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送外卖

作者: 太平洋上的大平


日期:2009-2-19 15:34:34

  2003年2月12日,我和妻子晓彤乘北京至芝加哥的航班到达了美国芝加哥的O’Hare国际机场。从此开始了我在美国不同寻常的生活。在此之前,我和晓彤于2002年10月14日在我的家乡天津登记结婚。2002年11月26日我们一起去北京的美国大使馆申请赴美签证。2003年1月23日我们拿到了签证,晓彤是H1签证,即赴美工作签证,而我是H4签证,即家属签证。晓彤将在芝加哥大学BENMEI癌症研究所做博士后研究工作,她的日常生活由我来料理,同时,我也将继续我的网上店铺销售。

  2004年4月23日,晓彤的父母以及她和前夫所生的8岁女儿来到芝加哥和我们住在一起。同年6月底,在一次我们夫妻间的争吵之后,我们的关系终于开始破裂。7月初,晓彤将以她名义所开银行账户中的存款转移,把她所有的个人文件和证件交给她的父母收藏,并且开始联系新的工作职位。7月23日,晓彤得到美国达拉斯大学通知接受她去那里做博士后研究工作。当晚,晓彤向我宣布打算和我离婚并且希望我不要和她以及她的父母女儿一起去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大学。从7月24日开始晓彤和我分居,搬到了她父母以及女儿的卧室。在我一再请求之下,晓彤答应可以让我一起去达拉斯大学,但是要负责开车把所有不准备卖掉的物品带过去,而且到了达拉斯大学附近的新居后没有我和她的卧室,新居只是一套一居室的公寓房,她和她的父母以及女儿住在卧室,我只能睡在客厅地板上,并且要和她分摊房租。她特别说明,我和她的关系已经成为合租房子的关系,并且我只能暂时和她SHARE(合租),我必须尽快离开自行解决住处。8月22日,距离搬家时间还有8天时,晓彤又对我宣布从第二天开始我们的汽车将由她控制,让我第二天晚上交出汽车钥匙。她说由于在美国生活期间她支付的生活费用比我多,所以离婚后我不能带走任何财产,只有我做网上销售库存的价值3000美元的商品归我所有,其余价值1万美元以上的财产和现金属于晓彤所有。至于另外的7000美元债务,她个人不能承担,因为她还要赡养父母和女儿。我终于陷入了绝境。我自己个人的银行账户内只有1000多美元的存款,可是我们共同的债务都是由我出面借的,那是在赴美之前我为了有足够的资金做生意和在美国购置家庭生活必需品向我的亲友借的,当时说好是我做生意的投资款。而实际上这笔钱来美之后是做生意和过日子混合着使用了。如果再没有了汽车,我孤身一人将如何生活下去?第二天,也就是8月23日是我要交出汽车钥匙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我必须要把车钥匙交给晓彤由她控制,我将对所有的家庭财产丧失控制权。而且,面对着晓彤和她的父母三人组成的强大联盟,我只能是孤掌难鸣。

  8月23日清早,我驾车前往芝加哥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我打算找一份工作离家出走了。我和1995年去世的亡妻共同的女儿正在天津上大学,7000美元的债务压在我的身上,这一年偏偏又赶上我的网上销售情况不好,每个月只有几百美元的收入。如果我继续和晓彤在一起生活等待离婚的时间,那么我甚至连日常的生活费用都无力支付了。万般无奈,我只能私自离家出走了,将近两个月来晓彤和她父母对我的冷漠已经使我无法再和他们生活下去了。

