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有一只很胖的猫。她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其他的时间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不挑食，喜欢吃薯片，喝可乐，常常爬在沙发上探头打一个咯，表示她吃饱了。猫的名字，叫懒懒。
　　作为这只猫的主人，我要负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娇宠着她，她不会肥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承认，我有罪。所以当夏洛第一次走进我家客厅，坐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吓得跳起来大叫时，我就只能对他报以万分之一的微笑。
　　[I"M SORRY。]
　　我说。

　　夏洛尴尬地回答我说，[没关系。]却被我一闷棍给敲倒了，我怒吼着，[我是对我家的懒懒说话呢。]夏洛晕倒的时候，泪流满面。
　　夏洛不是织网的那只蜘蛛，他是一个二十四岁长得有点娘的男人。戴一副黑边框眼镜，头发自然在末端卷曲，说起话来，总是喜欢瞪着眼。呃……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唇线挺漂亮，吻技还不赖。
　　我和夏洛交往的前三个月，几乎天天都在约会。他请我逛街、吃饭、看电影、打保龄球，还有做SPA。我第一知道，男人居然也要做SPA。我还以为男人都是满身臭汗在足球上和门框水乳交融的笨蛋，看来我的见识是过于浅薄了。
　　但是夏洛给我的解释是，这里面猫腻可大着呢。我问是什么，他笑而不答。直到我不耐烦地扬起皮包，眼看就要砸下去，他才如临大敌似地脱口而出，[小姐！男人们来这里找小姐！]
　　本来他如果不说，我也就是扬起皮包吓唬一下他。结果他说了，我想都没想就打了下去，他立即和我的皮包亲密接触，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我错了。]他几乎呜咽着说。

　　我冷哼一声，将皮包重新跨好，嚼着口香糖冷嗤说了一句，[什么玩意！]之后，扬长而去。大概他给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说了一千个对不起，我最后才勉强原谅了他。夏洛有一天突然在刷牙的时候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每次挨打的是我，道歉的是我，买礼物的是我，哭天抢地的也是我。]
　　我告诉他说，[乖，因为犯错的那个人是你。]
　　[哦——]
　　他恍然大悟地猛地点头。然后又跑进卫生间刷牙去了。只需要我简单的一句话，他就能接受一场良好而完满的教育，我感到非常欣慰。所以，当天我心情一好，又在专卖店里拿他的卡刷了几件新款的衣服。
　　夏洛是银行的职员，每天面对让人爱得流口水的红色人民币，还是一捆一捆的那种，却丝毫不为所动。按他的话来说，不是他不想有想法，这种心情就仿佛是在泰国看到人妖，第一次会尖叫，第二次会默然，第三次，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你在心里知道，他是人妖，他再漂亮也就是个人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和银行里铺天盖地的人民币一个道理。不是你的，它就永远都不是你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夏洛的工作非常好，朝九晚五，收入稳定而丰厚。到了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实际的奖金收入，所以我妈第一次见到夏洛时，就在我耳边传授着九阴真经。她说，这张卡，你可要攥得牢牢的。
　　她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觉得夏洛学历高，人品好，长得帅，工作还稳定，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好先生，跟着他，我下半辈子恐怕就是有着落了。有时候，连我都这么想，夏洛作为一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缺点的。再加上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不应该会出轨的。
　　可是，我相信事与愿违这四个字。感谢中国的成语，博大精深，往往是一般人所不能体会的。我发誓，我保证，我对老天爷都敢说，我本来是真的打算好好和夏洛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供一套房子，开着一辆十万左右的小车过完下半生的。
　　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地就沦陷了。就在我和夏洛交往了一年半左右，我在一次和夏洛约会的情况下，遇见了，那个颠覆我生命的人。

　　在一年一度的圣诞夜，夏洛早早地在两个礼拜前，定好了餐厅的位置。虽然成都四处都是酒楼和饭店，但是这家餐厅还是有点小高级的，居然点了蜡烛，开了红酒，和平时吃水煮鱼和火锅的档次有了明显的不同。
　　我怀着隆重而兴奋的心情，坐在位置上，等待夏洛的到来。就在我来到这家餐厅的同时，接到夏洛的电话，他说今天晚上堵车堵得厉害，他肯能要晚到一会。让我如果饿了，就点菜先吃。当然咯，我听得出来，他是极度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的。
　　所以我只是说，好了，你快点来，我等你。就挂掉了电话。
　　当我再抬起眼，一个女生坐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女生长得也太漂亮了。就是典型的电视机里走出来的那种人，穿着米黄色的风衣，看了我一眼，甩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捏在手里。
　　我皱眉。这人谁啊。

