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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机枪
作者:
秋林
第一集 枪战 一、山谷回眸
一、引子 山谷回眸
江南浙西有座远近闻名的天目山,峭壁突兀,怪石林立,峡谷纵横,重峦迭峰,被誉为“江南奇山”和“天目灵山”。天目山东临大片平原,秀美水乡一望无垠。这里湖光山影山水相接,古往今来人才辈出,堪称得上是人杰地灵之地。
这里是天目山伏入平原的一条山麓,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谷,在当地百姓眼中是个圣谷,也有人视为鬼谷。有关这个山谷的传说很多,一到夜里这里时常闪出点点火光,甚至还有类似唱日本歌的哭叫声。大白天路过这里的人也能感到阵阵的肃穆和丝丝的悚然。
这山谷南北向,外面看上去是山谷,但里面较为平坦,马车、汽车均能通行。其实绕着山外是有条公路的,但这条山谷却成了穿山而行的一条捷径。山谷全长八、九百米,两端的山口处很狭仅有十多米,堪堪为公路的路面之宽。进入山谷后平地渐宽,最宽处约近百米。山谷的两侧均是峭壁,从外面进入山谷,好像进入了一座山的裂缝。
多少年来,这山谷静静地伏在这里,两侧山壁以它不变的苍劲和冷峻,见证着历史,见证着这山谷里来来往往的车马人群,任由几十年,几百年的时光在这里流淌。
出了山谷南口不到五里地,有个大点的镇子叫靠山镇。山谷北出口不远有个依着河的镇子叫靠水镇。时值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六十周年之际,当年参战的各个国家都在举办庆祝和纪念活动。中国官方也举办了各种规模的纪念活动,民间也举办了一些自发的纪念活动。江浙一带是二战时期交战比较复杂的地区,时常有一些老兵回来凭吊当年的战场。
这天,蓝天白云,秋阳高照。这条不知名的山谷来了两伙儿不速之客。两台丰田越野车从北山口进来,一台金杯11座面包车从南山口进来,两路人马都停在山谷正中位置。面包车上下来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国老人,身边一位穿着茄克衫的年轻小伙儿。越野车上下来一位戴着日式礼帽分明是日本人的老人,由一个毕恭毕敬的穿着中式长裙的女孩儿搀扶着,身后还有几人不休地说着日语。
中国老人和日本老人都在自己的晚辈相拥下,不约而同的仰望西侧山壁上高约30米处的一条长约十几米的山棱突起,默默的呆望着。
山风时急时缓穿过山谷发出阵阵呼声,好像在倾述这里发生的故事,是那样的低回凄婉,隐隐中似乎听得出金铁交鸣、刀戈相见的惊心动魄。
日本老人静默一会儿转身向北山谷口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回去,在一处岩壁缝前站了好久,又是立正又是鞠躬的,看来是个老兵了。然后他又缓缓走回到山壁的突起下。这时那中国老人一直在山壁的突起下和年轻小伙儿低声讲着什么,时而点点山壁又指向山谷,举手投足间全无老态,那声音那动作也无疑是老兵风范。日本老人看了一会儿让陪同过来问道:“我们是从日本专程来旧地祭悼当年二战亡灵的,请问这位中国老先生,您是——?”
