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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空明禅心
第一章
1.
父亲把夏茵荷带到江城自己的姐姐、夏茵荷的姑妈家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他给姐姐留下了一笔钱作为茵荷的生活费和学费。这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父亲跟茵荷告别的时候说,“你要听姑妈的话,在学校好好读书,等爸爸安定下来了就接你回家。”
茵荷定定地、面无表情地望着父亲,没有说话。
“小荷,你要乖呵,要听姑妈的话。”茵荷看见父亲的眼睛闪着亮光。
这时父亲转过脸去,揉一揉她的头发,走了。
那年茵荷十四岁。父母离婚。父亲坚持要到了她的抚养权,这是他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能照顾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所以把茵荷托付给了江城的姐姐。
茵荷的姑妈夏菀茹那时三十多岁,一直未婚,是那个年代少见的独身女子。
茵荷非常懂事,也非常沉默。
姑妈待她很好。
可是,那是姑妈,不是自己的生母。
连亲生母亲都可以说离开就离开了,茵荷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是靠得住的。
爸妈最初天天吵架的那个时候,茵荷怕得不得了,她很怕失去这个家失去爸爸或者妈妈。
她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停地哭,不停地哭,这时妈妈过来搂着她给她擦眼泪,说,“不哭,小荷不要哭。”
“爸爸妈妈会不会离开我不要我了?”茵荷一边抽泣一边问。
“不会,妈妈永远都不会不要小荷,小荷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哪怕以后爸爸妈妈分开了,妈妈和小荷也不会分开”,母亲像在表决心似的说。
这是母亲对茵荷说过的话,可是,最后她跟父亲离了婚,还是跟茵荷分开了。
要父亲在离婚书上签字那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茵荷的抚养权必须归他。
母亲争了很久,最后放弃了。
他们这样问她,想跟着父亲还是母亲?茵荷从来都是沉默,不回答。
她不想在父亲母亲之间选择谁,她爱他们两人,曾经。后来,渐渐地,在他们吵得已如不共戴天的仇寇时,她非常地绝望和疲惫。
她厌烦再听他们争吵。有时候她会想到死,最好是得了不治之症,在即将失去父母失去这个家的时候先死掉。
可是她没有能够如愿以偿地得上绝症,她还是经历了父母离婚的整个过程。
她已经无所谓他们谁争赢了谁输了。她对这件事情已经厌倦万分。
她从这件事情上发现大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自己最亲的父母。
茵荷从那以后只想快快长大,可以独立,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再依靠任何人的承诺。
她不再信任任何人。
从那个时候起茵荷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也许,她从来没有欢愉过。
短暂的生命于她而言欢愉很少。
父母办完离婚手续后夏茵荷从家乡聃城转学到江城。是中途转的学。直接插班到了江城中学初中二年级六班。
这是异乡。年少的茵荷清楚地知道。
她是寄人篱下。茵荷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寄人篱下这样的词也会和自己连在一起。
当然,姑妈待她很好。
2.
