两侧的积水瞬间冻结成狰狞的冰棱!连狂暴的雨鞭在靠近他周身数尺时,也凝滞成细密的冰珠,簌簌坠落!
  “契......契约兽?!A......A级?!”刀疤男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恐惧碾得粉碎,瞳孔缩成了针尖。
  那扑面而来的、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威压,让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当场瘫软。

  贪婪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彻底浇灭。
  “大...大哥!一起上!就一只畜生......”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弟,色厉内荏地叫嚣。
  “上你祖宗!!”刀疤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都变了调,反手一个更狠的耳光,直接将那小弟抽翻在地,溅起大片水花,“跑!快跑!!!”
  他再不敢看那散发着恐怖寒意的银白巨虎和伞下少年一眼,如同见了索命的恶鬼,拖着两个被打懵的小弟,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冲进如注的雨幕深处,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拐角。
  “那杂碎敢叫我畜生!小子!就这么放那群渣滓跑了?!”拾柒不满地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迅速收缩,化作一道灵活的银光,轻盈地落在洛川肩头,尾巴烦躁地甩动着,溅起细小的冰晶。
  洛川无奈地瞥了肩上的伙伴一眼:“不然呢?杀了他们?我已经十四了,不能乱来。”他随即想起什么,立刻转头看向少女倒地的位置——
  湿漉漉的地面空空如也。只有几道被雨水疯狂冲刷、迅速变淡的水痕。
  那位有着惊心动魄的雪白长发和红宝石般妖异眼眸的少女,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洛川眉头紧锁,撑着伞在原地迅速转了一圈。
  密集的雨帘模糊了一切,昏黄扭曲的灯光将影子拉得鬼魅般摇曳。

  街道两侧的店铺门扉紧闭,幽深的巷口如同张开的大口......只有狂暴的雨声,单调地捶打着死寂。
  “不叫醒洛汐一起?”拾柒懒洋洋的嗓音从风扇上飘下来,尾巴勾着扇叶,身子随着转动一晃一晃。
  洛川脚步猛地刹住,慢慢转过身,视线沉甸甸地压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你又不是不知道。”洛川嗓音压得极低,像砂纸磨过地面,“三年前......她用了很久,才敢重新推开这扇门。”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更哑了,“她现在能安安稳稳待在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年前那场剧变,对洛汐来说,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曾经像小尾巴似的追在他身后的女孩,仿佛被看不见的荆棘锁链捆住了,变得沉默寡言。
  她切断所有和外界的联系,像一株含羞草,只有洛川在身边,才敢怯怯地舒展叶片。
  洛川清楚,那不只是丧母之痛。还有更深、更冷的东西凿刻进她灵魂里——
  一道来自魔域的诅咒。
  他想尽办法拉她出来,可那阴影缠得死紧,常让他觉得无力。
  “啧,麻烦。”拾柒嘴上嫌弃,却轻巧地跳下风扇,落在他脚边,“我跟你去?省得你被人欺负。”

  洛川低头,揉了把他手感超好的脑袋:“你留着,看家。”
  他声线稳了些,“表哥让姜叔来接了,车就在楼下。就见个面,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侧身推门,门缝即将合拢的刹那,又忽然停住,回头:“看好她,我很快回来。”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得刺耳。
  “靠......”拾柒对着门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尾巴尖烦躁地甩动,“溜得倒快。”
  他轻盈跃上沙发背,把自己团成一个银白的毛球,小声咕哝,“这破地方,还没老子当年在魔域占的厕所大......不过算了,守着那小麻烦精,凑合过吧。”
  但——
  无论是离开的洛川,还是留下的拾柒,谁都没发现。

  就在门锁扣紧的同一秒,一门之隔的阴影里。
  “哥......”一声轻得像呼吸的低唤,刚出口就被空气吞没。
  洛汐瘦薄的脊背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低着头。
  怀里,一只洗得发白、耳朵开线的小熊玩偶被她死死搂住,几乎要按进胸腔。
  那是妈妈在她十岁生日时,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布料上,好像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和妈妈身上淡淡青草般的温柔气息。
  楼下洛川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利落地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闪身钻入。

  “洛少爷,好久不见。”驾驶座的姜叔透过镜子看他,语气温和,“洛小姐她......”
  洛川没接话,沉默地从座位下的暗格里摸出半张面具,扣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贴上皮肤,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一定。
  “汐汐......现在稳定多了。”他声音透过面具,闷闷的,“但我不确定过去的味道会不会刺激她。留在现在的环境,更安全。”
  “明白,您和洛小姐都不容易。”姜叔点点头,发动车子。
  “姜叔,”洛川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面具下的眉蹙紧,“表哥这次突然找我,是帝都......出事了?”
  “这倒没听说。少爷是回帝都路过江城。像是临时想起件急事,才吩咐我立刻接您一趟。”
  “急事......?”洛川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的疑虑像水草一样悄然蔓延。
  自打带着洛汐藏在江城,他几乎亲手斩断了和帝都所有的关联。