“我是当年守在这里的中国军人,我叫占彪。”占彪听翻译说完马上回答道,同时也疑惑着打量着山本。
山本听罢小眼睛顿时一亮,上下打量着腰板挺直的中国老人:“我是当年险些死在这里的日本军人,我叫山本纯次郎。”接着向占彪深深鞠了个躬,一个标准的富有诚意的鞠躬。这个鞠躬让占彪感受到了这里有着对中国军人的尊重,也有着对当年侵略中国的歉意。
占彪也欠了下身回礼:“我是不是也应该说声抱歉了,是战争让那么多人死在这里。”
这也太巧了,当年战场上的敌人居然又相遇了!两位老兵相对咫尺,都在上下打量着对方,当年在这山谷里要是如此之近那一定是你死我活的了。
山本身边的女孩儿也在打量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中国小伙儿。迎着女孩儿的目光,中国小伙儿大方地向她点头道:“这是我爷爷,欢迎你们来到中国做客,我叫占东东。”占东东把“做客”二字咬得很重,言外之意“做客”可以,但“做贼”是万万不行的了。日本女孩也莞尔一笑,鞠躬示礼后主动伸出手来用汉语流利地说:“我叫樱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爷爷能遇到您爷爷真是不虚此行了……。”
受孙儿们友好相握的影响,当年敌对双方的两个老兵也上前一步,彼此伸出手来相握在一起。战争结束了,中日友好了,两位老军人眼里闪着既兴奋又复杂的神色,两人急切地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坐在樱子摆上来的折叠靠背椅上交谈起来,那历史上发生在这山谷里惨烈的一幕重新展现在眼前。
第一集 枪战 二、流血重创
山本急着先问道:“非常想知道,贵军那天是在哪里设伏的?是那个地方吗?”说着他指了下西侧山壁上那个突起。
占彪点点头说:“没错,那是个山洞口,我们当时就在那里开枪的。”
山本也点点头:“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只是,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设伏呢?我们如果不抄近路,会沿着绕过这座山的公路一样前行的。”
占彪看看东侧的山壁前,那里已是一片茂盛的花草。他沉重地说:“因为,我们在这里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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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1937年的秋天。淞沪抗战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此前,日军在第一阶段作战中伤亡甚重,因此决定继续由国内增派第8、第11、第18、第121三个师团及特种兵重藤支队(台湾旅)在杭州湾登陆支援上海作战,中国守军经过近三个多月的激烈抵抗后溃退了下来。山本当时是重藤支队里的少尉小队长。
占彪当年属国军第22集团军,是川军将领邓锡侯的第45军125师81团机枪连上士班长。
当时中国政府的意图是正确的,诱敌深入打持久战,以空间换时间。但在具体执行上却大失水准造成了国军大溃退。漫山遍野溃退的军队带来了一种恐慌,黑云压城,世界末日。人们都在传说着小鬼子武器先进,战斗力强,是不可战胜的魔鬼军队。在日军的追击下,溃退的国军乱成一团,路上遗弃各种破坏掉的辎重装备,一片落败后的狼藉。各部队建制被打乱,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成群结伙自寻出路,很少能遇到成建制的连以上的部队。
占彪所在的重机枪连是一个建制完整装备精良的德械连队,是川军中少有的以德军同级部队为参照组建的几支基层连队之一。全连配有6挺马克沁重机枪外加8挺捷克轻机枪,弹药也充足,所以被做为特遣部队离开45军驰援上海。
当时重机枪连随全团从川中紧急出发的。先是徒步出川,然后乘了段火车再改坐汽车,最后汽车没油了又弃车徒步前来。但还没有到达预计地点便遇上了大溃退,淞沪战役败局已定。只见漫山遍野乱了编制的国军狼狈地在日军飞机驱赶下向西南溃退,满目秋日的悲凉。
