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风流

作者: 断刃天涯


第一章试探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风吹在脸上虽然还有点凉,却已经感觉不到冷,而是感觉到暖洋洋的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面上不少年轻女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穿起了裙子,撑着各式各样的花雨伞,绽放着妖娆从站台前走过,留下形态各异的背影。
  杨帆显得有点无聊的站在街边站台下,目送着一个又一个女人的背影从面前经过,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身后不远的社科院的大门并不张扬甚至显得有点老气横秋,高高的围墙后的建筑显得也有点老气,“京城社科院”的牌子安静的挂着,在京城数不清的招牌中显出平凡又卓然不群的味道。
  嘎吱!一声清脆的刹车声打断了杨帆无聊的观望,一辆奥迪车停在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周明道那张清瘦淡薄的脸。
  “上车! ”

  周明道的表情似乎从来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但是杨帆清楚的确定,就在刚才周明道喊自己的一瞬间,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却送出了一丝凝重的目光。
  周明道实际上已经六十五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等杨帆在身边坐下后,周明道不紧不慢的说:“等很久了吧?”
  “师父相招,多等一会没啥。”
  尽管杨帆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的不满,周明道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今天的事情来的突然了一点,约好8点见面的,现在已经是10点了,按照杨帆一贯准点到达的习惯,至少等了两个小时。
  “想知道为啥我来晚了么?”
  “师父觉得能说的,自然会告诉我。”

  周明道是杨帆师傅,表明上是京城社科院的院长,上世纪80年代初哈佛经济学博士,暗地里还有一个易学大师头衔,只是知道周明道后一个头衔的人并不多。
  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杨帆心里依旧有点苦涩,大三那年素不相识的周明道让人把杨帆接进办公室,亮明身份后提出要收杨帆为研究生。当时杨帆有一种被天上掉下馅饼砸晕的感觉,但是杨帆清楚的知道,天上是绝对不会掉馅饼的。正如太祖爷爷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
  当时杨帆果断的拒绝,头也不回的选择了离开。三天之后,又被人请上一辆红旗轿车栽进了一个红墙包围的大院内。那一天杨帆见到了一个权位显赫的老人,知道了一些往事。当时不怎么相信的杨帆,给才华横溢却甘于清贫在一个小镇的中学里当教师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是她的安排。
  从那天起,杨帆成为了周明道的徒弟兼研究生,周明道要求杨帆叫自己师傅,而不是叫导师。用周明道的话来说,中国现行的经济学基础是从西方舶来的产物,这种单纯的建立在市场基础上的东西太肤浅了,没什么多少值得研究的地方,倒是自己擅长的易学领域可以教杨帆一点有用的东西。
  周明道不动声色的低声道:“陈家老爷子要见你! ”

  杨帆听了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眉宇间微微的皱起,努力的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他老人家要见我,打个电话叫我去就是了,怎么还要师父您转达?”
  周明道想起一个小时前,在陈老爷子的书房内自己也是这么问的老爷子,结果老爷子苦笑着说:“那小子的脾气和他姥爷是一样的,无欲则刚啊!他对你还算尊重,所以请你列席旁听,说起事情的时候万一僵住了也好出面缓和一下气氛。”
  这些是陈家的家事,周明道本不想掺和进去。当初收杨帆于门下,本意是还老杨家一个昔日的人情,不过杨帆虽然只是跟着周明道学了大半年,但其良好的国学修养已经超人的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让周明道有得徒如此足慰平生的意思。周明道当然希望杨帆好好的继承并发扬光大自家的学问,可惜杨帆的身份摆在那里,很多事情终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再说陈家老爷子那里的面子,怎么也都不好开口去驳回的。

