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字典

作者: 痛与快的请柬

  序
  我没这么无聊,收集一大堆重庆话来编本字典。肯定以后会有专业的地方话专家来完成。那个人,或者就是你,但你必须要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
  这也不是一本完整意义上的小说,只是略有小说的格式和风格,我更愿意把它当作一个城市和一大堆城市人的生存记录。我叫它,《重庆字典》。写的就是你我在重庆的生存状态,当你我穿梭于解放碑、南坪,坐过轻轨、索桥,逛过美美,泡过真爱、88号时,你我都注定是这个城市字典中的一个符号。
  其实我的思想很大同,文字也很包容。但,当我决定尽可能用地道的重庆话来记录这些符号时,我的“字典”可能会让有这个越来越移民的城市看个懂。不过,没关系,有些文字本来就不是用来看的,我们可以呼吸它,一样有都市的气息。
  此为序。

  一、 关于干部瞌睡的事。
  吃过午饭已经是一点半过了,唐健吹着口哨回到办公室。他所在的单位是区文化局,文化局下设了六个科室,一溜排地在区府主楼三楼的右侧角,他负责的是宣传科。午饭后是政府部门集体的“干部瞌睡”时间,何况,时至初夏,夏日炎炎使人眠,整幢大楼出奇的安静,公务员们辛苦,这点连平头老百姓也了解,决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来办事。这是个良好的社会的共识,全国人民都能模范的遵守。

  唐健平时也有午睡的习惯,可今天中午象吃了吗咕【神经性毒品的一种,有兴奋作用】一样有点神经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推开办公室门时,桌对面的小刘已经趴在桌上扑鼾连天了,小刘才进文化局宣传科半年,江湖传闻他有点背景,至于是哪种背景,又有多高,唐健不关心,也懒得关心,自己一无大背景,二无高学历,在这政府的文化单位混了几年,已经不晓得是烧了哪门子高香,还混了屁大的科长。虽然科长在国家公务员的十五级区划中只位列九品,真只有屁这么大个官,但在这间小屋子里说话还是管个数,出了小屋,其实说穿了在这大楼里也就是个跑腿了,有时还生怕领导不安排他跑腿。在中国的官场,职位的升迁有三种基本形式,一种是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一种朝庭有人好做官,最后一种就是勤跑、快跑中跑出来的。

  唐健天性乐观,凡事看得开,几年的官场磨练性子更加圆滑。别看小刘才来宣传科没几天,也块好料,就说这午睡吧,俗话说,前三十年睡不着,后三十年睡不醒,小刘二十五岁,属于前者,才来的时候硬是睡不着,小青年的一腔报国为民热血可不想耽搁在这午睡中,有次忿忿不平的和唐健谈起这事,语气中大有移风易俗除旧布新的气概。唐健摆摆手,坚决否认了他种说法,教导他,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精神饱满地为人民服务,才能在为人民服务中少出差错,办出效率。得,这小年青多有悟性,从此再不作这种书生评论,午觉睡得比哪个都早,扑鼾打得比哪个都响了。

  小刘睡得香且真,唐健宽慰地笑了笑。别看此时这大楼里人都在歇着,有些人睡起都是把眼睛睁得咚【dong 最大限度】大,你搞不清他是在睡觉还是在昧【mei,想、思考】事情;有的眯起眼睡,看似睡得安详,但眼珠子象扫描仪,屋内门外的丁点动静都会百万像素地记录下来。最妙的是有的人,扑鼾连天,看似雷都打不醒,地震来了好象也与己无关,但只要领导一到门口,立即睡意全无,倦意无踪,一派精神抖擞模样。国外医学家研究过,人类睡眠形式分为二种,安静睡眠(深睡眠)和活动睡眠(浅睡眠)。但人类睡觉的形态有三十多种。这种结论在中国绝对是个错误,特别是在中国的官场,睡觉是门大学科,综合性学科,不光是医学,还有社会学,哲学,管理学,甚至伦理学,云云种种,所以说三十多种睡的形态哪里能够尽数概括。