  表哥叶辰是唯一的例外。
  但这次会面,依旧像石子投入湖心,漾开不安的涟漪。
  车没开多久,就在一处环境清幽、外观低调却细节奢华的私人会所前停下。
  “到了,洛少爷。”
  洛川推门下车。
  门口肃立的保镖、门廊考究的装饰,无声宣告着这里的门槛。
  面具下,他嘴角轻轻一抿。

  “包场?见个面搞这排场......”他再次庆幸自己戴了面具。
  “洛少爷,请跟我来。”姜叔引着他穿过铺着厚绒毯的安静长廊,停在一个包间门前。
  轻叩两声,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熟悉的嗓音:
  “进。”
  洛川推门而入。
  包间内装修雅致,远比外面看着奢华。但他的目光瞬间就被沙发上起身迎来的男人抓住。
  叶辰。
  两年不见,那份沉稳气度沉淀得更深了。
  “小川!”
  叶辰大步上前,结实的手掌重重拍了拍洛川的肩,眼里是真切的暖意,“两年没见,个子窜这么快,就是瘦了。”
  他目光扫过洛川脸上的面具,没多问,顺手从旁边拿了瓶洛川从小爱喝的饮料,随手抛过去。
  洛川抬手稳稳接住,瞥了眼包装,没喝,沉默地塞进外套左边口袋。
  隔着布料,手指无意识收紧,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哥,客套省了吧。”
  洛川开门见山,声音透过面具绷着,“直说,什么事?汐汐一个人在家,我不能久留。”
  叶辰笑了笑,挥手让姜叔先退下。
  门轻轻合拢,隔绝内外。

  他敛了笑,从上衣内袋取出一张通体漆黑的卡片:“臭小子,两年了,护妹狂魔这点倒没变?”
  叶辰语气带笑,眼神却认真,“拿着。卡里一百个。你在江城,要照顾自己、照顾小汐,还有......”
  他目光往门口瞟了瞟,“拾柒没跟来?养那货开销不小吧?这点钱应个急。你明天升格,训练强度上来,没工夫分心赚钱。”
  洛川看着那张象征巨额财富的黑卡,没伸手。背脊挺得笔直,隔着面具看叶辰:“哥,心意我领了。我和汐汐在江城挺好,开销我能应付。升格之后,我也能兼顾。”
  “而且你在江城的小产业,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给的也不少。一个暑假我存了不少。”
  “所以,这钱我不能要。”

  叶辰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最终无奈一叹,把卡收了回去:“行,你小子这脾气,一点没变。”
  “也难怪当年跟姑父吵完架,头也不回就走了。”他没坚持,转而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郑重递过来。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佩。
  质地温润如脂,触手生凉。色泽是内敛的羊脂白,表面流淌着极细微、如呼吸般的莹润光泽,边缘刻着古朴的云纹。
  叶辰脸色异常严肃:“钱不要就算了,但这玩意儿,你必须收下!”
  他不由分说把玉佩塞进洛川手里,“不准推!江城再怎么说也不是帝都,你现在就一个人,戴着它!”
  他猛地攥紧洛川手腕,力道重得发疼,“前些天秘境里弄到的。说是能......温养心神,挡点小灾小厄。就当......让你哥我晚上能睡个整觉!敢弄丢了,看我把不把你的腿给打断!”

  玉佩入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清凉顺着手臂蔓延而上,奇异地将洛川连日紧绷的神经抚平。
  他看着叶辰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和深藏的忧虑,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咽了回去。
  他默默将玉佩贴身收好,那温凉触感紧贴胸口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谢了哥。”
  叶辰这才松了口气,坐回沙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随意道:“话说回来,都两年了......真不打算带小汐回去看看?姑父他......”
  “哥!”洛川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翻了刚才塞进口袋的饮料瓶。
  “啪”一声,瓶子滚落在地毯上。
  他眼里烧着灼热的愤怒和一种近乎本能的逃避,呼吸都急了几分。
  那个人,那个名字,就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剐蹭着他心底最溃烂的伤疤。
  叶辰被他这激烈反应弄得一顿,眼里掠过深深的无奈和了然。
  洛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颤:“汐汐......汐汐现在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他当年怎么做的,你不清楚?”
  “回去?回那个地方?我怕......我怕她彻底碎了!”他猛地别开脸,不再看叶辰,肩膀绷得如同拉满的弓。

  叶辰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铅块一样压在空气里。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唉......算了。当我没说。”
  他抬手看表,站起身,“时间差不多,帝都那边会要紧。姜叔就在外面,让他送你回去。”
  他拉开包间门,对等候的姜叔道:“姜叔,辛苦一趟,务必安全送到家。”
  “好的,少爷。”
  叶辰转向洛川,用力按按他肩膀,眼神凝重:“小川,在江城,万事小心。记住,天塌了,有哥给你顶着。有事,立刻联系我,别自己硬扛!”

