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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母
作者:
tuzheghost
日期:2009-9-25 13:14:50
引子
几个小孩正在追逐一条蛇。蛇不大,速度也不快,甚至有点笨拙,像蹒跚的老太太。石块噼里啪啦的砸在它身上。多出可见伤痕。
突然,蛇头猛地一扬,对着一座土坟游了过去。年纪最大的长生赶忙大叫:“快拦住它,别让它进洞。”四宝速度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那蛇来势汹汹,灵巧的从他胯间钻了过去。一眨眼冲向洞口。
老大长生咆哮:“四宝,赶紧抓住它。”另几个也跟着大喊:“快呀,快呀,要进洞了。”
四宝勉强一犹豫,扑上去,正好抓住了蛇尾。蛇尾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湿润,而是干燥且光滑,摸起来很舒服。
蛇的力气毕竟没有人的大,立刻就有半截身子露在了外面。
“抓紧了,快,一起来。”长生下令。
所有人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往外拽。那蛇进不去,却也弄不出来。
“小心点,别弄伤了。还要卖钱呢。”
双方就僵持着。
“三头,这是你家坟吧。”长生问三头。
“是呀,你要干什么?”三头觉得不对。
“你们使劲拽着,千万别让它跑了。”转身去找土锹。
长生刚一走,那蛇突然来了劲,拼了命的往里钻。四宝大叫:“糟了,他要挣脱,大家快用力。”只听嚓一声,四宝手里握着半截还在流血的蛇尾巴。
“这下完了。”三头说。
“不怕,等长生来了把土挪开,我看它的窝就在这里。”四宝大着胆子说。
“不成,我妈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三头不愿意。
“怕什么。我们不说谁知道。”其他人起哄说,有几个还舞起了拳头。
当天下午,一伙小孩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掘出了一条大洞。洞壁十分光滑,还有干涸的粘液,一看就知道是蛇窝。
长生大笑:“总算找到了。大家小心,眼睛放亮点。”
奇怪的是,洞已经到了底,却连蛇的影子都没见着。
“妈的,肯定跑了。”长生垂头丧气的说。
“说不定还在这儿附近,我们找找看。”三头东张西望。
“想的美,傻子才等你去捉。走吧,回了。他妈的。”
“咦?”四宝眼前一亮。
“是蛇蛋。”三头叫道。
不到十分钟,几人足足掏出了六七十枚小巧的蛇蛋。一字儿排在草地上。
“跑了蛇,蛇蛋有个屁得用。”
“我听说刚生出来的蛇蛋很好吃哎。”三头说。
长生想了想:“那就煮了。”
于是架起火,分别从家里拿来油盐,半个时辰后便成了一锅居然蛮香的蛇蛋羹。
“老大,你先吃。”三头敬畏的说。
“我先吃就我先吃。”长生有点胆怯,慢吞吞的挑起一颗放进嘴里。
“呸,真他妈难吃。”于是其他人不吃了,就说:“扔了吧。”长生点头:“嗯,扔了。”
三头却惊讶的看着四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很好吃啊。”四宝咂咂嘴说:“你们怎么不吃。”
剩下的所有蛇蛋,都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四宝的肚子。长生越看越恶心,还没等四宝吃完就捂着肚子跑了。其他人个个惊恐不已,只留下鬼一样的四宝和三头。
“四宝,我听人说,蛇是很有灵性的。”三头说,古怪的盯着四宝。
“怎样?”四宝毫不畏惧。
“你吃了它那么多儿子。”
他们没注意到,草丛里,有一双明亮而充满怨毒的眼睛。它颈项上有一块疤。
1
07年夏天,我回了一趟四川老家。好几年没有回家了,想看看爸妈和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
坐了两天的火车,下车时已经下午七点,再在车站一折腾,天已经黑了。
由于不熟悉,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那一班车。等我坐在车上时,时针正指着八点。心里想着垂老的爸妈,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车还是像以前一样脏。却依然亲切。大声谈笑的村民,浓烈的烟味和脚臭。这些,都再熟悉不过。
闲着无聊我便和一个中年汉子聊起天来。他和我们村挨得很近,是个善于谈笑的庄稼人,到家前的几十分钟里我们都在谈笑中度过。
当我说我是松花村人时,他说:“你姓什么?”我说了,他满脸恍悟,说认识我爷爷,甚至老爹。
我笑着说你认识我吗。他想了想说:“没印象,就算有,也是小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哪里还记得。”我笑笑,不再说话,一直盯着窗外的田野。
好一会儿,他忽然说:“四宝,你叫苏四宝。我没说错吧。”我有点惊讶,却没否认。他脸色忽然有点怪,在这样的车里每个人的脸色大概都好不到哪里去吧。我没有在意。一路上他神色不停的变幻,似乎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临下车,我向他道别。他看了看,下定决心似的说:“小兄弟,听说你们那里最近有点不安静,你小心点。”
我很想当成一句玩笑话。但他表情十分严肃,我又不得不信。我道了谢,摸着黑向家走去。
背后有人叫我。我一惊,回头。正是他。
他手里拿着一把手电筒,气喘吁吁的说:“小兄弟,有点光总是好的。”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怪。
我心里涌起一丝感动,说:“谢谢。”他不自然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电筒光虽然暗淡,好歹能看清路面。我心里想着他说的话,不知道他说的不安静是什么意思,是有小偷吗?