  芝加哥是美国第三大城市,又处在美国中部的五大湖区,这里的华人数量很多,仅次于纽约,洛杉矶和三藩市(旧金山)。唐人街商业区的一个地下室里,有十余家职业介绍所,每个介绍所只有一个小房间,都是一个介绍人坐在房间里,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小纸条和一部电话。每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区号,雇主寻求的职业和月薪。电话区号代表着雇主是在哪一个州,求职的人可以从墙上的美国地图查到具体的位置。雇主寻求的职业主要是中餐馆的工作,有送外卖,接外卖,企台,打杂,炒锅以及帮炒等。月薪则视不同的工作而定。一般来说,送外卖是1500-2200美元,接外卖或者企台是1900-2500美元,打杂是1200-1800美元,炒锅是2400-2800美元,帮炒是2000-2400美元。不论做什么工作,中餐馆老板都提供食宿。其中,送外卖需要求职者自备汽车和自己支付汽油费,但是小费归己。介绍职业的人对我说,送外卖最适合自己有车而且没有做过餐馆工的人,只要会看地图就可以干。每个月除去汽油费,工资连同小费收入可以达到3000美元左右,是所有餐馆工种里收入最高的。在一间职业介绍所里,一位男性介绍人还劝告我在和老板介绍自己时一定要说是熟手,这样最容易被雇用。我点了点头,于是他为我拨通了一位餐馆老板的电话。电话拨通之后,介绍人问老板是否已经找到了送外卖的人(因为雇主往往同时委托几家位于不同城市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对方答复还没找到,于是介绍人请他和我通电话。我接过电话:

  “你好。请问老板贵姓?”我说。
  “我姓王。你以前做过送外卖没有?”老板一口的福州腔普通话。
  “我在芝加哥做过将近一年,我会看地图,也懂英语。”我按照职业介绍人事先的指点答道。
  “你多大年纪?”老板又问。
  我犹疑了一下,我想老板可能不会喜欢年龄太大的人。于是我答道:

  “我39岁。”我隐瞒了实际年龄,我已经47岁了。
  “OK了!你什么时候过来?”老板看来急着要我过去上班。
  “请问一下老板,你那里是管吃管住吗?”我有些画蛇添足地问道。
  “这还用问?你到底干过没有?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老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多问一句,因为芝加哥我只是做半工。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发。请问老板如何到你那里?”这也是我在介绍所里听人闲聊提到的,有很多留学生做半工,餐馆不负责食宿。
  “你从芝加哥过来走80号高速,到OHIO以后转8号公路,在XXX AVE出来。你明天中午以前可以到达了。”

  “好的。”
  我挂了电话,介绍人又把餐馆老板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还告诉我说不必担心是生手,很快就能上手的,只要每天能送20单以上的外卖,就能保证每个月有1000美元以上的小费可拿。他还告诉我这个餐馆是在OHIO州的AKRON,月薪2000美元,但是除了送外卖还要在餐馆里做切菜的活。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决定就去这家餐馆干活了。我交给介绍人30美元的介绍费,就驾车离开了职业介绍所。


日期:2009-2-22 16:33: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一章,第一部分
  在印第安纳州(INDIANA)改走80号高速公路后,我于2004年8月24日下午3点,到达了位于俄亥俄(OHIO)州AKRON市的一家中餐馆GREAT GARDEN。餐馆位于两条道路的街角,有自己的一个停车场。我把车停在停车场内,向餐馆大门走去。我在心里问着自己:真的就要在这里打工了吗?要不要回头?要回头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掉头回芝加哥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毅然决然地拉开了餐馆的玻璃门。

