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情尖兵

作者: 青岛小肖


日期:2009-8-10 17:29:00

  第一章
     一、营救
  一九四七年。春末。
  夜空墨云缭绕,月色淡然。岛城龙山路15号。
  这里是一片低矮的老式平房,周围是四角高墙,墙上架设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这里是国民党岛城警察局临时设立的秘密看押处。

  一排低矮的、镶着铁门窗的土瓦房外,两个黑制服的警察背着步枪,面对面地来回走动着。在这排瓦房的最最南端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间寝室。
  在最北端是一小间唯一亮着电灯的值班办公室……
  屋子的前方正对着院子的大木头门,门上插着粗粗的铁栓。门外有个只容一人的小岗亭。岗亭门楣上的那盏灯泡散发出昏暗的光线,像岗亭里那个打盹的老警察一样无精打采的。
  夜风吹拂过墙外那些老梧桐枝头的嫩叶,院子的地面上的枝影轻晃游摆着。
  绕过这排土屋,是西面的后院墙,这里有一道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阴暗的墙角处,蹑手蹑脚的走出一个披着黑警服的人影,手中捏着一把铜钥匙。来到小铁门前,他一只手轻轻按住大铁锁,另一只手迅速的把钥匙插进锁芯,慢慢转动。随着轻微的弹簧声,铁锁被打开了。他小心翼翼的拔出钥匙、摘下铁锁,然后,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那间大寝室的后窗下……

  大约十点左右,值班办公室里走出一名穿黑警服、腰间挂着手枪的矮胖子,他先走到门前有岗的那间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铁窗往里瞧了瞧。俩名看守警察在两边赶紧挺胸立正。
  “队长,您这是要……。”
  “我要回警局一趟办点儿事,你俩可别偷睡啊,给我看好了。出了乱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矮胖子队长训斥完了,就背着手悠悠晃晃来到了院子的大铁门前。
  一个看守警察连忙跑步过来帮他拉开门闩,推开半扇大木头门。
  矮胖子队长迈出门去后,一眼就瞧见正在岗亭里打瞌睡的老警察,他过去揪住耳朵把人硬从岗亭里拖出来了

  “妈的!就你能睡!”
  瘦瘦的老警察痛的“哎呀”直叫。
  开门的那个看守警察捂嘴偷笑着把大门关上……
  等老警察双眼惺忪的拄着步枪,厥着屁股站好了,矮胖的警长这才摇摇头,转身往大路口走去……
  看着他走到路头拐了弯儿,老警察偷偷的呸了口,揉着耳朵又躲进岗亭里,抱着枪闭上了眼……

  就在大铁门被“吱吱呀呀”拉开的同时,后院的小铁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发出的响声恰好被大铁门的声音遮盖。几个脸上围着黑布的人影轻盈的闪进门来……
  那两个看守警察凑在一块点烟,嘟哝着:“他抽大烟过瘾去了,让咱们在这别睡。”
  “走了更好。省得他在这里看着咱们不自在。哎,办公室里没人了,要不咱轮换着睡会儿?”
  “那你先睡,一个小时后再来替我。”
  其中一个背着枪走进值班室。
  另一个看守警察抱着枪,抽着烟来回溜达着……

  过了会儿,两个黑影贴着房墙从后面悄悄靠近岗哨,手里的短棒一轮……随着沉闷的响动,那看守警察吭也没吭的就仰面倒了,后面的人顺势架住他,慢慢拖到墙下。另一个黑影则悄然的藏到了值班室的门口。
  值班室的警察好像听到了响声,敞着怀走出门口张望:“嗨,怎么了二牛,坚持不住了?要不你先睡?”
  那个早已守在门外左侧的黑布蒙面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手里的驳壳枪顶住了他的后心:“别出声,不然的话就要你的命。”
  他慌慌张张的举起了手。
  “钥匙呢?”
  看守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另外一个人从他的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聚在他的面前。