  周明道也不解释,摆出一副师父要闭目养神的架势,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细细的雨滴打在车身上的滴答声,还有刮水器发出一下一下的声音。
  道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的少了许多,沿途门口站着岗哨的地方倒是不断的多了起来。京城的红墙大院内,往往象征着权利。
  奥迪车停在一座大院的门前,端着枪的门卫上前一番盘问,打电话问了后才放行。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小楼跟前,占地面积不小的两层楼显得有点古意,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样子的男子,殷勤的上前给打开车门。
  周明道从车里下来,冲男子微微一笑,轻轻道:“恭喜了!刘秘书! ”
  “您太客气了,没有您在老爷子面前帮着说话,我也没有放出去的机会。”一脸沉稳的刘青对周明道恭敬有加的笑着,看见从另外一个门出来的杨帆,微微的出了一口气后,笑道:“杨少您来了!老爷子推了几个应酬,在里头等了有一会了。”
  刘青的话里头想透露一点什么意思?杨帆的脑子里不由的冒出这个问题来,不由的暗自分析道:“刘青是老爷子身边的秘书,听刚才周明道的意思是要外放了。刘青含蓄的透露老爷子对今天的见面很重视,应带多少有点讨好自己,担心等一会见面不欢而散么?好像自从知道自家的身世后,自己对陈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过,总是一副君子固本油盐不进的态度,刘青身为老爷子的秘书有担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帆心里想着今天这个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脸上没有表情变化的朝刘青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味道。
  目送着周明道和杨帆的背影,刘青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由的心中微微的叹息,同样是陈家的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大厅中央的沙发上,一个相貌清矍身形清瘦的老人端正的坐着,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看时,发现周明道和杨帆进来,放下手上的文件扭头颔首道:“你们来了!坐下稍等! ”
  说完话的老爷子继续拿起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好像两人不存在似的。说是稍等,这一等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眼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老爷子也没有抬头说话的意思,只是让两人在那干坐着。
  周明道还好有点,随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周易》来看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杨帆的处境任谁都能看出来有点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的继续的往前走,端坐在沙发上的杨帆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姿势都没有变一下,清澈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不耐烦,只是扭头专心的朝窗外渐渐露出绿色的枝头在看着,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一直拿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杨帆表现的周明道,心里微微的叹道:“这个老家伙,为什么总喜欢搞这一套,从血缘上来说,这可是陈家正儿八经的子孙,用得着熬鹰似的的折腾么?再说了,杨帆才多大?好像才22吧?”

  周明道心里非常清楚,只是老爷子对杨帆的一个考验,这个时候只要杨帆稍微露出一点不耐烦和不满,在老爷子心里的分数就会降低。对这个做法周明道非常的不满,不就是因为杨帆不是大小在陈家长大的么?杨帆的两个堂兄倒是从小在陈家长大,老爷子言传身教过的,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弄的老爷子很恼火,也对这两位孙子失望了,这才想起还有杨帆这么一个孙子来。

  “老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庶出嫡出这一套,我还担心杨帆不吃你这套呢?”周明道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意思是提醒一下老爷子,差不多了哈,别没完没了的。
  墙壁上的挂钟上,时针正好指在正午12点整的位置上,一直在低头看文件的老爷子听见了周明道的咳嗽声,放下文件摘下老花镜,终于把头再次抬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威严的同时,嘴角有一道掩不住的喜意。从周明道的角度看过来,意外的发现,此刻老爷子和杨帆嘴角的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起两人在性格上的诸多共同点,周明道在心里不由的又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杨帆,正和跟我商量,打算把你的户口迁到他的本子上,你对此有啥意见?”
  老爷子这话说的非常突然,陈正和,现任湘省省委第一副书记,也就是从血缘上算起来是杨帆的亲爹的那一位。

第二章 安排

  一股压力随着老爷子的目光压迫过来,边上的周明道一看老爷子这个架势,心里着实的再次苦笑道:“还在试探?”
  杨帆无疑处在压力的中心,在周明道看来,这种压力好像对杨帆而言实在够不成威胁,原因很简单,杨帆似乎压根就没指望从陈家获得一点什么,陈政和多次想给杨帆一点补偿约见杨帆,不都被打了回票了么。老爷子的心思周明道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的,不就是想看看杨帆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份功利心么?
  “我看没必要那么麻烦了,我已经习惯姓杨了,不想改来改去的。”
  杨帆淡淡的语气似乎是在表示并不想和陈家攀上任何的关系,看表情好像是在努力维持对长辈的尊重。老爷子在心里一阵欣赏的同时,也感觉到杨帆语气中的一丝不屑。多少人想和陈家搭上关系而不能,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老爷子在心态上也不能免俗,感觉到被无视后微微不快的哼了哼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这句带有解释意味的话却换来了杨帆的尊重,老爷子可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又是货真价实的长辈,有理没理的都可以不向杨帆做任何解释。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心胸豁达的产物,也是境界到了的缘故。

