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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玩家:行内玩家揭开古玩界神秘的面纱
作者:
打眼的大勇
日期:2009-9-8 10:58:00
玩了几年古玩,对这个行业也有了些了解。想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写出来,也就成就了下面这部小说。
可以说,这部小说是拿价值近百万的赝品写出来的。各位看官上眼吧!
第一章
1
秋日的一个下午,坐落在京城某商业街一座豪华五星级酒店的大厅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鼎泰秋季拍卖会正在这里举行。当前的拍品是一件清乾隆青花缠枝花卉纹玉壶春瓶。
“80万一次,80万两次,80万三次!”拍卖师正最后一次报价,场下的买家神情凝重,无人跟进。
“啪!”拍卖师手起槌落,“80万成交,这件清乾隆青花缠枝花卉纹玉壶春瓶是您的了,恭喜你。”
拍卖师稍事休息,小心翼翼地将一幅画展开。
“这是清代郑燮的《竹石图》,起价50万,每次加价10万。”拍卖师环顾四周,静待来宾的反应。
现场虽然人多但秩序井然,真正的买家只是少数几个人,他们也是拍卖师重点关注的对象。而几个竞争对手也彼此心知肚明,他们表面轻松,但精神却高度集中,时刻都在关注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此时,坐在前排的一名年轻买家开始率先举牌。
“60万……”拍卖师报价。
中间位置的另一名老者不动声色,以静制动,他在等待后排的一位中年贵妇出手。果然,中年贵妇稍加犹豫后跟着举牌,将价格抬升到70万,老者马上举牌跟进。
“68号这位先生出价80万……”
年轻买家无动于衷,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像是退出了竞争。中年贵妇注意到这个细节,再次举牌。
“90万!118号的女士愿意出价90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现场一片寂静。年轻买家和老者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90万一次!90万两次——”拍卖师两次报价后,目光在场内逡巡,分别打量了一下二人,他并不急于做出第三次报价,而是把时间刻意延长,“还有哪位贵宾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清代郑板桥的真迹《竹石图》,现在是90万……”
这时,年轻买家坐起身子,再次举起手中的牌子。
“100万!1号这位先生愿意出价100万……”拍卖师神情一振,现场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叹,老者和中年贵妇都面色凝重,他们在权衡还要不要继续跟进。
“100万一次,100万两次……”拍卖师缓缓报着价,目光向下扫视着,现场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此时,在京城某古玩街的早市上,摊主老憋正竖着食指,扯着公鸭嗓子大叫:“一百块!”
买家手里拿着一个木制金刚杵,眼睛紧盯着老憋的手指,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
“三十块!”买家发话了。
“真想要,六十块你拿走,说实话,我已经倒贴了……”老憋的回答干净利落。
“谁信啊?!四十,成就成,不成我放下了……”
老憋犹豫着,正想成交之际,突然看到郑岩站在买家身后冲他直摇头。老憋心领神会,扫了一眼买家突然伸出四个指头:“四百!”买家愣了:“你说什么?”
“四百块,少一分也不卖!”
买家回头看到郑岩,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郑岩故作懵懂状。买家气咻咻地把金刚杵扔到摊位上,骂了一句:“有病吧你!”买家抬脚走了,几个看热闹的也随之散去。
老憋叫住郑岩:“郑岩,一百块是不是要少了?”郑岩捡起金刚杵掂量着,问道:“这东西本钱多少?”
“嘿,这我能告诉你吗?”老憋撇撇嘴。
郑岩笑了笑:“这是个啥物件,你知道吗?”老憋狡黠地打着哈哈:“这个嘛……”
“现编都编不出来吧?你都不知道这是啥东西,能舍得花钱收?我要没猜错,这应该是你上货时白搭的吧?”老憋叹服,说:“你小子真是个地里鬼,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快说说,这物件到底是个啥东西?”
