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

作者: 莫与其言

  引子: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如果有人问起这个问题,估计这人一定病得不轻。不过,真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相信可能有人会举出一堆见鬼实录来证明鬼是存在的,当然也可能有人会翻个白眼给个破口大骂后回答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呢,其实要是在三天前,谁来问我,我一定会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再用十二万分肯定语气回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要说有鬼,怎么不揪个出来让我瞅瞅?靠,就现在这社会,不怕见鬼,就怕没钱没势被人欺。见鬼怎么的?厉鬼又怎么的?如今这社会上流行的话是“不怕鬼吃人,就怕人吃人!”。知道不?

  然而,想法只是想法,此一时长,彼一时消,任何想法在没有被事实颠覆之前都可以被当作真理奉行。就像是,三天之前我所持有的无鬼论观点和我现在的想法,已经是完全的天差地别了。要问原因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些事,也许根本就找不出原因,因为谁也说不清原因。只能说,这世上事,该你的,想逃也逃不过,不是你的,想追也追不来。诚如,三天前,我的人生,莫名其妙,因为某些事的发生而来了一个转折。当然,或许我不该说它是一个转折,因为有些东西也许是冥冥中天意早已注定。这就像是,谁的小脚丫子一不小心地踏入某个坑中时,竟然发现,这坑并不是新挖就,而是存在了N久,就等着你自己往鬼门关里送一般。

  咳!
  这事到底从哪说起才好,我竟然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开始的方向,估计真要完整地说,那还得从我妈结婚那时开始说起才会显得比较完整。介绍下我妈这人吧。我妈是位医务工作者,媒体所言的“救死扶伤者”。她在市里一家知名的大医院内工作,每天接触的都是形形色色、奇难杂症的病人。
  很小的时候,有去过我妈医院一回,后来就再也不去那地方了。印象中,那地方到处都是些缺胳膊、断腿、露肠子的血淋淋场面,哪怕一不留神撞上辆白衣天使的手推车,指不定还是个刚一口气没喘上的死人。反正,就算是闭上眼坐在里面,那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也能把我的小心脏给震晕过去。总之,医院那种地方,不比火葬场好哪去,据说也是一处阴气死灵聚集盛重之所。那种阴气过重的地方,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会是比较恐怖的,尤其是象我这样一个特殊的小孩来说,完全不适宜。

  特殊?我自己倒没发现自己哪特殊着了,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哪跟哪都不缺,与别人也不相上下。可是,特殊这两个字是我妈硬给我套上去的。要说我妈又是打哪发现我特殊的,这说来又是一件荒诞无奇的事情了。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件乍看平淡无奇、又略显荒诞不经的事,却引出了我这些天来所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章算命瞎子
  宿命?现在还有多少人信那玩艺的?我估计一定是比较稀少了,除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外。但凡现在的年青人,打小被正统无神论洗脑后,谁的思想都显现得一清二白的苗正根纯,任凭迷信的思想如何作祟都将无立足之地。我妈在结婚那时也是个典型的现实主义思想人物,对那些妖神鬼怪的说法,完全就不当回事。要说吧,医院里工作过的人,哪一个没见过什么生生死死的场面。死人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对于生死宿命,就像喝了杯白开水一样,找不到一丝半点的味觉。

  像我妈这般思想觉悟甚高的人竟然会去找个瞎子算命,在我听来,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用我妈后来给我解释的话来说,那可能就叫做神差鬼使吧。好吧,就当它是神差鬼使的吧。记得我妈说,那天是医院里的一位同事要去算命,于是我妈就被硬扯了去当陪衬。所谓陪衬,顾名思义应该就是拉个人充个数、壮个胆什么的吧,反正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我妈也没给我详细地解释原因。不过,我妈倒有跟我说她为什么会答应陪同,那是因为据闻这可不是一般的算命瞎子。医院上下有几个头头脑脑的人物找过他算过命,回来无一例外都说那瞎子算得真叫一个准。至于到底有多准,这都属于各人的天机,问谁谁也不会多说。于是,好奇心害死一片人,大家都揣着各自的私心,想去面会下那么个传奇人物,顺带求着他也帮自己算一把。