  “哪一把?”
  他又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大铁钥匙。
  那人握着钥匙,快步走到那间房子门前,慢慢打开门锁,那个刚才击昏哨兵的那个人,打开一只小手电筒进去了……片刻间,从里面背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
  拿钥匙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持枪的汉子举起枪托猛砸了下那警察的脑袋,那家伙闷闷的哼了声,身体瘫了下来……
  几个人从后墙的小铁门撤了出去。

  就在解救过程中,还有两个黑衣人拿着手枪和手雷,始终守在那间寝室门口的左右。
  他们刚要往后墙处撤离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人机敏的闪进瓦檐下的阴影里。
  有个只穿秋衣秋裤的家伙提着裤腰出了门,并抬脚后跟把门合上,下了门台阶,要去解手的样子。
  他一眼瞥见看押室门边,那站岗的警察倚着墙坐在地上,帽子几乎遮住了脸,便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
  待走近看清楚有情况的时候,刚想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灵巧的黑衣人猛然一抖手,一支飞镖嗖地插进了他的脖颈。这家伙捂着脖子踉跄了一步,翻身躺倒了,双腿蹬了几下……
  两个黑衣人紧握着枪和手雷,紧张的盯着寝室,竖起耳朵静听。

  寝室里,大通炕上躺着一排睡得正香的家伙。
  炕对面的墙边木架上竖放着几支乌黑油亮的步枪,墙上钉着一行大钉子,挂满黑警服、宽皮带、警棍什么的。
  “外面什么响?”一个家伙伸手抹了把嘴边的睡涎,嘟哝了声。
  “哪有响?是你梦里响。快睡吧,烦人。”靠窗下躺着个盖着警服的低声责怪着。
  那个问话的家伙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倒地的响动似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见没有什么清况,两个黑衣人渐渐撤到了后墙根,悄悄地出了小铁门……
  约一个小时后,两个前来换岗的警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从寝室先后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警察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柱顺着地上的血迹颤抖着逐渐照在了那个脖颈中镖的看守的尸体上,那惨白的脸上双眼大瞪、嘴巴微张……
  随着“妈呀”的惊叫,手电筒被扔到了地上……
  夜空中响起凄厉了的枪声。


日期:2009-08-11 21:37:11

  二、
  岛城西部的街道上,刺耳的警笛声回荡,一辆辆绿色大警车、吉普车、三轮摩托车飞驰而过。
  一队队黑警服、白领章的警察提着步枪,在昏暗街灯下跑步集结……
  一辆黑色福特大轿车在几辆载满警察的三轮摩托车的护导下,开进龙山路秘密看押处。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警察和几个便衣。

  随从迅速下车,绕过轿车跑到车门前拉开车门,大轿车上走下来肥头大耳的光头局长费超。他面色铁青,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几个在场的警分局的头目跑到他面前低头哈腰的迎接。
  那个矮胖的看守队长,也立在人群的最后面立正敬礼。
  费局长大步向出事点走去,路过的时候,顺手给了看守队长一个狠狠的“翻饼子”嘴巴,把他打的陀螺般就地转了一圈,差点儿摔倒。
  兴许是给打晕了,等他站稳后,依旧仰头撅屁股的立正敬礼,殊不知早已跟局长大人背道而驰啦。
  望着看押室大开着的门和旁边倒着的那具脖颈中镖的尸体。费局长抬起右手蹭了蹭鼻子,然后,侧眼瞥了一眼那站成排、大气不敢出的看守队。他们有的还没来及打好绑腿、有的没顾得穿袜子、有的记错了纽扣……
  “发现以后,去追了没有?”他气呼呼的问。
  “报告局长大人,去追了。可、可没追上,他们可能躲、躲起来了。”看守队长终于找回了方向,哆哆嗦嗦的回答。
  身边的随从轻轻的说:“局长,现在便衣队和巡逻队正在搜捕,还通知守军封锁了沧口哨卡。根据您的意思,林副局长也已通知了水陆联运处封锁了码头。”
  “宪兵队那边联系了吗?”
  “他们宪兵队已经开出来了。局长”
  “全市戒严,把所有主要道路全部设卡检查。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是!全市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有个挟文件包的随从秘书打了立正,跑到一辆三轮摩托上,摩托车向后倒了倒,迅速摆正车头开走了……