  唐健点起一支烟,打开电脑,浏览了网上的新闻,没啥子新鲜事。他突然想去大渝网的论坛看看,大渝网是重庆的地方门户网站,论坛特别热闹,重庆人喜欢乱日白【吹牛】,乱决人【骂人】,这里简直就是重庆言子【词语】的聚集和发扬光大地,特别让人觉得亲切。这个论坛最初是他堂客【老婆】李婉华给他推荐的,他一去就觉得好耍,真实,民言民行的舞台,他是管文化宣传的,政府的喉舌功能要发挥好,真实的民意也要了解才行。刚打开论坛还没来得及细看标题,桌上手机铃声悠悠扬扬地响起来了。

  二、 朵朵妹是个嘿乖的女娃儿。
  电话是朵朵妹打来的。
  从这个电话开始算起,朵朵妹一下午给总共唐健打六个电话,翻来覆去扎复【叮嘱】——“晚上八点、解放碑上岛咖啡,有重要事情谈。”问她究竟啥子事,她不说,还凶巴巴【恶狠狠】地吼了唐健一句:“电话里说得伸抖的话,我约你个屁啊。”
  切,重庆女娃儿就这德性,不仅把各人屋头的男人码【欺负】死,兄弟伙也按屋头男人打整【收拾】。唐健是拿她没得办法得。
  唐健和朵朵妹是标准意义上重庆的兄弟伙。一起喝酒,一起疯耍,一起哭、一起闹,一起开心,还打伙【合账】用钱,就算睡窖窖铺【多人合衣挤在一起睡】也不会发生性关系的那种兄弟伙。

  朵朵妹的原名叫”舒婷朵”,人如其名,确实长得嘿【很】乖,1.68的身高,婷婷玉立,卓尔不群。
  第一次认识她时,因为她的名字与诗人舒婷相似,唐健有意卖弄文学,声情并茂给她背诵舒婷的《致橡树》“如果我爱你,决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如果我爱你,决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她听后鄙视地对他说了句,你好酸哟。从此,唐健好记忆,再没在她面前背过一句诗词。
  朵朵妹和唐健是一次在唐健的大学同学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一个女同学带她来的,她们是同事,一起供职于重庆一家知名的广告公司。唐健现在都记得,第一眼看到她时,眼前一阵五光十色乱闪,全身上下一片酥麻,脚杆【泛指小腿】直打闪闪。心想,这个女娃儿长得太妖女了噻。一头金色中有白色,白色中有蓝色,灯光下显得五颜六色的卷发,白色的摺裙,半露的酥胸,高挑的身材,一身惹火,再加上人确实也漂亮,一个标准的漂亮太妹形象。

  说实话,唐健不是黑喜欢这种女娃儿,和他心中的神女完会是两码事,虽然各人的老婆也算是个大美人,但在他心里还不能算是女神。他心中的女神标准是:神女之美,才女之情,淑女之态,舞女之能。这个要求有点高,人间不好找,所在叫女神。
  但妖女也有妖女的魅力,何况朵朵妹又是妖得那么与众不同,能让每个男人心生“降妖服魔”的斗志。
  当一屋子里的男娃儿都找各种借口找朵朵妹要手机号码时,唐健故作深沉地在包房的窗边远眺。这叫,争就是不争,不争才是真争。如唐健所愿,朵朵妹逃脱重重包围竞主动来要了唐健的电话。那一刻,唐健感觉整个餐厅的包房内有浓烈的杀气在荡漾。
  成为了朋友后,唐健才了解朵朵是川美设计系毕业的,早听说黄桷坪的四川美院出美女且多妖,与西师,川外号称重庆三大美女发源地,现在从朵朵身上彻底长见识了。
  朵朵不仅妖,而且妖孽气特重。重庆话说就是恶习术多,抽烟喝酒,随地吐痰,乱发脾气(重庆男娃儿最不喜欢女娃儿这点),还乱求决人。当然,唐健自知各人也不是啥子好鸟,虽身作官服,但骨子里素质差不多,他是汉语言专业的,学文的人骨髓里都有晋文人的糜烂之风和明文人的颓废之气。但唐健最大的优点是性开朗,脾气好,特别是对女娃儿。

  年青漂亮的女娃儿总有很多成长烦恼和无聊的时间,唐健这人天生有知心哥哥的特质。所以朵朵没事就来找唐健耍,常常一起喝酒喝茶聊天,偶尔还能和唐健讨论下黑格尔,费尔巴哈,卢梭,尼采等。这让唐健很吃惊,现在重庆女人的无知和浮躁是在全国出了名的,要在重庆找个懂哲学的女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找个又懂点哲学又漂亮的女人,那简单是妖女了。