“这是个金刚杵,藏传佛教的礼器,活佛讲经时用的,咱们这里少见,也算是个稀罕物。”
“年头怎么样?”老憋赶紧追问。
郑岩拿起金刚杵仔细端详了一下,肯定地说:“应该是明中期的东西。”
“这么老!”老憋吃了一惊,随后喜笑颜开,说:“还是你见多识广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叫人捡了个漏儿。没得说,你要喜欢你拿走?”
“行,你开个价儿。”
老憋翻翻眼珠子:“六百!”
“嘿!老憋!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呐!”郑岩笑骂道,“刚才要不是我给你掌眼,四十你就卖了!”
“老弟,明中期的东西,年头够老吧?活佛讲经用的礼器,肯定是个吉祥物件,我真没跟你多要,是不是?”郑岩无奈地点点头:“对对,你说得没错,成交!”
老憋乐得眉开眼笑,郑岩掏出钱包数了三百块钱递给老憋,拿起金刚杵放进白布兜子里。
“怎么就三百呀?”老憋嚷起来。
“没错,我不能白给你掌眼吧,还有三百就当鉴定费了……”郑岩神情自若地收起白布兜子,剩下老憋干瞪着眼发愣。
2
酒店大厅内,拍卖会仍在继续。
“各位来宾,下面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件拍品——乾隆官窑粉彩花鸟纹大瓶。”拍卖师点头示意,礼仪小姐捧出乾隆官窑粉彩大瓶,小心安放在拍台边的展示台上。
“这件乾隆官窑粉彩大瓶器型端庄,色彩艳丽,做工精致,经多位专家鉴定,一致认定是乾隆年间的官窑精品,极有可能是制瓷圣手唐瑛的手笔。这件国宝级文物在解放前流失海外,经过我公司的不懈努力,终于从一位海外藏家手中征集回来,决定以三百五十万元的价格定向拍给市博物馆收藏。”拍卖师娓娓介绍道。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拍卖师落槌成交。市博物馆的左馆长和佟自清教授激动地起身跟周围的宾朋握手致谢。
翌日,市博馆藏珍品内部观摩研讨会开幕,展厅内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专家学者,正在观赏琳琅满目的馆藏珍品。这时,唐景明来到展厅,佟自清亲身迎上前,叫了声:“师哥,你来了!”
“来的人不少呀。”
“多亏了大家百忙之中来捧场啊!”佟自清陪唐景明走进展厅。
展厅内,众人正在鉴赏昨日刚刚拍得的乾隆粉彩花鸟大瓶,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唐景明拍拍佟自清的肩膀:“自清呀,像这样的重器,这几年真是不多见呀。”
一位专家眯着眼说:“是呀,不愧是唐瑛的力作呀,弥足珍贵,堪称稀世之宝,不同凡响啊!”另一名专家也随之感叹:“三百五十万,太值了!要不是定向拍给你们,起码还能翻两三个跟头!佟兄,你们这是捡了个大漏啊!”佟自清连连摆手:“惭愧惭愧,就凭我们这点财力,是没法跟那些大买家竞争的!能拿出这笔钱已经是砸锅卖铁了,再多一分都没可能了!总之,这次总算给咱们博物馆多收了一件镇馆之宝啊!”众专家纷纷点头附和,发出啧啧赞叹。
“对了,老陈呢?”佟自清讶然回顾。
“应该快到了,他会跟黄立德一起过来。”唐景明说。先前的专家听见后一脸惊讶:“黄立德也会来?佟兄的面子真是不小啊,哈哈!”