  据小道消息说,这算命的,原先并不是个瞎子,因为天机泄露得多了,遭了老天爷的惩罚,于是眼睛慢慢变瞎的。因为眼睛瞎了,所以他现在不再是求上门来算的人,他都会为其测上一把,而是他愿意算的人才会被请进屋里去。靠,在七十年代那会,我觉得那瞎子实属异人,竟然提前参悟了市场经济原理,以奇货可居为自己造势,完全达到了二十一世纪媒界的自我炒作水平。不过,这样的做法,也算是个聪明的做法,凡事得给自己留些余地周旋,才不会有背水之忧。

  要说算命先生这一行当,没名气的时候,不花钱帮人算命人都不乐意听你絮叨,一旦有了名声了后,揣着钱过来都未必可求得一字半解。我妈那天是否赶上了黄道吉日,我倒一直忘了去翻查一看,不过,我猜瞎子那天心情一定相当不错,否则怎么会在为我妈同事算完了命后,还非吵着说帮我妈也一起算一下呢?估计机缘巧合就是这么来的,也就是那一算,算出了我离奇的现在。

  算命,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卦测,主要用的方法是以八卦为基理,按被测人的生辰八字进行推断。另种是字测,一般是对事而测,拆字而得以解惑。卦测是算命中最常用的一种方法,你只需报上姓名与八字,然后就等着算命先生如何演推。就卦测来说,通常得卦不难解卦难,如何去拆解卦象才是算命先生的能力所在。一般那些在外设摊摆个卦阵的,十之八九都被人当作是糊弄人的原因倒不全在于他们不会测卦,而只在于怎么将得出的卦给出一个正解。一旦解析得偏颇,那么可能就全盘皆错。

  据我妈说,当时她就根本没有打算测个什么的,可是既然瞎子非要为她算上一把,所以就直接说“那就测我会生男的还是生女的吧”。我妈那时刚结婚还没怀孕,所以也很好奇地想试探一下这瞎子的能力到底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的那样,对于未来之事也能算得一清二楚。看来,真是天意如此,冥冥中注定了我这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
  瞎子要了我妈的生辰八字后,又要了配偶的生辰八字与两者的名字,然后据我妈回忆,瞎子掐着两指、扑愣地闪了两下全是眼白的眼睛,少顷,突然间神色大变,把我妈吓得不轻,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开问。瞎子让人把我妈同事请出屋去,独留我妈一人与他,然后才娓娓开始解说。
  瞎子问,“你想生男还是生女?”。我妈毫不犹豫地说,“男孩”。那个年代基本上人人都还存在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哪怕是在比较开放的沿海城市。毕竟封建思想在中国横行霸道了上千年,根深蒂固得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变的。再者,因为我爸特别喜欢男孩,他期望头胎可以是个男孩,然后将其满腹的才学传授给他,以继后业。于是,遂着我爸的意愿,我妈才会那样脱口而出。其实就我妈的想法,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自己生的,没太大的区别。

  不过,当我妈的话音刚落,只见瞎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听得他有声叹息,似乎相当意味深长。我妈的心里不由地一紧张,难道说刚才的回答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这生男生女还有什么另外的讲究?当着瞎子严肃的表情,我妈也没敢开口,只能直直地看着瞎子静思了好一会后又向着我妈说道,“你的第一胎会是个男婴”。
  听着这句话,我妈总算可以大喘一口气,可是还没待她气喘完,又听得瞎子第二句话,“可惜,你保不住第一胎”。话锋陡转估计是算命先生常用之策,所以我妈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算命的打算开价罢了,于是随口问了句“为什么?”。据我妈说,当时瞎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根本就没有提钱的事,也没有回答我妈的问话,而是继续自顾地向着我妈说,“你的第二、第三胎也都会是男孩,可惜全都保不住。”完了,瞎子又是一声长叹,那种感觉显得非常之高深莫测。