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老师安排座位。因为又瘦又高,夏茵荷被安排到教室靠后面的地方。
落座前她看到身后有个女孩子很友好地冲她笑笑,茵荷没有回应,但是这笑容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感动的涟漪。
夏茵荷在新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同学也就是这个对她微笑的瘦高个女孩。
那是夏茵荷上学的第一天下午,上体育课。
江城是个热带小城,四月的气温已如盛夏。
那天上课列队站好,体育老师带着先做了一套准备活动,然后说,“沿着操场跑一圈”,没跑出几十米,夏茵荷就觉得鼻孔里有一股液体流淌出来。
她愣住,站在那里,发现鼻血血流如注。
“呀,你流鼻血了。”这时她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老师,夏茵荷流鼻血了。”
其他同学停下了脚步朝这边望着,老师也走了过来。
鼻血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这时身边的这个女孩给夏茵荷递过一张纸巾。
茵荷接过纸巾,用手捂着鼻子条件反射地把头仰着,想要以此阻止鼻血继续流出。谁知一仰头,鼻血倒流入咽喉,她被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赶紧把头低下,血流得更厉害了。
夏茵荷非常惊骇,有种眩晕感,她觉得这鼻血已经流得令她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正惊惶不知所措,听见身边那个女孩说,“你的头不能低下也不能仰着,就自然地平着。”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纸巾团成团递给夏茵荷,让茵荷试着把鼻孔堵上。
纸巾很快被浸湿,血还在往外浸。
这时夏茵荷听到已经来到身边的体育老师说,“桑原,你马上带这位同学到校医务室去。”
“是。”身边的女孩答道。
夏茵荷被这突如其来的鼻血吓着了,她不敢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不动也许鼻血就不会流淌得这么吓人。
茵荷呆立原地不敢动,那一刻她连话都不敢说了。但是,她牢牢地记住了身边这个女孩的名字,桑原。
桑原一直紧紧地握着夏茵荷的手把她牵到了校医室。
校医汪医生看了看情况,温和地对夏茵荷说,“不要怕,是因为天热干燥引起的。简单地处理一下就好了。”
鼻血果然停住没有继续。
夏茵荷的衣服前襟全是血迹,很恐怖。
这时她才惊魂稍定,望望身边的桑原,说,“谢谢你。”
桑原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衣服,说,“我去跟老师说,我陪你回家换衣服。”
夏茵荷充满感激地使劲点点头。
姑妈家距离学校不远,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本来夏茵荷可以自己回家去换衣服的,可是衣服的前襟一片殷红,像上演了恐怖片。夏茵荷有点害怕回家路上会遭遇的异常目光。
还有,她也有点怕自己独自一人走那一段路,万一路上鼻血又流了出来怎么办?
有个人陪在身边会令她心安很多。
一会儿,桑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老师同意了,咱们走吧”。
夏茵荷看看眼前这个女孩,心里蓦地一湿,想要落泪。
她匆忙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跟着桑原一起往姑妈家走。
就这样,她们成了朋友,然后成了好朋友。
从那个夏天开始。
3.
新同学总是比较醒目。
夏茵荷走进教室的第一刻桑原就特别地看了这个女孩一眼,大眼睛,小嘴唇,清秀的额头,扎着这个马尾辫。跟所有这个年纪的女生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桑原无端地觉得这个新同学不快乐。
奇怪,为什么她不快乐?
也许,她不喜欢来到一个陌生的学校?桑原猜测着。
这个新同学瘦高个儿,跟桑原差不多,所以被老师安排在桑原前面的一排。
在夏茵荷坐下来的时候桑原友好地热情地冲着夏茵荷笑笑,夏茵荷只是稳重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当然她们很快就走得比其他同学更近。因为夏茵荷第一天上学在下午的体育课上流鼻血,桑原自始至终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桑原就像她妈妈说的,跟她爸一样,是个热心肠。什么能帮上的忙都会出手相助。
她就在那一天跟茵荷熟络起来,知道她的家在聃城,现在转学过来住在姑妈家。
年轻女孩很容易地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