也许是庄稼人独特的淳朴导致他的多疑吧。我没想太多。一心想着我妈看见突然从天而降的儿子会是什么反应。
从我下车的地方到我家大概只有十几分钟的山路。这一带树木十分茂密,听说以前还有虎豹之类的,人走在里面都胆战心惊。当然现在早没有了。
鬼子岭是所有山林里最阴森的一个。
这附近没有多少人家,一入夜就黑的像一瓶墨汁。穿过这片林子应该就到家了。我几乎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
我这一辈子最恐怖的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隐隐约约,我看到一丝灯光。我起初还以为是那里有新建的人家。也就没有在意。可是很快我就觉得不对了。
灯光有两处。相隔很近,就像两个并排放着的灯笼。但是灯笼没有那么亮,而且那光很白,就像太阳光。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那双灯光好像一直在盯着我。——像眼睛一样。
我赶紧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里。
忽然,我看到在灯光的阴影下似乎有一个人影。孤独的站在那里。
再仔细一看,我全身毛发登时就炸了。
日期:2009-9-25 14:26:00
他在跳舞。像揉动的蛇。一边从肚子里扯出一根长长的东西。再吃进嘴里。
我鼓起勇气把手电筒对准了他。却什么也没看见,那两只灯光迅速消失了。我揉揉眼睛,再去看,还是没有。
也许是我太累了。我想,还说别人多疑呢。我看最多疑的还是我自己吧。我收回电筒光,几乎一路小跑,还真是多亏了他的手电。
虽然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走在这样的路上心里本能的恐惧还是被唤了起来。
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猛地顿住脚。却发现那两只灯光正远远的望着我。这一次真有点像两只灯笼,静静悬挂在屋檐上。当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屋檐。
接着,又是一条人影。佝偻着,像个老太婆。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向着我的,她在向我招手。她的手像两只干枯的柳树,格外的长。
那一刻,我想全速逃跑。腿脚却不听使唤。
然后她说话了:“你回来啦。”一字一顿,十分缓慢。慢到能一字一字渗进我的心里。
我神经一松。心想也许是某个认识我的村人。便想跟她打个招呼。但她没等我回答。就开始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我越听越恐惧。真想尖叫一声,如果我还能叫出来的话。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声音。那简直不是人能发出的。又嘶又哑,仿佛喉管漏气,又像蛇的嘶鸣。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见到了一张布满鲜血的脸,然后就被我妈扶到床上躺下,连晚饭都没吃。
我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忽觉颈项凉凉的,这个时候我的神智已经很清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吁……吁……”一股凉凉的风在我耳边游荡。
我忍不住猛地掀开被子。那张脸近在咫尺,端端正正的望着我。我终于尖叫出来。
然后我妈进来。扭着那个人的耳朵出去。边走边骂。
事后我知道他就是三头。我舅舅的儿子。
第二天快到十点的时候我才起床。吃午饭时,我妈高兴的不得了,说见到我比见到观音菩萨还高兴。又说昨晚那样子把她吓坏了,看我今天的气色好了许多,她才放了心。还特意杀了只鸡给我补身子。我爸不在家,去做工了。我也没怎么问,他们一年到头都忙得很。
“我还以为你过年才回来呢。”妈说,边洗碗。
我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我都四年没回家了,当初我离开时说,等我大学毕了业,有了工作,我就回来。他二老当时肯定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因为那时我才十七岁,稚气未脱。等第一个春节我打电话说我不回去,他们才信了,说,这孩子真倔。
“妈,你风湿好点了没?”我装了一大包风湿药。
“好多了。”妈说。
于是我没再说什么。两代人之间的隔阂真的不是亲情可以填充的。
下午趁三头不在,我就问起了他的事。妈顿时一脸阴郁,说:“你不要多问。”