  在唐健孜孜不倦的教诲下,朵朵除了那光怪陆离的发型一年多都没啥变化外,服饰穿戴却改变不少,裙子长了,衣服露胸高了,几乎看不到乳沟,唐健有时也莫名地失望,可转念间又在心里骂自己不是个东西,他很矛盾,又很享受这种矛盾。
  有时他也会想,和朵朵这么长久亲密相处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不是因为爱,也不会有承诺,就是简单的男女偶然欲火在不经意的时候噼里啪啦燃烧一次。不是有哲人曾经说过——男女之间没得纯粹的友谊噻。唐健怀疑自己对她的友谊中潜伏着什么,而朵朵呢?
  有一次,他们两个在高新区真爱酒吧喝酒,趁着酒后轻松的气氛,唐健问她,追你的男娃儿这么多,你一天到晚跟着我这个有妇之夫屁颠有啥子耍事嘛,各人还是耍个朋友噻。免得让我想入非非。朵朵不屑地回答“那些批哈男人,看到我就想打我的米【借喻词,意指占有】,烦求得很。老子是性冷淡,对那个事没得感觉。你不会是那种人,我看得出我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的眼神和其它男人不一样,所以我放心得很。

  我是哪种眼神?
  哪种眼神?让我想想,哦,有点象老汉【爸爸】看女儿的眼神。
  唐健今年三十五,朵朵二十五.只差十岁,但有两个时代的距离。唐健淡淡笑着说,说不定你前世就是我的女儿也。
  朵朵半嗔半闹,你爬嘛,占欺头【占长辈的便宜】嗦?当老汉要拿钱来用哟,你养得起我迈?
  凭唐健这个九品官,宣传科又没得啥油水搞,他确实养不起这种女儿。女儿是很难养的,百家讲坛有个台湾的学者讲胡雪岩时?有段关于女儿的段论述很精彩:当你有个儿子,你不好好教他,你就害你全家。当你有个女儿,你不好好教她,你就害别人全家,所以你跟谁有仇,很简单嘛,你就宠坏你的女儿,嫁给他儿子他全家都完了,大仇就报了……

  可能朵朵妹这种女儿就是上天安排来找哪个报仇的。但唐健想,啷个都不会是我,我和她最好的关系就是兄弟伙。
  三、飞来的怀孕
  解放碑纽约纽约楼上的上岛咖啡大厅的灯光太亮了。这个事,唐健给上岛提了几次意见。他们依然不改。象上岛这种地方适合谈情说爱或生意洽谈,搞得这么亮堂,面部表情看看清清楚楚,可以成镜头特写了,还啷个耍朋友谈生意嘛。恋爱需要朦胧美,谈生意需要掩饰面部表情,这种灯光下从事上述活动,还不如到解放碑碑脚脚的梯坎上坐到吹。

  朵朵妹今天的面部表情,唐健老远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苦起一张脸班,心事郁结的样子。他坐下时,朵朵也没有理他,眼睛盯着玻璃窗外对面大都会的广告牌。说真的,她不说话时的样子和心中的神女有几分相似了。
  唐健点燃支烟,冲着她脸喷了个烟圈。逗她:“啷个了?生病了?要我慰问?还是亲自来医治?”
  朵朵只是用手扇了扇面前缭绕的烟雾,一脸苦闷。
  “着你们公司老大决了?”
  朵朵还是不说话。

  二十几岁的女娃儿心事多,肯定又是中了哪个帅哥的毒,找我要解药来了。他想。
  于是故意激她,到底出了啥子事情?给我说噻,我哈哈儿【一会儿】还有有急事,要走的哟”。
  朵朵白了唐健一眼,用细如蚊鸣的声音轻轻说了句:“我着怀起了。”
  唐健没听清也没听懂,问“啥子起了嗳?”
  朵朵用手指了指肚子。