  要是没有这最后一句,我妈估计也不会着急,可要说被算出怀了三胎男婴结果一胎都保不住,谁听了能不急?就算不说那怀胎的辛苦,就单说三个小生命,谁都不能不追问下去。我妈当时就急了,连忙掏了张大团结出来塞进瞎子的手心,紧紧追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躲避。可是很奇怪的是,瞎子竟然一把抽回了手,没有收那张大团结,也没有给出回答。

  我妈心想许是钱给少了,于是又取出一张大团结,与刚才一张一起再次塞给瞎子,并用非常诚恳地语气询问如何解决。可是,瞎子依然没有收钱,不过这回,他却开口了。他说,“这钱,我不能收,会遭天谴,但是我可以再告诉你几句话。”我妈赶紧坐直了身子,凑上前仔细聆听教诲。这不听也就罢了,这一听,竟然就这样把我的现在,在未出生前被揭开了帷幕。

  瞎子把身扳正了些,沉思了几秒后,道,“前三胎的男婴换第四胎的女婴,这是命中注定的。如果没有三胎之元气,保不住你第四胎的女娃。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天机。这女娃子,天资聪颖,但体质单薄,即便是有三胎男性元气护体,她的劫数也难逃。不过,如果能挺得开那些劫数,你的后半辈子都会跟着她大富大贵。其它的,恕我不能再说了。”

  瞎子的那番言辞,说得玄乎其玄,让我妈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得不连连点头称是。可,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除非这瞎子的话一点点变成事实了后,才能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老人言,有些东西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估且信着的好。就算没有啥事,谨慎小心,以防万一,这总不为过。
  在我妈离开屋子之前,瞎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女娃有性命之忧,你随时可以带她来找我。我能帮她什么,就尽力而为吧。”然后,瞎子靠向椅背,开始安神入定。我妈自觉地退了出屋,与同事回了医院。
  之后吧,这事,我妈谁也没敢说,一是这瞎子的话实在是没凭没据的,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肯信,二是这种不吉利的话,让人怎么去说呢?于是,我妈同事问啥,我妈都推搪了过去,而在我爸那儿,她又当作啥都没发生过一样。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看似平平稳稳地过去了,直到我妈发觉她怀孕为止。
  我妈怀孕,属于全家的大事,因为我爸是全家最小的一个儿子,打小倍受宠爱,而我妈这回又是头胎,怎么说,大家伙都巴瞪着眼睛,希望能平平安安地产下一个婴儿来,当然最好是男婴,可以续接香火。不过,自打我妈怀孕开始,事情就都不太平起来了,就好像一切都被预谋了一般。
  一般来说,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至少三个月才能成形,四个月左右就可以通过B超测出其性别。其实,在那个年代,做个B超的费用并不便宜,所以一般人是不舍得花那钱的。而且,就算是花钱测了B超,医生也是不被允许告诉孕妇所怀的究竟是男胎、还是女胎,就怕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孕妇知道是女婴后,会把胎儿做掉。做胎,不仅对母体来说是一种自残和伤害,也是无形地扼杀了一个未成形的新生命,所以不告诉孕妇胎儿的性别是出自于一种职业道德。

  然而,作为一位医务工作者,我妈是有着天时地利的条件,所以当胎儿约摸成形时,我妈就去做了B超,并得知自己头胎怀上的是个男孩。举家上下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兴奋异常,尤其是我爸,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就像看到了希望在延伸一般。
  可是,就在肚子里的男胎被得知之后的第二天,我奶奶突然就莫名地摔了一跤,被急送进我妈的医院。要说那一跤摔得真叫不可思议,也不过就是三格楼梯的地方,我奶奶不知怎么的就踏了一个空,而且因为这三格楼梯口恰巧是个转弯处,横立着一根柱子,所以那一摔,人倒没摔在地上,腰眼却直接撞上那根硕壮的柱子上,直接就大叫一声后痛得晕了过去。