  费局长一歪头,看见了穿着米色风衣的高探长:“高探长,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费局长,是这样的,从脚印上分析大约有七、八个人,估计其中有轻功高手从树上越墙下来,打开了后门的锁。从击昏看守的手法上看,击打的部位准、力量狠,是有经验的老手所为。”高探长扶了扶眼睛回答。
  接着,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托着一支精制锋利的飞镖,展示给费局长观看。随从赶快把手电筒的光移了过来。
  “这飞镖的前端涂有‘见血封喉’,只要击中见血了,几秒钟这毒药就能挥发,令人全身抽搐,继而毙命。用镖人的手法极准,飞中的部位正好是静脉血管,不偏不倚。”
  “他们有没有枪?”
  “肯定有。有个兄弟脑袋上的伤口就像是手枪的枪托子砸的。”

  “一枪未发就把人给救出去了,真他娘的干得漂亮!看来这个几个劫狱的很不简单呀!”
  “是什么人干的现在不能完全确定。被打晕的那两个兄弟,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等他们清醒了我再详细询问一下。”
  费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高探长,你要抓紧时间调查,尽快搞出点线索、写个报告。再过两天,就是‘黄海表’的会了。(黄海表是国民党岛城市党政军警联席办事处代号)。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待。”
  “是!属下马上展开全面调查,尽快将结果报告局长大人!”高探长的眼镜片子反射着手电筒的光线……
  费局长实在不愿意在这个令人沮丧的地方多呆。
  “回警局。”
  在属下的簇拥下,他钻回了黑色的大轿车里
  车队回到了湖北路29号的岛城警察局总部。
  这是一座德国乡村教堂式的建筑,花岗石砌基,砖木刚混合结构,东南角有座六层钟表塔楼,塔楼四角镶砌红砖角饰,上面覆盖着尖盔状红瓦塔顶。显示出浓重的中世纪西欧城市建筑的格调。
  这里原是岛城德占时期的警察公署……
  抗战结束后,成为了岛城警察局总部。由于一直是警、法部门的办公之处,所以,湖北路29号总给人一种森严神秘的感觉。

  轿车进了设有警卫的大门,沿着警署楼群中间的通道,径直开到了主楼前,停下。
  下车后,林副局长从楼门口迎过来,陪着费超踏上了门口的台阶。
  “保密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你刚走,他们就打来电话问过,好像知道了。”林副局长回答。
  “知道啦?他们的耳朵可真长,有点儿动静就知道了。看来,我这警察局里还真有跟保密局有一腿的。”

  “这个……保密局好像不光在我们这里有眼线,几乎哪儿都有!”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在老子眼皮底下捣鼓,就不行!过一阵子,你负责查查。” 费超搔着油亮的脑门,一脸愁容的说。:“唉!如果搜不出劫狱的这伙儿人,‘黄海表’的会上,保密局那边肯定揪着不放。”
  林副局长安慰道:“那样的话,还是老规矩,我去开会。”
  “算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秦市长那里肯定要党政军警的头头们去开会。我得替前想好词儿,到时候可不能被保密局给一步将死。”
  两人并排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几个随从跟在几步远的身后。沉重的大皮鞋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在亮着壁灯的走廊里杂乱的回荡着。

  走进局长室,费超摘下白手套,摔在了桌子上。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思考着……
  这个被救走的犯人是在山东大学学生“闹事”期间,被盯上和秘密抓捕的。当时,他曾要求把他关押在宪兵队或常州路欧人监狱里,可保密局不同意,非要秘密审讯和单独看押,选了这么一破地,还让警察局出看守队。看意思,以后要把这里当作专门秘密关押山大闹事学生的地方。
  说实话,对此事,自己也的确是没有重视起来。因为军统那边只是讲,是个“同情闹事学生”的教授,所以,他只是派了十个老弱病残的巡警组成这么个临时的看守队。
  他心里很清楚,在今夜发生的这种事情上,保密局的高主任是决不会轻易罢休的。
  费超实际上也是军统出身。
  戴笠死后,郑介民、毛人凤、唐纵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最终还是毛人凤继位了。军统内部也分成了三派。
  后来,唐纵掌握了警察署,把自己原在军统的亲信们安插到了各大城市的警察局里。他就是其中之一。

