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现在想起来，那绝对是一个疯狂的行业。
　　在社会上，“中介”一词几乎被默认为贬义词，大家心知肚明这里面存在什么样的勾当。相信许多人在找工作，买机票甚至介绍对象的时候，都吃过中介的苦头。可是对于卖二手房的人，人们通常会在中介前面加上一个“黑”字，称之为“黑中介”。这是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词语，没有人愿意被这样称呼。从我个人的感觉而言，听到有人对我说出“中介”两个字我就会感到羞愧，因为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们为“房产经纪人”。当然，在我们的名片上，也是这么印的。

　　“任何行业的兴起都跟大时代有关，比如改革带动了城市的发展，股票拉动了楼市的膨胀，...一切发展其实都是有迹可寻的，要赚钱就要抓住时代的脉搏，只要找准了方向，钱不是挣出来的，是捡回来的！”在新员工入职的时候老总就是这样咆哮着对我们喊道。当时我们情绪高涨热血沸腾，把视线所及的房子都当成了金山，恨不能立马伸手将它们搬回来。但当我在真正接触并融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才开始慢慢体会它的艰辛，甚至也才慢慢了解到自己的行业在社会上处在如此尴尬的地位。这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公司，一年两年可以改变的事实，它需要社会和从业者的共同努力，需要国家用更系统的法律来规范才能达到。

　　可以说房产经纪人每天都承受着超常规的压力，忍受着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歧视和谴责。公司的规定，业绩考核，完不成就没有底薪或者立即解雇；客户没完没了的刁难和防范；业主的敌视甚至羞辱；还有来自物业方面无休无止的对立。业务员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无处诉说，许多时候只能忍着眼泪咬紧牙关，精神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样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有一个女同事因为一个客户的蛮横在一个小时里哭了三次，有个同事为一个客户服务了一年，不断地带她看房和业主砍价格，最后客户却在别的公司里成交。这样的例子对于房产经纪人是家常便饭。相对应的，二手房行业在公众的眼里是如此可鄙，随便在百度搜索“房产中介”，立刻会跳出无数条关于中介欺骗客户的案例，现在中介几乎就是欺骗的代名词。作为从业人员，我很遗憾地说这些案例是完全存在的，任何公司都希望把利益最大化，欺骗和罪恶才因此得以滋长。

　　在这里绝不是要分析一个行业的对错，也不只是揭露其中的阴暗和肮脏，我只想用平静的笔调记录下最真实的从业经历。如果你有兴趣看完这些也许算不上连贯的故事后，你就会对房产中介产生一点，哪怕只是一点自己的认识，我的工作就没有白费。我想说，所有问题都不是中介这个职业本身造成的 。至于是什么造成的？我说不清楚也不愿费口舌。在这里不说空话讲谈大道理，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艰深课题，还是留给写出诸如<中国不高兴>这样的学者去研究。

　　1.杭州也不是天堂
　　就不啰嗦了，直入主题。
　　我是在07年4月份到的杭州。那之前我一直在东莞混，刚被一个女人甩了，心情非常不爽，正好老三叫我到杭州来，我就来了。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在火车上就已经想好了，先要努力赚钱，然后找一个过得去的女人生活一段时间。之所以非要在这两件事情上搞出一个先后顺序，我想成熟的男人应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这是没有办法的！现在还有哪个女人会天真地跟你谈感情呢？要是还有人抱着这种想法去找女朋友，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傻逼。别怪哥们没提醒你！

　　我永远记得有一个女人曾跟我说过：我不知道爱不爱你，但你要是有车有房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嫁给你。但是你有吗？我没有！所以她很快成了别人的小三。什么是小三？就是说某个男人有三个女人或者更多的女人。这么一想就感到很痛苦，很痛苦的那晚上我喝多了酒，朝着一棵树根撒了泡尿，记得当时有两个老女人迅速从旁边跑过去，其中一个还不忘回头骂了声“臭流氓”。我就朝着她们喊：你跑什么？他妈的！我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行吗？

　　我是该照照自己了。做人不怕失败，怕的是失败之后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还以为在坚持自己的理想，结果错得很离谱错得无可救药。在火车上的前二十个小时我初步总结了以前的失败教训，大致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很天真！那么这次到杭州来会不会也是很天真的行为，当我听到旁边有两个毛头小子吹牛说在杭州可以捡到金条的时候，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人容易在别人身上发现自己也有的缺点，比如看到一个人因为失恋要死要活认为很愚蠢，可是很快就会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简单地说，别人才是自己的镜子。历史不是，历史都是些废话。