由于重机枪连一直没有接触到日军,虽说人心不免惶惶,却还保持着士气。在溃兵洪流冲散中很快就失去了和团部的联系,但全连160名官兵还团结在一起。中尉连长高大庆一直迟疑着是随大流撤还是原地伺机与日军交战,但看到大溃败失控的局面也很无奈地向西而撤。
这天中午,全连顺路行进到了这个山谷,高连长命令就地埋灶做饭。当时把插着树枝的重机枪和轻机枪一溜儿摆在山谷西侧,各类装备和弹药也放在一起。160名官兵挤在东侧山壁下埋头吃饭。
按说这山谷里很隐蔽的,日军飞机在山谷上方飞过几个来回也没有发现他们。但后来占彪和战友们分析,是炊事班的白色炊烟引来了敌机,在全连官兵的大意和毫无防备中,三架日军飞机突然俯冲下来各投下了两颗炸弹,其中的四颗准确地落在挤在一起吃饭的官兵中。真是一瞬间的事情,占彪听到炸弹的呼啸声本能地翻滚在旁……
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响过,飞机没了,硝烟一散而尽,阳光依然照在山壁上。占彪站起来后的大脑是一片空白。这时他甚至看到西侧山壁一块突起上震飞出很多蝙蝠,当时还有意识想到那里可能是个山洞。然后不敢低头又不得不低下头来面对让他触目惊心终身难忘的场景——遍地血肉和残肢断躯,一片惨叫呻吟声……
会唱川剧的副连长仰面躺在不远处,军装已碎,全身黑一块红一块,下半身已经不见了,圆睁的双目望着天空满是恐怖。当时大叫一声扑向两个学生兵的二排长,现在三人相拥着分不清谁是谁死在一处。
陆续站起来的人都傻了,全都目瞪口呆傻站在当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晃荡着左臂满袖筒血的高连长看着遍地的死伤者欲哭无泪地喊道:“娘老子的小日本,还没照面呀,还没照面就毁了我们……出师未捷——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这时有一个身形先动了,是占彪。他几步跳到高连长身旁,默不作声地在高连长的左肩前后拍打了几下。高连长知道这是给他止血,咬着牙挺着,牙缝里挤出:“占彪呢,占彪死了没有?”其实这时他已经感觉或者看到了身边的占彪,但还是喊了出来。
从这声召唤可以看出高连长对占彪的喜爱和依重,占彪是他巨变巨痛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全连官兵都知道,高连长和占班长特别对性,他们一是家里村子相距不远,二是两人都练武术,所以高连长对占彪分外信任。更让高连长高看一眼的是占彪超出他年龄的冷静和聪明,每每遇到棘手的事情高连长总是把占彪叫到连部商量。连部的军官和各排排长也都很服气,因为占彪从不张狂,和大家都是兄弟相称谦逊有礼。大家也都知道要不是连排级军官编制齐整,高连长早把占彪提为排长甚至副连长了。不过高连长也批评过占彪,说占彪喜欢吃独食,就是自己做一件事总能做得很漂亮,如果和别人配合做就没那个灵气儿了。
占彪听到高连长迭声喊着自己,便低声说:“高连长,我在,我能挺住的!我们都能挺住!我们,还有青山在……”高连长听着占彪的话喘了口气,眼里一扫狼籍的现场下令:“占彪,你快看看,还有多少喘气的!”
这时高连长已冷静下来,还是彰显出指挥官的理性和果断。遍地哀嚎中他首先把没有受伤的士兵分出一部份人给伤员包扎伤口,又派出几个人去山谷外拦截友军的急救药品,然后又指挥一部份人就地掩埋着死者。这时已统计出损失:全连160人共死亡34人,重伤48人(几乎待死),轻伤29人,只有49人没有受伤,是几匹骡马挡住弹片救了他们。所幸的是弹药堆在了西侧,不然引爆后全连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就在哭声哀叫声渐渐地平息的时候,突然一个上士从死尸堆尖叫着跳起来,一看就是刚苏醒过来。只见他右手抱着一只血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断臂,四处狂跑起来。每踉跄着跑一步左肩碗大的断臂口便溅出一股鲜血。
