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盛世

作者: 有时右逝


前 言

  “晚上我带你去开心开心。”陈默如是说。这句类似于恩典的许诺几乎吓得我屁滚尿流。
  我和陈默重逢的时候不太吉利。当天是陈默老大出殡的日子,整个夜总会却布置的花枝招展一片歌舞升平。陈默如愿以偿的坐在以前他的老大坐的真皮沙发上,尽量装作悲痛不已。
  “说实话,大猛子(陈默的前老大)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陈默在目送着故人被扔进了火葬场的焚化炉之后,突然很欣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旁边的人都是绷紧了脸上的肌肉,伪装自己根本没有听见这句是非。
  有多少人恨大猛子?这不好说。这个城市三分天下,跟着大猛子走“偏门”的后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陈默就是当年大猛子看好的一根苗,要说这几年才20冒头的陈默能够混的这么风生水起,还是多亏了有大猛子在西城这边一手遮天。此时此刻,大猛子才刚刚走,陈默的这一番话让人顿感心凉。
  夜总会里还是照常营业,没有任何悲痛的征兆。对于这里的小姐也好,门神也好,他们只是送走了一个极其残忍的大猛子老大,然后迎来了陈默这个一脸漠然的新老大而已。其实作为一个来送殡充数的人,我已经想走了;无奈见面之后的陈默一定要我陪他坐一桌,一瓶一瓶的喝酒,让我脱身不得。

  “晚上我带你去开心开心。”陈默如是说。这句类似于恩典的许诺几乎吓得我屁滚尿流。
  快半夜的时候我和他上了顶楼,21层。我们两个人。
  “老大以前常说这里的21层楼就是21世纪,所以执意把地址选在了这里。”陈默一边说一边点烟。风很大,火很不容易着。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你吃不下的。”我对着陈默的背影念叨,语气严肃的一塌糊涂。倒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我不想这么早就看着陈默完蛋。“这么多人,你以为真的全部服你?你想接替着大猛继续向前走?别傻了,你没有他那么狠,你吃不下这么多人!”
  大猛子为什么那么多人服?很简单。你敢拔大猛子一根头发他就必须卸你一条腿;你拔大猛子2根头发你可以预定轮椅了;你拔大猛子4根头发你形象就成了露头乌龟;要是拔5根……和你的生殖器也说再见吧。所以与其说是别人服大猛子,还不如说是怕大猛子。
  陈默?单薄的身影,你行吗?

  “呵?你还担心我?”陈默根本就没有回头就凭着语气将我挖苦的无地自容。他只是凭着护栏顶着呼呼的大风抽烟。确实,他的背影依旧单薄,感觉就像是一张纸。不同的是,5年前这张纸是白的,而今天,这张纸已经是凌人的黑色。
  “我他妈也知道自己吃不下!”陈默终于开了金嘴,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转过了头:“你看看楼下,有多少人都想着向上爬?我告诉你,既然我上来了,而且到这个位置了,现在就是肚子破了肠子流了我也得吃下去!”陈默砸着护栏,声音越来越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吸毒了,现在是否清醒,会不会一高兴了把我从这里扔下去。21楼,估算一下将近100米的高度,自由落体大概需要4点几秒。于是我开始心里默默练习喊出“陈默杀了我”这句话并且保证字正腔圆需要多久。

  陈默扔下了烟头,向我走过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看着这个情景我不由自主的像电影里一样准备在死前的一瞬间回顾一下我这一辈子无聊的画面。不过陈默却和我擦身而过,走到另一个方向,然后费尽力气从阴影里拉出了一个麻袋。
  我吞了一口口水,这小子不会藏尸吧?
  结果证明我还是思想过于黑暗了,陈默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当他打开了麻袋时里面露出的当然不是尸体。
  是一个满脸血痕的活人,嘴巴被一根钉子横穿了过去,中间很可能连舌头也贯穿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他的手筋露在皮肤的外面也不会惨叫一声:这哥们压根就叫不出来;如果发出声音,声带的震动会带给面部肌肉一阵撕心裂肺吧。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陈默一边轻轻的摇晃醒了麻袋里的人一边问我。我摇摇头,猜测了一下:“为了一年前的事情报仇?”