  这下他明白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你怀起了?哪个这个能干哟?
  朵朵杏眼圆睁“笑够没得?”。
  “也,妹儿。我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达嘛,你不是说过,你那个冷淡达嘛。啷个怀起了暧?”他还是继续调侃她。
  朵朵没好气地顶他一句。“你不是说你结婚了,那还啷个没看到过你老婆怀起呢”。
  爬哟,不要扯这个哟。那你啷个办?是打算——
  正在这时,手机不合时机地响起,唐健一接听,是兄弟伙李二娃打起来的,电话那头李小华有的声音有点二麻二麻的:“健哥,在哪里嘛,来打牌噻”。“我现在在开会,隔哈儿打给你。”“你喝【哄】我哟,这么晚还在开会?是不是在绕女,有好事要把我喊起——”唐健不等他批跨【说费话】完,泼烦【不耐烦,讨厌】挂了电话,继续对朵朵说“妹儿,哪个做的你就找哪个,要他负责!要敢做敢担。今天约我来是不是去找那个杂种,哦,不是杂种,是娃儿他老汉算账?”

  说完,他还故意秀了下挽衣袖,捏坨儿【拳头】的样子。这种事朵朵妹找到唐健,从唐健的一贯义气作为来说一定是义不容辞。
  朵朵身体往沙发上靠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对着肚子说:“那是要找滴哦。宝宝,我们一定要你老汉负责!。”话语中不乏坚定。
  唐健跟着点头。
  突然,朵朵问“健哥,如果娃儿是你的呢?”
  哐——咔嚓,睛天炸响了个巨雷。

  唐健黑得跳起来了“爬哟,不要开这种玩笑,老子连你手都没摸过。”
  朵朵急了,耍起浑来,“就摸过,不仅摸手,哪都摸过。”两个在不远处等候召唤的女服务员听到声音,朝他们这面看了看。
  唐健连忙趁起身,想用手捂到她这张打糊乱说的嘴。她厌烦地把唐健的手刨开,嘟着嘴
  气鼓鼓地说“上个月十几号时你喝多了做的。不想承认就算了。”说完,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看她越说越真,唐健生怕里面有误会。说,妹儿,我一直对你有礼有节的,平时开下玩
  笑是有的,但你清楚,这个事绝对不是我做的,你是不是有啥子不好说的,或者是要我给你打下掩护?

  说完,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她,希望她实说实说。
  朵朵见他不认,竞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抽咽着承认,真的是你的,上个月十几号我们在苏荷喝多了,你醉了,我把你扶到我家。睡到半夜,我……身子发热,我就……就去亲你那个,后来我们就做了。
  唐健越听脑壳里越是一片惨淡淡雾蒙蒙,神了,老子着你日了,居然点感觉都没得?日妈,要是真的话,那我就惨了。堂客非找我离婚不可,说不定单位领导还要找我谈话,这下可能工作都要着除脱【开除】。最可怕是,这个妖女做朋友绝对没得话说,做老婆或情人,非着她折磨死不可。和她相处,唐健有大哥的感觉,又有点情人的味儿,而且凭朵朵妹百里挑一的容貌,带在身边还是件很有面子的事,而且朵朵确实是个开心果,在她撒娇嗔怒的一举一动中,不管有啥子心烦事都会烟消云散。但他一直小心保持与她距离,就是有多方面的顾虑,总是克制得很。有时,两人喝多了或耍高兴了,难免有鬓擦耳之举,他都要咬起牙巴把她送回去,然后宁可一个人跑到洗浴中心找个专业人士泄了火才个人开车回家。

  这时,他看朵朵妹哭得如梨花带雨的样子,觉得她不象是编些来说,而且朵朵完会没有必要在这个事上栽诬他一砣噻,凭性格她不是这样的人,讲目的,他无财无势,犯罪要讲个动机,朵朵栽诬他是没得任何动机和好处的。不过,这事也确实蹊跷,啷个会做了那事会不晓得嘛,不晓得没感觉那种事又做不起噻。
  朵朵,我真的点都想不起,你说我们要是真做了,我啷个点都没得感觉?他问。
  朵朵抽咽着说,你屁个没感觉,凶得很,第二天我一天身上都在痛。
  唐健继续问,那我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为啥子我的衣服都是穿起的?这点他清楚地记得。他还庆幸过自己酒后没有乱性。
  唐健,你不要杂皮【无赖】。做了不敢承认,那你没想想你的裤子是不是穿起的?朵朵抹了把眼睛水【眼泪】说,事后,我也怕你尴尬,也觉得是各人勾引你的,就把裤子给你拉上去了,你各人好生【仔细】想下,你的皮带扣没得?第二天人家就上班去了,没给你说这事。我想,做了就做了,不得纠缠你。啷个晓得一次就怀起了。

