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杀谜云

作者: 煮糖抽丝

  序幕一
  G市G大学美术系的教授冯致远,夹着一迭画纸慢悠悠地走在校道上。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禁不住地想要昏昏入睡。冯致远抬头望着晴朗的天,也忍不住张大嘴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冯老师!”仿佛一早等着他的出现,一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女人适时地站到了他前面。冯致远看着这个女人,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曾经选修过他的课的学生,在美术系、甚至在整个G大也很有些名声,不过早在半个月前,这女人便办理了休学手续,算算日子,也应该到离校的时候了。
  “柳叶眉同学,你要是来上课的话,现在可是迟到了两个小时,足足两节课的时间。”冯致远抬起手腕瞄了瞄手表,另一只手点着钟表面上说,“你要是来补课的话,对不起,我不习惯给学生开小灶。”

  “反正我都要离开这间学校了,上不上课什么的,都没关系了。”柳叶眉人如其名,有一双如同柳叶般好看的眉毛,此刻这双眉毛下的那双眸子,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我是来找老师要一个答案的。”
  “什么答案?”
  “冯老师真健忘,我听了您的话,也乖乖休学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是再不履现,我可是不甘心的。”柳叶眉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直视着冯致远,“冯老师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哦,是那个。”冯致远似乎想起了什么,额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他勉强笑了笑,“那,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那当然。自你答应我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着答案揭晓,况且,今天是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要完成我的心愿,也就只有今天,冯老师,你可不能对学生言而无信。”
  冯致远一脸尴尬,不安地摸了摸脑袋,终于下定决心,“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在我上课的教室里见。”

  柳叶眉笑了笑,才要离开,那冯致远不放心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看看周围的行人,压低了声音:“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放心吧,冯老师。”柳叶眉笑着朝他扬手告别:“我可是很期待今晚的。”
  序幕二
  原本晴朗的天,到了傍晚,便忽然变了脸。
  天空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涌现了大片的乌云,闷雷在乌云背后隆隆作响,一道银光划破阴霾,人们的耳畔响起一声炸雷。雷声隆隆中,稀疏的雨点开始落了下来,转瞬便成了密集的暴雨。暴雨中,随着避雨的人们纷纷离去,市区的街道冷清了下来,G大学的几个学生穿过雨幕潜进了美术学院的教学楼。周末的校园人迹稀少,林立的几栋教学楼没有一丝灯光,阴暗中幽黑的窗户仿佛是一双双沉默的眼睛,让人心生畏惧。几道闪电撕裂了天幕下的黑暗,就在他们前行的美术学院的教学楼上,一扇漆黑的窗户被闪电照亮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悬挂起来的一具尸体。是个女人,如瀑布般的秀发披在了前面,遮住了她的面容,背部的衣服从脖子上撕裂到了腰部,露出的却不是洁白的肌肤,而是,像被人用手术刀完整取走了皮肤后剩下的,完全暴露出来的骨骼!在闪电的光亮中显得白骨森森的背梁,骨与骨的间隙间暴露出来的内脏,边沿部分还依稀可见鲜血痕迹!

  刚跑到教学楼下的学生们仿佛被惊雷震住般停止了动作,直到,那晃悠悠的尸首好像被狂风吹动般转了一下,恰好正面对着他们,那女人似乎微微抬了一下头,露出了秀发下面的五官,冒血的眼睛仿佛带着嘲笑地,冷冷地盯着他们。于是,伴随着几乎能把四壁震得破裂的惊雷,暴雨的夜空里响起了人类在极度恐惧时所发出的尖叫,撕心裂肺。

  第一章 似是而非的自杀
  今天终于是个好天气,G大学本来应该如同往日那般祥和才对,但一辆呼啸而入的警车却打破了这种宁静,当警车驶近美术系的教学楼的时候,一早围在楼下看热闹的学生们指指点点地让出了一个空道,警车徐徐停了下来。今天是周末,留在学校里的学生并不多,但出事的消息一传开去,各系的学生一下全跑到了这里,为数居然也不少,虽然被校领导告诫不得擅自进入案发现场,但还是围在楼下或好奇或兴奋地期待着事态的发展。此刻见到警车,有些学生甚至大喊着朝车里坐着的人挥了挥手,这让警车里的许明很是不快。