“不是我面子大,是陈总面子大,只有他才能搬得动黄立德……”佟自清微笑道。
日期:2009-09-08 10:59:15
3
在通往市博物馆的路上,一辆超豪华宾利轿车正缓缓行驶着。车内,刘闯把着方向盘,黄立德稳然坐在后座上,拿着陈汉书给他的图册看着。他身穿一件中式立领上装,显得十分整齐利索,手上拿着一个常年不离手的沉香雕件。
陈汉书说:“乾隆官窑粉彩花鸟纹大瓶,鼎泰定向拍给了市博,三百五十万成交,还不错吧?”黄立德仔细端详着图册,沉吟片刻说:“中国瓷器跨越千年,历代都有巅峰之作!唯有乾窑才能称之为集大成者!原料、工艺、技法、烧造,无不精益求精,空前绝后!再看这个大瓶,体态丰盈稳健,瓷坯洁白细腻,采用唐瑛首创的高岭土高配比的瓷土配方,器物虽庞大但并无变形塌陷。通体施透明白釉,丰润娇嫩,明亮透彻。纹饰彩绘栩栩如生,气韵生动,晕染匀称,相得益彰,正是咱们国画中‘墨分五色’的最高境界。只有看了乾窑的东西,才能真正领教什么叫不惜工本,倾举国之力啊……”
“够专业,够精辟……”陈汉书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器型纹饰、釉质色彩固然重要,但终究还是末节。技术分析得头头是道,结果还是免不了打眼,有什么用?古玩是个形神兼备的东西,后代的高仿只能仿其形,却无论如何仿不了它内在的神韵!”
“哦?那你说这内在神韵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陈汉书神情关注。
“一件真正的古董都是历经了百年千年的岁月变迁,代代流传,被无数人收藏珍爱,如果有一天,你有幸把它拿在手里鉴赏把玩,会油然而生一种‘往事越千年’的独特感受。古玩虽然只是一件器物,却又包容万象,蕴藏着数不清的历史信息。它会让你追古抚今,发千古之幽思,追人生之须臾,深深感悟到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古玩会叫人陶醉痴迷,越陷越深,最后难以自拔的魅力所在呀!”
“立德,你说得太好了!”陈汉书叹服道,“我不得不承认,我达不到你这种境界。”
“古玩真伪之辨,直觉最关键,可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不光靠努力更要靠悟性!“黄立德不再言语,把玩着沉香雕件开始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二人乘坐的宾利轿车在市博物馆正门口停下,刘闯帮黄立德打开车门,陈汉书从另外一边下车,走到黄立德身边,说:“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博物馆,唐景明、左馆长等一群人闻讯匆匆迎上来,握手寒暄。
左馆长客套地说道:“黄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捧场,我们荣幸之至呀!”
“左馆长太客气了,贵馆又添了一件镇馆之宝,我是一定要赶来道喜的嘛。”黄立德赶紧逊谢。
唐景明说:“立德,我还怕你赶不回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多可惜呀。”
“是呀,所以我特意提前了一天回来。唐总,你们安蒂克的秋拍也快上了吧?”
“下周末,到时候你可要赏脸来捧场呀!”
“那是自然!”
“黄先生,走,过去看看东西吧。”佟自清客气地邀请道。
佟自清等人簇拥着黄立德来到粉彩大瓶前,请黄立德近距离鉴别。黄立德一看到大瓶,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他围着大瓶来回转了几圈,不时点点头,像是在琢磨什么想法。突然,他停住脚步,目光凝注在大瓶纹饰中的那只鸟儿的眼睛上。他从兜里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对着鸟儿的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左馆长看到关切地问道:“黄先生有何评价?”
黄立德似乎没听到,一言不发。放大镜中的鸟眼里清晰地显示出一个方形的印记。看到这个印记,黄立德的内心顿时激烈翻腾起来,思绪也变得恍惚……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黄昏,窑厂作坊里,黄立德和朱伯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过后,二人无力地坐在窑厂作坊一张简陋的木桌旁。屋内堆满了杂物,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摆着些酒菜。黄立德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朱伯勤。原本静默的朱伯勤一瞪血红的眼睛,突然跳起来一掌打掉黄立德端过来的酒杯,随手掀翻了桌上的酒菜,转身开始疯狂地砸东西,工作台上他自己制作的瓷胎也被他一一抱起摔碎!黄立德心疼坏了,马上跑过去拦住他,大叫道:“你干什么?别砸!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朱伯勤毫不理会,朝黄立德脸上就是一拳,黄立德被打倒在地。朱伯勤拿起最后一个瓷胎,高高举起,摔了个粉碎!黄立德心疼不已,爬起来冲过去,几乎贴到朱伯勤的脸,大吼道:“你他妈疯了你,瓶子招谁惹谁了,有气你冲我撒啊!”