正在给一个伤兵大腿止血的占彪大喊着:“商班长,别跑了,一会儿血流尽了,快站住!”高连长对身边两名士兵下令:“疯了咋地,快过去给你们班长包扎!”两名士兵摊着双手表示什么包扎用品都没有了,见高连长眼一瞪只好追了过去。没想到那个商班长把断臂扔下,掏出腰间的手枪嘴里喊着:“日本人来了——!”抬手对着追来的部下就是一枪,砰地打在士兵胳膊上,中枪的士兵翻倒在地。另一个士兵见状就往回跑,商班长瞪着血红的眼疯狂地挥着枪呼叫着追了过来。
高连长眼一闭对旁边一拖着伤腿欲保护他的少尉说:“聂排长,成全他吧。”拄着捷克机枪的聂排长顺过枪管一个点射,愕然站住的商班长扔掉手枪捂着胸口仆倒。周围的人都木然地看着,大家都清楚,商班长就是不疯也会因失血过多跑不了几步了,而且还在乱开枪伤人,当即赐死并不为过。高连长一转身大家都接着做起自己的事。
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高连长忙完这些事情后,又皱着眉看着遍地草草包扎的伤员和一溜完好无损的重机枪。占彪心里也很清楚,高连长在考虑着要武器还是要人的问题。如果带上伤员走,49名没有受伤的士兵勉强可以带走77名轻重伤员,但如果要带重机枪走,即便拆成零件方便些,但一挺马克沁也有117个零件,重有49公斤,加上轻机枪和弹药,49名士兵是根本带不走的。过去可是全连士兵包括征来的六挂马车在驮负着这些武器啊。
占彪看到一路上有很多撤退的国军把一些重装备炸毁,心想炸毁这些重机枪可能是唯一的选择。果然,高连长做出了炸毁机枪的决定,得赶快离开山谷找到战地医院救治重伤员,不能婆婆妈妈的因小失大,人是最重要的。高连长在下命令把成箱的子弹和手榴弹放在重机枪下面。
占彪好心疼这些重机枪,就这样炸毁太可惜了,还没有为抗战立功呢。他抬眼看到山壁上飞出蝙蝠的地方,心头突然一动,急忙跑到高连长前请示:“报告连长,上面好像有个山洞,我先上去看看,如果能放得下这些装备,我愿意留守在这里。”
第一集 枪战 三、山洞藏枪
山本疑虑地看着山洞:“这么高的山壁你们如何能上去,又如何把武器运上去的呢?”
占彪看着山本平静地说:“战争往往会创造奇迹的,而且我们这伙人都会武术,身体素质非常好。”接着他也发问:“你们当时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在这上面开的枪吗?”
山本苦笑道:“我是第三批进入山谷的,不知道前两批有没有人发现。你们,你们下手太狠了,前两批一个活口没留。”山本说着对着山谷又是一个立正。然后不待占彪说话接着说道:“当时我就很怀疑这个地方,就因为觉得不好攀爬才没有深想。再加上前线催行的命令一道接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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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连长听到占彪的请示,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壁,又看看重机枪,这些武器是军人的命根子啊,有一线希望能保存下来他也会争取的。他忙点头示意占彪快上去看看,但他看着这足有30多米高的山壁为占彪发愁,怎么能上去呢?而且山壁下方有十多米是向内凹进,攀爬十分不便。
占彪转身就打了一个口哨,接着又用本地方言大喊:“师弟们,拢过来!”虽说都是川军都说四川话,但川内各地都有自己的乡音。
占彪的哨声一起,四处便有八条汉子直起腰奔过来。占彪的话音刚落,八名汉子已站在他面前。占彪迅速地查看着这几人的伤势。还好,其中只有三人是轻伤,两个伤在小腿,一个伤在背部,都是无大碍的擦伤。
说起这九人的关系全连官兵都知道。大家都知道他们九人是一个村的,是打小在一起练武术的师兄弟,占彪是大师兄。占彪有这伙儿师弟也是大家敬畏他和高连长依重他的另一个原因。
但大家不知道他们的武术功底有多深,他们总是每天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习武,而且总是争着出夜哨摸黑练武。其实占彪九人也不清楚自己的功夫拿到江湖上来算什么程度。从小到大只是埋头苦练,一直没有和外人动手的机会。而现代战争都是热兵器的天下,武术更是难得有施展的机会了。