　　还不等我说话。那女生开口了，她吐了一口烟圈说，[坐一下，等个人，那边没位置了。]
　　[哦。]本来要是在平时，我早就反驳了。什么嘛。这是我的位置，这里有我要等的人。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身边抽烟了，一股烟味，难闻死了。
　　但是我居然没说出口。因为我有点，被她的美色惊呆了。我在脑子里努力地思考着，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抽烟。间隙里，大概是觉得口渴了，端起我手边的红酒杯就拿起来喝了一口。喝完还对我说，这酒不错。
　　终于，我忍不住了。探头问，[你……是不是那个拍ZZ广告的……]
　　她陡然地转向我，狐疑地斜着眼睛看了看我，突然笑了。出乎我意料的，她点点头。

　　吓。
　　我几乎就要问她要签名了。这么说，她是个明星了。
　　我想想，除了当初在歌友会远远地见过一些来大学表演的明星以外，这么近看见一个人，还是挺不可思议的。我的意思是，明星，是一种应该不会随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人物。就算她可能不是很红，但是确实是很漂亮。
　　我在心里又一次啧啧赞叹，这女人怎么长的。
　　跟她一比起来，我的花容月貌和娇好身材，顿时就黯然失色。就好像是林心如遇见林志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我在心里盘算，迅速地打开皮包，翻找有没有本子啊笔的。结果被我找到一张我皮夹子里和夏洛的照片，是上次我们去动物园的时候拍的，笔也有。于是我兴奋地递给面前的大美女说[你好，能签个名吗？]
　　她用一股[干嘛]的表情望向我，像是地主黄世仁在看杨白劳时的奇怪表情。我几乎都以为她就要拒绝我。因为据说明星有些大腕儿的脾气，谁知道她是不是非善类呢。
　　结果，她还是诧异地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照片，拿起来看了一分钟，嗤笑说：[你男朋友长得挺可爱的]，然后堂而皇之地，在他的脸上，画了一副龙飞凤舞的画。
　　坦白讲，我一接过来，愣没看出来，她写的是什么。
　　弯弯曲曲，扭来扭去的。好像是不中国字，更像是英文，不对，是——数字。
　　这时候，夏洛出现了。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我面前，抱歉地一直抓后脑勺的头发，说[不好意思，你等急了吧？]

　　我说，没事。头也没抬一下，还是瞪着那组数字发呆。
　　他尴尬地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女生，羞红了脸问：[这位是？]
　　还不等我回答，美女微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很风尘味地笑着拍了拍夏洛肩膀上的雨滴，我不知道，外面原来已经开始下雨了。
　　[你们慢慢享用，我走了。]
　　我瞬间瞥见夏洛的脖子都红了，他居然还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结巴地，哦，哦，点头。

　　等到美女走远，他才暗自平息，坐下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朋友？]
　　我说，[我不认识的。]
　　他才[啊？]地一声,仿佛在惊讶。
　　[不过……]我依旧瞪着照片，呈苦苦思索状。这种情绪大概也感染到夏洛了，不过我想他大概是误会了，他以为他刚才和那女人的亲昵举动，我已经生气了。
　　因为我生气的时候，大部分的表情都是很平静的。只是，就是不说话。又或者欲言又止。

　　[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啊？]
　　[我刚才，对不起……]
　　[哈哈——]
　　轮到我笑了。夏洛总像个五、六岁的傻孩子似乎的，说话来，做起事来，总是藏不住什么，只要他想的，就一定会表露出来。

　　这种男人，注定要被身边的女人吃的死死的。
　　我用手指弯曲，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眉心。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好了，作为弥补，你得请我看电影，还有去礼拜天陪我去看我妈。]
　　其实，夏洛一直很害怕见我妈妈。虽然我妈总是很热情地招待他，但是他总觉得有一种小学生见校长的心情。
　　除了额头上出汗不说，手掌也都是汗水。想喝水也不敢喝，想看电视也不敢看，总之就是坐立不安。
　　我说，这是夏洛不习惯。他就夸我经得起大场面，每次见到他的哥们，从来都是把酒言欢，一点也不拘谨。
　　我笑他，哪个都跟你一样。小家子气。
　　所以，每次我跟他说要一起回家，他都吓得要死，如临大敌。不是说要加班，就是找各种借口带我出去玩。
　　但这次，他一口就答应了。我反而觉得有点做贼心虚。
　　[行。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别搞得像上战场似的。我又没逼你！]
　　[是！小的，乐意之至。]
　　我偷偷将照片塞进皮包里，喊来服务生点了菜，等待的空隙，和夏洛闲聊起来。
　　[你觉得那女的漂亮吗？]