  陈默就笑了。“我为什么那么计较?我又不是大猛子,我没有必要这么狠。”听着这段话我就松了一口气,起码不需要和这小子在天台上拼命了。
  陈默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麻袋里的神秘嘉宾;对方在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瞪着血眼,明显是被人连续殴打的眼睛已经肿胀不堪,但是依旧没有退缩。
  俩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然后陈默又笑,自己再点上一根烟,咗了两口给对面的家伙递了过去送到了嘴里。
  满身是血的家伙很渴望的勉强抽了几口,本来痛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
  “谢谢你。”陈默说,欣慰的拍了拍这个哥们的肩膀。整个黑夜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色,歌舞升平之中带着一丝人性的温馨。
  那家伙没有说不客气;我还以为他要说不客气;但是他说出了我这辈子没有想到的话。
  在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之中,我和一个发小站在21楼的天台,然后我目睹着陈默把麻袋——连同麻袋里的人一并举起,一言不发的扔下了楼。

  21层。100米。4点几秒。
  “让我杀大猛的是陈……”一个越来越远的声音,结尾传来的是一声不完整的闷响。已经喊出的几个字都是字正腔圆,我不知道他心里默念练习过多少次才能把效果做的这么好,而且是顶着嘴被撕裂的不利条件。这更证明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古老说法……虽然最后他应该还是少说了一个字。
  陈默捡起刚才这个哥们掉落的烟头,继续抽烟。一旁是刚刚成为一场谋杀的目击证人的我。“我说了不是来找你报仇的,我没有大猛子那么狠。”陈默安慰着吓呆了的我,似乎想表达自己的亲切。“我想让你回来帮我。”
  楼下的尖叫已经响成了一片。而我也非常诚恳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也只能这么做,如果不想和楼下的哥们殉情或者陪葬的话。
  因为我现在才突然发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比号称有史以来最狠的大猛子更加凶狠的角色。

  “右子,对不起。”陈默在我答应之后,轻轻的对我说。
    有些人可以脱身,有些人注定脱不了身。就像大自然某些神奇的生命一样,我们身上的本能指引着我们这些人的前进。陈默如此,我如此,死掉的大猛子也是如此。
  我们的故事从哪里说起呢?
  一年前我捅了陈默一刀然后逃往了上海,不清不楚的跑了很久很久。
  两年前陈默在监狱里认识的木头。然后陈默出狱木头越狱。

  三年前大猛子第一次打破了我的脑袋并且给我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四年前陈默告诉我,以后我们一定要过的比现在更好。
  五年前……

1.五年前·监禁

  这是一个充满契机的发展中城市,而我是一个待业青年。其实我之前也是一个老板,个体户,算不上风光体面但也可以说是勉强的衣食无忧。不过自从我用来拉客的三轮被城管没收之后,我就下岗了。
  我属于另一个城市,我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钱。拉三轮也好,卖报纸也好,清洁工也好,门卫也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很简单,我今天做活可能有吃的,但是我今天不做活那就代表我会饿肚子。所以当我再一次费尽千辛万苦骑着我从郊区偷来的三轮拉客却被城管拦下来的时候,我爆发了。人么,出离了愤怒之后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说实话十几个城管围着我打我是根本没有感觉的;最后我倒下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老子饿坏了。真的是饿坏了。要不是肚子里没有干粮导致我胃痉挛然后引发了一系列的诸如腿抽筋眼发黑等不良症状,我一直坚信我能铸就一个一打十之后全身而退的神话。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第一件事就是惦记着我的三轮。那是赃物啊!我开始飞速的盘算着一会警察叔叔过来盘查我的时候应该捏造怎么样的一个谎言才能够洗脱盗窃的罪名。
  但是我疏忽了,城管和警察的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压根就没有什么审问或者判决,我就已经被“袭警、抗法”的罪名保送进了拘留所,然后看情况转送到附近某个监狱进修。
  监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教育场所,它把那些内心迷茫、困惑、无助的人培养成了一批心狠手辣训练有素的流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熬到二次培训;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当时被我打的人在笼子里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摸走了我的身份证和空的钱包,再不慌不忙的对我身边的那几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笼子,并且顺便和外面的值班民警打了招呼。
  我在笼子里被人调教,意思是几个前辈很热心的教给我一些“里面的规矩”;外面的民警同志借着打我耳光的伴奏喝茶看报,墙上的标语还是那么美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就连我爷爷的族谱都说出来了,坦白的不能再坦白了,问题是依然没有从宽的趋势。