我就没问。但我知道她在隐瞒什么,对她最亲的儿子。
我本来没什么事,一边四处闲逛一边想着昨晚的事。心里很不舒服。
突然,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要去鬼子岭看看。
日期:2009-9-25 15:36:00
我的主要目的放在寻找是否有新房子上。鬼子岭就像一个乌龟背,西面是农田,东面则是一片坟区。
我凭我的记忆慢慢向前走。心里越跳越厉害。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我已经好久没有走过这条路,幸好之前我来回了十几年,早摸得烂熟。
沿着林间小道,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这些熟悉的景物,居然慢慢变得陌生起来。
我甚至想,那两只灯笼也许正端端正正的挂在我头上,只是我看不到罢了。
我把这些念头统统扫除,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努力把注意了力集中在林中的鸟叫上。但是我发现,整片林子,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
再走一段,就到了我记忆中的地方。
我停住了。昨晚我就是在这里看见的灯笼。它在某两棵树之间来回摇荡。
我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空气,哪怕是一丝微弱的流动。但我没敢转头去看。我希望我在某个时候能听到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人声,或是其他什么家畜的声音。
但是,没有。
什么声音都没有。在农村,没有哪一家会有这么安静。鸡叫,狗叫,很多充满生气的东西。哪怕是一栋空房子,也有别家的牲畜来觅食。
所以,我根本不用回头。基本上就能判断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一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很长一段,然后再返回。我要重现昨晚上的情景。
估摸到了适当的位置。我把目光集中到一处。
我想象中有人家的地方。
当然没有人家。
除了一座坟。一座已经很陈旧的坟,大概都十几年了。坟头长满了野草,周围都是树。
我呆呆的看了一阵。忽然觉得那座坟的样子有点怪。
如果周围的那些树可以看做是野草的话。那座坟就像……
一个匍匐着的老太婆。
好吧。我知道这种说法不太现实,但是我当时的就是这样想的。没有原因。
她静静的伏在茂密的草丛里,睁着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那两只灯笼,是不是就是她的眼珠子?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听说你们那里不安静。”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多管。我只希望是我看错了。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归咎于我的错觉。
是的,我这么久没有回来了。道路的变动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大致的方向不会错。但是黑灯瞎火的,谁能保证我昨晚走的就是这条路。或许是另一条?或许我看到的并不是这座坟,而是真的人家?
这点残存的希望支撑着我疲惫的有点过分的身体在林子里乱窜。直到太阳下山,我也没有找到我意识里的人家。
但我不甘心。我找不到清晰的解释我昨晚看到的一切。
我匆匆回到家,我要向我妈确认一下。或许是我找漏了。
“没有啊,政府把这片林子管得可严实了。谁也动不了,更别说修房子了。”妈疑惑的看着我,说:“怎么了,脸色不好。”
我钻进屋,呆呆的坐在床上。
“ 嘻嘻……”
“三头,把你脸上的颜料弄了再进来。”我没好气的说。
他没进来。只是靠着门,做着奇怪的动作,忽然说:“你跑不掉了,它会找到你。”
我一愣,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觉得整间屋子都飘荡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蛇包围着,它们一边撕咬着我的肉一边嘻嘻的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再一次向我妈问起了三头的事,他总是怪怪的。
我以为她又会拒绝,没想到只是停了停,就很认真的问我:“你真的想知道?”