　　夏洛以为我是不死心，欲擒故纵，于是和我打起马虎眼。
　　[不怎么样，没你好看。]
　　[你说谎！]
　　我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地踹了夏洛一脚。他顿时脖子上的一根筋暴了出来，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我一下就心疼了。
　　伸出手摸摸他的脸说：[乖，疼吗？]

　　他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说：[不疼。]
　　我也笑了：[我们家这只猪宝宝真乖。]
　　不过，他似乎思考了一秒种，认真地对我说：[亲爱的，下次我们别穿这么硬的鞋子！]
　　我咧嘴一个坏笑。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又问：[那女的漂亮吗？]
　　夏洛近乎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死死如归地闭上眼，说：[你踢吧。]
　　[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你好看。]
　　这回我特别高兴。不管夏洛是不是真心这样说的，但是我心里是特别开心的。起码，我觉得原来我也是挺好看的。当然嘛，好看这点，是需要从别人嘴里说的。
　　这时候，可口的晚饭来了。我们就安静地吃了起来。
　　晚饭后，我们去看了10点场的电影，不是很好看，电影院里都是情侣，忙着在黑灯瞎火处吃爆米花和窃笑。

　　夏洛像个小偷一样，将我揽在怀里，有时候乘灯光转换时，轻轻地亲我的脸一下。我很开心，但是没有说出来。
　　出了电影院的时候，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夏洛还没有买车，我们一直是打出租的。这时候一下雨，出租就变得异常难打到。
　　夏洛将大衣举过头顶，我瑟缩在他的怀里，我们一路走，他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送我回到我的公寓。
　　在楼下，他喊住我。
　　我问：[怎么了？]然后又想起今天是圣诞节，于是就对他说：[ 圣诞快乐！]

　　在大雨中，夏洛的头发卷得更厉害，小眼镜上，沾满了朦朦的一层水雾。嘴里大喘气地吐出白色的大团的热气。
　　[我爱你。]
　　他突然大声喊出来。
　　我愣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倒退着步子，像个十五岁的大男孩一样亢奋地奔跑起来，向黑夜里奔去，一路还向我挥动着手臂。

　　[我也爱你。]
　　我的这句话，就悄悄地扔在了雨水滂沱中。我连忙跑进大厦，进了电梯，一直回到我和朋友一起合租的那间公寓。
　　大学毕业后，我就和朋友一起租下这间公寓，三室一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间房，隐私基本可以得到保障。有时候，我妈会突然袭击，跑来帮我打扫房间。还有同住的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两个女生，一个脾气火爆如牛，一个温柔恬静，就是有点傻得冒泡。
　　怎么说呢，那个叫廖敏敏的，是个十足的母夜叉。呃……说这个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没什么立场。毕竟我也是个辣手，时常折磨折磨我们可爱的小夏洛。但是，和她比起来，我觉得我像一只天真纯洁的小绵羊。
　　先说她的职业，一家专业健身俱乐部的兼职教练，不过大家不要想歪，她不是那种长得黝黑，油光发亮的SUPER WOMAN。实际上，她很娇小，但是力气却很大，可以在我们毫不注意的情况下，一个人抱着大块头显示器走来走去，并且作一副思考的模样，问我们说：[你说这个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我曾经偷偷乘她睡着时，潜伏进她的卧室，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探查她的喉咙，确定没有[喉结]才怏怏地离去。用夏洛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披着娇小女孩外衣的，凶猛美洲豹。
　　尤其是，她非常喜欢对着电视，突然模仿韩剧女主角深情的对白。撕心裂肺，鬼哭神嚎。你可以想象在半夜三点，你路过客厅上厕所时，会突然传出一阵细小的抽泣声，循声望去，却只见廖敏敏爬在沙发上，拿着一叠卫生纸，哭得死去活来。
　　再看电视屏幕上晃动着熟悉的人影。哟，这不是《蓝色生死恋》吗？都已经播到我妈都不看了！所以，结论是，再粗狂的体格里面，都可能有一颗细小而脆弱的欧巴桑的心。