  走进餐馆就看见一个30岁左右系着一条白色围裙的人正迎面走来。我向他问道:
  “请问王老板在吗?”
  “我就是。”他的福州腔普通话就和我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啊,你好王老板。我就是从芝加哥来做送外卖活的那个人。”
  “你来啦?吃过饭了没有?没吃过就在这里吃吧。”王老板朝着我身旁的自助餐(BUFFET)台指了指。
  “我在路上吃过了,不吃啦。”我到餐馆之前已经在路边一家PIZZA HUT(国内叫做必胜客)里面吃过了PIZZA自助餐。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下有客人订餐你就去送。你可以熟悉一下地图。”王老板说完从餐馆柜台里拿出一张AKRON地图递给我。
  “好的。”我接过地图,在柜台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王老板没有再说什么,走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把地图放在桌子上,开始打量这家餐馆。
  餐馆不大,进门后是一个小厅,一端摆放着两排自助餐柜台,一端通往餐厅。小厅的正面是和餐厅一墙之隔的厨房,由柜台把小厅和厨房隔开,站在柜台前可以看到厨房的灶台。厨房里面还有一堵墙将其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灶台间,另一部分有一排水池,就是操作间。厨房里还摆放着两个大冰柜。正对着餐馆玻璃门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小姐,看上去挺年轻的,也许是老板娘吧。一个厨师正站在灶台前收拾着什么,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后脑勺上还扎着一条小辫子。王老板不知道在哪里忙活,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我从柜台上方望过去,餐厅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客人。除了我们这四个人之外,餐馆里没有别人。厨房的地上堆放着一些纸箱,从纸箱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可以看出是一些蔬菜和鸡肉之类的包装箱。厨房的地面脏兮兮的,有的地方湿漉漉。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哀,我居然落到了这步田地,今后要与这些鸡鸭鱼肉瓜果梨桃为伍了么?晓彤现在做什么呢?我一夜没有回家,她在如何想呢?再过6天就要搬家了,虽说笨重的东西已经都处理掉了,可是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要带走。我把车开走了,他们准备如何把这些零碎东西运过去?我真想走到餐馆外面给晓彤打个电话,我想告诉她我出来打工了,向她解释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可是我刚到餐馆不好意思出去打电话。我想事已至此了,晚上我找个机会给她打电话吧。

  我摊开地图看了起来。这是一份AKRON及周边地区的街道图。地图的背面是按照街道名称第一个字母的顺序排列的街道名称索引和坐标。如果想知道某一条街道怎么走,首先要在这里找到该街道的名称和相应的坐标,然后再回到地图的正面根据坐标找到该街道的位置。地图正面密密麻麻的街道让我看了脑袋发晕,我把地图推到一边不看了,没有目标的瞎看地图有什么意义?

  电话铃响了,那位小姐站起身来拿起了电话。我望着窗外的停车场,没有注意这位小姐在拿着电话说什么。我只听见她很快就用我听不懂的方言(我猜想应该是福州话)大声喊了几句话,然后她就开始忙碌起来,好像在油炸什么东西。随后那位厨师也丁丁当当地颠起了炒勺。王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灶台前和他们一起忙碌,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看到他的两只手臂在一个大铁锅里面用力搅动着。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我正犹豫着,他们三个人的紧张忙碌几乎同时嘎然而止了,然后那位小姐手拿一个牛皮纸包向我走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送餐。”我接过牛皮纸包,看到上面用钉书器钉着一张收据,上面有编号,订餐人地址电话以及所定餐的明细和金额。我看到地址是557 MOHAWK。我正要查地图,老板手拿着另一本地图册走过来对我说:“我告诉你怎么走。你从餐馆出去左转,看到BRITTAIN ROAD右转,再到EASTLAND右转,很快就能看到MOHAWK,然后你再向左转就可以找到了。知道了?”老板一边讲一边用手在地图册上面比划着。我听得头都发晕,虽然看懂了也听懂了,但是仍然感到有些茫然。我不好意思让老板看出来我并没有全明白,毕竟我曾经说我干过。老板又说:“你到那里客人给你小费你就收下,如果没有给你不要向客人要。如果找不到地址就给我打电话来。我再给你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你回来后把送餐的编号和金额自己记下来,下班时结账。”我点头答应着,接过笔和本子,然后拿着牛皮纸包和我的地图走出了餐馆。