  陈默也是进的这个房间,而且第一印象极其令人刻骨铭心。
  我还记得那天我刚刚吃完午饭,带着铁锈的门就发出了久违的咯吱声。站在门口的陈默被民警解除了背后的手铐后,从容的走进了笼子,然后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明目张胆的坐了下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同时似乎也是在向其他那些老渣滓们示威:不服动我啊!
  好吧,当时所有人都被他的悠然自得唬住了;许多人都悄悄的互相打探刚进来的这个小子什么身份背景。要知道万一真是道上的哥们偶尔载了来这里小住,你今天在里面仗着人多玩了他,明天出去到了社会上就是他玩你。在拘留所里,纵使条件再不好,也不会有人故意要你的命;但是在外面,命就是明码标价的物品。
  不过与我无关。我的地位依旧在底层。吃完了饭为了保持体力以便晚上更加抗揍,我习惯性的下午眠。才4点我就被一阵吵闹惊醒了。
  我承认看到一群人猛踩另一个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认错人了,应该打我但是打错了别人。不过猛然发现了被踩的就是之前不可一世的陈默。打人的家伙们形象统一,纹身光头外加光着膀子。下手够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满地找牙”。直到陈默已经不动了乃至于开始抽搐时,对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找死!”对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事后陈默告诉我,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也不想做贼;做贼是最他妈没有出息的一条路了,还不如去卖身呢。不过没想到他偷(其实根本没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就是抢了人家的包玩命跑罢了)的第一个目标的男朋友竟然是混子。于是几个打手如同百步穿杨一般最终追进了拘留所并且很敬业的狠狠揍了陈默一顿。
  我当时不知道陈默是死是活;我也没有功夫关心这个陌生人的死活。我只听见了离去的几个人之间的自言自语透露了一个真相:“这小子骨头真硬!”抱歉,这几句感叹并不是在赞扬倒在地上的陈默是一条汉子,大家的意思是说:陈默的骨头硬,打着手疼。
  知道我和陈默是怎么搭上话的吗?在当时的严酷环境下,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还是很浪漫的。如同爱情电影里男主角路过女主角身边时,不经意间捡起地上的手绢后送到女主角的眼前:“小姐,这是你的丝巾吧?”
  我们也是这么唯美。

  当时我轻轻的摇醒了陈默,温柔的问:“哥们,这是你的门牙吧?”
  其实当时陈默的表情很尴尬。
  我和陈默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的。虽然刚进来的时候陈默的表现让牢头十分不爽,但是现在陈默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要是再下毒手估计不出1小时整个牢房就会开始散发尸臭……没有人愿意照顾陈默,主要是害怕出去后惹上麻烦。不过,我欠陈默的情,所以主动的担当起了照顾他的工作。
  至于我欠他什么情需要我在这里详细解释一下:自从陈默来了以后大家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而我这个以前的新鸟总算是毕业了。估计是大家观看了职业混混怎么打人后觉得自己的花拳绣腿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献丑。你能一拳就把别人的门牙打掉?你能一脚就让人吐出胃液?哥几个,洗洗睡吧。这明显就是赛亚人和超级赛亚人的差距。
  后来也是我们的运气好,派出所拆迁,我们这些吃白食暂时拘留的人转接手续过于繁琐,所以民警决定放了我们。小混混,今天放出去跟明天放出去效果差别不大。就像月经一样,即使差几天,该来的还是要来。万一不来就代表着有人命出不去了。