  G市警官许明最近都窝在局里熟读G市这些年来的卷宗,今天一大早接到报案,许明便与助手小林赶了过来,看着这些丝毫没有半点畏惧或者是悲哀的学生,许明心里仿佛被堵上一般沉闷;“听说死的是他们的一位老师,怎么他们的热闹还看得这么兴致勃勃?”
  “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没见过的?”小林宽厚地笑了笑,“何况死的是美术系的老师,跟不修美术课的学生也扯不上什么关系,那便相当于是陌生人了,这于他们来说比较像是一次意想不到的刺激。”
  死者冯致远,G大学美术系教授,今天一早被学生发现吊死在他平时授课的讲堂。此刻法检人员正在现场取证,许明与小林便站在一边,观察着案发现场。尸体用麻绳吊在接近讲台的天花板上的铁钩下,那铁钩原本是装置吊扇的,接近二百多平方米的教室里总共有四个这样的铁钩,因为多年不用均长满了铁锈。自建立到今天G大学已经有一段历史了,校内的许多建筑,包括宿舍、图书馆,以及教学楼,都是旧式的格局,但教学设备却在不断更新,比如说G大学的每一栋教学楼都安装上了空调,所以这些专门用于吊扇的铁钩早废弃不用,大概也没有人想到今它们却这样派上了用场。

  悬挂着的尸体离地大约50厘米,室内的画架以及椅子或倒或歪地被推到一边凌乱地,腾出了大半的空间中只有一张被踢翻的高脚椅,许明看着戴着白手套的勘证人员将冯致远早已经僵硬冰凉的尸体小心翼翼地从绳套上搬下来,然后收集将绳索,高脚椅以及现场发现的一切可疑物品,上前询问得到结果的小林也退到了他身边:“老黄说,在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搏斗痕迹,初步勘定结果是自杀,至于具体的情况,必须等他们带回局里做进一步尸检才知道。”许明点了点头,“死者的家属知道了吗?”

  “冯致远是单身一人住在G市的,家人没迁入G市,还在A省一个叫清蒙的乡村,冯致远的同事案发后曾经往他家里打过电话,可是家里没人接听。”
  “同事?谁?”
  “萧南教授,跟死者一样是美术系的老师,就是他的一个学生最先发现冯致远的尸体的,那小伙子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于是萧老师才报警的,也是他叫了他的学生封锁了教学楼,保护了案发现场。”
  萧南,G大学美术系雕刻教授,是G市小有名气的雕刻家,此刻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萧南正站在玻璃窗外紧张地看着室内的法检人员检查死者尸体,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学生罗远鸿,也是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者。根据罗鸿的口供,他本人一向有晨运的习惯,今日一早按照往常的慢跑路程经过美术系的教学楼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间便看到了教室里吊着什么,当发觉是个人的时候,惊惧了半天后才想起打电话给美术系的萧教授——萧南跟他一样有晨运的习惯,萧南马上赶到了现场,两个人一起上楼,确定确实是有人上吊自杀,并且看真切那人竟然是冯致远后,同样被惊骇到的萧南这才报了警。

  “确定确实是有人上吊自杀?”许明翻看着罗远鸿的口供,皱起了眉毛,“案发现场在二楼,是不是有人吊在上面应该还分辨得出来吧?为什么还要确定?”
  罗远鸿的脸涨得通红,“其实,我,我看到冯老师的时候,不,是看到有东西吊在上面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是人。”
  “什么意思?”
  罗远鸿憋了半天,吭哧吭哧地把原委道了出来。罗远鸿是G大经商学院大二的学生,也是学校鬼谭社的社员,就在一年前,也就是他大二第二个学期的时候,有一次跟几个社员在夜里到美术学院的大楼里搞活动,结果就在今天发现尸体的教室里,看到了一具凭空出现,却又莫名消失的剥皮女鬼。
  “女鬼?”许明又是一愣。
  “是的,那女鬼的皮从背部开始,皮像拉链一样被人拉开,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骨骼内脏,”罗远鸿不由得觉得脖子发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所以我再次在那个教室里发现了尸体,还以为又是一个剥皮女鬼。”