　　我马上给老三打了个电话，大意是想让他准时到火车东站来接我。刚说了两句电话就断了，我以为是火车进隧道，拿起来看是手机没电了，真是的，刚才还有一格电的。
　　两个小时后到站。一下火车我的心就沉了，都说车站是一个城市的窗口，眼前的这个车站显得乌烟瘴气而且很不气派...。不要怪我势力，这个社会就是认派头不认人的王八蛋社会，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城市。也要怪十多年前就火遍中国如今依然很火的《新白娘子传奇》，她让我对杭州的记忆只停留在西湖，或者说只停留在赵雅芝那张干净妖媚的脸蛋上。

　　2.杭州也不是天堂
　　走下火车立刻碰到许多人流，真搞不明白这么多人在急什么，上车急，下车也还急，其实很多紧张气氛或者不安全的感觉都是因为大家猴急造成的。要是大家都慢悠悠地走，像逛商场一样和谐，相信许多扒手和打劫分子会顾及更多，因为大家心里慌，才让他们有恃无恐，这就叫谁怕欺负谁。
　　一出火车站一般会有人主动跟你搭讪甚至来拉你，这一点我早料到了。我抱定决心就算有美女扑上来也要死守不动，一定要等到老三出现才能离开。稍稍环顾一下周围状况，我定下心来准备再给老三打个电话。
　　打公用电话的还真不少，这让我基本确认了大家的手机电池都不怎么耐用，也表明这些电话可打，不会是什么打一分钟要十块的那种。我在一部电话机旁站定，等一个小姑娘打完。她看见旁边突然多了个人，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而且付钱的时候手明显在发抖。妈的！这世道啊，让我很无语。
　　拨通老三电话：喂，...老三！我到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断线了。我看了看老板，老板示意我再拨。这一次又拨通了，对方居然先说话：

　　“喂！我是老三的朋友，你到杭州车站了吧？
　　“是啊！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刚才他有点事情叫我来接你！”
　　“好！你在哪里？我在火车站外面，一个小卖部旁边。”
　　“我现在杭州湾大酒店下面，你打车过来不远的。”

　　挂了电话，叫了辆出租车去杭州湾酒店，刚下车一个小伙子就迎上来了。我说：老三现在混得可以啊！
　　小伙子说：还行！你跟我来吧！
　　我们一同走到酒店后面的一个巷子口，我问：老三住在哪里？
　　“就在旁边不远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用一下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没电了！不是老三的手机在你身上吗？”

　　“是的，所以我的手机放在他那边，快拿出来吧！”小伙子催促道。
　　我看了看他，疑惑地说：没有电打不了。
　　“我用一下卡！”小伙子明显有些不安了。
　　我突然很大声地说：阿哈！你是不是骗子！
　　骗子脸色变了一变，镇定地说：我..不是骗子！然后转身就跑。
　　真是防不胜防啊!我很奇怪他们是怎么接到我打给老三的电话的，仔细想想他们也许把线接到了自己的电话上，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打电话，他们都可以接到。那么之前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多情地猜想要是小姑娘今天被骗到这里，该多么危险啊！

　　3.杭州也不是天堂
　　几经周折，终于见到老三。
　　老三暂时把我安排在他旁边的一间堆放杂货的小房间里。这家伙两年不到竟然混出些模样了，租了两房一厅，屋子里电器家具齐全，最居然的是还找了个女朋友像模像样地过起了日子。他那女朋友虽然长相一般，不过条子非常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很有些动人，令我吃惊的是她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这一点老三明显很骄傲，在酒桌上三番五次夸奖小翠有文化，搞得小翠脸上一团一团的红晕。

　　我和老三初中毕业后就分开了，我继续读书，老三开始到外闯荡。之后陆续听到他的一些消息：诸如在河北挖煤和人打架了；到成都做生意被人骗了；后来回到家里跟老头子干了一仗，成功地逼其就范，买了一辆125摩托开起了“摩的”。这种生意曾一度在我们家乡非常流行，可惜这家伙胆子忒大，拉着一个老大爷还敢在山路上超车，结果车毁人伤。那些时间我和老三见面几乎都在春节期间，他父亲看到我就会说，还是你读书好，有出息！我那三娃子没把老子气死。唉！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生！