　　徐嘉慧是我的另外一个室友，我们常常都称呼她为[徐家汇]。我和廖敏敏已经帮她想好了，将来她找个男朋友叫[山里屯]，她再生一个女儿，取名叫[春熙]。这样一家人，就可以代表我们伟大的祖国的光荣而骄傲地存活着。
　　徐家汇是一个很胆小而且有点傻的姑娘，目前在读研究生，实际的真面目是一个十足的宅女。她除了上课，基本上都住在公寓里，没日没夜地看动画片，几乎每天都要摸着脑袋问，[我的手机到哪里去了。]
　　从她的口里，我们第一次接触到所谓BL,GL这样的专业名词。也明白了，原来男人不但可以和女人搞在一起，还可以和男人搞在一起，并且这一现象让许多像徐家汇这样的宅女，欣喜若狂。
　　徐家汇每当讲起她的宅女人生中的BL王道，是口若悬河的。她曾经告诉过我们，如果有一天，她要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像须王环一样的王子，又或者是LOVELESS里面的我妻草灯那样的大帅哥。
　　我和廖敏敏一直觉得徐家汇中毒很深，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病入膏肓。当然，比较好的一面是，她宅在家里，有时候会十分地无聊，于是就开始钻研厨艺和打扫房间。可以不花钱，请个免费的小保姆，我们是很乐意的。

　　但是，很遗憾，已经二十三岁的徐家汇，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我打开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我甚至以为是走错了。我试探性地喊了徐家汇的名字，她没有答应我。我打开灯，房间里就像往常一样，徐家汇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而廖敏敏在冰箱上贴上了字条，写着[佳人有约，不用留门。]
　　我有点累了，洗了个澡，就上了床。打开皮包，又翻出那张照片，思索了一下，念出一串数字：135XXXX8569。
　　我突然坐起来，对着台灯的灯光，又看了一遍。
　　难道，这是个电话号码？

　　我立即跳下床，跑到徐家汇面前，让她帮我找一段新款ZZ广告的视频。她虽然有点不理解，但是还是很热情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为了搜索出了这段广告。我连忙找来了久违的眼镜，戴在眼睛上，以免有什么错看漏看地，仔细看了一遍这个广告。果然，这个女人就是我晚上吃饭的时候遇见的那个。
　　[快，帮我查这个人的名字。]
　　[你对这款化妆品有兴趣啊？]徐家汇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仿佛有点疑惑。但还是很快帮我查了。
　　这个女人的资料如下：
　　李岚，女，二十二岁，身高173，因参加选秀活动而出道，但是只接拍过一部鲜为人知的电影，和一些普通的广告。
　　坦白讲，关于这女人的资料还算是少得可怜。与其说是明星，不过是个新人而已吧。虽然她的确是很漂亮，但是娱乐圈里哪个不漂亮呢？中国就是地大物博，出产各色美女的地方嘛。

　　不过还有一段关于这部电影的介绍，让我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连徐家汇都大眼睛瞪着我说；[美女，这是禁片啊！]
　　那意思好像潜台词在问，你有兴趣？
　　[不是，不是，不是！]我很少那么白痴地回答了三个不是，就已经落荒而逃。转过身刚迈出几步，又折回去问徐家汇借手机。我的托词是，我的手机没电了，她想都没想，就将她的手机递给我。然后，又开始专心玩游戏。
　　我拿着手机，一溜烟地跳上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思考，我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因为，第一，这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

　　第二，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至于哪里不简单呢，也说不清楚。毕竟我没什么里一定要打电话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是那么虚幻的存在。
　　但是，我的好奇心却一直驱使着我，让我捏着徐家汇的手机，而丝毫不愿意放开。终于，我下定决心，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会打这个电话。
　　要死就死吧。这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一阵悦耳的彩铃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喂，你好。]
　　我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甚至，已经想挂电话了。
　　就在我手指按住挂机键的同时，电话里的女人声音转变了。她有点戏谑地语气问：[嘿，是你吗？]
　　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确定，她说的你，是不是我。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打来的。所以，后来的圣诞晚餐吃的如何？]

　　这一刻，我的心脏迅速如马达一样快速运转起来。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由于高速运转，所蒸腾出的白烟，是不是什么东西要烧焦了。
　　终于，我鼓足勇气说了句：[喂。]
　　[这是我的手机号。我猜你就能看懂。]她在电话里说。除了她说话的声音，我还听见有音乐的声音，她大概在听歌。曲子我十分熟悉，是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这首歌现在就存在我的手机音乐夹里，听到耳朵长茧子了，所以我在第一时间能认出了它。也许正是因为听见了熟悉的曲调，才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
　　[呵呵。就是实在太龙飞凤舞了点。]我笑着说。