  杨帆微微欠身异常恭敬的笑道:“如果您今天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没别的事情?我想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再聆听您的教诲如何?”话说着客气,却透着一股生分。
  “等一下,听说你的关系挂在社科院?”老爷子的脸色恢复了平静,有点长辈垂询的味道了。看见这一幕的周明道总算是放心下来,今天的戏看来是演完了,该谈正经事情了。
  “呵呵,师父安排了一个临时科员的身份,只是为了我在北京吃住方便而已,严格的来说也算以权谋私了。”
  看着杨帆脸上始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老爷子心里想起了当年的故交,也就是杨帆的姥爷,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个讲究君子之道,“讲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生清白的学者。
  “也许只有杨兄那样的人物,才能教导出那样的女儿,才能有杨帆这样的外孙吧?说来这应该算是陈家的福气,可惜家里那个臭小子……唉!愧对故人啊! ”陈老爷子心里一阵微微的叹息着。
  “胡说,什么以权谋私。周先生的不是在搞一个《周易》课题么?安排一两个助手也是应该的。社科院那个地方做学问倒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我听说你曾经打算毕业后回乡服务,所以想确认一下。”老爷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周明道似乎当自己是空气,依旧在低头看自己的书。

  杨帆心里一阵苦笑,总算是弄明白今天师父拽自己过来的意思了。看来老爷子是想抬举自己,或者说是希望自己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可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吃了饭再说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
  “母亲独自把我带大,家里日子一直很难,读大学第一年的学费都是学校里的老师们帮着凑齐的。我们那地方您也知道,穷乡僻壤的大家日子都不宽裕。我这人没啥远大的志向,可以的话到回镇中学当个教书匠,这样可以在照顾母亲的同时,闲暇的时候读几本喜欢的书,顺便把姥爷一辈子读书的心得整理出来,能出版就最好了。”杨帆娓娓的说来,目光扭向了南面的窗口,恍若一干往事不经意的又爬上心头,不由的露出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

  “京城虽好,却非我所喜欢的所在,也不适合我。”
  一直没有啥动静的周明道这时候有点急了,冲着陈老爷子一阵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很明白,人我辛苦给你弄来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你一个经济学的研究生当什么中学的教书匠?大材小用嘛?既然你想回去,不妨我也以权谋私一把,你的关系从社科院转到江南省团省委去,具体的工作安排到了地方由当地领导安排,你想回乡工作的话也可以要求回乡挂职锻炼嘛?年轻人到基层去磨练不是坏事。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陈老爷子在问杨帆呢,一边的周明道生怕杨帆不答应的样子,等了半天总算老爷子把话说明白了,这对于杨帆来说可是个好机会不是,所以周明道越俎代庖的接过话道:“这安排很好,我替杨帆答应了。时候不早了,我肚子也饿了,先吃饭先吃饭。”
  这时候在一旁耐心旁听多时的刘青冲杨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起来这个安排对于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对于老爷子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电话一句话的事情,这就是权利带来的便利。按照周明道和陈老爷子事先的商量,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帆这个时候不好驳周明道这个师父的面子,只能沉默的接受。杨帆微微不满的样子扫了一眼周明道,发现刘青的笑容,杨帆倒真的有点弄不明白这笑容背后的含义。

  杨帆说心里话不愿意在老爷子这里待的太久,原因说起来有点复杂,有自身的缘故,也有上一辈母亲那边的缘故。按照母亲的说法,当年和父亲是两情相悦,之前是知道父亲有家室的,后来的事情母亲没有说过也没听母亲埋怨过什么,杨帆对过去的事情也不想知道,只是心里始终觉得,这个家人不招自己喜欢罢了。
  午餐简单却异常的精致,附和陈老爷子食不厌精的习惯。杨帆简单的拔了两碗饭就站起身告辞,老爷子当面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只是让刘青安排车送一下。
  除了正门,杨帆一眼就看见门口一对父子模样的男子正在和门卫低声的说话道:“我们是来见老首长的,麻烦通报一声。”
  这时候刘青看见这对父子便笑着上前说道:“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刘青这一开口,门卫就立刻放行了,这对父子进忙进来。