  我坐进车里,把牛皮纸包、地图以及笔和小本子都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像往常一样系上安全带,驾车上了路。我生怕不小心驶过了BRITTAIN ROAD。于是我一边慢慢地驾车,一边盯着前面每一个交叉路口的路牌。过了三四个路口之后终于看到了BRITTAIN ROAD。原来这是一条主要道路。我右转后感觉这样一个个地看路牌不方便,后面的车会因为我的车速太慢而“嘀”我(就是按喇叭催促的意思)。于是我把车开进路边一家贷款商店的停车场停下来,打开地图查找下一个路口EASTLAND以及MOHAWK。等我都看明白了怎么走之后,我才再次驾车驶入BRITTAIN ROAD。

  终于找到了客人的地址。这是一所独立的房子,美国人称之为HOUSE。不过这并不属于国人理解的所谓别墅,只不过街道两旁的房子各自独立而已。每座房子旁边都有自己的车道通向后面的车库或者一块停车的空地。我把车停在车道上,便拿着牛皮纸包去敲门。一位白人女子开门走出来,我对她说:“HI,THIS IS YOUR CHINESE FOOD。IT’S FIFTEEN FORTY FIVE。”意思是:你好,这是你的中国餐,15.45美元。那位白人女子说:“HOLD DOWN。”然后转身进去拿钱。她很快又走出来递给我17美元的钞票对我说:“KEEP CHANGE,THANK YOU。”我明白意思是让我不必找钱了,那多余的部分自然就是我的小费啰。我把牛皮纸包递给她,对她说:“THANK YOU,HAVE A GOOD DAY。”白人女子接过去说:“YOU TOO。”然后马上便关上了门。

  我回到车里,记下了送餐编号36和金额15.45美元。来美国已经一年半了,我还是第一次从美国人手里赚取小费。这1.55美元的小费便是我打工得到的第一笔收入。
  回到餐馆,没有任何人问我什么,他们都在忙碌。我看到柜台上面已经摆着又一个牛皮纸包。我问老板是否又要送餐?正在忙碌的老板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感觉得到这不是不送餐的意思,而是认为我刚才的送餐不能令他满意的意思。他随即走过来再次给我指点如何找到这个地址。和刚才一样,我仍然感到一头雾水。我拿着牛皮纸包上了车并系好安全带之后便再次打开地图自己慢慢查找,用自己的理解去想好了应该如何走之后才驾车再次上路。


日期:2009-2-23 9:31: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一章,第二部分
  就这样我在8月24日第一天在餐馆打工总共送了12份餐,拿到了20美元的小费。晚上9点多钟老板招呼我一起吃饭。我们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他们三个人边吃饭边用福州话交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只好自己默默地吃着饭。饭菜是那个头上留着小辫子的厨师烧的,因为我曾经在福建生活过,吃得出来是福州地区的家庭菜,口味清淡,不是很对我的胃口。他们三个人的福州话,我听起来就和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于是我一边如同嚼蜡般地吃饭,一边又想起了晓彤。。。。。。