  毛人凤也曾想把自己的亲信安排进警界,可被唐纵给暗中给“卡”住了。为此事两人闹得很不好。
  保密局岛城办事处的高主任是戴笠去年来岛城期间任命的。足见与戴笠的关系。可毛人凤并不喜欢他。
  这些也导致了费超与高主任之间相互堤防的微妙关系。
  费超推算高主任在岛城保密局干不了多久了,毛人凤早晚要用自己的亲信替换掉他。所以,平时对保密局的吆二喝三,根本就不理。当然,那个老谋深算的高主任别看面上很平静,心里自然是气的要命,正在等机会搞一下他呢……
  岛城的大街小巷和居民院里,警察和便衣特务们开着手电筒到处砸门

  “开门快开门!查户口!”
  “快点!要不就踹门啦!”
  …… ……
  人们从睡梦中被纷纷惊醒……

日期:2009-08-13 15:46:10

     三、
  由于海洋的影响,岛城的气候具有海洋性气候特点。空气湿润,雾天频繁。
  这又是一个雾濛濛的清晨。
  海雾笼罩着小港码头附近的街道,这里俗称后海沿。夹在两条大路中间的潮阳路上耸立着一片片二层楼的院落。
  院落里密密麻麻的居住着附近工厂、大车行和码头里的工人们。每家的屋子几乎都是小小一间。
  在与小港路连接的地带搭盖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储运仓库。在这片仓库群里,有一个被废弃的、堆放杂物的破旧仓库。
  从破烂不堪的大门走进去,迎面是一条黑咕隆咚的狭小通道,两边堆放着朽烂的长原木和一些破渔筐、渔网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泛着霉味,地面上潮湿的几乎要涌出水来。

  一个戴鸭舌帽,穿着黑粗布短衫,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走进这个仓库,看来他是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是摸着黑,可在狭窄的通道里却行走自如。
  走到通道的中间时,往左一拐,是块相对宽敞些的小空地,这里已用许多麻袋片缝联在一起,搭成了一个严密的小帐篷。
  他先学了两声蛐蛐叫。一直大手从帐篷口伸出来摆了摆。小伙子快速走进帐篷。
  帐篷里有个装机械零件用的木箱,上面摆着水杯和暖瓶。
  木箱旁边是一张用几块厚木条板搭起的小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前额处渗着血渍,衣裳敞开着,胸前漏出一道道伤口。
  帐篷的顶端悬挂着一个电源已经不足的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老码头工人模样的人正在给他上药。

  帐篷口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满嘴胡子茬的魁武大汉,一把拽住走进来的小伙子,连忙站起来问:“小鹞子,外面怎么样了?”
  小鹞子喘了几口气,摇着头说:“到处都是特务和警察,码头沿岸也被宪兵封锁了,所有的船都要被搜查,还不让出海。”
  “唉!晚了一步呀。韩书记,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呀?”那魁武大汉焦急的直砸拳头。
  韩书记把手里的药水瓶和药棉放到了木箱上,转过身,拿起一块发包布擦了擦手。这位韩书记是岛城港口地下党支部书记。
  他思索了一会儿,平静的说:“按原计划我们应该是坐大洪的渔船把袁教授转移出去,可水陆军运处的巡逻艇出动的太快了。别急躁,大老张。这里比较安全,敌人暂时还查不到。先让袁教授在这里养几天伤,等敌人的戒备松弛下来,我们再把他转移到解放区。大老刘,敌人两次都没有抓到你,你在外面的话目标太大,所以,你留下来负责保护和照顾老袁。小鹞子出去想办法搞些消炎和治骨伤的药。”