　　谁知道老三会有今天呢？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吧！老三大致说了这两年包工程做安装的一些事情，然后安慰我说，人他妈的很难讲，去年倒霉，今年倒霉，谁知道明年会不会走狗屎运！，既来之，则安之！先住下来再说。我说是是是！你跟着大学生过日子，也学会了文言文。老三就又眯着两只水泡眼去看小翠，小翠的脸又红了。
　　接下来两天主要是休息，熟悉附近的环境。小翠抽空领我去看了西湖，走过断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感伤起来，小翠看我不对，问我是不是找工作的事情。我说不是，我开玩笑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走过断桥，陪着我的却是别人的女人。小翠不说话，也不脸红，转过头看湖面上的一艘船，艄公以为我们要坐船，一边喊一边摇着橹过来。小翠问坐不坐船？我说还是到前面走走，那边还有些什么景点呢。小翠指着右边的方向说，西冷印社，你听过吗？我摇摇头。小翠微微有些失望。

　　老三劝我到他的工地上去，从小工做起也有五.六十元一天，我没怎么想就拒绝了。我说先到劳动力市场看看再说，要是确实找不到好的工作就去你那里。反正你是老板，我随时可以去。老三不再劝，把一辆旧自行车交给我，说去杭州人才市场的路你知道的，反正没什么事情，骑自行车去。于是第二天起，我就开始骑着这辆自行车满城找工作，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真的是驾轻就熟了。

　　4.谁都可以做经纪人
　　“杭州人才市场”位于体育场路，是杭州比较繁华的地段。区别一个地方繁不繁华非常简单，你只要站在某个路口观察一下过往的行人中，打扮时尚妖艳的美女多不多就知道了。一般来说，这种美女比较多的地方除了夜总会大酒店，就是商务中心区了。而这样的美女活动范围非常狭窄，除了在酒店陪有钱男人睡觉，就是到各种高档商店里用男人身上的钱购买各种物品。也有另一些美女比较多地方，但是她们衣着打扮很普通，或者着清一色的工作服，那么这无疑是在电子厂或者制衣厂门口。这一类美女非常有潜力，也很有希望变成前一类美女。

　　近来金融危机，是因为美国佬提前消费欠下了全世界人民的巨额债务造成的。他们屁事不做却享受着最奢侈的物品，把世界搞乱是很正常的，他们可能希望再乱一点，最好大家打起来，然后好一个一个收保护费。
　　据说中国应对此次金融风暴的主要手段是拉动内需。什么叫拉动内需？就是让大家都消费起来，好让市场活旺盛。不是有钱人的股票套牢了吗？人们群众都去买股票，好把他们解放出来。不是有钱人积压的物品快过期了吗？大家都去买，好让他们的东西变成钱拽在手里。不是有钱人的企业快生存不下去了吗？大家都体谅一点再降些薪资，企业就能维持下去了。

　　不过我看这主意非常幼稚，没有钱的人民生活尚存问题，哪有多余的钱去活络市场。能够活络市场的终究还是那部分有钱人，只是不要再跑到海外去趁火打劫，以为人家金融危机了就去疯狂地消费那边的奢侈品，我敢说这样的奢侈品就是打一折买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不如把钱花在国内，都是有钱人，臭水不流外人田嘛！
　　脑子不好使，用下半身想想，能救市场的竟然就是这样一部分美女，她们既可以从有钱人身上拿到巨额现金，还有勇气大把地消费。毫不夸张地说，多年后中国人民全部迈入小康社会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她们的功劳，因为是她们拉动了内需，燃起了人们对金钱的极度渴望。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也有人弄一个人民英雄纪念碑立在深圳或是广州呢？

　　5.谁都可以做经纪人
　　无瑕去谈美女，我现在面对的只有生存问题。时间真快，在老三家里一住二十几天过去了，工作毫无着落。虽然老三两口子很有耐心，每天依然好酒好菜笑脸招待着，但是我对自己已经快失去耐性。其中去应聘过几家公司，不是文凭太低就是经验不足，这令人很沮丧。有一天我故意去面试一个普工，我想这回该没有问题，我身强力壮，我不怕吃苦，我能曲能伸，我一定可以胜任一份普通工人应该干的工作，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果然主管看见我就很满意，脸上带着笑容，他让我坐下来只需要掏身份证给他看看，然后温柔地问我：你二十八岁了？

　　我想这个没有什么问题，淡淡回答道：我的身份证绝对是真的。不信可以电脑上查。
　　不需要！不需要！主管还是那么客气地说，是真的就对了，你知道我们要招一批普工对吗？
　　我点头。
　　普工很辛苦的！主管像是笑了一下，说，而且我们要对新来的进行全面培训，合格之后才能上岗。
　　我以为主管还在考验我的承受能力，满不在乎地说，新人到一个地方总是要学习的，我非常喜欢学习，而且我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苦。