  他目光最后落在洛川放玉佩的位置。
  “嗯。”洛川低应一声,弯腰捡起瓶子,戴好面具,跟着姜叔走了。
  “哟,回来得这么快?”拾柒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表哥他们去帝都,路过这儿就顺道瞅瞅,没什么大事。我买了点菜和米,就赶紧回来了。”洛川的声音带着喘息,左手吃力地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右手扛着沉甸甸的一袋米,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地上,抬手抹去额上豆大的汗珠,这才抬眼看向沙发上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
  “汐汐还没起床吗?”洛川缓了口气,忽然想起妹妹。

  话音刚落,他便径直走向洛汐紧闭的房门,屏住呼吸,将耳朵轻轻贴在门板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你不把她叫起来?”拾柒见他杵在门口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开口。
  “算了,”洛川轻轻摇头,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昨晚肯定又没睡好,让她多眯会儿。”语气里满是心疼。
  “随你咯,这小地方我可待不住,憋屈得慌,回灵场了。”拾柒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嫌弃。
  “房子小还真是委屈你这位......”洛川略带调侃的话音未落,拾柒的身影已如烟尘般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洛川无奈地摇摇头,环顾因拾柒离开而显得宽敞了些的屋子,走向厨房。“还是看看能做点什么吃的吧。”
  他刚迈进厨房,手指还没碰到冰箱门,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便从背后紧紧贴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洛川不用回头,嘴角已自然漾开温柔的笑意:“怎么醒啦?不多睡会儿?”
  他轻声问,宠溺几乎要从声音里溢出来。
  洛汐没说话,只是把小脸更深地埋进哥哥宽厚的背脊。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声音说:“哥......那个......能教我做饭吗?”
  洛川有些惊讶,缓缓转过身,目光温柔地落在妹妹脸上,然后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站在自己面前:“做饭?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他问,带着一丝好奇。
  洛汐的小手不自觉地绞着洛川的衣角,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带着点鼻音:“我......哥哥明天就要去学院了,肯定会很忙......我想让哥哥轻松一点。”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希冀:“至少......至少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洛川的目光扫过妹妹手腕上那根磨损了边缘的天蓝色腕带——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心头一暖,紧紧抱住了她,笑容明亮:“我们汐汐长大了,懂事了!行,哥哥现在就教你!”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淡淡的油香。夕阳的金辉透过细密的纱窗,在地面铺开一张温暖的光网。
  洛川特意把菜板挪到了离燃气灶稍远的餐桌旁:“安全第一,我们先从这儿开始。”
  他拿起一个土豆和菜刀,“看好了,哥哥先给你示范怎么切土豆丝。”
  洛川耐心地教洛汐如何洗菜、削皮、握刀。
  洛汐学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然而当她自己动手时,那细细的土豆条在她手下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菜刀总是不听使唤地歪斜。
  一次手滑,锋利的刀刃差点就切到她粉嫩的指尖。
  “小心!”洛川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洛汐都愣了一下。

  “别急,慢慢来,”他松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要像这样,用指节抵住刀背,刀锋贴着指节走......”他绕到妹妹身后,宽厚温暖的胸膛轻轻贴着她的背脊,一手稳住土豆,一手覆上她握着刀柄的小手,带着那纤细的手腕在案板上缓缓移动、下刀。
  少女柔软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洛川特意为她挑选的洗发水味道),轻轻蹭过他的下巴,带来一阵熟悉的安心感。
  接着是炒菜。
  洛川开了火,倒了油。
  当油温升高,青烟袅袅升起,洛汐刚把切好的青椒丝倒进锅里——

  滋啦~~噼里啪啦!
  滚烫的热油猛地爆开四溅。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油星把洛汐吓得“呀!”一声惊叫,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到洛川身后,小手死死攥住他的衣摆,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心有余悸地看着锅里还在噼啪作响的战场。
  “别怕别怕,有哥哥在呢。”洛川笑着,大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旋,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侧身挡在妹妹和油锅之间,然后稳稳握住她抓着锅铲的手,带着她笨拙却认真地翻炒起来。

  “看,油温合适就不会乱溅了。来,加点盐......嗯,一点点酱油提鲜......”
  当一盘色泽还算过得去的青椒肉丝终于装盘时,洛汐的鼻尖沾了点面粉,崭新的小围裙上也溅上了几滴油亮的酱油渍。
  可她的眼睛却亮得像盛满了星星,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成就感。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献宝似的举到洛川嘴边,声音因期待而微微发颤:“哥!快尝尝!我做的!”
  洛川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将那块明显颜色偏深、盐粒都没化匀的肉丝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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