日期:2009-9-25 16:15:00
第四章
我急切的点点头。
三头是我表哥,这一点我小时候没有任何印象,现在也不想承认。
我舅舅是个赌徒,是一睹就可以忘记一切的那种。后来终于把什么都输光了,就跟着一群人去捉蛇,听说那玩意儿赚钱。他也确实赚了一点,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五湖四海的捉,有时一去就是半个多月。
但是那一次,他一去不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我舅舅本来就离婚得早,平时从来不管三头,他一消失三头更没谱,整天到处乱跑,一日三餐从来都没有按时吃过。我妈几次叫他到我家里来他都不肯。但是,渐渐的,他开始洋溢着笑容,好像生活滋润了。
我妈也为他高兴,以为他找到了工作。他这孩子十分古怪,就像跟我们家有仇的似的,一直不太来往,我妈也没太在意,只是想,要是他需要帮助她绝对不会吝啬一分。
但是事情没她想的那样好。
有一次,我妈去镇上,正好看见三头跟另外几个青年手里提着几只麻袋,走进狼城火锅店。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狼城的人都知道,那个火锅店是专门卖蛇肉的。
尽管没有证据,我妈是个挺神秘的人,她坚信我舅的事肯定和蛇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可想而知,她知道三头走上那条老路的震惊。
那天她特意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桌上,三头一直一言不发,我妈一触及到那个话题,他立刻大发雷霆,摔桌而去。我妈很无奈,又怕他出什么事,就跟了出去,谁知道他一出去就不见了踪影。此后几天都没见到人。
直到一个月后,他才再次出现。
只不过不再是以前的三头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妈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从三头住进我家开始,他的行为一直透着一股邪气。比如总是把颜料涂在脸上伪装成血。比如总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吓人。差点搞得我妈心脏病发。
我妈说。他很多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嘻嘻笑,连晚上也这样,深更半夜的,要吓死人。更奇怪的是。
我妈伏在我耳边,声音放得很低。
这是很少有的动作,我心里一惊,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算了。”谁知道她长叹一声,脸色很不自然。
我口味正浓,忙说:“怎么了,快说啊。”
妈摇头:“不说也罢。也许是我多心了。”
我有些沮丧,妈又说:“不要想了,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有一股怪味,隐隐又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就在我好不容易快睡着时,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是直觉。
然后我果然看到了。
一条蛇正朝我吐着红心。
我本人并不怕蛇,小时候还捉过。但它出现的方式太诡异。直直的从房顶上垂下来,尾巴卷在屋脊上。单是这个还吓不倒我。
它的身子长得离谱。看起来就像根麻绳,却只有小指粗细。
我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紧张的盯着它……出现的地方。就在这么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这是幻觉吗?
不。我确信我看见了。
但是又在片刻之间从我眼前消失。
我正在疑惑。忽然听到头顶上一点琐碎的声响。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双阴冷的眸子。
日期:2009-9-25 17:05:00
第五章
“你回来啦。”它说。
我身上的汗毛炸开了。退了两步,极度惊恐的盯着它。它的声音又尖又哑。
“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很久了。“黑暗中两只眼睛像灯笼,我居然没有开灯,就那么直挺挺的看着它。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
它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缓缓闭上。屋子里顿时死一般沉寂。
“嘻嘻……”毛骨悚然的声音。
突然,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到我手背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我手忙脚乱的在衣服上擦着,又听到一声怪笑。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一条人影在我眼前一晃,冲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猛然一阵愤怒。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井边发现他。不由分说扭住他衣领,怒喝:“你昨晚到我房间干什么?”让我很不爽的是他立刻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我,就好像我正在欺负他。我真想一耳光抽过去。
“好,不说是不是,我非给你点颜色瞧瞧。”我估计被吓到了,一定要发泄一下。然后一拳就砸在他脸上。这下他脸上的血不是假的了。
他一声不吭,缩在角落里定定的看着我。
我妈闻风而来,责骂道:“你这孩子干什么呀,他哪里知道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来气:“妈,你知不知道他昨晚在干什么?”