  唐健无语了。拼命地回忆那晚所有细节,包括皮带扣没得?当晚自己是不是做过春梦?早晨睡了那个东西还阳没得?没得,点都没有记忆。想我平生也风流过不少女人,独独这个没得感觉就算了,居然连记忆都没得。难道有可能那晚失忆了?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那晚如朵朵所说,那也不一定就是我的噻,万一朵朵还和其它男人做过,算错日子了,记到我账上来了呢?他想问,忍了下,又不好开口,但——
  朵朵说话了,“健”——省了姓,朵朵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平时是直呼大名,求人时才叫健哥,心情不好时干脆叫贱人、贱相。
  “我晓得,你不好向老婆交待,不过,我不得赖到你。我各人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就是了。我今天约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也要你晓得,你是我喜欢的男人。”
  从她软绵绵的话里唐健心里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感觉自己可能,也许,或者,……甚至有种内疚和负重感。心想。反正这事到这地步,九成真了。剩下一成,如果有误会,凭和朵朵一年多的相处,相信和她也说得清楚。现在和她再纠缠这个娃儿是不是各人的,这婆娘发起脾性来非把事情闹得更大不可。而且如果真是自己失忆后做的事,岂不是错怪她了。唐健提醒自己,平静,要平静。

  那你打算啷个办?他问。
  这个问题在此时对唐健很重要了。虽然刚才从她的话中唐健听出有打掉的意思,毕竟她还小,未婚先孕和她性格不符,而且如果真是各人的,哪天要回忆起的话,现在打掉都是最好的结果,以绝后患。大不了,以后兄弟伙变成情人关系了,当她如小老婆。想到这,他心里又有了丝丝兴奋和渴望。
  健哥,我想生下来。朵朵说。
  唐健刚刚松驰的神经在百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噼噼啪啪地乱闪火花,火线触铁了,他大声地脱出而说,不行!
  朵朵温柔地拉过他的手摩挲着说,健哥,你和李姐结婚这么多年,也没得娃儿。我想,不是你们不想要吧。我给你生一个,我们养在外面,等以后他长大了,你再认。那时,我想,李姐会原谅我们的。你说要得不?
  锤子了【糟糕】!!!小说里的故事这下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了。唐健心里想,老子现在魂都没摸到,而且她的咪咪【乳房】是个啥子样子都没有看到,和她两个就有娃儿了,而且还要生下来,要得个球。
  但此刻不能激她。他是个有经历有阅历有智慧的男人,晓得这个时候的女人要哄,你越激她,她越要反起干,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正是千千万万手段,万万千千办法不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杂种出世。
  他环顾了四周,确定四周没有熟人后起身换到朵朵身边坐下,轻轻地搂她在怀里说“朵朵,这个事很突然,你不要怪我。哪个遇到这种事都要好好想下。”他把想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我们也不急于决定是生下来,还是打掉,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一,你不能急,急出病来,你妈老汉又不在重庆,我也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你一个人好造孽嘛。二,我们先去检查下,看娃儿健不健康,我在重医有个医生朋友说过,酒后怀孕的娃儿很可能是残废的哟。”

  朵朵急切地问,是不是哟?
  唐健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现在送你回家,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的事。要不要得。朵朵乖巧地点点头。
  他松开抱着她的手,起身说,我先下去,解放碑熟人多。你直接到车库,我在那儿等你。
  三、黄桷坪、美院和李鸣志的二三往事。
  朵朵是合川人,在黄桷坪的美院念了四年书。她和唐健是毕业后认识朋友,但唐健

  不晓得的是,她还有一个更亲密的朋友,早他三年认识朵朵,这个人就是黄桷坪的李鸣志。
  黄桷坪在重庆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有意思在这里盛产艺术家和典型的重庆崽儿——杂皮【无赖,不务正业者意】。要说艺
  术家和杂皮的区别,如果你是偶尔途经此地,一群艺术家和一群杂皮在一起聊天,你定不能分辨。你可以说他们的区别在于思想和行为,黄桷坪的艺术家把整个黄桷坪涂鸦成花里估当【形容花俏】的天地,黄桷坪的杂皮有本事再把它还原为乱七八糟的世界,从表现形式上他们没有区别。
  黄桷坪的艺术家从八十年代初就组织学生集体到河边把崭新的牛仔裤用石头磨得如抹布一样破烂,他们称为时尚;