  杨帆看见胖乎乎的沈宁时不由的微微一笑,沈宁看见杨帆的时候不由的瞪大着嘴巴有点合不上了,几次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认之后大声道:“杨帆,真的是你?”
  杨帆和沈宁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沈宁读警校去了,学制三年毕业后分回宛陵市,干了一年多后因为父亲的关系已经是水阳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了。春节过后沈宁休假,本打算好好在家玩一玩的,没想到父亲沈明进京跑项目,说是带他来见世面给拽出来了。
  身为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沈明也算是一方大员了,不过在京城这个高官遍地的所在,一个厅级干部实在不算什么。儿子当着刘青的面大呼小叫的让沈明一阵的尴尬,朝刘青抱歉的笑了笑后扭头呵斥道:“安静点,不成器的东西。”
  说儿子的时候,沈明的眼神似乎不经意的从杨帆的身上扫过,能够从这个院子里走出来的年轻人,想不引起沈明的注意都非常的难。
  刘青握着沈明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别动火啊老兄,你儿子是有福气的人啊 。”话里头当然是有所指的,沈明久经官场的如何不明白,会意的紧紧握着刘青的手说:“见过老首长后晚上我请客。”

  “我先送杨少,回头再说。”
  “记得联系! ”沈宁匆匆的塞给杨帆一张名片后,跟着父亲往里去了。杨帆对于这次和当年关系不错的沈宁意外的邂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上了刘青安排的车后跟司机说了地址,司机刚把车给大着了,前方一张坏笑的脸出现了,抬手挡住车的去路。
  屋子里面,杨帆起身离开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周明道开口埋怨道:“老陈,不是我说怪话,说到底是正和对不起杨丽影母子俩,您有安排就应该直说,试这试那的,结果人家不稀罕。要不是我嘴巴够快,没准事情就黄了。实话说给你听,我们家芊芊看见杨帆就走不动道,我可惦记着让他给我当孙女婿呢。不是因为你的安排,我肯定把杨帆弄进社科院。”

  一脸赔笑的陈老爷子苦笑道:“这事情你我说了未必能算,杨兄当年不是救了张大炮一条命么,事后张大炮死活拽着杨兄要结亲家,张大炮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死活赖上了人家。结果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张大炮好几次扬言要揍正和你也是知道的。昨天我去张大炮那喝酒,喝高了话多,把杨帆在京城的事情说出来了,还好我清醒的快,没有把杨帆在你那的事情说出来。张大炮当时就说他孙女长的跟朵花似的,说杨帆这孙女婿是他家的了,让我找时间带杨帆登门做客呢。”

  周明道一听这话,推开面前的酒杯站起怒道:“我就猜你抬举杨帆别有用心,还真被我猜中了。不才不管张大炮李大炮,杨帆只有一个,大家的孙女凭本事去争。”
  周明道说着气呼呼的要走,陈老爷子一阵苦笑在道:“别动火啊老弟,万事好商量嘛。记得第一次见杨帆的时候那孩子怎么说来着?不想被别人打扰宁静的生活,不然我以前能不告诉张大炮?”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就惦记着军委那边支持陈正和扶正么?答应我公平竞争万事皆休,不答应我就给杨帆说去,把事情给你搅黄了。”
  陈老爷子噗哧一声笑道:“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看我啊?这事情最后还是由杨帆自己说了算吧?就他那性子你我能左右的了么?”说着陈老爷子突然面色一沉,凝视着周明道低声道:“老弟,你说那小子真的无欲无求么?”
  周明道愣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杨帆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来。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像一个22岁的年轻人,他太沉稳了,有时候能安静的坐几个小时不动地方。当然有一点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这孩子从来没有向我们伸手过,就凭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更别说当年杨兄有恩与你我,亏待了这孩子要遭天谴的。”