　　主管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像是受够了我的无知，坦白告诉我说：我是觉得你的年纪太大了，这样的年纪不太适合当学徒，也不好管。我们的管理人员都比你小，这样很不合适。...
　　我充分镇定了一下，用一种幽默的语调告诉主管，对不起！其实我本来是应聘经理职位的，你们又没招，所以临时改的，不好意思。没等主管说话，我拿起桌子上的身份证扬长而去。走到厂门口我的眼睛就红了，我扭头避开保安，怕他们看见。真是丢人啊！屁大一个事情。我又一次检讨了自己的不成熟。
　　外面的太阳很好，四月底五月初，春意盎然，连小姑娘穿的裙子都是绿的，花花绿绿的世界，花花绿绿地生活。我发现世界保持着一种和谐的姿态，人们都在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只有我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我突然感到自己渺小，也很迷茫，已经无法把思绪集中起来，我需要一种发泄，但是这样也算奢侈，因为到处是行人，因为每个人好像都充满了希望。

　　许多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有的是力量，我需要把力气花在某一类事情上直到精疲力尽，我随时准备为一种希望的生活牺牲性命，可是挥出去的拳头永远找不到目标，没有一点回应。我被困在了无形的网里，力气一点一点被消耗殆尽，渐渐地就要枯竭。
　　6.谁都可以做经纪人
　　星期二是一场综合招聘会，针对“技工，销售，文秘”等职位，其实就是招聘一般工人的专场。
　　我一早起床洗漱好，穿上那件只要有些正式的场合都必穿的西服，这个举动我一直感到挺别扭的。拿着刮刀剃胡须，照镜子的时
　　候发现左胸有一块手指大的油污，用湿毛巾擦了擦还不行，灵机一动捻了点洗衣粉用水沾湿，手指刚按在上面小翠就在后面说话了，
　　张寒，我给你做点早饭吧？我惊了一跳，忙说不要了，马上要出去的。慌忙把洗衣粉揉开，背着小翠用毛巾擦掉，又问，三哥呢？他

　　早出去了，最近包了个工地老板催得紧，忙得什么似的。小翠的语气淡得很，听不出抱怨还是欢喜。我说好呢，忙才有钱赚嘛！一转
　　身闻到一阵香水味道，沁人心脾的那种，小翠站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披散着头发，穿着薄薄的吊带睡衣，两只乳房胀鼓鼓地凸显着
　　，轮廓清晰。我想她这是无意的，控制住某种情绪后我说，三嫂，我得去了，快赶不上了。小翠在后面喊，早些回来啊！
　　必须尽快找好工作搬出这里！我暗暗给自己下了命令。一方面为了自尊，这么个大男人成天穿得人模狗样的，谁知道混得快要吃
　　不起饭了。另一方面，如果刚开始三个人同住一个小屋还算其乐融融相得益彰的话，那么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情况渐渐有些变味了。
　　我发现老三在那方面不是很节制，什么时候想起来就要和小翠哼哼叽叽一会儿，你想我一个发育健全缺少女人的男人，成天面对这种
　　事情有什么感想。而且最关键的是，小翠有时候不想要，他们就会吵起来，我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我们三个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老三开始对我冷淡，小翠倒热情，而我既怕冷淡有怕太过热情。当我发现自己看着小翠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我知道事情已经快发展
　　到无法掌控的阶段，那么最好的方法只有离开。
　　骑在自行车上把这种厉害关系理明白，差点撞上一辆搞卫生的三轮车，阿姨没好气地骂道，你骑车呢！没长眼睛啊。我想今天又
　　是一个倒霉的天气，事情恐怕不会顺利。心里有了这个阴影，就觉得世界上到处是不顺眼的东西，路上又和一个年青人的电动车亲密
　　触了一回，幸好无大碍，双方争执了几句走人，接着链条掉了一次，费力带上去已经满头大汗。我想应该冷静一下了，把车靠在一边

　　点根烟，一边从裤兜里夹出纸巾把手上的油污擦去。
　　7.谁都可以做经纪人
　　赶到“人才市场”有些晚了，那么早起床，都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的。门口落了一地的宣传纸，走进去时有两个漂亮的小姑娘靠上来塞给我两张，像对付所有在大路上散发传单的一样，我只略略瞥了一眼，瞧见上面全是招工信息和广告，与掉在地上的并无二样。
　　正是高峰时段，大厅里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高矮胖瘦不等，大家都怀揣着梦想在此地碰运气。我稍稍蹭了蹭额头的汗，感觉到呼吸非常困难。也难怪!成千上万的人聚在一起，这里的氧气该多么稀薄，而成分又是多么复杂啊！要是上帝知道人类生活在这么拥挤的环境里，也会深深地感到难过。打消掉杂念，开始寻找工作。我立刻发现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求职者太多，每个展台前都挤满了人，我决定先远远的透过人缝弄清用人单位招聘什么岗位，遇到适合的再想办法靠近不迟。总之不能盲目冲进去，要是没有适合自己的职位，再挤出来也是很麻烦的。