  要说吧,我奶奶也是个折腾人,送进医院住下,有医务人员照顾多好,更何况进的还是我妈的医院,这上上下下都是熟脸,怎么地也都会格外照顾些。可是吧,我奶奶醒来后,一发现是躺在医院的床上,就吵着闹着要出院,说什么都不肯在医院里多呆上一分钟,任凭全家人好说歹说都不听。也真是奇怪,在七十年代时分,但凡年纪大的人就只认一个理,那就是,医院是个鬼地方,没病的人都可能呆出病来,阴气森森的,绝对是不可以多呆。这敢情听着,有点像是怕被什么招了魂去似的。

  不过,我奶奶那可是家里的老祖宗,她这一把年纪的,还这么坚决地吵着闹着出院,谁敢拦着说不可以?于是吧,全家人只能随着她的意愿,刚办完住院手续又换成了出院手续。好在因为我妈是学医的,所以吧,我奶奶虽然回了家,好坏也不怕她突然再出啥闪失,因为我妈可以给她进行必要的护理,包括一些随时的察诊。可这么一来,我妈就累坏了,可又不能说啥。毕竟吧,在这个家里还是个新媳妇,虽说怀了孕,可也不能说就不担这个责任了吧。再说了,才刚怀上三、四个月,体态根本不显臃肿,不至于到行动不便,所以我妈只能义不容辞地来照料我奶奶的病。

  也就我爸对我妈心疼得慌,怎么说都是头胎,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那怎么行?都说头胎的孩子是最聪明、最灵气的,我爸就盼着生个跟他一样聪明的儿子出来,子承父业。照理来说,孕妇三、四个月之后也应该过了妊娠反应了,不会再说恶心就想呕的地步。可是我妈那时,不知怎么,还是一个尽地有着强烈的妊娠反应,而且还不止如此,可能是照顾我奶奶累的吧,反应倒是比原来还更激烈了些,以至于连吃什么都不见胃口,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我妈吃得少,又累着了,所以有一天上班时分竟突然晕了过去。要说晕了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个孕妇。可是谁知道我妈这一晕,竟然莫名其妙把地肚子里的胎儿给晕没了,这于情于理都显得有点古怪。可是,更离奇的事情还不在于肚子里的男婴说没就没了,而是我奶奶就在我妈小产后的那天晚上突然就能下床走路了,感觉上就跟没摔过一跤似的。NND,真像是活见鬼了!我爸心里那真叫是有苦说不出,一个是自己的骨肉,一个是亲娘,你让他说什么去的好呢?得了,那就只能认命吧。

  反正,人生事,多坎坷,哪个成人没有历经过大喜与大悲呢?像这样一件流产的事,在当时那种男尊女卑的时代背景下,根本也算不上个什么事,最多别人给个同情或安慰的,然后也就自然而然地随时间过去了。可也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怀孕与流胎,使得那日算命瞎子的话不由自主且清晰地涌上了我妈的脑海。难道说那瞎子真是个世外高人,竟然能将未发生的事掐算得如此精准,还是说这事只是一个不谋而合?我妈也就那么沉思了会就忘了,毕竟生活中开门七件事来得比什么都重要。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整个江南岸,家家户户的心事都开始愁计着怎么应对没有大锅饭后的局面,谁还有空把一瞎子说的话当作一日三餐来琢磨?更何况,没过几个月后,我妈发现她又怀上了。于是,新喜冲走了旧愁,第一胎的男婴之事就这么被搁浅而遗忘了。