  “无稽之谈。”许明哭笑不得,他知道大学里有许多怪力乱神的传说,也知道有所谓的什么妖鬼怪谈社,不过自己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之类的说法,办案那么多年,他更加相信,这世界上,若说真是有鬼,那么必定是人类本身无疑。
  “没看到之前我也半信半疑,可是,那天夜里,在我跟几个同学亲眼见过之后,我就,迷糊了。”罗远鸿不想在警官面前说自己相信了,而是含糊地说着,整个人几乎都缩进了椅子里,看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那么你们有到现场亲手证实吗?”
  罗远鸿拼命摇头,当时害怕得差点连逃命也赶不及,谁还会想到要上去与剥皮女鬼来个亲密接触。这让许明更加确信,这所谓的剥皮女鬼事件大概是某人的恶作剧,夜色昏暗,大雨瓢泼,再加上几个年轻人心情惶惶,在被人故弄玄虚时很有可能出现错觉,看到了假象。许明挥挥手,让罗远鸿离开后,G市雕刻家萧南走了进来,首先便朝许明伸出手:“许警官好,我叫萧南,是G大的美术教授。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警官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许明象征性地握了握萧南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同事,冯老师跟我都是美术系的老师,大家都在同一个办公室,共事也有六年了,算是老同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萧南遗憾地说着,大力吸了吸鼻子。
  “你跟那个学生,罗远鸿关系很好啊。”许明这么说着的时候,食指弓起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罗远鸿发现尸体,一不报警二不告诉别人,却第一时间告诉了萧南,似乎罗远鸿对萧南的信任超乎异常。
  “小罗是选修我课程的学生,他很有雕刻天赋,所以就收他做了我的徒弟,师傅跟徒弟嘛,关系不能说不好吧?”萧南得意起来,笑呵呵地说着,“说来,学校里可是有许多学生想做我的徒弟——”
  “萧教授,你今天发现死者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候?”许明打断了萧南的自夸,追问,“当你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的状况?”

  “大概,我想想,小罗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绕着运动场跑了三圈,大约什么时候的话,确切的时间应该查查我的手机才知道,我接到电话后马上赶到美术系的教学楼,从运动场到教学楼,以我的跑步速度,大概需要十多分钟,然后上楼,发现冯老师,这前后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吧?再准确的时间我就不知道了。”萧南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一报警后就马上让小罗叫了几个学生封锁现场,当时我心里只是震惊居然是冯老师自杀,至于其他奇怪的事,我就没有注意到了。”

  “你觉得死者会有自杀倾向吗?”许明捕获到了一个讯息。
  “这个,难说。”萧南看许明与做笔录的小林交换了一个神色,慌忙分辨,“不,不,我是说,冯老师被人,不,冯老师整个人吊在那里,一般人,就是我们,第一反应当然是自杀了,所以我才说冯老师,也许是自杀。”萧南说着,紧张地抹了抹额头,“至于冯老师会不会自杀,我就说不清楚了。”萧南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罗远鸿打电话给萧南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三分,而局里接到萧南的报警电话,是七点零三分,与萧南所说的时间大致相近,至于确切的死亡时间和死因,就只能等尸检报告出来才清楚。

  尸检报告出来在两天后,报告显示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大概死亡了将近八个小时,尸身无一处外伤及异常,死亡原因是缺氧窒息,同时在死者体内发现大量的酒精,生前应该饮用了过量的酒类。死者冯致远,现年四十六岁,G大学美术系老师,任教十五年,一人居住在G大学校内职工宿舍。平时深居简出,除校内同事以及学生,少其他社会关系的朋友,家人亲属均在A市一个叫做清蒙的村子,看冯致远的联络通讯资料,这冯致远每月固定将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二寄回老家,个人银行帐号里,储蓄值不出三千。而在职工宿舍里,冯致远的住处,大概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只摆放着简洁的几件家私,前厅,卧室,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惟独那原本是厨房却被改装成了书房的屋子里,凌乱地摆放着一些关于绘画的书籍,一边的画架还没来得及取下画板,而唯一的一张书桌上散放着许多张画纸,除了几张是勾勒了基本构图的草稿,其余的都是白纸。