  我和陈默落魄的蹲在一个陌生城市的马路牙子上,两个人多是一脸迷茫。
  那是五年前,那就是五年前的我们。

2.五年前·初识

  就像我说的,这个城市三分天下:旧城区是传统的窑子聚集地,基本上想要玩点什么花样我们这里都可以满足。(没错,我们就是隶属于旧城区这边的帮会。)新城区那边就比较火了,一般来说也就是走私和白的。东城那边还比较落后,也就是一些赌场还盘居于哪里。不过东城的码头油水还是很足的,养活2000个混子还是当玩一样。
  有人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够保持一个奇妙的平衡;为什么这么多帮派也好团伙也罢能够挤在这样一个城市中而没有大动干戈。
  其实,说穿了现在大家为的都是一个字,那就是钱。虽然我们旧城区这边的生意谈不上光彩和暴利,但是是一股极其稳定的收入。而白的在新城区散货之后,也有40%是我们这里消费。东城那边可以说是走私的一条咽喉,没有东城区点头,新城区的人也就是喝西北风。三个大区之间可谓是互相遏制,不然这里早就成为了犯罪的天堂。黑道也是人,我们只是做着一份特殊的工作以便养家糊口。

  陈默在今天早晨很严肃的告诉我,要我和他去见一个人。“谁?”我一边穿上西装一边问陈默。“老三的妈妈。”陈默只给了我一个没有用的信息,然后率先走进了奥迪A4。
  大猛子刚刚死,现在旧城区这边已经是剑拔弩张了。究竟谁会接替大猛子成为旧城区的顶点,现在是一个关键。所以我很不明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陈默会悠哉游哉的带着我去见一个老太太。
  “您要给我做主啊……”见到了传说中老三的母亲,表明了我们的身份之后,老人家哭的成了一个泪人。所有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陈默的身上。陈默的眼神也很悲伤,一脸的痛苦。“大妈,你放心,只要我查出了是谁把我兄弟老三扔下楼的,我一定饶不了他!”陈默咬牙切齿的说。
  我耸耸肩,看着陈默拿出一个信封给了老太太,叮嘱她以后还要继续过日子,不要过度悲伤;然后询问老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可以来这个是非之地将老太太接走。
  “没啦……只有,只有老三的一个弟弟了……”老太太接过钱,千恩万谢之余还是感慨。“老三一辈子都是不干正事,现在要不是您给他张罗后事,那他可能就连火葬场都到不了。谢谢您了,大兄弟……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谁说你们都是恶人,我,我给你磕头了……”老太太说着就要跪下,但是陈默拦住了,然后形式性的嘱咐了几句,出门上车。

  “你演的还真像。”我笑了。
  陈默也笑了,脸上一股子已经赎罪的表情;然后对司机说:“你知道该做什么。”
  司机没有反应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手机:“老三还有一个弟弟,最近要过来。给你们三天时间。”
  说完之后,司机问陈默:“那老三的妈妈……”
  陈默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安排人送回去吧。她一个老人应该不会有能力再威胁到你了。”我说了这么句话,意思是为老太太求情。然而我看到的是陈默一脸的失望。
  “你他妈###啊?该怎么办还他妈问别人?”陈默冲着司机咆哮。司机还是没有反应的点点头,对着电话说,一起。
  陈默是在骂我。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走向顶点的人,而不是一个心怀软弱和慈悲的人。那只会坏事。
  陈默递给我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我警惕的接过了烟卷,然后看着陈默。
  “没有那个。我已经戒了。”陈默笑了,然后给我点上了火。
  五年前,也是陈默抢了一个皮包之后,给我点上了香烟,问我下一步怎么走。其实我不甘心一直在街边拉三轮,我不甘心一直被那几个城管踩在地上。我渴望的是一个能够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的位置。