  小鹞子翻弄着手中的那顶鸭舌帽,眨眨眼睛说:“潍县路上的华壹氏药房有我的一个同乡,他在那里管帐,我从他那里买一些,应该没问题的。”
  韩书记点点头:“千万要小心,不要被特务盯上。这里已提前备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你别忘捎几块电池回来。中午,我要去海泊路开会。顺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看上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了,枪都埋好了吗?军区来参加行动的两位同志都隐蔽好了吗?”
  “枪都埋好,埋在大庙山上的南坡上。军区的同志都隐蔽好了。”小鹞子回答。
  “好。等有了办法,让他们跟袁教授一起撤回胶东解放区。这是药钱,拿着。”韩书记说着站起身,掏出几块银元递给了小鹞子。
  床上的袁教授呻吟了两声,开口说到:“老韩,你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敌人还没有找到证据,估计他们严刑逼供不成,也不敢把我怎样……这万一出了事,那损失可就大了,叫我这心里……”

  袁斌对外的身份是山东大学分校的一位教授,实际上是山东大学地下小组人员。去年底,北平的“沈崇事件”,激起了北平学生的反美怒潮。1月中旬,复校不久的山东大学学生群情激愤,召开“山东大学学生抗议美军暴行大会”,并准备罢课游行示威,后被当局以有碍“国策”、有伤“邦交”为由阻止了。
  根据岛城地下党市委“利用合法手段,通过山东大学学生自治会,把进步学生团结组织起来,以山东大学的学运带动全市的学运。”的指示,山大地下小组与进步学生肖平等人建立了联系,并领导他们于3月份成立了山大第一届学生自治会。学运风潮令岛城国民党市政府焦头烂额,根据混入山大的特务提供的情况,秘密抓捕了与肖平等进步学生接触频繁的袁教授。

  韩书记走到床头,轻轻握住他的手:“老袁,敌人很狡猾,害怕舆论压力和学生们的抗议,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秘密抓捕你,是在等待搜集各方面的情报,以核查你的真实身份,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你与进步学生接触最多,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那么,敌人就有借口抓捕进步学生。我们有内线同志的协助,是有把握把你解救出来的。”

  “谢谢同志们。我的腿被特务打断了,恐怕是要拖累你们了。”老袁伸手抚摸着膝盖。
  “你精心养伤,别想太多。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尽快把你送到解放区。”韩书记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坐在帐篷口的大老张正拿着一块粗布擦拭着心爱的驳壳枪:“韩书记,干脆,今晚上我划一小船把袁教授送到红石崖,你跟组织上说说,派人在那里接应我一下。上次那批盘尼西林和棉纱我就是这么送过去的。”
  “不行,敌人封锁的很严,跟你上次送药品的情况不一样。”韩书记走到他身边,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要保证人员安全,不能太冒失。听我的安排,车到山前必有路。市里还有我们其他组织关系派遣的同志,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一阵警笛声从仓库外面的大路上由远而近的传来,小鹞子赶忙把悬在帐篷上的手电筒的灯口扭了扭,帐篷里的光线更暗了。


日期:2009-08-14 23:55:05

  四、
  快中午的时候,韩书记从那个大仓库出来后,先到离此不远的冠县路的住处换了身长袍,打扮成商人的样子。然后,乘黄包车赶往大鲍岛的黄岛路,那里有一个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当然,也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去。事先,他已经派小鹞子到附近的芝罘路路口的电线杆上贴了张“旺铺盘出”的小告示。
  黄包车停在了芝罘路和黄岛路路口,韩书记付了车钱。
  下车后,他带上了浅灰色的礼帽,手提小皮箱,先来到那个电线杆前驻足打量了一番。那张小告示被撕去了一半。这说明可以接头。
  他一只手拎着小皮箱,一只手放在腰侧微微提着长袍,顺着黄岛路往上走。