　　我看见有几个展台围观的群众少一些：其中一个是中国某保险公司，只招业务员一种职位，并且在广告纸上印有“年薪十万不是梦”这样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另一些几乎也是如此，一律招业务员加上天价的年薪，反而令应聘者望而生畏。人的思维恐怕大抵一样，心想年薪十万，你当我白痴啊！哪那么容易，不摆明骗人么？结果这么想就是对的，在东莞那些穷困潦倒的时间里，我曾经不小心进过一家保险公司，对此深有感触。正如招聘者所鼓吹的那样，我投入无比的热情去接近理想，最后却在黑暗中渐渐离梦想远去。保险业造就了许多富翁，可是同所有其他贫富差距巨大的行业一样，能够辉煌腾达的永远只是极少数人。

　　我早想好了可以应聘的几种岗位，并且针对这些岗位填写了不同简历，以顺应招聘人的口味。比如我懂一点点车床技术，我就在简历上写上自己在同行业某个著名公司干过一段时间，这个公司他们肯定听过，对你就只有赞赏的份。比如我只在某石材厂呆过一个月，我可以在简历上写我在那里呆了五年，要不是因为家里催我回去处对象，我怎么会辞掉如此热爱并且已经把它当作终生事业的工作呢？还有些工作自己根本不必亲自做过，只要知道其中的一些经验技巧，说出来让招聘者相信就行。只要他们信任你能胜任这份工作，那么面试就算基本通过了。

　　8.老板是个理财专家
　　往后曾有客户问我，为什么选择中介这个行业呢？
　　的确，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可是我们老板激昂地告诉我们，在中国，二手房产业是个朝阳行业，才刚刚起步，具有无穷大的潜力，最重要的是，这是个终生职业，不像娱乐事业只能靠一张脸蛋混几口饭吃。如果你没有漂亮的脸蛋，那么你应该选择做二手房；如果你正在选择一个工作作为终生事业，那么你最好选择二手房；如果你打算以后还要买房子，那么你一定要选择二手房...。林总在我们的入职演说上用了相当恢弘的排比句来形容中国目前最火爆的行业。林总自问自答地说，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做经纪人（也就是中介）？因为不是你要选择这个行业，是时代选择了这个行业！房产为什么要火？因为每个人都需要房子。...这是一个天大的商机，比天还要大！一个人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决不能没有欲望，一个人可以选择出生在贫穷的家庭，但是决不要选择生长在一个贫瘠的时代，只有大时代才能造就大英雄。任何行业的兴起都跟时代有关，改革带动了城市的发展，股票拉动了楼市的膨胀，...一切发展其实都是有迹可寻的，要赚钱就要抓住时代的脉搏，只要找准了方向，钱不是挣出来的，是捡回来的！...

　　当时我们有十几个人簇拥在一起，在钱塘江四桥边，在一个刚刚交付的设计新颖漂亮的楼盘里，在某幢楼第七层宽敞的客厅中间，阳光从我们正前方的大窗户里射进来，刚好照在林总饱满的天庭上。林总的话语落下，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好几秒钟，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们新入职的八人五男三女和老板的五个旧将挥舞着巴掌制造了该小区当天的最大噪音，以至于不久后有个保安冲上来警告了我们。

　　那个保安刚缩回脑袋关上门，大家便忍不住愉快地笑了，仿佛孩子干了一件小小的坏事被父母发现给放过了。所有人都很轻松并且充满了友谊。林总也有意思地笑了笑，眼角皱成了一堆皮，然后端起杯子“呼噜噜”灌了一嗓子茶水说，你们以后做业务就要有这个状态，要有活力，永远都要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这样才能战无不胜。大家去喝点水休息休息！众人散开到客厅和另外一些房间里，用适合的方式充分享受这个难忘的入职仪式。

　　其中的长头发高鼻梁的女生冲我咧嘴笑了笑，意思是，你看，真有意思！我回报一笑，的确很有意思。
　　9.老板是个理财专家
　　我从她温情调皮的神态里看到了天真无邪，感受着某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善良品质，正像目前这种气候里射进屋里的阳光，耀眼而温暖，照彻心扉。我突然重新认识到世界还可以很美好，明天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在向我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