妈说:“无论干什么,你也不能这样打他呀,他是你表哥啊。”说着说着就要流泪。三头一看这架势居然也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我心里暗暗发笑,却笑不出来。看我妈哭得那么伤心,我有些不忍,便安慰道:“算了,妈,别哭了,我不会再打他了。”
妈抹了一把眼泪,说:“儿子,你让着他点,毕竟……”我知道她一说起来就没完,忙打断她:“好了妈,你忙你的吧。”
妈一走,他的神情立刻就变了。这在我意料之中。我懒得再理他。回到自己房间看书。却听到他在后面笑:“嘻嘻……你跑不掉了。”那一瞬间,我有点害怕了。听说疯子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三头在想什么呢?
我捧着书看不下去。正想出去散散心。又闻到那股怪味。
有点像死老鼠,又有点像……
这味道已经延续了好几天了,一到晚上就越发浓烈。再不找到源头清除。只怕连觉也没法睡了。
我打开手电开始翻找。床底下,柜子脚,墙缝里,凡是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满头大汗的打量这间屋子。视线落在那面陈旧的墙壁上。那里有一条很细的缝隙。
没来由的。我忽然想到小说里的情节。那里面,会不会有一具尸体?
日期:2009-9-25 18:16:00
第六章
我拿着手电靠近,把光对准了缝隙。心跳加快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些轻微的沙沙声。我立刻警觉起来。沿着声音找过去。屋子的东南角,是堆在一起的几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我的书。
我逼近了些。听得更仔细。我确信,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放下手电,把最上面的纸箱搬下来,索性一骨碌全倒在地上。书本散发着霉味,但没有我想象中的东西。剩下的纸箱很快被我找遍,只有最后一个。
这个纸箱最大,书也最多。我好像透过这些书本看到了什么东西。纸箱的底部有一个洞,周围都是细碎的纸屑。
它就在这里面,臭味更加浓烈。
我记起来了。这是蛇的味道。这种味道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
我小心的把上面的书一层一层的移开。渐渐的看到下面。
一条蛇。
很细小的一条蛇,大概刚出生没多久,见了光就没命的往下钻。这么大的洞,不可能只有一条。我三下五去二翻开书本,只想快点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阵冰凉的感觉涌入手心。同时还有点麻痒。
如果你曾经把手放进一堆蚯蚓里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当它突然袭来时,已足够让我浑身一颤。
我飞快的把手抽出来。即使如此,还是带出了好几条小蛇,它们在地上爬来爬去,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我呆了几秒钟,端起纸箱一个倒扣。
瞬间就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游动声,一条条花花绿绿的小蛇不断的从书本的缝隙里钻出来,毫无目的的乱爬。有几条爬上了我的鞋子,企图往裤脚里钻。我一甩腿,几乎是跳着退到门口。
没多久,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蛇,我全身鸡皮疙瘩疯狂的往外冒。胃里更是恶心的不行。
小蛇差不多出来完了。就探出一颗鸡蛋似的脑袋。
我立刻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它慢慢的把身子展示在我面前。
那是一条足有小臂粗的金环蛇。全身覆满了红黑的鳞片,身子蜷缩着,头扬起,似乎在看我。蛇的眼睛本来很小,此时却像灯笼一样,倒影出我的样子。
小蛇们开始往各个角落进攻。要不了多久,所有的缝隙都会被它们塞满。
我跑出去把门紧闭,才发现我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双手合十,念着什么。脸色相当难看。
让我意外的是,我妈的胆子很小。蛇是她的软肋,一见必定大呼小叫,甚至昏厥。但现在,她看起来反应并不强烈。
我全身还在发毛,问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蛇?”她没有回答我,依旧沉默着,双眼微闭,像吃斋的老尼。
许久她才说:“走吧,烧点香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老年人的专利。我不想违拗她,便依她所说提着一篮子祭祀用的东西到开阔地去,向着四面八方烧了几大堆香纸。
烟雾缭绕中,我忽然想到了那座坟。但很快被我妈打断了。她一脸愁容,好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去,给屋里也烧点。”
日期:2009-9-25 20:12:00
第七章
我小心的打开了门,看见一个人垂头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泣。地上已经没什么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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