　　[我的签名更鬼扯！]她倒是十分直白。之后，我听见了她的笑声。很清脆，很女人的那种。
　　见我不说话了，她大约是在翻她的记事本，还在电话里让我等一下，最后对我说：[这个礼拜六，有一个平面杂志拍照，你要不
　　要来看？]
　　平面杂志？哇哦，听起来实在是太COOL了。这简直是我一直渴望的场面。
　　不等我回答，她又补充说：[等拍照结束，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特别老字号的兔头鹅唇的店，不过据说要排很

　　久的队。你不介意哦？]
　　她这么一说，似乎我都没有拒绝的空隙。实际上，我也的确不太想拒绝。对于我想对平淡的生活来说，这似乎是从天而降的意外
　　惊喜。
　　[这听起来像是在约会。]我靠在墙壁上，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约会。]她说。
　　[呵呵呵。]我对着电话傻笑起来。
　　我觉得她是个我无法想象出来的女人，这个女人的某种奇特特质，让我有些意外，有些小着迷。看来，这就是明星本身的魅力吧
　　。虽然我不是一个买高价票举着旗帜去看演唱会的歌迷，但是我也知道，如今的孩子们，追星追得有多狂热，想必——明星被喜欢，

　　也是有一定的理由的。
　　[好。]我答应她。
　　[那到时候给你电话。]
　　[呃。]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立即拒绝说：[还是我给你电话，我手机没电了，所以，在用朋友的。]
　　我承认，我自以为聪明地有些弄巧成拙，如果她觉得我对她依然心怀戒备，她会不会不高兴？

　　我想，我是多虑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存了。到时你给我电话。]她很平淡地说。这种语气中，我找不到一丝的不愉快，这让我安心下来。
　　挂掉电话之前，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用一种质疑的语气问我：[你不会爽约的。哦？]
　　[不会。]我突然觉得她更像一个孩子，有点小任性。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那，再见。]
　　[嗯，拜拜。]

　　挂掉电话之后，我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一般，软倒在了自己心爱的大床上。夜很静，甚至可以听见床头的小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我的心出奇地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我似乎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仿佛我和她的相遇，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似乎又再度回到了我平凡而忙碌的老百姓生活当中来。我是一个文案，负责写一些有的没的稿件，每天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背着老板的视线，偷偷逛逛论坛。
　　我发现，网络上关于李岚的介绍少之又少。百度里倒是有几张她的照片，不过照的比真人差远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那些照片总是取的角度，把人照得呆板。在我的感觉里，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而刻板的人。
　　但请原谅我的俗辣，我还是非常无耻地将这些图片保存下来，下载到我的网络硬盘里。包括那部，被视为禁片的电影。坦白讲，我在看与不看之间，的确做了小小的挣扎。我是一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也是内心纯洁的孩子。当然，这仅仅是自认为。后来，我还是秉持着一切为了艺术的原则，点击了开了暴风影音。
　　片子不长，一个小时左右。我看得是相当的认真。

　　看的时候，徐家汇来我的房间找手机，用眼角的余光撇见，忽然惊呼：[快来看啊！安子一个人关了灯看成人电影！]
　　我百口莫辩，索性不作任何解释，用脚将徐家汇一脚蹿了出去，然后锁上了房门。门外传来两个女人噼里啪啦如山洪爆发一样的议论声，我立即将耳机的声音开大，以求掩耳盗铃。
　　电影其实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爱与恨，很多事情是一线之间。我想，我会很快忘记这个故事，因为它并不见得多么出彩，就像那种如白描一般的镜头角度。它只不过是我们生活中对于某一件别人刻骨铭心爱恨的窥视。我们无法投入过度的同情和伤感，我们如此庸俗，我们不过是个看客。
　　但是我却无法忘记在电影里李岚的表情。那种桀骜中带着痴狂的犀利眼神，和嘴角泛起的苦涩的笑意。随着背影音乐的想起，我忽然觉得悲伤难以自持，扑朔掉下泪来。甚至没有任何理由。
　　那天，我们约好在一个小影楼里见面。地点很偏僻，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也许是我显得太过激动了，还是提前到了半个小时。进门之前，我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才信步走进去。一进门，就能看见她靠在角落里，有一个头发削得很高的男生正在给她化妆。她看见我，冲我挤了眉毛笑了一下，又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大沙发，让我坐下等她。

　　过了一会儿，她乘空档给我拿了一杯饮料和一些杂志。
　　[可能需要等一下，你可以看些杂志，也可以到处走走。]
　　[好。]我知道她正在工作，不太方便多打扰，只是很诚恳地笑着点了点头。
　　她真的很忙，旁边有个端着单反貌似摄影师的人时不时地上去和她说一些话。她很认真地听，有时候也会提出一些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