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桑原在班上要好的都是几个男孩子,她比较不耐烦和小女生玩,觉得她们都很麻烦啰嗦。
还是跟男孩子玩合乎她的脾气,而且,她喜欢玩的也都是男孩子玩的游戏。
桑原很快发现夏茵荷跟其他的女孩子很不一样,至于究竟怎么个不一样,她也说不清。
夏茵荷不爱说话,好像总是很沉默。不像同龄的女孩子那样叽叽喳喳起来没个完。
本来桑原也不是一个喜欢絮叨的女孩,可是在比她更不爱说话的夏茵荷面前,好像总是她在说话。
她们的爱好也不相同。
桑原和男孩子打篮球、排球、乒乓球甚至滚铁环、玩滑板、踢足球的时候,夏茵荷就捧着一本书坐在操场的石阶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她。直到他们散了她再和桑原一起往家走。
她们同路,桑原的家比茵荷姑妈家远一点。
夏茵荷学习成绩极好,考了一次试就成了每一个老师夸赞的好学生。从那以后她几乎每次考试都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
而桑原不行,她总是粗心。所以成绩总是忽上忽下不稳定。
她常常奇怪为什么夏茵荷那么刻苦那么有定力。
“我必须要考上大学”,夏茵荷说,“我必须要靠自己,像我姑妈那样。”
夏茵荷说这番话的时候像是在发誓。这种倔强和坚定让桑原觉得夏茵荷有一股跟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桑原还发现夏茵荷很喜欢读书,印象中夏茵荷好像始终是捧着一本书在看,她好像什么书都读,不挑剔。
那时候班上的女孩子们开始迷琼瑶,夏茵荷曾经也租了一本来看,书名叫什么桑原忘了。
她只记得茵荷看过之后说这不是她喜欢的书,她说,“都是编出来哄人的故事。”
这样的评论让桑原觉得意外,她的一个表姐那时候很迷琼瑶,看琼瑶的每一本小说都哭得“一塌糊涂稀里哗啦”(据表姐说这是琼瑶小说中女主人公的一贯姿态),18岁的表姐说,她也一定要拥有一份小说中写的那样的爱情,肝肠寸断的,轰轰烈烈的。
可是,夏茵荷竟然说是编出来哄人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桑原禁不住问。
“我就是知道。”茵荷很肯定也很不屑地回答。
“这倒奇了。你又没有恋爱过怎么知道别人写的不是真的?”
“我就是知道,什么爱得惊天动地要死要活,如果都是这样爱得要死要活为什么又有离婚这样的事情?!”很少见到夏茵荷这么激愤的,桑原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茵荷的父母是离了婚的。
那是茵荷到江城的第一个暑假,很多同学都关心茵荷暑假是不是要回家乡。
面对同学的问题夏茵荷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后来桑原也问她,“暑假你回家吗?”
“不,我父母离婚了,我已经没有家可回。”茵荷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桑原吃了一惊。那个年代,离婚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她看茵荷好像陷在了自己的心事中,就不敢再问什么。
桑原好像有点明白夏茵荷的沉默了。也想起了她刚进教室时那不快乐的表情。
后来很熟悉了,有一天桑原半开玩笑地问,“我发现你不爱笑。为什么?”。
“可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茵荷倒是这样反问。
“有啊,你看……”桑原想举出什么例子来可是发现居然很难,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的事情,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那你说,什么是不开心的事情?”
“太多。”
“比如?”
“比比皆是。”
桑原还是不明白。
桑原当然不知道茵荷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股怨气,茵荷觉得父母在摧毁他们的婚姻的同时也摧毁了她的世界。她恨他们。
她决定这一辈子都不要结婚,不要孩子。也许,应该像姑妈那样,一个人活着。像旷野中的一棵树。
不知道姑妈是不是快乐的。
可是,至少姑妈的快乐和忧愁都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茵荷羡慕姑妈这一点。
她要以姑妈为榜样。
姑妈说,女孩子,必须要独立,才能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一切。
茵荷让这句话刻进自己的脑子。
所以,茵荷功课很努力。除了学习,她不知道精力可以花在什么事情上。
“那,对你来说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桑原问。
“考上紫城的大学。”茵荷说,我一定要考上紫城的大学。
不知道为什么,茵荷的倔强让桑原隐隐的有种她自己都不知来自何处的疼惜之感。
4.