  岛城是海滨山城,市内的道路多为山路,有些路不但狭窄而且坡度陡峭,于是乎,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石阶路。这些形态各异的石阶路也构成了岛城一道独特的街景风情。
  从黄岛路口往里走,中间便是一段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路,两侧房屋的间距很近,大多是2层或3层的小楼。阳光照到这条路上的时间并不多,有些背阴。
  多雨的夏季里,青石板石阶的缝隙中生长着潮湿的青苔。特别雨后时,清新的石阶闪着亮晶晶的水光,像一条舞动的闪光缎子,由西向东蜿蜒延伸、缓缓而上……
  市内别的台阶路都是一步上一个台阶的。而这段石阶路却与众不同。
  它每一级台阶都矮得很,且台阶很宽。大多数人的步伐,一步迈不过一个台阶;可两步迈一个台阶又太盈余了,所以,俗称“一步半”。
  韩书记踏着青石板往上走。仰头寻望的时候,看到了路边那座秘密联络点的2层小楼,二楼窗下的晾衣绳子上,挂着一件蓝方格的被单。这是家里有人,而且安全的信号物。

  他不由得加大了步伐,尽量的一步迈一个台阶……
  来到那座小楼下,他站住身形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身后。
  整条石阶路上没几个行人,只有几个半大小子正各拎着洋铁皮水桶,左右摆晃着上台阶,不时的有朵朵水花从盛满的桶里飞溅下来。
  这里的生活条件很差,住户都没有上下水。只是在路口有个水笼头可以接自来水,水笼头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水泥池,里面有盖着铁箅子的下水口。附近的人都是到这里每天用水桶拎俄自来水回家的。
  一楼的楼梯左右有两间紧关着门的房子,一间是二房东住的,这家伙脑子灵活,掏钱低价包下这座小2楼,自己住一间,其余的再高价出租,从中牟利。另一间也住着租房客。

  韩书记沿着水泥楼梯,上二楼后,按照“一重一轻、一重二轻、一重三轻的……”节奏,敲响了右边住户的门。
  同时,他也注意到左边那家的门上贴着出租房子的告示,看意思里面是空的。
  右边的屋门被打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带着眼睛、瘦瘦高高的人从敞开的门后看了看他,然后把让进屋里。
  进屋后,门被紧紧地关上。
  韩书记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说:“老李,我们成功了。谢谢你帮我们联络的内线,帮了我们的大忙。”
  “难都是自己的同志何必这么客气?能顺顺利的解救出来,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老李把他让到墙边一个长条的大藤编椅子上坐下,问:“袁教授转移走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敌人封锁了码头、海岸,搜查所有船只。渔船动不了。我正为这件事着急呢。”
  “奥。别着急,慢慢讲。”老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把水杯递到他的手里。
  在亨利钟表眼镜店工作的老李,实际上是华北局城工部的特派员。是一名老地下工作者。他是前年从天津调到岛城的。
  因为岛城的地下斗争形势与别的城市大有不同,比较特殊。
  所以,不同组织关系派出的地下党工作小组和情报人员都是单线联系,之间尽量不发生横的联系,以确保安全。

  因此,这个市内唯一的地下秘密联络点,不仅仅是一个情报站,它在协调各方工作、解决各方困难等方面,也起到了极重要作用。
  然而,这对老李来说,同时也担负着很大的风险。
  韩书记喝了口水,说:“伤员现在就藏在小港码头附近。从那里坐渔船混出去是最好的,可敌人盘查的太严了。”
  “敌人的哪部分人在封锁小港码头?是警察局吗?”老李问。
  “是宪兵队。对了,听说还有警备司令部的军官,晚上也被派过去协助宪兵队,一起艘船搞戒严。”

  “警备司令部的军官?。”老李思索了 一会儿:“老韩,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好。下午,我要去一趟‘老家’(胶东解放区)。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三天内给你答复。这几天,你派人多注意一下朝城路和小港路路口那根电线杆上的‘租房告示’,是红纸黄字的那种。下次接头的具体时间就在那上面。”
  “嗯。好。那谢谢你,老李。”
  …… ……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单人的木头床,床上有素色的被褥和蓝色的床单。东窗下摆着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对面是一个长条藤椅,至少能坐三个人。藤椅右端和屋门之间,还竖着一个塔状的雕花木衣架,上面挂着礼帽、长袍等。
  此屋,是老李租的,一般不在这里居住。只是做联络点用的……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