朱伯勤一把推开黄立德,黄立德又冲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桌子工作台无一幸免地被两人撞翻在地,油灯被碰倒,灯油洒了一地,火苗燃成一片,开始四下蔓延,颜料、画笔再到桌椅,两人心里的火气似乎比屋里的火更大,一直打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不过黄立德显然不如朱伯勤体力强壮,两人扭打到门边,朱伯勤把黄立德揪起来推到门外。
“你给我滚!”朱伯勤用力把门关上反锁。
黄立德怒火中烧,在门外疯狂地砸着门板:“朱伯勤,你个神经病!有钱不赚啊!摔瓶子?有本事你别做啊!”
屋内无声无息,黄立德喘着粗气,突然间,他被门缝里冒出的缕缕烟气呛得直咳嗽,猛然想起屋里已经着了火,黄立德大惊,又开始疯狂砸门:“伯勤,你听我说!开门!你快出来,着火了,你快出来啊!”
“伯勤,你他妈的快给我出来,快点,你听见没有?你误会我了,我们可以让官窑继续流传,发扬光大,你做的东西也可以成为后人模仿的范本啊!伯勤,你千万不能出事呀!除了你再也没人能做这么好的瓷器了!几百年也不会有!你快出来!我求你了,你快出来!”
屋内的朱伯勤仿佛睡着了一般,毫无声息。
黄立德见朱伯勤还是不肯出来,眼看火光已经越来越亮,烟也越来越浓,不由得一脚踹开作坊的木板门,顿时熊熊烈焰扑面而来。面对凶猛的火势,黄立德试了几次都没能冲进去。
“伯勤!伯勤!你听到没有?!快出来!快出来呀!”
火越烧越大,黄立德被逼得不断后退,急得直打转,眼看着作坊渐渐被冲天大火吞没,黄立德不由得顿足捶胸,痛心疾首:“伯勤!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呀!”
突然间,他想起屋后还有一个窗户,赶紧没命地向屋后跑去。等黄立德赶到屋后,看到窗户也已经往外冒着滚滚浓烟。黄立德趴在窗口大喊着,可作坊内依然没有朱伯勤的回音。黄立德情急之下爬上了窗台,他正要跳进去,突然,一根房梁被烧断砸下来,火星四溅,挡住窗口,想进也进不去了。黄立德绝望无力地颓然倒下,失声痛哭起来……
黄立德的反应引起了左馆长及众人的怀疑,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立德,你怎么了?”陈汉书关切地问道。
“啊?”黄立德回过神来,看到陈汉书关切的眼神,左馆长更是满脸狐疑。
左馆长淡淡地说:“黄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言无妨。”
唐景明道:“难道你看出有什么问题?”
黄立德支支吾吾地说:“啊……没有,没有。”
“你明明是有嘛……”陈汉书说了半句,收住了话头。
“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不好意思。”黄立德摇摇头,起身告辞。
黄立德的举动更加重了左馆长的疑虑,急忙阻止道:“黄先生,您要真是看出有什么问题,可不能藏着掖着。”
黄立德不置可否,只顾低头沉思,显然还是顾虑重重。佟自清也走上前问道:“黄先生,您真的看出有问题吗?”
“不不,我……我岂敢班门弄斧……”
“这从何说起,黄先生,这是国家花重金收购的文物,开不得玩笑,有话您就直说,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佟自清有些不悦道。
黄立德叹了口气:“按说我真不该多话,可我平生最恨以高仿造假牟取暴利,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更何况,这件东西又非同一般,我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呀!”左馆长一惊:“你说这是件……赝品?!不会吧?!”
“可这的确是件赝品!”黄立德讲话落地有声,展厅里的人都惊呆了,霎时十分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一旁的佟自清神色有些激动:“你……你可不能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
黄立德大声道:“我黄某人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当着佟先生和各位专家的面信口开河呀!”