  晓彤不会做饭。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来做饭。在美国一起生活的一年半时间里,尤其是我们两人一起生活的一年里,除了去餐馆之外,每顿饭都是我来做,包括给她准备好第二天带去实验室的午饭。晓彤在西安长大,又在四川上了四年大学,所以既喜欢吃火锅也喜欢吃川菜。而我是天津人,对川菜的麻辣口味还不是很习惯,但是很会烹饪鱼虾。刚开始我只是烧自己拿手的天津口味的菜,后来发现晓彤除了很喜欢我做的红烧鱼外,对其它菜没有辣椒感到不解馋。于是我上网查询怎样烹饪四川菜,还常常去位于芝加哥唐人街的中国超市购买从中国进口的各类川菜调料。很快我就能为晓彤烹饪出水煮肉片,酸菜鱼,麻辣豆腐,香辣鸡,担担面等典型的四川饭菜。每个周末我们还要吃一次火锅,我会提前买来羊肉片和牛肉片,自己动手准备好白菜,豆腐,腐竹,粉丝和土豆片之类的辅菜,还亲自用香菜,芝麻酱,腐乳汁,韭菜花和香油制作调味料,然后用鸳鸯火锅兑好清汤和麻辣汤,等着晓彤给我打电话接她回家一起享用。每当看到晓彤对着桌上的饭菜露出兴奋的神情和自顾自香甜地吃饭的样子,我就会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每天晚上吃饭之前我都会为晓彤准备好第二天带去实验室吃的饭菜。我从晚饭的饭菜中挑选一些晓彤最喜欢吃的装进一个饭盒内然后放入冰箱。如果吃过晚饭后还剩下一些晓彤喜欢吃的东西,我会专门留下来保存在冰箱里给她第三天中午吃。晓彤非常喜欢我做的红烧鱼,每次我都会多留一些以便让她能多吃几次,而我却舍不得自己一个人第二天中午吃。晓彤有时候发现我没有吃就让我一定不要给她留,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在美国海鱼是比较贵的,冰冻带鱼每磅(约合0.9市斤)要1.8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折合人民币15元多。美国和国内一样,肉类的价格也是从猪肉牛肉到羊肉越来越高。一磅羊肉片的价格是4.5美元。我和晓彤吃一次火锅都要吃掉大约两磅的羊肉片。每当吃火锅时,如果有上次剩下的羊肉片,我都会让晓彤吃刚买来新鲜的羊肉片,自己吃剩下的羊肉片。有时候晓彤吃兴大发甚至比我吃的羊肉片还多。这也难怪,她每天在实验室工作的时间都要10个小时。在夏天的时候,我们还不时地带着牛排猪排,烧烤酱,事先做好的蔬菜水果沙拉,烤锅和燃料开车去公园的烧烤场地野餐。最远我们曾经到了离芝加哥50英里(80公里)外的印第安纳州密执根湖(MICHIGAN)边一个国家公园内吃烧烤。为了平时我们也能享受烧烤的美味,我们买了一个烙饼机,实际上我们用它来烤牛肉片吃。我们还买了一大一小两只烤箱。小烤箱用来自制蛋糕,大烤箱是旋转式的,我用它来制作烤鸡,烤鸭和烤羊肉片。晓彤对我烹饪的饭菜越来越喜欢,甚至后来都不愿意再去唐人街的中餐馆了,说餐馆的菜还不如我做的好吃,又省钱。晓彤还常常下班后得意地告诉我,在实验室的四个中国人中,每当中午吃饭时只有她的饭菜最丰富,经过微波炉加热之后整个实验室都散发着她的饭菜的香味。别人常对她说很羡慕她能在美国生活的这样舒适,有人给她做饭,还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我听了之后也很高兴,我真的希望让晓彤吃一辈子我烧的饭菜。我还常常让晓彤多带一些菜去实验室给几个中国同事品尝。她的三个同事里只有一个男士全家在这里,另外两位女士都是只身一人在美国。

  想着往事,不知不觉大家都吃完了饭,餐馆要关门了。老板说我不必开车了,只要带着行李和别人一起乘他的车回去就可以了。我从车里取出装着衣服和毛巾牙刷的旅行包,把手机放入口袋,电脑和数码相机等物品放在车里没有动。坐上了老板的车,我们融入了夜色中的8号公路。

日期:2009-2-24 8:40: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一章,第三部分
  在15分钟之后,晚上10点半左右,我们到了一座房子前。估计这里距离餐馆有10英里远。夜色中我依然可以看到这里树木很多,路边都是大片的草地,草地上分布着一座座独立的房子,距离都不是很近。这里应该是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了。我们下了车,从一所房子的后门走了进去。老板带着我走进房子后门旁一个没有门的小隔间,指着一架双层单人铁床让我就住在这里,然后转身离去。这架双层单人床上层堆放着一些衣物和饮料箱,下层有一个床垫,上面有一个枕头和一条薄被子。和我的床并排放着一个垫高了的床垫,这就是那位小辫子厨师的床。小隔间不大,有8平方米左右。除了这两个床之外,地上还凌乱地摆放着电视机,DVD机,录像机,散落的光盘和一个大塑料筐,里面堆积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我把旅行包放在我的床头边,取出毛巾打算先去洗个澡。走出小隔间,经过摆放着一张大餐桌的开放式厨房就找到了卫生间,听到里面哗哗作响的水声,我知道里面有人,只好又回到小隔间。厨师没有在,我想可能是他在洗澡吧。我坐在床上,想起我应该给晓彤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了。我拿出手机从后门走出房子,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点燃了一支烟。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的信号不是很好。我转着圈找到一个信号较好的位置便开始给晓彤拨电话。电话拨通了,我听到了晓彤的声音。