初中毕业她们一起升入本校的高中部。
虽然进入高中她们没有同班,可还是像以前一样,天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
各班放学的时间不一样,但是没有关系,她们相互等着对方。
时光就这样在日出日落中走过。
高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分了文理班,夏茵荷读的文科班,桑原读理科。
不久,有个女生插在了她们的两人联盟之间。
这个女孩子叫何小曼。
何小曼是桑原妈妈的老朋友的女儿。何小曼家在那一年举家迁到江城。
在何小曼父母工作调动手续完全办完来到江城的这头两个月里,她先住在桑原的家里。
很巧,何小曼也是学的理科,跟桑原同班。
何小曼对家里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世交的同伴很有好感,她特别喜欢桑原,喜欢随时跟她在一起。
于是,何小曼像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就这样横横在了夏茵荷与桑原的中间。
说是“横”,是因为何小曼仿佛从见到夏茵荷的第一天起就不太喜欢她,她觉得夏茵荷是一个“冷漠孤傲”的人,“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冷傲的样子,傲气给谁看呢?”她对桑原发表对夏茵荷的印象。
“茵荷只是外表看上去不是很易接近,其实内心里她不是这样冷傲的。”桑原解释道,她觉得小曼是因为对茵荷不熟悉不了解才下这样的评论。
因为同班,而且是住在桑原家,所以每天小曼都是和桑原一起放学回家,于是那些日子,她们每天是三人行。
何小曼不满意桑原天天放学等着夏茵荷,“为什么你一定要等她?你们通路的时间又不长,等她的时间都可以走到家了。”小曼抱怨。
桑原不理她,扭头望着茵荷出校门的方向。
于是小曼无可奈何,就一边等桑原一边在旁边顽皮。
为了桑原,她也只好跟她一起等茵荷放学。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茵荷。
小曼对桑原的亲近依恋和喜欢表达得非常直截了当,她追随桑原,天天形影不离,这样还不够,她还要给桑原写情意绵绵的小纸条。
这个长相俊秀美丽的女孩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对这样一个在你面前乖巧依恋的漂亮女孩你始终是不忍拒绝的。
桑原不知所措。小曼步步紧逼。
而茵荷,就在桑原疲于应对小曼的游戏中慢慢退后。
她心中有深深的失落,就像父母离婚之后。
她知道,她又要失去一个人了,一个她几乎视为至亲的人。
茵荷在心底深深叹息。
也就是这一年,就在这个时候,父亲来到江城,说要把茵荷接回家去读书,在家乡聃城参加高考。
同时来的还有一位阿姨,父亲介绍到,这是覃阿姨。
父亲没有说但是茵荷知道她是父亲的女朋友。
“那女人脸上带着造作的笑”,茵荷对桑原说。
她们分别的前一天,桑原对茵荷说,“你回到聃城后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给你写信。”
茵荷没有吭声。
她们都没有说话。
好像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是,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夏茵荷转学离开江城后桑原一直等待,可是一直没有收到茵荷的信。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来到夏茵荷的姑妈家门口,终于等到夏阿姨下班回家。桑原走上前,怯怯地说,“阿姨您好,我是茵荷的同学,我想给她写信,您能给我一个她家的地址吗?”
“哦,好像她们最近要搬家,所以我也没有他们现在很准确的地址。这样吧,我跟她爸爸通电话的时候让他转告茵荷,让他们搬了家有了确切地址之后给你联系好吗?”
“好的,谢谢阿姨。阿姨,请你告诉夏叔叔,我叫桑原。”
可是,直到桑原上了大学离开家乡,也一直没有收到来自茵荷的只言片语。
她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第二章
1.