  “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陈默说。“想走出来名号,就得抢。”
  陈默说他觉得也是。小偷不如强盗威风啊。于是陈默回去找了几个人组建了一个团伙,那个时侯我们是在新城区。抢什么?路上漂亮妞的手袋;银行刚出来的老人;砸碎路上停泊着的高级轿车玻璃抢里面的钱夹,等等。
  生活都是很无趣的。开始的时候十个人进去了6个,其中2个进去之前已经被人打得剩下了半条命。终于在严打之中我和陈默狼狈的逃进了旧城区,在一间迪厅里物色着小姐,准备带出去然后搜刮一下。结果是陈默同学好色的被小姐物色上了,带到包间里把我们最后的一笔钱搜刮而尽。
  于是我在潜伏地点冻了一个晚上,直到早晨才看见我的默哥一脸沮丧的班师回朝。
  “钱没了??”我惊讶的流着鼻涕。
  “恩。”陈默直言不讳。
  “日,那婊子也没有给你打个折??”冻坏了的我只能指望着现在我俩还能找出几块钱给我买碗馄饨。
  当天晚上我和陈默又杀回了夜总会,叫嚣着让老板交出来昨天骗钱的小姑娘。人家歌舞厅当然不是吃素的,于是我们两个和对方结结实实的干了一场。老板_____我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在最后很欣慰的对我和陈默说,小伙子有胆量,以后跟我?我们俩几乎喜极而泣有了一个家的感觉,起码以后不用在风吹日晒了。戏剧性的事情是第二天,另一伙人来收保护费,(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老板这么容易就收下了我们,原来是急缺人手面对第二天的敌人)我们的新老大面对着对方的老大,气势汹汹的说:“草泥马。”然后我目睹着他被对方的人按住,活生生的一根一根的砍掉了左手所有的手指。我当时用眼色问陈默,要不要动手救我们的新老大。陈默用眼色回答我:“动个JB手,你###啊?”

  我们的新老大在上任一天之后就惨遭不测,事后他在高速公路上被人拖了10公里后才被人发现并且直接叫了火葬场的人过来收尸。当然那是后话;当时我们这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老板握住自己的左手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没有人敢动。我敢说100%有人吓得尿裤子了,因为我就裤裆一湿。
  “你骂我?”对方在切掉了手指后问了这么一句。然后他慢慢悠悠的扫视了一下我们这些人,我们全部都低下了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因为我们起码应该意识到,现在他是这里的新主人了。
  他的名字没多少人知道;但是他的外号却响遍整个旧城区。人们都喜欢叫他,“大猛子”。

3.五年前·兰

  女人有的是的地方,男人就不会吝啬金钱。我们就这么成了“云台”歌舞厅的看场。需要做什么?很简单:白天睡觉,晚上发呆。最希望的是有一些没有来头的家伙闹事,我们可以耍一耍威风;最害怕的是有一些来头的人闹事,因为我们对那天晚上大猛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刻骨铭心,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你说,之前还好好的,不一会手就变成机器猫了。”陈默事后总和我说起这个搞笑的比喻。不过那一晚看过满地的暗红色半凝固的血液之后,我们彼此都笑不出来。
  我们当时谈论最多憧憬最多的人就是大猛子。那一晚他威风的形象实在是让我们印象深刻,深刻的不行。“总有一天我们也……”这样的开头是我们俩聊天时经常使用的句子。当时我们一直觉得我们可以。
  然而很快的,我们见到了什么叫层级不同。
  那天我们正在门口瞎掰,然后陈默眼明手快的喊了一声“猛子哥来啦!”我回头一看,果然,大猛子自己一个人到了舞厅门口。
  “给我找个小姐。”大猛子说,然后看了看陈默。“你认识我啊?”

  陈默说,认识认识,您是这里的老板嘛。
  大猛子挺高兴,说:“不错。”我心里吁了一口气,觉得……
  然后听到了一个声音很大的巴掌声。眼前的陈默被人几乎打飞了,脸瞬间肿的不行。“这里的老板死了,你是在咒我??”大猛子骂骂咧咧的跟上去补了几脚,然后对我说,给我找个小姐。
  我看了一眼陈默,在想是帮他先看伤还是先满足眼前大猛子的要求。陈默倒在地上,冲我挥挥手,意思是:快去。
  于是我立刻进去找到领班,让他带上十个小姐去最大的包间等我。