  “喂,”晓彤应该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因为我们的手机是夫妻机,这种方式月租费比较便宜。
  “喂,是我。”我忐忑不安地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宾夕法尼亚州。我出来打工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对晓彤说我在俄亥俄州。
  “你不要骗我了。你把我们扔下不管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对你解释。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我实在没办法了,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
  “那你可以等搬了家再走。”
  “可是那里没有职业介绍所啊。只有芝加哥才有。再说你要收走车,我什么都没了,没法出来打工了啊。”
  “那好吧,你随便吧。你剩下的衣服怎么办?你还要不要?”
  “我不要了,你帮我扔掉吧。我也不好意思让你搬家带走我的衣服。我真的很对不起。”
  “好吧,那我就扔掉。你的电子琴怎么办?太大我带不走,只好也扔了。”

  “电子琴当初是给你女儿学习用的啊,日本的雅马哈,扔了多可惜?你还是留着给你女儿用吧。再说又是你父母从国内辛辛苦苦带到美国来的。”
  “我不稀罕你的电子琴。”
  “那,那好吧,扔就扔了吧。”
  “你还有事么?没事我要挂电话了。”晓彤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和你谈谈,我们能不能不分手,我想出来赚几个月钱回去,我们还在一起行不行?”我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低三下四。

  “我没时间和你谈。”晓彤挂断了电话。我虽然感到难过,但是我没有丧失信心。也许过些天晓彤体会到了没有我的感觉,我再打电话她会答应考虑的。
  洗了澡之后,我躺在了床上。厨师没有和我说话,自己在观看一部香港的武打电视连续剧DVD,还时不时用福州话打着手机。我不好意思提关掉电灯,更不能不让人家看电视,只好自己默默躺着。好在双层单人床的上铺遮挡着电灯的灯光,胡思乱想了没多久,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日期:2009-2-25 8:39: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一章 第四部分
  第二天上午10点,我们又乘老板的车去餐馆上班。我现在知道了餐馆的工作时间。每天餐馆从上午10点半开始营业,到晚上10点半关门。我们这些员工上午12点左右吃第一顿饭,下午4点左右视繁忙与否吃第二顿饭,晚上9点以后吃第三顿饭。我无法说这是早饭午饭还是晚饭,只能说是第一顿,第二顿和第三顿。餐馆中午对客人提供自助餐,英语叫做CHINESE BUFFET,员工的第一顿饭一律是自己做的稀饭。老板对我说,如果不想吃稀饭,可以自己到自助餐柜台选一些东西吃。刚好我不喜欢吃稀饭,所以我的第一顿饭就是吃自助餐。自助餐的菜式不多,有芥兰鸡片,青椒炒牛肉片,蘑菇炒猪肉片,芥兰炒虾仁,炸薯块,还有两个叫不上名字的鸡块。有一个鸡蛋汤,一个馄饨汤,米饭和炒饭,还有饺子(很厚的皮,在北方只能算饺子形状的包子),叉烧肉,炸春卷以及做成花形里面包有吉司(CHEESE)然后再经过油炸的东西。