左馆长急道:“黄先生你就快说吧,到底有什么问题?!”
“朱仿大家应该不会陌生吧?!”
“朱仿?!”佟自清惊呼,“你是说朱伯勤?”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等偷天之巧!”
“你是说,这个粉彩大瓶是朱仿?出自朱伯勤之手?”
“对。”黄立德的表情既无奈但又很自信,其他专家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佟自清讷讷道:“请黄先生接着说下去!”
“刚才大家说得都没错,这件大瓶无论器型款识、釉面纹饰都对,做工之精美无可挑剔,但它不是出自唐瑛之手,而是朱伯勤——这个大瓶有朱伯勤作的记号!”黄立德说话掷地有声,佟自清听得将信将疑,问:“记号在什么地方?”
黄立德上前一步,手指纹饰中枝头鸟的眼睛:“在这儿!用高倍放大镜能看到!”
佟自清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手微微有些颤抖,对着枝头鸟的眼珠子仔细查验。突然,他的脸色惨白,眼镜滑落,一屁股坐到地上,汗出如浆。众人大惊失色,一片哗然,唐景明赶紧搀扶起佟自清。
陈汉书也急忙拿着高倍放大镜对准枝头鸟仔细察看,鸟的黑蓝色眼珠被渐渐放大到几十倍,两个梅花小篆“朱仿”忽隐忽现——
“真的是有朱仿的记号!”陈汉书忍不住叫出声来。
左馆长气得暴跳如雷,大叫道:“啊!太过分了!你们说这拍卖公司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明目张胆地拍假售假,坑人坑到我们市博头上了!我要去找他们总经理算账!”
离开展厅后,黄立德和刘闯回到家里,黄立德脱下大衣交给保姆,心情默然地走进书房。
书房居中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大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几张古画,书架里摆满了线装书。黄立德坐在书案后面思忖,刘闯端着一杯茶送进书房。
“那么多专家都打了眼,您怎么就能认出那是朱仿呢?”刘闯小心翼翼地问。黄立德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因为当年我跟朱伯勤是莫逆之交!他做的东西我都认识!
“哦……朱伯勤到底是个什么人呀?这么厉害?”刘闯不禁有些好奇。黄立德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刘闯,慢悠悠地说:“按理说,他应该是个死人……”
“死人?”刘闯大惑不解。
“十几年前,他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人死了,东西还在害人?”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古玩吃的就是眼力饭,捡漏是它,打眼也是它,眼力就是一把刀!在这个江湖里滚,宰人防身都靠它!”黄立德冷冷地道。
“他既然已经死了,您为什么还要‘按理说’,是什么意思呀?”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认定他死了,可今天我看到那个大瓶,我又开始怀疑,他到底死没死?”黄立德皱着眉头思索着。
日期:2009-09-08 11:00:53
4
安蒂克拍卖公司,陈汉书抱着一套安蒂克春季拍卖会拍品图册清样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唐景明正来回踱步,心情颇显沉重。
“景明,印刷厂把秋拍的图册清样送过来了,你过一下目,要是没问题,就开印了。”陈汉书把图册清样放到桌上。唐景明翻了翻图册,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唉,鼎泰刚出了这么大娄子,咱们可得多加小心呀!”
“碰上朱仿,只能说命不好啊!”
“这个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他的东西?”
“说不定是以前做的。”
“朱仿真是贻害深远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兴风作浪,不得不防啊!”唐景明摇头叹息不已。
陈汉书望了一眼唐景明,说:“你也不必太过多虑,这些年不就出了这么一件朱仿吗?不可能再有了。”唐景明点点头:“但愿如此。对了,郑岩刚才打电话来,说他刚刚收了一件大货——康熙官窑五彩大罐,明天就回来,还是等他一下吧。”
“好啊,康熙五彩,郑岩又收了一件重器啊!”陈汉书一喜。
“他先发了一组照片过来,正好你看一下。”
“嗯……不错不错,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啊!”陈汉书仔细观看康熙官窑五彩大罐,连连点头。唐景明接口说:“我要召集一个最强的专家团,必须严格把关,绝不能有任何纰漏!”