第三章 要你好看

  从小在权利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很自然的会养成一种优越感,拦住车子的陈昌平就有这个毛病 。陈昌平是长房长孙,这个毛病就更明显了。
  杨帆很奇怪一件事情,为啥陈昌平在自己的面前,不摆豪门大少的架子,总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的,甚至还能感觉到陈昌平言语举止之间透着一份敬重的味道,这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司机把车停下,杨帆无奈的放下车窗。陈昌平扫了一眼红旗轿车,走到车门一手撑着车子弯下腰来,冲着杨帆低声笑道:“我送你吧,老爷子这车子太招摇了。”
  就这车子,出大院门的时候卫兵见了都要敬礼的,确实有点招摇的味道。当然杨帆也不会傻到以为陈昌平是因为这个才主动送自己,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是杨帆实在想不出来,这小子看上自己啥了,好像自己露在表面上的东西,没啥值得这位堂兄动心思的。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杨帆笑着说,心里也想看看这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关于陈昌平的事迹,杨帆听说的不多,只是知道这家伙喜欢有夫之妇,但凡看上的总要想办法弄上手才罢休,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怪癖吧。
  陈昌平开的是一辆普通的一汽捷达,车子开的却挺野的,油门轰轰两声后,车子蹭的一下往前冲了出去。
  上了大街没一会,车速被迫慢下来了,路上车多,想快也快不起来。陈昌平丧气的扭头朝副驾驶位置上的杨帆说:“再好的车子,遇见这等交通状况也白瞎。”杨帆本打算反驳一句,“这车子很好么?”仔细想想刚才这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也就附和一下点了点头。
  “嘿嘿,我这车子不错吧?老爷子最恨小辈张扬了,只好买了这个壳子,花了我两百多万改装的,发动机是从香港用大飞运进来的,注意车轱辘没有,也是……。”提到自己的车子,陈昌平眉飞色舞的,露出想显摆一下的表情,结果叫杨帆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顿时熄火了。
  “别跟我说车子,我是外行,连驾照都没有的。”
  陈昌平被噎的够呛,这就好比找了个女人,两人亲热、接吻、乱摸,前戏做的十足,眼看裤子都脱了,家伙也充血了,结果女人突然来一句“大姨妈来了。”

  陈昌平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很快平静了下来,露出一副明珠暗投的郁闷表情,瘪了瘪嘴说道:“就知道跟你也是白说。”
  杨帆脸上丝毫没有让人扫兴的歉意,淡淡的笑道:“说正经事吧,找我什么事情?藏着掖着的也不怕憋坏了。”
  这句话其实也挺打击人的,不过陈昌平这回没有啥异常的反应,笑道:“放心,憋不着我,有人想见你,我拿人好处跑腿罢了。”
  陈昌平心里这回有点小得意了,心道:“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是谁想见你?求我啊,求我也不告诉你,我憋死你。”
  “哦! ”杨帆淡淡的应了一声,扭头朝窗外的车流看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凑趣八卦一下的意思。陈昌平没有憋到杨帆,反倒把自己憋的够呛,好比一口痰卡在嗓子眼的不提不快的感觉。
  “你装,你继续装。今天老子就跟你耗上了,打死我也不说。”心里狠狠的发了赌咒似的,看着前方缓慢移动的车子越发的不顺眼了,狠狠的敲打了几下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车厢内恢复了平静,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杨帆依旧是保持一个姿势,丝毫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陈昌平终于憋不住了,斜着眼睛低声道:“我说兄弟,你就不想问一问是谁想见你?不想问一问啥好处能打动我这个级别的车夫?”
  杨帆总算是回头了,平静的看着前方道:“待会见了不久知道了么?我倒是有点好奇,是啥好处让你心甘情愿跑腿。”
  说起这个,陈昌平清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润,有点喝了八分醉的感觉,目光里充满了迷恋的神采,一声轻叹低声道:“总后的一个小寡妇,开车也野的很,老是开着一辆悍马那种大家伙,上了床一定非常的够劲。”说着陈昌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的毛病你一定听说过,周莹那个小喇叭藏不住事情,一准跟你说起过。”