  这一天我又送了十几份餐,每次都是老板教给我怎么走,然后我坐在自己的车里再仔细地看一遍地图,然后才驾车出发。和我在芝加哥开车养成的习惯一样,每次出车我都会系好安全带,到了送餐的目的地,我都会先把车停在可以停车的地方,然后解开安全带去送餐。送完以后我仍然会再次系好安全带才驾车离去。从这一天开始切菜的活也交给了我,我要负责挑拣和切好餐馆所有的蔬菜。我本来自以为我每天在家里做饭切菜应该不是问题,可是真的干起切菜活时,才知道我切菜的速度和方法根本不能符合餐馆的要求。老板看见我慢吞吞地切菜就皱起了眉头,常常站在一边看着,一边做着示范一边告诉我如何切菜,还说他觉得我不像是曾经干过送餐这个活的人,因为我送餐实在太慢了。有时小辫子厨师坐在一边吸烟的时候和我搭讪也说我送餐真的很慢,原来在这里干送餐的一个人每天能送30单,而我只能送十几单,还有一部分需要老板帮我送才行。除了送餐和切菜,每天餐馆关门前我还要负责把整个餐馆和男女卫生间的地面扫一遍并且用拖把擦洗干净。这样一来我要干的活就明确了:我要干切菜,擦地和送餐。在这三个活计里,送餐是我的第一任务。如果有送餐,我必须要放下手里的其他活计去送餐。没有送餐的时候我就要保证准备好所有的菜码(就是切好的蔬菜)和每天餐馆开门时地面的洁净。我要切的菜很多,有蘑菇片,芹菜片,芥兰块,土豆块,胡萝卜芹菜丝,胡萝卜芹菜丁,白菜丝,白菜片,青椒片,青椒丝,胡萝卜片,洋葱丁,洋葱片,葱白,葱花和葱段。整个厨房,库房,餐厅和卫生间的地面我都要清洁。如果我还有时间,我就要帮助厨师备好菜码,就是把库房里切好的菜码及时添加到灶台对面的原料容器中以便厨师炒菜时不至于因为菜码不足而手忙脚乱耽误了火候。

  从 8月25日到8月30日这六天里,我几乎每天都要受到老板的指责和催促。老板不仅怀疑我以前没干过送餐,还认为我虽然会看地图但是我年龄太大了(尽管他以为我只有39岁),反应已经不够敏捷,因为他已经发现每次他指点我送餐路线之后我还要坐在车里再看一遍地图。对老板整日里嘟嘟囔囔般的唠叨和指责,我不敢做声,也不敢再让他看见我坐在车里看地图,不得已只好送餐时先把车开出去,在半路上找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再看地图。就连那位柜台的小姐,也就是所谓企台,有时也跟着老板帮腔说我太慢,尽管她根本不认识任何的送餐地址。只有那位和我住在一起的厨师很少讲话和参与他们对我的职责,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餐馆的送餐范围是周边5英里(8公里)的地域。这里虽然还不是AKRON的市区,但是街道密集,有的街道中间有断开,两头都是死路,如果不知道某个门牌号在哪一端,就要多绕路。而老板是干餐馆的出身,在这里已经生活了6年,对附近的街道情况了如指掌,对送餐的时间长短也心里有数。只要我多花费了时间他就能看出来。这里街道的房子式样五花八门,独立的房子和大大小小的公寓楼混杂在一起,门牌号也不规范,有的门牌号面对着街道,有的却在房子的侧面,甚至有的在房子面前的台阶上。有的门牌号字体很大容易看清,有的却很小甚至残破。尤其是到了夜间我就更加茫然无措,我无法看见门牌号,有时只能走下车来去看,导致或者还没有到指定的门牌号,或者已经走过去了。街道的路牌也很小,稍不留意就会走过了头。如果再遇到单行路只好去绕一个大弯子,因为我还不会抄近路,只能原路返回重新再找路牌。老板几次让我买一个汽车用照明灯,说不过是20美元左右,这样夜间送餐就不会看不到门牌号。可是我担心可能随时会被老板炒了鱿鱼,我身上又没多少钱,只是买了一个普通手电筒凑合着用,可是遇到有的房子距离道路边比较远,晚上仍然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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