第二天,陈汉书提着资料包来到盛嘉艺术品经纪公司大门口,这是一座样式古朴的四合院。黄立德正在天井里悠闲地修剪盆栽,旁边一个五十岁出头的黑瘦小老头赔着笑脸,围着他转来转去,此人在古玩行当里人称祁三爷。
“黄爷,您好歹给个面子,劳您大驾,屈尊降贵,到寒舍走一趟吧?”祁三爷态度谦恭,黄立德修剪着枝叶,淡淡地说:“老祁,我真的很忙,实在抽不时间呐。”
“您如能大驾光临,这车马费、鉴定费我一定给足了,绝对不能亏待了您。”祁三爷满脸堆笑,黄立德不屑地说:“我出门自己有车,不用拿什么车马费,至于看东西嘛,我有个原则,只给朋友看,不给外人看,给朋友看那是交情,怎么能要鉴定费呢?”
“黄爷,您别生气,是我说错了话。我当然很想跟您交朋友,可您瞧不上我嘛。”
“朋友之道不在于高低贵贱,我有好多朋友就是平头百姓。交朋友要情趣相投,以诚相待,也需要时间慢慢培养感情的。”
“可我现在急呀!”祁三爷打躬作揖,“黄爷,您看这样行不,咱们先交朋友,再慢慢培养感情成吗?”
黄立德无奈地摇摇头,懒得再答理祁三爷,专心剪枝。这时陈汉书走进院子,看到黄立德有客人,便站在回廊下等待。
祁三爷受到怠慢,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强硬:“黄先生,看来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黄立德扫了他一眼:“老祁,这不是什么面子问题,我确实没空嘛,你先回,等我有空了再说。”
祁三爷声调高了起来:“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姓黄的,我告诉你!这些年我祁三也多少混出了一点名堂,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黄立德笑了笑:“祁三,你们家祁老大的脑瓜上是不是有块疤?你先回去问问他,想当年是谁给他开的瓢!”
祁三爷一愣:“你是说,我大哥头上那块疤是你……”
“不能怪你不知道,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黄立德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哑口无言的祁三爷。陈汉书观察着祁三爷的举动,若有所思。黄立德突然看到陈汉书站在回廊下,问:“汉书,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汉书说:“我刚进来,您有客人?”
黄立德不得不作一下介绍:“哦,这位是祁三爷,古玩收藏大家,专攻瓷器。这位是陈总,一家拍卖公司的艺术总监。”
祁三爷忙跟陈汉书热情握手:“陈总你好,幸会幸会……陈总在哪家拍卖公司高就?”
“安蒂克……”
“安蒂克可是大名鼎鼎!圈里人没有不知道的啊!您是安蒂克的艺术总监,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祁三爷夸张地恭维道。
“过奖,过奖。”陈汉书摆摆手,黄立德拍拍祁三爷的肩膀,说:“老祁,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我要有空闲了,一定到府上拜访。”
“哎哟,我的黄爷,您可得真去,别忽悠我!”
“有时间我一定去。”
“好好,那我就不打搅了,告辞告辞!”祁三爷弯腰后退,连连作揖,临走前又给陈汉书送上一张名片。
等祁三爷走后,陈汉书说:“立德!这次我是真服你了!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水平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大家都是同行,你却叫我们集体当了一回棒槌!我们跟你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啊……”黄立德心情沉重,摆手打断陈汉书:“出了这么大事儿,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陈汉书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就能认出那是朱仿呢?”
“还能有什么诀窍?平时多下工夫呗。你们去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的时候,我在家里看书,就这么简单。”黄立德平静地说。
“就凭你这次的表现,以后真没人再敢小瞧你了!”陈汉书赞叹道。黄立德瞥了他一眼:“照你的意思——这之前别人都在小瞧我了?”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陈汉书连忙摆手。
黄昏时分,佟自清独自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眺望着水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郑岩出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四处张望着,他看到佟自清的身影,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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