大家还不知道的是占彪九师兄弟在当兵前就摆弄过枪械。在武术风气很浓的家乡,他们九人在乱世中当仁不让地担负着全村保家护院的责任。师父过世后长兄为父的习俗使占彪早早在村里主事。不满二十岁的占彪很有权威,村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算计安排。他自作主张把村里筹来买20支步枪的钱改买了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和五支步枪。十里八乡传开了他们村有轻、重机枪,震摄着远近的土匪很少招惹他们村子。他们在没有教官的情况下按自己的土办法练出了一付打重机枪的身手。不过,也没来得及在实战中显露。虽然刚参军时围剿过红军,但军长邓锡侯和红军达成默契,总是隔了一天的路程追红军,他们从来没对红军开过枪。只是在打靶时他们露过两手,还矬子里拔大个被称为重机枪神射手。现在他们都是各班重机枪组的正射手,是这个重机枪连的战斗骨干。
从参加部队开始,这九兄弟便相约在一起互相照应,可以不在一个班,但不能分出一个连。活要活在一起,死要死在一处。刚才正因为他们这九人都是习武出身,在炸弹落下的时候,本能的护身应急反应救了他们自己。
“那上面有个山洞,我们把重机枪藏上去。三德子,甩飞抓!”占彪指着山壁的突起下令。
叫三德的士兵长得十分瘦小精悍,最小号的军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大。他边从腰间解下拖着长长牛筋索的飞抓——原来他的飞抓是盘在腰上的——边看了看高度说:“我的飞抓只有五丈长,还得接三根背包带。”
那时士兵的背包带标准长度是六米,接了三根后有30多米了,三德运了口气,把飞抓留出一米多在手里抡得呼呼风响,然后“嘿”的一甩,飞抓拖着长长的尾巴抓在了山壁突起的里面。三德抖动着抻了两下,越抻越结实。
接着占彪向其它人示意:“强子,搭梯子!”身高体壮的强子稳稳走到绳子下的空处一个马步扎住,后面七人在他身后都手搭前者肩站成一排,然后最后一人爬上前者肩头几步行到强子肩头立住……这样依次而为七人很熟练地搭起了人梯。搭到第三个人了,上面的人扶到了山壁下沿。这时三德手倒绳索脚蹬人梯一口气攀了上去,接着占彪也攀了上去。
占彪攀上这个山棱突起后,一眼就感觉到这里是个理想的藏枪之处。这里确实是个山洞,洞口很矮只有半人高,但却有五、六米宽,成了一个扁平的洞口。而这个突起就是洞口下端的延伸,探出近两米多远,不露痕迹地把洞口遮挡住了。让人称奇的是突起的边缘向上卷起,好像天然的胸墙,更像楼房的阳台。这“阳台”退两步就可入洞,真是天然的机枪掩体。如果在“阳台”两端各架一挺重机枪,可以封住左右的山谷口,正中还可以放一挺重机枪,正指向山谷中间的腹地,也就是刚才部队吃饭被炸的位置。
进了洞更让占彪欣喜,迎面一股凉风袭来,看来里面还有出口,有了退路。进了洞口就能直起腰来,是两米多高望不到尽头的宽敞山洞。更绝的是山洞先是上坡延伸了十多米便拐了个近乎直角的弯。这样洞口的上坡可以防止扔入手榴弹,防止倒灌水,直角弯可以设成一夫当关的埋伏,真是易守难攻的格局。往里走走细听深处还有滴水声,不缺水了!
占彪因时间紧迫,便没有再继续深入,急忙返回地面向高连长汇报。
高连长听罢想了一下问占彪:“你有多大信心保住这批重机枪?”
占彪一个立正,举拳发誓:“人在枪在!枪亡人亡!”
高连长右手一拍占彪的肩,带着自己左臂的伤口倒吸了口冷气,先是小声说了句:“实在是舍不得你呀。”接着一咬牙大声下令道:“如果这样,这八个人都给你,你们给我听好了!”
占彪一招手,师兄弟们迅速的站成一排,三德像松鼠一样顺着绳子坠下来加入队伍。
“占彪班长出列!”高连长一声喝。占彪向前一步一个立正:“第22集团军45军125师81团机枪连上士占彪听侯命令!”
高连长继续喝道:“占彪听令:机枪连重组一个班,占彪仍任班长,现命令你们全力完成保护机枪连抗战武器装备的任务!”占彪九人异口同声喝道:“人在枪在!枪亡人亡!”
高连长咬着牙发着狠说:“占彪,要答应我,如果我不死,就一定要把这批重机枪交到我手里!”占彪提起右膝又一个立正,也发着狠大声重复道:“只要我不死,一定将这批重机枪交到高连长手中!”