  许明在书房里走了一圈,随意翻了翻那些画纸,便走了出去,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内急,于是便转了进去关上门,刚要解决问题,瞥见角落的洗衣机的电源插头亮着,他走过去,看了看插座上依然亮着的红色显示灯,把洗衣机的盖子打了开来——里面放着一些衣物,许明随手把一件体恤拎了起来,半湿半干的,闻着还有洗衣粉的香味,应该是刚洗干净脱水过的衣服,看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冯致远的,许明把衣服扔回洗衣机里,关了电源插座。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许明,提着裤子便匆匆走到了前厅,将屋里的一个靠窗玻璃壁橱打开,看到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整齐地放着几罐茶叶,他把那几个罐子都拿了出来,那罐子上面居然分别标识着“普洱”,“铁观音”、“碧螺春”等等茶叶的名字,打开盖子看了看,果然都是些不同种类的茶叶,许明把罐子盖好,依原样放了回去。再看壁橱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各种不同的茶杯,都是些陶瓷工艺品。许明继续在屋里将能储放东西的柜子,箱子打开,一一查看了一番。最后双手一摆,冲卧室里喊:“小林,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林从卧室出来,看样子是一无所获,却显得有点疑惑:“许警官,你说,要是冯致远是自杀的,怎么我们在他家里找不到遗书或者是交代后事之类的东西?”
  许明手一扬,带着小林离开了D大的职工宿舍,直奔美术系的办公楼。找到了冯致远所在的办公室,便闯了进去。那天报案的萧南也在,一见他们便惊喜地站了起来,“许警官,冯老师的死因,查清楚了?”
  冯致远吊死在教学楼的事早在G大宣扬开来,顾及学生的感受,他死去的那间教室已经暂时封闭不用,而G大的教师,特别是跟冯致远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从知道死讯后的震惊,到如今便平复如常了。就如同是他们生活里被人投下了一粒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又明镜如初。所以当许明与小林出现在校园时,多少已有心理准备的老师们并没有显露多大的不安,而现在这间办公室的两个老师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萧南的招呼,其中一位女教师只抬头瞥了一眼,便低头忙自己的去了,另一位则显得好奇心十足,抬起头一直盯着萧南走到许明身边,热情地握了握手。屋内共放了六张办公桌,还没到上课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也只有三个人,许明看了那个小伙子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教师,“你们这里,就这几位?”

  “是,我们这间办公室就只有四位老师,就我,丁磊声,那位温老师,还有就是冯老师,其余两位是我们的主任,主任刚好退休了,所以其实就还有一位准主任你没认识。”萧南赶紧介绍,那叫丁磊声的小伙子也慌忙走到许明前面,略显得有点紧张地跟他握了握手,试探着问:“许警官,我们都听说了冯老师的事了,今天你们来,是不是查清楚冯老师的事了?不会是自杀吧?”

  还没等许明答什么,那萧南便早将丁磊声往外推:“小丁老师你瞎凑合什么?快去会议室准备准备,给两位警官沏好茶。”会议室就挨着刚才的办公室,许明与小林坐下,那丁磊声便将两杯刚泡好的绿茶放到了两人面前,许明看着茶杯里忽上忽下的茶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冯致远家里那一罐罐的茶叶。
  “两位警官慢慢坐,等我们系主任回来了,我再请他过来招待你们。”萧南说着,示意丁磊声离开,却被许明叫住了,“那个,小丁老师是吧,你留下,我们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萧老师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萧南赶紧走了出去,临了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
  没想到自己被留下问话的丁磊声显得有点局促,坐在许明对面不停地摸鼻子,许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咂了一下嘴巴:“好茶。没想到小丁老师也泡得一手好茶。”
  “这都是冯老师指点的。”丁磊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想到冯致远已死,又嘎然住了口。
  “你刚才说,冯老师会是自杀的?说得好象冯老师不可能自杀一样,为什么这么说?”许明把茶一饮而空,注意着丁磊声的表情问。

  “冯老师是个好人。”丁磊声显得很伤感,“冯老师事事都很温和,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的人,况且,就我知道的,冯老师也没有什么困难严重到要自杀的地步,可他偏偏突然的,就被人传说是自杀死了。反正我现在也接受不了,这对我来说太难以理解了。”
  “冯致远老师确实是个称职的导师,为人严谨,作风正派。工作上没发觉他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至于生活上,”美术系的准主任,教授凌一峰后来对许明说,“冯老师的妻儿都在老家,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发生过什么大事。”
  “你们平时,就一点也没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许明追问。
  “怎么说呢?冯老师给人的印象,就是循规蹈矩的踏实人。要是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最近学校老师评职称,而且又到学期末了,奖金人工什么的,也要结合教学成果。而冯老师嘛,虽然是个负责的好老师,但却不拔尖,他的职称在我们美术系里,应该跟新来的小丁老师平级,这也可能会影响他的考察结果,所以,这事令他有点焦虑吧?不过应该也不至于产生轻生的念头。”