夏茵荷跟父亲一起回到聃城,又转学回到家乡。
家乡也成了异乡。
茵荷觉得在大人眼中自己就像一件没有感情和意见的行李,想起了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她想要快快长大快快独立。茵荷明白了自己的所有事情最好都可以自己做主。
转学到新的中学读高中二年级,这所学校规定所有高中的学生必须住校,因为要上晚自习。
对此茵荷非常满意。
她喜欢住校,这样就不必天天生活在单身父亲的眼皮底下——茵荷一回到家就发现这个“覃阿姨”原来是父亲的同居女友。
茵荷不想跟这个陌生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不想常常见到她。
她对这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覃阿姨既无好感也无恶感。她都无所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茵荷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父母离婚之后,他们生活中再出现的任何人茵荷觉得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了,爱谁谁。
也正是这样的念头让夏茵荷明白,原来失去了父母曾经给她的那个家,她就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家的“家”了。
她喜欢住校,把在家停留的时间放到最短。这是一个比驿站更让人心里凄惶的地方。
转到新学校不久,夏茵荷在离开家乡去到江城又回到聃城之后第一次见到了母亲。
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听姑妈说母亲又结了婚。
夏茵荷曾经以为,总有一种情感是强烈持久而且可以超越一切的,那就是母爱。
但是,到了江城一年之后依然没有来自母亲的一丝一毫的消息,母亲也从来没有来看过她,这让茵荷曾经怀有的或热切或隐约的期待慢慢变冷,那一股热望还没有燃烧就彻底变成灰烬。
她第一次体会“人心凉薄”这个词。
她开始慢慢学会冷眼看世事。因为至亲的人教给她的仿佛都是凉薄的世态。除了姑妈。
在江城住了三年多之后,茵荷的心里视姑妈为母亲。
所以面对母亲时茵荷反倒有种陌生和疏离。
母亲来见她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在学校这样的场合看到母亲这样,茵荷觉得有些尴尬甚至不快。
她盼着这样的见面早点结束。
她冷冷地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没有接话。
他们,父亲和母亲,离婚之后茵荷几乎不愿意再见到他们。除非实在无法回避。
她在江城独自完成了自己的成长,如果说身边有亲人,那就是姑妈夏菀茹。
心中对父母不闻不问缺席的怨恨慢慢变成淡漠。
他们在她最需要的时间不在场,她就习惯了自己生活中让他们永远的缺席。
送走母亲后茵荷松了一口气。
望着母亲的背影茵荷冷冷地想,她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无论他们谁,父亲,或者母亲。
也许,她还没有真正从怨恨中复原?
还好,茵荷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烦扰这些事。
黑色的高三,一切为了高考,她全力以赴。
她要考出去。
她投入高考的姿态是决绝而愤然的,带着股拼命的劲头,孤注一掷。
茵荷只想赶紧考上大学,赶紧彻底地远离这个她已经没有丝毫留恋的城市。
有一天她回家,听父亲说,“今天你姑妈打来电话,问了你的一些情况。”
“哦。”茵荷跟自己父亲的对话总是简短。
“对了,她说你的一个同学到她那里去找过她,说想要你的通信地址。你给你的同学写封信把你学校的地址告诉她吧,她的名字好像叫桑原?”
茵荷愣了一下。
桑原。桑原。桑原。茵荷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原来桑原还惦记着她,还念念不忘。
“小荷?”父亲看她沉默,不禁叫了一声,“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有?”
“嗯。”
“你那个同学好像叫桑原,你给她写封信告诉你现在学校的地址吧。”
“嗯”,夏茵荷曼声应道。
但是她没有想要给桑原写信,她不想跟任何人写信。
她很反感自己现在的境况,只希望快快地脱离这一切。苦海。她如是看待她的现状。
虽然,她在内心里想,桑原应该算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吧?可是,什么是真正值得信赖的呢?
父母失败的婚姻从一个侧面告诉了她不要跟任何人结盟。不结盟,就不会有失望。
她没有给桑原写信。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茵荷这样想着,在心底里轻叹一声。
2.
高中毕业,夏茵荷如愿考上了紫城的大学,学的是中文专业。
原来上大学是这么惬意的事情。从进到校园的第一刻起,夏茵荷感到了那种长大成人的快意。
每一个人都视你为一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的一切负责,你必须自己对自己负责。
夏茵荷如鱼得水。
她很快成为系里的风云人物。
因为长得漂亮,追求者甚多。
她跟一些男生走得很近,但是,还不预备交男朋友。
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
除了许多异性朋友,跟她走得很近的女生是同寝室的柳格格。
她们是在柳格格进校门的第一天开始成为朋友的。当然不仅仅因为是室友是上下铺。
也许,还因为柳格格也成长于一个离异单亲家庭?