接着高连长命令,把全连的干粮、炒面等食物集中留下,能够他们九人坚持一两个月的。占彪刚想推辞,高连长眼睛一瞪,占彪不敢作声了。
所有的武器装备高连长只带走了三挺轻机枪、十几把手枪和必需的生活用品,其余的武器和装备全部留下。包括6挺马克沁重机枪,5挺捷克轻机枪,步枪120支,手枪9把,7.92毫米轻、重机枪和步枪通用子弹48箱,手榴弹30箱,手枪子弹6箱。装备则是五花八门,把这几天高连长一直想全连轻装扔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最后高连长向占彪告辞:“我们还要抓紧抢救重伤号,你们就自己搬运吧。弟兄们,保重!”说着,高连长又解下了身旁挎着的德国蔡司望远镜递给了占彪。
占彪率全班列队向蹒跚离去的部队敬礼目送。黄昏里西行的战友们越走越远,东面的枪炮声清晰可闻。离开大部队留下后是什么命运等待着他们谁也不知,残阳下九兄弟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悲壮感、孤独感、无助感、失落感交织在一起。
部队撤离后,占彪指挥师弟们闷着头费了不少功夫做了两套结实的绳梯和四只吊篮,趁着月色,紧张的向山洞吊送武器装备。一直忙到半夜,才将武器装备全部吊入洞中。然后占彪把九把手枪发给大家,要求人不离枪。又把所有的轻、重机枪设为临战状态,在洞口处设了两挺重机枪,里面拐弯处设了三挺轻机枪,心细的刘阳还在洞里给马克沁重机枪接了几桶循环冷却水。最后在洞内铺设了九个舒适的行军床。
拂晓时分大家吃了点干粮后都疲惫不堪地倒在行军床上大睡起来。在洞口为大家站岗的占彪也不小心睡了过去,丝毫不知山谷里的危险已悄悄降临。
第一集 枪战 四、报仇突袭
山本老人又发问了:“请问贵军,那天上午我们过去了很多部队包括旅团和联队指挥部你们都没动手,为什么偏偏选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开杀戒?”
占彪的回答令山本大惑不解又哭笑不得:“哦,那太可惜了。那天我们在上面一直在睡觉,没有听见下面有军队过。”说罢,占彪望着东山壁下半晌不语,山本刚才也知道了那处是中国军队被炸的地方,默默地随着望过去。
占彪接着回答道:“大开杀戒是因为你们的重机枪中队也在这里吃饭,他们还把我们前一天掩埋的战友扒了出来……我们流了多少血就让他们也流多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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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彪这伙人一气睡到中午,一路的溃退再加上藏枪实在是太疲劳了。睡在洞口不远的占彪先被山谷里嘈杂的声音惊醒,他暗自吃惊,怎么睡这么死。来到洞口探头一看,马上缩回头来。哇,满山谷的日本军队,他们在休息吃饭,而且就在对面昨天国军吃饭的东山壁下面,足有一个中队二百多日军。
日军的中队相当于国军的连,他们一个标准的步兵中队共180多人,包括一个19人的中队部和3个步兵小队(相当于排,每小队54人)。日军与国军编制相应的单位人数要比国军多得多。如果是日军的甲种师团人数会更多,一个中队能达到250人。
占彪急忙回洞里把师弟们一一叫醒,大家聚在洞口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隐藏自己保护武器,一个是突然袭击打击敌人。占彪确定了第一个选择,要隐藏好自己,保护好武器。如果藏枪的地点暴露了敌人会盯上的,就完不成保护武器装备的任务了。师弟们也纷纷点头称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听从大师兄的安排。事实也证明,占彪的决定都是对的,也都是符合大家心愿的。
听着山谷里越来越纷杂的吵闹声,占彪一按手让大家伏在洞口,自己又悄悄爬出卧在阳台观察。突然,只见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墙上,低喝了一声:“畜生!狗日的畜生,给脸不要脸!”回到洞口他气愤地说:“狗日的鬼子把我们昨天埋起来的战友坟给扒开了两座。不行,我们得改主意,动手教训他们!”原来日军看到五个大坟包上扣着钢盔,知道埋的是军人便扒开搜查钱和金牙,一个日军得意地举着从尸体绑腿里割出的法币炫耀着,引起众多日军的吵闹。
让占彪改变主意的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这次看清了日军这支部队也是玩重机枪的!