  大概地说,也就是冯致远在老师与学生中的风评尚好,是个出了名的兢兢业业勤恳工作的老实人。许明翻了翻凌一峰拿来的学校里冯致远的履历资料,头也没抬地跟凌一峰说:“冯致远资助过G大的一个女学生吗?”
  “对,是叫莫善言的同学吧?冯老师是外省人,虽然在本校A省的学生也不少,但这个学生跟他一样,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冯老师对她平时也算是格外照顾,莫善言同学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就是他代缴的。不过莫善言也是个有志气的学生,第二个学期开始,便自己想法子解决了学费问题。”凌一峰点头。
  “我想见见这位同学。”许明说着,把那些履历资料放整齐后还给了凌一峰。
  第二章 剥皮女鬼的复仇
  莫善言,人如其名,彻底贯彻了沉默是金这句话,许明不问,她绝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而且对于许明提出的问题,一般只用“是的”,“没错”,“对”等肯定否定短句回答,最长的一句不会超过五个字,这简短得近似敷衍的态度,让许明从她口中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许明无奈:“你觉得冯致远,就是冯老师,会自杀吗?”
  莫善言没有半点迟疑:“不会。”
  最后离开的时候,莫善言跟许明他们一块下了办公楼,坐上车要离开时,许明又把车窗打开,问刚好经过车门的莫善言一句:“平时冯老师,喝酒吗?”

  莫善言一愣,看着许明在开动的警车里伸出头看着自己等自己的答案,缓缓摇摇头,又点点头。直到警车在校道拐了个弯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轻轻叹了口气,眼眸立刻便红了起来。冯叔叔(这是莫善言私底下对冯老师的称呼)的死讯,在周末当天她便知道了,到今天,她还是无法接受,冯致远竟然会选择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而刚才与警官对话,毫无疑问,他们对冯叔叔是否自杀,还存有疑问。所以莫善言相信,冯致远绝对不会是自杀那么简单,那么,是谁在加害他的呢?

  莫善言想得头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回到宿舍一下趴倒在床上。没过多久,睡在莫善言上铺的利晓丹打饭回来,捧着两个饭盒,一个递给了莫善言,看她不接便放到了书桌上,自己打开另一个便坐在莫善言的床沿边,边吃边问:“善言,凌主任找你去,是不是问那个负心人的事?”
  “负心人?”莫善言用一只手撑起了头苦笑。
  冯致远在二楼教室上吊的事,在这两三天内传遍了学校,每个人对这个老师的死法都有各自的说法,传得最喧嚣的一个谣言,就是说冯致远是曾经出现在同一个教室里的那个剥皮女鬼的情人,那个死后成为剥皮女鬼的女人是被冯致远凌辱致死的,所以才会把他吊死在那里。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经在剥皮女鬼出现那天夜晚,看到冯致远跟一个神秘女人在一起,还听到那个女人哀怨的哭声。莫善言也听说过剥皮女鬼这件事,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G大的几个学生偶然经过美术系的教学楼,见到一个吊起来的剥皮削肉只剩下骨头的女人。而那剥皮女鬼出现的教室,刚好就是冯致远吊死的教室,虽说是巧合,但能把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系在一起,莫善言不得不佩服某些同学想象力的丰富。也许冯致远并没有人们表面看地那么善良,但是说冯致远会跟女人有私情,莫善言绝对不会相信。她想起了远在清蒙山村里的冯家嫂子,心里又是一暗: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冯致远都死了,丢下嫂子一家该怎么办?

  “其实,那个冯老师,究竟是不是被那个,”利晓丹看着莫善言爬起来慢吞吞地打开饭盒抓起筷子拨拉了几下,推了推她的胳膊,“那个冯老师不会是真的被剥皮女鬼害死的吧?”
  “你信么?”莫善言嘴里吃着午饭,味如嚼腊。
  “说信吗?似乎也不怎么合理,我没上过冯老师的选修课,不过听师兄师弟说他人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当初他肯垫付你的学费就看得出来他人坏不到哪里去。”利晓丹说得唾沫横飞,“说不信么?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前一个剥皮女鬼后一个他,就偏都死在那间教室,再说他的为人怎么样我也没亲眼见过,不过像他这样外表老实巴交的人要是一肚子坏主意的话,我们也忒难分辩得出来是吧?”

  “吃饭吧你。”莫善言一把将饭盒里的一大块肉放到了利晓丹的饭盒里,外带剜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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