柳格格在开学报名的最后一天截止日才到学校。
夏茵荷注意到柳格格只有父亲陪着她到学校,没有看到她的母亲。
一个大男人在女生寝室里进进出出忙上忙下,帮着女儿收拾,铺床叠被、挂蚊帐,放置生活用品,事无巨细地做着。柳格格真的像个公主一样在旁边看着,根本不搭手。
这位大小姐在家里也一定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夏茵荷一边在旁边冷眼看着一边想。
这个体贴周到的父亲一直对着夏茵荷问长问短。细心的柳爸爸迅速地就发现了夏茵荷是提前了一周左右到学校,所以对学校的各种情况都比较了解。
终于把宝贝女儿安置妥当,柳爸爸依依不舍地将要离开,百般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还把寝室里的室友一一拜托到,拜托大家相互帮助彼此照应。
柳格格送走父亲回到寝室,趴在枕头上大哭了一场。哭得非常伤心。
看她哭得这样,夏茵荷心中恻隐,上前安慰。
“你不会明白的,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离了婚,我一直是和我爸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柳格格一边哭着一边说。
听见柳格格这样说,夏茵荷心中暗暗一惊。
唉。她在心底叹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我有什么不懂?我的爸妈也在我读初中时离了婚。我还没有你幸运,没有人跟我相依为命。”夏茵荷在心底说。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吧?她们成了好朋友。
柳格格跟夏茵荷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性格。
格格性格开朗活泼,大方泼辣,她爸很宠她,从不愿让她受一点委屈。所以,格格崇尚享受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而且,她坚持生活中快乐第一,让自己生活得随性快乐是她的最高标准。
慢慢熟悉起来后柳格格常常觉得夏茵荷太过压抑苛求自己。当然,夏茵荷性格中的沉稳宽容又是她非常“景仰”的品质。
她们就这样互补互助。
“哎,茵荷,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周末的下午柳格格故作神秘地对夏茵荷说。
“什么地方?”夏茵荷问。
“嘿嘿,一个卖BRA的地方,又便宜又好。”柳格格看看身边没有人,小声地在夏茵荷的耳边说。
柳格格非常热衷于搜集这个城市吃喝玩乐购物休闲所在的所有情报信息。她很快就成了大家认可的百事通,出名的“玩家指南”。
“没妈的孩子这些不都得自己操心吗?”格格老练地说道,“想起了15岁那年,还是穿的那种棉布大背心,都不敢挺胸,怕露点。真是狼狈呵。又不好意思自己去买,终于有一天觉得这种背心实在不能再穿了,鼓起勇气去了内衣柜,看到的都是成年女子,唯一的同龄女孩是妈妈陪着的,我满脸涨得通红……”说到这里格格有点说不下去。
语气中有着也许只有夏茵荷才能懂得的无奈无助和委屈。
夏茵荷拍拍格格的肩,说,“走吧,咱俩现在一起去,你不会难堪了。”
“切,早就不难堪了。谁都会渡过一些当时自己觉得无比尴尬的难关的。”
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女孩,谁会体会到她们是怎么走过那些成长的关口的?
夏茵荷想起自己的月经的初潮。是在14岁去到江城的那个冬天。那天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跳橡皮筋玩,突然间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有点跳不起来的感觉。
上卫生间的时候才发现内裤被打脏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一天,刚到江城的时候姑妈就问过她有没有开始。
可是,事情真的摆在面前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回家怯怯地把这事告诉了姑妈,姑妈细致地给她做着一切,给她讲着要注意不要吃生冷的食物,不要喝冷水,如果是夏天不要冲凉水,等等等等。女孩子要学会自己爱惜自己,姑妈说。
茵荷一边听着一边不知怎么就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明白,不是因为姑妈对她太好,而是,她分明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的母亲该做的事情。
而现在,她接受着不是母亲的姑妈的恩赐。
姑妈看见茵荷落泪,温和地安慰她,“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一天的,这样我们的茵荷就长大了,是大女孩了。不哭,长大成人是一件好事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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