  可是,谁知道,这瞎子说的话,却一点点变成了一桩桩离奇的事情,使得我妈的第二胎与第三胎各因一次撞车事故和一次“食物中毒”而被一一兑现。为什么说离奇?因为就说那次撞车事故吧,我妈也不过就是好好地走在人行道上,结果让旁边一位骑自行车的年青人骑车带倒在地。虽然本就窄小的人行道,人与车同向擦过是会挨着个边,可也不至于就那么巧出事吧。在那年代,人行道上车与人共行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别人都没事,怎么事就发生在我妈身上了呢,而且还不偏不巧发生在她怀上第二胎三个月左右的一天。据说,罪魁祸首是我妈那天穿着的一件毛衣,那种织得很宽松的毛衣。就因为那毛衣织得宽松,所以线眼很大,不小心挂着了刹车柄,然后我妈就给带着顺势而倒。这么一来,第二胎也就又没了。

  第三胎,那就更不提了。为了给我妈保胎,我爸特意让同事从东北那地方捎了不少人参与菌类,为了熬汤给我妈补补元气。全家人都没敢去碰一下,实在是因为我爸想儿子想疯了,要是这时候谁和我妈抢食,估计我爸一定会六亲不认,直接扑上去给那人一拳。可是,也就奇怪了,我妈竟然吃了后就开始上吐下泄,而且吃了止泄药后仍不起效,吓得我爸赶紧把她背进医院。医院得出结论说,可能是“食物中毒”。靠,“食物中毒”这是多可怕的名词!难道说有人存心要害一个孕妇吗?我爸为了这事对全家上下所有人进行了缜密地观察,可最终都没感觉得出谁是那个“凶手”。倒是那锅本想倒掉的人参菌汤,不知是谁忘了倒掉,仍搁在碗柜里,结果过了两天后竟然让我爸自己喝掉了,却一点事也没有。

  “天下事无奇不有”这句话敢情全在我妈身上印证了。从瞎子算命到我妈连着流产三胎男婴,无一不显示出了世界万物之莫须有定律。掉了三胎,而且全是男娃,把我们全家上下都搞得神经兮兮、人心惶惶。尤其是我爸,那会儿,谁都得绕着他走,因为他的眼睛都能放射出杀人似的目光。就在我爸耿耿如电的目光中,一年过去了,随后我妈突然间又怀上了,这才使得所有人的心里终于可以安然地放下一块负荷心脏N久的巨石。

  据我妈回忆,怀我的时候,一切都显得特别平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没有再发生,似乎就像瞎子说的那样,我的新生是建立在前三胎男婴夭折的基础上才得以顺顺利利地出生。虽然,我妈那时已经开始对瞎子说的话将信将疑了起来,可还是一味守口如瓶,对谁都不曾言语。而且,自我出生起,家里面都开始为着我忙碌了起来,我妈也就渐渐地把瞎子的话淡忘了。

  可是,就在我六个月断奶开始,怪事又开始接踵而来。婴儿一般是四至六个月开始断奶,然后补充流质食物,这是一个医务人员都知晓的常识,于是我妈就在六个月开始给我彻底地断了奶,让我开始吃些稀粥等流质食物。可是,不知怎么地,自从断奶后,我原本显得非常正常的作息时间一下子发生了转变。
  我妈跟我说起这事时,流露出百思不得其解之困惑。她说,在我六个月断奶前,每天晚上一直是睡得太太平平,基本一晚上为我换上一次尿布后,我就能一觉睡到天亮,属于那种绝对很乖巧的女娃。可自从断了奶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我一到天黑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哭,而且哭得不带歇气的,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惊恐的东西,所以才会那么没命地哭吵。

  一开始,我妈也没当回事,最多不过是全家人轮流地陪我,哄我入睡。可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我还是那样没完没了、一到天黑就大哭不止,不但把家里人都折腾得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整日都感觉昏昏沉沉的,而且因为那年代造的房子隔音效果非常不好,所以还连带了街坊邻里,也没一家可以太太平平、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于是,我妈终于觉得在我身上肯定存在了什么问题,只是谁也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了。