  黄桷坪的杂皮从八十年代初就开始在火车上扒窃钱包,那时叫:撵轮轮【在火车上扒窃】或打早【早晨上火车扒窃】,电影《天下无贼》剧情的版本就取材于这个群体;
  黄桷坪的艺术家在改革春风还在广州呼啸时,就敢在教室里画人体艺术。
  黄桷坪的杂皮一看,原来光胴胴就叫艺术嗦,怪不得这么多人考美院,于是也三五一群,四五的一伙地爬在教室的窗台上共赏高雅,恶补艺术。
  黄桷坪的艺术家在九十年代初开始痴迷射雕,并以多种艺术形式展现人类的侠肝义胆时,黄桷坪的杂皮就为本地四个有精神病病史的人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四大名捕”。
  黄桷坪并不“平”。重庆地名中有坪的地方太多了,例如大坪、杨家坪,南坪、塔平,铁山坪、陈家坪……其实这些统统叫坪的地方就没得一个巴掌地是平的。因为重庆是山城,平地就成了重庆人的梦想。黄桷坪在重庆的海拔位置很高,地势落差很大,山巅处是王家大山,上面有个大企业是重庆火力发电厂,山腰处是黄桷坪正街,山脚靠河边的地方是铁路局和港务局。四川美术学院就在黄桷坪的正街上。

  四川美术学院于黄桷坪即可说是当地的公园,也可以说是是当地人文的精神的丰碑。
  朵朵就是在四川美术学院设计系念大二的时候认识了李鸣志。
  李鸣志那年二十七岁,99年到2003年在北京混,听说是在北京开酒吧。有重庆熟人到北京去办事,打他电话想到他酒吧坐坐,他又说不巧的很,现在人在深圳办事。熟人回来后,到处渲染他冒皮皮【吹牛皮】,在北京根本没得生意,混得嘿撇【差】,后来的传闻慢慢演变成他在北京卖白粉了,是个毒贩子。2003年夏未,李鸣志回到重庆,当晚就被黄桷坪派出所叫去审查,他矢口否认,还在派出所大闹了一场,扬言要找那个出他言语【坏话】的人打死。这事,至今在黄桷坪派出所还有记录。

  回重庆后,李鸣志在解放碑开了个贸易公司,规模不大,但经营品种繁杂,从上海服饰到手机芯片,只要有钱赚他都能搞,渐渐在黄桷坪这个不大的地方,美名传扬,人称,李老板。
  黄桷坪对于李鸣志是身于斯长于斯,几岁时就在美院里偷花扯草,拆瓦打鸟,调皮捣蛋的事没有少干,他又有很多美院老师的子弟同学,所在这个院子从他还没有醒事时就当了自己家的后花园。十六七岁时,他和一帮黄桷坪的街娃就开始在美院里瞎混升级为打架葛孽,绕女生事,把一个好端端的学府整得个乌烟瘴气。这其中闹了几件大事,动了刀子,派出所也参与了处理,但终究事情不大,也不能把他啷个,只好威胁教育,警告放人,这更长了他的威风和名气。学校学生科和保卫科没辙了,主动来和他达成协议,具体协议内容不得而知,只是那以后,他四处扬扬得意地宣称,在黄桷坪他就是两院的名誉院长。还有一院是,美院一墙相隔的重庆电力技工学校。那是后话。

  朵朵来重庆念书的第二年,李鸣志已经从北京转战到重庆正南齐白【正经】做起生意了。因承接了温州一个化妆品的代销,他需要做一个广告设计。经原来美院的朋友介绍,这个设计由朵朵作为学习作业来完成,于是他们认识了。
  大数学家苏步青说过,人的一生尽管很漫长,但关键的就是那么几步。
  卡耐基也说过相似的话,人的一生会认识很多人,但能改变你人生方向的人就只有二三个。
  李鸣志就是来改变朵朵人生方向的人。
  四、李老板的投资计划
  2005年的四月,记忆好的重庆人都能记得,老天爷足足在重庆连续下了二十多天

  的雨。那段时间,重庆人管下小雨叫天睛,下大雨长才叫雨天,长江嘉陵江河水陡长三尺,民间有传闻,说是雨落完了,夏天将是颗雨不下,百年不逢的大旱将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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