日军在吃饭位置的北侧架着两排武器,一排摆着18挺歪把子轻机枪和9个###式50毫米掷弹筒,一排是12挺92式重机枪也一溜架在那里。占彪想着一百多名死伤的兄弟,哼,打垮了我们的机枪连,老子也要消灭你们一个机枪中队!血债要用血来还!
占彪逐一看看师弟们说:“小日本也太猖狂了,炸死我们的人还扒我们的坟!这仇此时不报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是绝好的教训他们的机会,我们不应该错过,为死难的弟兄和中国人报仇。另外,那些重机枪也太让人眼馋了。”大家一听大师兄要打,都是二话没说眼睛冒火摩拳擦掌,纷纷戴上了自己的德式M35钢盔。小峰双掌一击:“彪哥,我们豁出去了,都说鬼子挺神的,我们倒要碰碰,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钢筋铁骨三头六臂。”
成义思索着补充道:“我们的位置是易守难攻的,而且鬼子正好都集中我们这个阳台、不,天台对面——我觉得这个阳台叫天台更适合——如果把两边谷口封锁好,把山谷里的鬼子包饺子是最理想的了。只要我们能做到不留活口,就不会暴露我们这里的。”
占彪非常满意师弟们的反应,大家不是简单的盲从,也都能动脑子。他冲大家点点头开始布置:“没错,记住,我们要不留活口,才能保护自己。我们两人一组正副射手,架上三挺重机枪,三德和长杰一组,封锁北谷口,小峰和二柱子一组封锁南谷口,强子和正文一组在中间,横扫谷内的敌人。成义、刘阳和我,我们三人每人一挺轻机枪检查活口并负责准备弹药。开打时先扔一通手榴弹,先炸懵他们,用烟雾掩护好洞口让他们看不到我们开枪。这样我们九个人先一起投三轮手榴弹,面对自己的前方从近向远,第一轮炸脚下,第二轮炸道中间,第三轮炸对面,要快点投一口气啊。紧接着再用机枪扫射。要速战速决,说停就停。还有一点要注意,手榴弹别扔在机枪和弹药堆里。听清楚了吗?” 大家齐声轻诺了一声。
占彪看看洞口的阳光又沉声嘱咐道:“记住,如果我们点背被鬼子发现了,不管剩下几个人,一定要退守洞里坚持打下去,谁也不许投降,战死拉倒!如果有一两个活下来的,要想法子回老家报个信……”大家都沉默着,知道打起来胜负是很难分的。日本军队是挺能打的,就凭昨天日本飞机那样准确的投弹就知道前线撤下来的军队所言不虚。占彪停了一会一咬牙下了命令:“好了,抓紧分头准备,不许乱套,十分钟后开始战斗!”
十几分钟后,九人全部准备就绪。三挺马克沁虎视眈眈的枪口对着三个方向,镶满黄澄澄子弹的帆布弹链垂在子弹箱里。三挺捷克机枪旁一堆实弹匣,还有九堆拧开盖的手榴弹……
占彪下令:“准备投弹!”大家纷纷抓起手榴弹。身高体壮的强子问占彪:“可以一次扔两颗吧?”占彪愣了一下:“强子手大扔两个还行,三德就算了,别留一个扔我们洞里了。”大家都笑了一声,笑声里掩饰着紧张和沉重,毕竟是第一次面对凶恶的日军。三德吐了下舌头,不服地说:“扔两个我不一定,但扔的准谁敢和我比。哼!”