  我奶奶不亏是一家之长,也觉察到了有问题,于是让我妈抱着我去了市里一个最具香火的寺庙烧了柱香,再顺便求着寺里的方丈帮着查看下问题所在。由于我爷爷在那段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曾帮过寺里的方丈渡过一难,所以念在昔日报恩份上,方丈终于送了两句话给我奶奶。原话是怎么说的,没有人知道,因为我奶奶对此只字不提。可是,我妈告诉我,从寺里回来后,首先,我所有大红色系列的衣服全部被我奶奶送了人,并且我奶奶也不知是从哪搞来了块玉符,让我妈给我贴身佩带,并再三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这块玉都不能离身,并且此玉在身,绝不能与红物相随。

  别说,自从所有与大红色有关的东西不再近我身,再加上有这块玉符与我贴身不离后,我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就这样,日子年复一年、不紧不慢地走过一圈又一轮,我就这样从一个黄毛小丫头逐渐变成了一个婷婷立立的大姑娘。一切,谁都以为是结束了,其实,谁又能知道,也许它才刚刚开始呢?

  第二章幽灵诅咒
  安然无事了多少年,直到一切的风平浪静被三天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打破,我才隐隐地觉得,其实在我身上的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起头。
  三天前,睡我下铺的方铃,暑期里去了尼泊尔旅游,带回一个罗盘。她将我们整寝室的八位女生集合了起来,神秘地告诉我们,这是一个神奇的罗盘,里面住着一个幽灵,它可以行使某种超能的魔力,只要集合起八个人的意念并输导给它,便可以达成一个祈祷或诅咒。
  女生总是怀揣永无止境的好奇心,别说是方铃,哪怕像我这样的意志坚定的人,也不免被这种神秘的感觉所迷惑。于是,七嘴八舌的讨论之后,同寝室的八个人决定试上一把。然后,有人去反锁上门,有人去严实地拉上窗帘,再后,一场与罗盘间的意念交流就这样开始了。
  现在想想,我觉得很后悔。如果当时我坚决不参与的话,也许一个生命就不会那么早结束,可偏偏那天,我却像是被鬼迷心窍了一般,在见到那个罗盘的第一眼起,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好像这种冲动由来已久,只是蓄势待发罢了。而那天,隐约的,我感觉到胸口处有一阵燥热,好像是来自于那块佩于胸前的玉符,又好像是来自肌肤,反正到底是什么,我完全说不上,也许是,那天,就在见到这罗盘的时候,我的神智突然迷糊了起来。

  按方铃的说法,我们八个人,必须于八个不等的方向围坐在罗盘一圈,然后各自伸出一只手掌按在罗盘相应的方向上,努力地尝试将自己所要祈祷或咀咒的意念传递于按在罗盘的手心里就可以了。这样的仪式看来并不复杂,基本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宣告结束。
  事后,方铃要求大家把自己所传递给罗盘的意念各自说一遍。首先是方铃,她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同系的一个叫展展的女生,那女的整日把自己搞得跟一狐狸精似的,见到同性就趾高气昂,见到异性就两眼放光,于是她咒展展会死得很早而且死得很难看,最好是立马就消失。听完方铃的一席话,我不由地倒抽了口冷气。这屋里的人都知道,方铃原先的男友现在成了展展的跟班,方铃对展展一直忌恨到现在,所以才会口出如此恶毒之语。不管这罗盘的诅咒是否会兑现,可这样恶毒的话,怎么说,都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冷意。

  见大家听完了都默不作声,方铃似乎觉得她刚才说的也有点过了火,于是尴尬地掩饰了下心里的怒火,说,“不过就是随便发泄一下,又不当真,你们紧张什么?!”然后,她一拍坐在她左边的马小松的肩,直接问道,“你刚才想了些什么,赶紧说说!”
  马小松被方铃这一拍似乎吓着了,偷眼环顾了下左右,然后轻声地说,“其实,刚才我紧张死了,什么也没想,脑子全是空的”。
  “靠,你真没出息,还不如不参加,纯粹就是凑数的感觉!”方铃给了她个白眼,打心眼里,方铃就不爱搭理马小松。本来马小松就是个见了蛇虫鼠蚁都会吓得惊声尖叫的人,她能有胆量参加这个游戏就已经属于超常胆大了,还能指望她什么?方铃于是也就不再追问她,直接按着顺时针方向的下一位问去,“你呢?”
  千子看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不免也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道,“我想我爸的病能尽快好起来,其它的就没了。”
  千子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大家都知道她父亲去年得了重病,一直未好,家里的一切现在全是靠她母亲一个人支持着,又要打理家务,又要拼命打工赚钱来负担她的学杂费,所以这一年内,千子比原来沉默了很多。
  气氛不免尴尬,我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算了,马铃,别问了。既然每个人想的都是自己的私事,何必说出来呢?再说了,不过就是个游戏,大家玩玩的。我看这么着,晚上我们一起去外面涮一顿,我来请,怎么样?”