  领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十个?你要死啊?”
  “是大猛子!”我简单而又直接的解释道。
  1分钟后,我帮大猛子开了门,里面已经有十个女人在那里笑脸如花了。
  大猛子进门,坐下,满意的叫我过去。然后不出所料的我也被扇倒在地。
  “叫你找一个你听不懂是吗?”大猛子喊。
  “这不是给您挑嘛,嘿嘿。”我讪笑着,心里的不是愤怒,而是害怕。
  “有前途。”大猛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续而是让我滚出去。
  多年以后,我们才摸清了大猛子的一点规律:先表扬再打,那就是真的大猛子觉得想打你;先打再表扬,那就代表大猛子看得起你。

  我来到门口,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的陈默。“没事吗?”我问他。
  “肋骨……”陈默的眉头扭在一起,汗直冒出来。
  五年前,我们两个人蹲在一间舞厅的门口,一个人脸上肿胀,一个人浑身是伤。相同的是我们俩都没有钱去看医生。我俩看着狼狈的彼此,不由得哈哈大笑,然后充满憧憬的看着里面包间里肯定正在快活的大猛子。
  陈默觉得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位置。
  我那时候怎么想的?我早就忘了。

  大猛子离开的时候,厕所里有个小姐正在哭。原因很简单,她刚才脱光了衣服叼着一只拖鞋在整个舞厅爬了一圈。为什么?就因为大猛子一句话:“有点无聊啊,你表演个什么吧。”我们这才知道,一句无聊就够毁掉一个人的。
  大猛子在临走前看到了扶着陈默的我,显然很意外为什么陈默还在那里而没有去医院。“挑衅我是吧?挑衅我是吧!!你妈的说我拳脚不够硬是吧!!”大猛子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显然他觉得没有把陈默打进医院是对他的侮辱。只见他回头走进舞厅,伴随着什么东西摔坏的声音,大猛子拎着板凳腿重新杀气腾腾的走向陈默。
  “我们没钱……”陈默一边挡住自己的头,一边喊出了一句话。
  大猛子的棍子正在半空,然后停住了。显然大猛子有点意外这个回答。过了一会,大猛子自己掏了掏裤兜,但是什么也没有摸出来。(大猛子哪里还需要花钱啊。)然后大猛子走进了柜台,再出来给了陈默一把钱。
  “出来混的,也能这么丢人。”大猛子的表情特别同情,然后哈哈大笑,如同看到了小丑滑稽的表演。

  我和陈默捡着地上的钱,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表示出被侮辱后应该有的尊严抗争。
  大猛子在这个夜晚三进三出我们的云台歌舞厅。第一次打了我和陈默,第二次出来准备打我和陈默,第三次出来给了我和陈默一些钱。
  “他无聊都能闹腾成这样,要是发飙……”陈默在床上兴奋的比划着,面前是我小心翼翼的削苹果。我总觉得我们俩是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不该这么开心。陈默听了以后不屑一顾。“我们是捡回了两条命。”陈默同学更正我。
  事实上我们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医院还是有人来看我们俩的。那就是那天晚上脱光衣服裸奔的那个女人。“叫我兰。”她说。
  她已经不在哪里做了,因为她是在没有脸面再次面对那些服务员嫖客姐妹等等所有人。她来找我们是因为她觉得我们俩应该一样这么恨大猛子却又敢怒不敢言。于是她打算辞职,自己单干,让我们给她看事。
  所谓的看事,各地有各地的叫法。通常来解释就是为小姐“拔闯”,遇上不给钱的或者捣乱的耍赖的,就由我们揍一顿。每次她出去回来,我们五五分帐。其实就像是个人的保镖一样,收入稳定,工作简单。

  我和陈默简单的商量了一下,觉得行。因为云台歌舞厅认定我们得罪了大猛子,已经不敢再收留我们了。现在我们又是无业游民,有份工作还是很好的。“我们干了。”陈默躺在床上说。
  兰是个不错的女孩,我是说长的不错。自从那一晚之后,兰的生意出奇的好,以为很多混混都想看看被大猛子看上的妞是什么样子。很意外的,我们在接手了兰的生意后的第三天就出马了。
  一个眼镜男显然没有打算给钱。于是我和陈默准时出现在了小旅馆。只是有一点尴尬,因为陈默的身上还有石膏。我们更像是上访未遂而不像是威风八面的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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