  陈昌平倒也聪明知人,周莹是周明道的孙女,就是周明道说的那个见了杨帆走不动道的那一位。说起来这些所谓的豪门八卦,十有八九都是周颖告诉杨帆的。
  陈昌平原本以为杨帆在这件事情上会说点啥堵心的话,心里也有点准备,没曾想杨帆只是淡淡的笑道:“男人风流一点不是啥毛病,不风流才叫有毛病 。是个人都会有需要,只要不是强奸,和谁上床那是人家的自由和本事,只不过每个人的口味不同罢了。你还是不错的,口味就比较专一。”
  什么叫口味比较专一?言下之意就是还比较有点人性,没有是个女人就凑上去祸害。
  陈昌平露出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嘴巴足足微微张开一分钟前后都说不出话来,末了总算是露出一脸的酸样道:“好嘛,从见到你第一次到现在,总算感觉到你身上的人味了。”
  这话里头含着挖苦杨帆有毛病的意思,要知道陈昌平和堂弟堂妹们私下里没少议论过杨帆。老爷子有三个儿子,自然有三个孙子,自打杨帆第一次进入三人的视野内,三人就讨论过杨帆会开口向陈家要点啥的事情。结果出乎预料之外,从杨帆第一次走进陈家的门开始,整整两年多过去了,杨帆从没开口要过一点什么,即便是那个血缘上的父亲硬塞给杨帆的钱物,每次都给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杨帆的表现让陈家三兄妹私下里非常的感慨,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跟前凑而不得。说的不客气一点,以杨帆特殊的身份,别说是一般要求,就算是非常过分的要求,只要开口了,陈家也没有不尽力满足的道理。按照陈老爷子的话来说,“当年没有杨兄仗义相助,老子就算能从‘五七干校’里活着出来也落个残疾。”更何况,后来陈政和和杨丽影之间发生的说不清楚的情事,有了杨帆这么一个编外的陈家子孙。

  所以,每次三兄妹对杨帆的事情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最后,总是异口同声的感慨道:“这小子是个人物! ”这也就是陈昌平在杨帆面前不会摆架子的缘故,因为摆了也没用。架子这种东西,只有在别人巴结讨好的时候才会产生满足感。对一个杨帆这样的人摆所谓‘太子党’的架子,陈昌平有一种丢份的感觉。
  雅妮会所从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更别说这会所处在五环之外,用张思齐的话来说,“从地图上看,这地界都快出京城了。”
  在跑步机上咬牙切齿的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张思齐满身是汗的下来了。穿着一身紧身运动装的张思齐,身材看起来十分的匀称,一双长腿修长且性感。运动之后红扑扑的脸蛋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可惜怎么看都是一个绝色美女的脸上挂着一丝阴翳,好像在哪把钱包给丢了找不着的味道。
  回到休息的沙发上狠狠地灌了一杯饮料下去后,张思齐把装饮料的纸盒狠狠捏扁了的砸向垃圾桶,可惜准头差了点滑门而出。
  “妹子,你这是跟谁在治气呢?”
  同样是一身的紧身装,游雅妮穿着尽显身材的火爆,当然这要感谢她胸前那对大号的奶子,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的时候,即便是紧身衣勒着也在微微的上下摇晃着。
  看见游雅妮火爆的身材,还有那双灵活传神的大眼睛,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妖媚,张思齐看着不由的赞叹:“啧啧啧,姐姐,你这身材,祸国殃民啊! ”
  游雅妮丝毫没有受张思齐奉承话的影响,笑呵呵的说道:“少来,今天约我出来不会是专门来讨论身材的吧?”

  张思齐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石英钟,这才笑道:“赶紧洗洗,等会陪我下楼去见一个人。”
  游雅妮打趣道:“看你这意思,不会是去相亲吧?”
  张思齐使劲的翻了翻白眼叹气道:“虽然不是也差不多了,边洗边说吧,提起这事情我心里就堵得慌。”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这年月还有指婚的事情发生,也家爷爷那个老古董才会干的出来。想到爷爷说人家小伙子还未必愿意,让自己努力正确的时候,张思齐心里就更委屈了。
  “待会要你好看! ”狠狠的说了一句,拿上换洗的衣服,张思齐一头扎进卫生间里。

第四章 误会

  从照片上来看,张思齐认为杨帆长的确实比较招一般女人的喜欢,不过脸上的宁静淡泊的表情肯定是装出来的。按照张思齐的观点,长成杨帆这个样子的男人,换上一件暴露一点的装束,和网上那些鸭子的造型就比较接近了。
  张思齐耿耿于怀的是爷爷的那句话,“周莹那个小丫头你见过吧?水葱一样嫩的小模样多招人疼啊,结果在人家杨帆跟前转悠了快两年了照样白瞎。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担心人家看不上你那野性子,这是咱老张家出来的姑娘的致命伤啊 。”
  确实,从小在军委大院里长大的张思齐性子的确野了一点,按说这也很正常,也不是啥大毛病 。可是话说回来,一贯觉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张思齐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是超级良好。这些年尽是男人主动追求让她来挑了,这回怎么就倒过来了呢?这算什么事情嘛?据说那个叫杨帆的小子,还是从江南省一个不出名的小镇子里走出来,还能金贵到哪去?一个只会装酷的土鳖罢了,所以,这口气有点咽不下去了。