  听到出去吃饭,阿吉第一个就跳了起来,赶紧附和上我的话,“好好,这个建议我赞同。马铃,我帮你把罗盘收起来吧,现在都快五点了,刚才我使了吃奶的劲拼命地意念啊意念,都把我的肚子委屈坏了,过会我得把它全部吃回来。下次有机会时,我们再一起玩。”
  马铃使劲地瞪了我一眼,估计她是怪我坏了她的好事。其实,我比她对这个罗盘更具有好奇心,可是,毕竟看着大家都便便扭扭的样子觉得没必要,所以才这么说。不过,好在马铃也感觉到了一屋子的人都不想再继续罗盘的话题,于是也就悻悻作罢,收了罗盘与我们一同出门找地涮去了。
  那晚回来,我竟然破天荒地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三个小男孩在一个墙角处玩着剪刀石头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玩着。就在我出神地看着那三个小男孩的时候,身边莫名地出现了一个白衣的女子。她的脸上蒙着轻纱,让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的出现,无形中带来了一种森冷,沁入我的肌肤。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我想拔足而逃,可是,我的全身就像被冷凝了一般,根本挪动不了半分。万分惊恐下,我大声地呼叫墙角处的三个小男孩,可是任凭我怎么嘶声力竭,空气中都没有被弥散出一点声响。正当我放弃了徒劳地挣扎,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女子一寸一寸地向我靠近,阴冷的寒气漫漫地爬上我的肩头时,我突然看到有三张小脸出现了在我周围。他们一个人拿着把剪子,一个人拿着块石头,一个人扯着块布,向着那个逼近我身边的女子击去。。。。。后来,我忘了,因为我冷得晕了过去,只惟一记得那个女子用着清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我还会回来的”。

  第二天醒来时,我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梦,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那天我对罗盘许下的意念。那个我最后没有说出来的意念,其实是,我很想知道算命瞎子对我妈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我的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罗盘游戏结束后的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前天中午,我与方铃一同去食堂打饭的路上,方铃非常神秘地凑在我耳边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林展展从教学楼的顶层跳了下去,结果就摔在我面前,五官全都扭曲了,满地都是鲜红鲜红的血,还有一滩白色的脑浆。”说着时,她的脸上显现出一半兴奋一半惊恐的表情。

  方铃的言语突然让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场景,好像方展展高空坠落的身姿就近在咫尺,然后如个瓷娃娃般,抛物线地掉在我脚跟前,她如一滩烂泥般软软在趴在地上,分不清哪是身躯与四肢,只见得一地浓晕的鲜血喷溅四散,然后入鼻而来腥稠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产生种好奇,好奇那鲜浓猩红的血为什么那么鲜丽。这个念头只是那么一闪而过,然后我又听到方铃在我耳边继续说道,“昨晚我还梦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蒙着面纱,好像很神秘,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穿白衣的女人?”我的神经一个紧绷,眼神炯炯地直逼向方铃,问,“后来呢?”
  “你干嘛那么恶狠狠地盯着我看?”方铃被我突然扭转过去的一个逼视吓着了。
  我立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调整了表情,装作轻松地问,“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方铃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随后突然莫名地指着我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哪有什么白衣女人啊,我就是逗逗你,看你还真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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