随着占彪一拧脖子短促的一声“干!”,山谷里的日军被满天飞来的黑乌鸦惊呆了!一阵滚滚的爆炸声也听不出来是几轮了,洞口前面方圆近百米内被居高临下而来的50多颗手榴弹犁了一遍。接着就是低沉有力的重机枪扫射声,夹杂着轻快跳跃的轻机枪扫射。大多数日军扔下饭盒刚站起身来便仆身摔倒,涌向一列重机枪和逃往山谷口的日军接连一片片的倒下。
这是占彪九兄弟首次不是打靶是打真人的实战,也是首次不怕浪费敞开地使用子弹。虽然过去他们苦练过,但第一次这样真打不免有些慌乱,心也跳得厉害。好在是九人在一起尤其是大师兄在,打了一会儿大家心里踏实多了。
但最初的慌乱还是让日军钻了空子,也让占彪们又一次领略了日军超强的战斗力。只见日军在这突然打击下没有丝毫退缩和慌乱,在最初的打击下没有打死的日军一个个发疯似的扑向武器顽强抵抗,他们发现了山壁上的火力点!
日军的勇敢顽强让占彪们知道了真正的军人意识。日军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几乎没有怕死的,有的日军被击中得蹦了起来但还是扑向武器,有的被打倒几次还是顽强地爬着,不动的那就是死了的。占彪看在眼里心里想,如果双方都准备好了开打,真的是没有胜算呢。这鬼子的武士道果然名不虚传。
一名日军少尉终于得逞了,他是举着两个同伴的尸体越过了死亡线,扑到一挺重机枪上,而且非常熟练地调好角度,瞬间就打出了一拨弹雨。山壁上顿时石屑飞溅,砰砰两声钢盔的脆响,接连两声闷哼,是二柱子和长杰的钢盔都中弹了,两人头一歪都震倒在天台里。
好在日军的92式重机枪用的是30发子弹的保弹板,发射时必须有副射手上弹夹,这名少尉只是一人操作,一个弹板打完枪声一断占彪的轻机枪和强子的重机枪便招呼了过去,顿时把日军少尉打得血肉横飞成了筛子。这是日军重机枪中队唯一的一次有威胁的反扑。
打到现在占彪们明白了日军也是血肉之人在子弹面前不过如此,尤其在受到二柱子和长杰被打晕的刺激后众人开始打得愤怒,大胆了。枪法也越来越准,把过去苦练的本领逐步地发挥出来。
在占彪九人手里的轻重机枪突突中日军反击的枪声越来越微弱了。转眼间还不到三分钟,山谷内便没有动弹的人了。占彪一声令下,众人松开板机。山谷里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动静。二柱子和长杰也爬了起来,昏昏地揉着脑侧的包。其它人也都在揉着,揉着的是耳朵,都是刚才枪声震荡的耳鸣声。
第一集 枪战 五、机枪易主
这回该占彪发问了:“山本先生,当时你在山谷里吗?”
山本摇摇头:“如果在场我今天哪能站在这里,第一批和第二批进来的没有一人生还,我是第三批进入山谷的,从那面,那里有条壁缝救了我。”说着他指了指北面的山谷口。
占彪忙问:“我们第一次打击后你们为什么冲进来看看又撤出去了呢?”
山本抬头看看百米多高的山壁上方:“那时我们以为你们埋伏在上面,进去了还是挨打,所以撤出山谷口又后退二百米,派出部队上山清剿,同时又紧急调飞机过来。”
“我非常想知道,一个中队的轻、重机枪你们是怎么运走的?”山本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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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一散而尽,阳光依然照在山壁上,这时占彪的心情与昨天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德指着机枪中队那片死尸说:“哈,那个中尉是我炸死的。”占彪听到暗思,一开打就把对方指挥官敲掉是重要的,不然那个中尉在反击可能会更强烈。小峰敲敲马克沁的枪身说:“才打了三分钟,枪还没热呢。不过理论射速每分600发,三分钟除去换弹链也能打出了1000发子弹了。”强子接着说:“还好,马克沁前一个小时打好了不用加水的,不然加起水来就麻烦了。”
突然三德轻叫:“啊,彪哥,不好,外面还有鬼子!看,南北都有。”占彪忙抬手示意大家低下头别动。这时从南北山谷口同时冲进来一批日军,看来这是日军大队的行军部队,有刚过去的,有后续的。进来的日军冲进几十米都傻傻的站住了,看着满地静悄悄的死尸和几匹四处乱跑的受惊骡马。
天台两侧扣着重机枪扳机的小峰和三德回头看着占彪,用眼神询问着还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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