  昨天夜里爷爷张大炮口气强硬的说起要安排和杨帆见面的事情后,张思齐赌气回到房间里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一早起来赶上陈昌平来个电话,求她帮忙引见一下游雅妮。张思齐听爷爷说陈家似乎和杨帆经常有走动,所以开出条件来,“把扬帆带来看看是什么鸟变得,我就帮你的忙。”末了,张思齐还很缺德的补上一句道:“我说平哥,外面那么多小媳妇还不够你祸害的啊?雅妮姐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别吃了瘪说我没提醒你。”

  张大炮和陈老爷子还有周明道,文革年间都被打倒发配到江南省的“五七干校”接受革命群众的再教育,三家老人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张思齐尽管说话难听,陈昌平也不会往心里去。只是事后想一想,这丫头不过20岁,说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都是家里老人惯的!陈昌平也不想一想,自己的毛病又是谁惯的呢?
  “看见没有,7号座上的那一个,看着就是一个喜欢装酷骗小女孩的小白脸! ”
  洗过之后神清气爽穿戴的精神整齐的张思齐和游雅妮并肩走下楼梯时,张思齐站在楼道上指着杨帆低声对游雅妮说。
  “是么?”游雅妮低声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心头泛起一股春天一般的暖意。
  雅妮会所是一个女性会所,融合了健身和美容两个项目。楼下是个休息室,环境布置的幽静雅致,在这里叫上一点东西,听着音乐坐上一会倒也是个不错的放松选择。

  女性会所里出现男人不奇怪,只是不常见罢了。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女人陪伴在这里呆坐,在这个环境里就有点显眼了,更何况这个男人都还长的相当具有吃软饭的小白脸的气质。
  年轻漂亮的女招待放下咖啡的时候,顺便递上了一张小纸条。
  “可以的话一起坐坐?”
  杨帆看了之后愣住了,诧异的抬头茫然的看了看女招待,小女孩在杨帆目光下立刻脸红了,飞快的指了指对面几米外的一张桌子。
  一个气质相貌俱佳的女人,摆着优雅的姿势,冲着杨帆微笑着举了举手上的酒杯。杨帆礼貌的微微点头致意,并没有起身过去聊一下的意思。在女人的目光中闪过一阵失望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慢慢的靠了上来。

  杨帆被陈昌平不由分说的丢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应该会见到游雅妮,只是没有想到她身边还有一个目露凶光,目光中难以掩饰不屑表情的女孩子。
  更意外的是,游雅妮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子很做作往对面一坐,绽放出妖媚的味道,大眼睛里带着钩子似的笑道:“你就是杨帆?和照片上没啥区别嘛?”
  张思齐非常努力的装出千娇百媚的样子,目的很简单,让这个爷爷赞不绝口的男人迷上自己,然后死心塌地时无情抛弃他。张思齐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甚至是自恋,越是这样的人,在遭到冷遇时就越难以接受。
  杨帆并没有立刻回答张思齐,而是先冲递纸条的女子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才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扫了游雅妮一眼,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张思齐的脸上。
  “对不起,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张思齐发誓这一辈子都没有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见过这样的目光,因为杨帆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但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居然没有一个男人看见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的觉悟,而且这个美女还是主动靠上来说话的。这也太打击人了!

  “你……,好,你装!你接着装! ”心里狠狠的咒骂之后,张思齐眼珠一转,笑的越发妩媚了,刻意的往前倾斜着身子,露出一道乳沟和一片细白,嗲嗲的低声道:“讨厌了你,居然装着不认识人家。”
  张思齐有点噎的说不上话来了,因为主观的认为这小子在装,爷爷这么夸他,一门心思惦记着要他当孙女婿,怎么会不把自己的照片给他看?张思齐并不知道,张大炮从来没有见过杨帆,手上的照片也是威逼利诱之下从陈老爷子那里弄来的。
  杨帆更加迷惑了,这算什么回事嘛?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过来,明明是很不喜欢自己,偏偏还装出一副白给不要钱的架势,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不会是游雅妮搞的名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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