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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作者:
天下归我
日期:2009-10-19 14:10:00
1、乔日成
开煤矿要供乔日成!乔日成是什么东西?赵林伸手掩童恢大喊大叫的嘴:祖爷爷,乔日成惹不得。童恢愣了一下,不吭声了。半晌,说,供吧!赵林“哎”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张罗开来。
乔日成是土匪。那年头,雁城乱的很,土匪也不算个啥。但乔日成不一样。乔日成把自己的亲爹给活活葬了。据说活葬他亲爹那天,乔日成雇用了三班鼓匠,请了一台大戏,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三天。原因就是他爹不让他当土匪,骂了他。天老大,地老二,我乔日成就是老三。谁敢干涉我的事,我就让谁掉脑袋!亲爹也不行。后来,大家背地里喊乔日成:乔三。谁家的孩子哭得哄不住,一说:乔三来了。小孩子顿时就不敢哭了。
日本人进攻山西那年,乔日成由于犯案太多,被当时的“山西王”阎锡山部将六十一军七十二师师长陈长捷擒获,关押在山西浑源县监狱的死牢。就在乔日成等待被处决的时候,日军兵临城下,浑源县政府官员准备全线撤退,撤退之际决定走时将死刑犯全部枪决,罪轻一些的则当场释放。为了趁乱保全姓命,乔日成鼓动众囚犯越狱逃跑,拾捡溃军遗落的三十多支步枪机枪冲锋枪和大量弹药,组成了一只几十人的武装队伍,并很快壮大起来。有了武装的乔日成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明着顺服日军,暗地里又联络国民党政府,巧妙地在各种政治势力之间发展自己的队伍。到一九三九年上半年,乔日成的队伍发展到了两三千人,被当地人称为“乔军”。
开煤矿的人为什么不供财神爷,反而供乔日成。不是有恩,而是有仇。乔日成曾在一夜之间,骑了头小毛驴,杀掉109个小煤窑的窑主。原因,至今不明。据说,乔日成要杀110个才罢手,看到其中一个小煤窑主年龄太小,面貌长得与自己有点相似,就放了他一马。这个人没死,却吓疯了,每天只说四个字:血流成河。
从那开始,雁城周边的煤窑都供乔日成的像,供像的,每年交二百两银子。不供的,交五百两与一颗人头。当然是窑主的头了。乔日成死后,小煤窑归公,成了煤矿。不供乔日成了,一年后,雁城的煤矿有六个煤发生了瓦斯大爆炸,五个煤大落顶,三个煤出水……没办法了,挖煤吃饭的受苦人想起乔日成,偷偷的把乔日成的像又供上了。事故少了。这个习惯就留下来了。
据说黑社会供的是“关二爷”,雁城的“混家”却也供乔日成。为什么?谁也不知道,“混家”也不知道,但一定要供。“混家”们不但自己要供乔日成,还要求煤窑也一定要供,不供的,“混家”们不答应。
童恢承包白窑子煤后,要在雁城最大的宾馆庆贺,说要说雁城的八辆悍马,十二辆奔驰,二十几辆宝马全部到场。赵林说,办不到。童恢说找找李市长吧。让他帮个忙,这个面子一定要有的。要不排场一下,将来,连雁城的那些“混家”也摆不平。赵林说李市长也办不到,但有一个人能办到。
童恢问:谁?
赵林说:滕老七。
童恢又想骂乔日成了,看了看赵林,忍住没骂。
滕老七是雁城最大的“混家”。
赵林不知道,童恢不供乔日成,是因为童家与乔日成有仇。那是一九三九年了。有一天,乔军中一个连长带兵驻地外训练,官道上过来一辆两轮的胶轮大车,车上坐了男男女妇五六个学生。连长看到学生们都在观看他的训练,一时兴致大增,自然想在外人面前露一小脸,不料一个不小心,在教士兵们翻越障碍时,他自己摔在了一个水坑里,引得车上的学生大笑起来。连长动了怒,当即以检查为由,把学生们都扣了起来。才到第二天早晨,学生们才得到自由,可当中一位模样俊俏的女学生却不能随大家一起出去。连长看上了女学生的美丽,动了邪念,把她抢回驻地当了没有名份的小妾。
女学生就是童恢的先人,叫童小莲,当时正在太原上学,为躲避战乱跟同学一起从太原回雁城,不料半路遭此厄运。童小莲被迫嫁给了连长,却一直难忍连长的粗俗,总想找机会逃跑。连长的手下有个年轻的护兵,老家正好也在雁城,童小莲想尽办法,将年轻的护兵悄悄俘虏。一天,连长被乔日成叫去开会,童小莲和年轻护兵趁机带了首饰细软逃出军营,跑进了通往雁城的大青山。连长回来知道情况后非常生气,立刻带人追赶。童小莲从小没受过苦累,进山不久便没了力气,终于被边长带兵追到。年轻的护兵为逃命舍弃了同伴,童小莲不想再回连长家中,毅然跳崖自尽。连长虽说是个粗人,却也佩服童小莲的烈性,便打发士兵在山中一个小村里买了一口薄棺,找一处向阳的坡挖开一个浅坑,将童小莲连同她带出的首饰等物,一起葬在了里边。连长没想到的是,他随便选定的这块墓地,竟然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只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才一直没被人占据。
童小莲在这山中的宝地一睡就是六年,因为连长为她下葬时没有堆坟,也没有立碑,所以宝地的福运一直没有被开发。
一九四五年的一天,这座大山里的某个小村死了一个老者,老者的儿子在外边做官,丧事自然想办得体面周到。为了给父亲找一块好坟地,做官的儿子特意差人去应县城请当地最有名的丁老法师。派出的人到了丁老法师家时,丁老法师正好患病,无奈之下,只好叫来自己十几岁的儿子,问:“有人要看坟,敢不敢自己出去?”儿子十多岁就跟丁老法师学习作法,人称小丁先生,早就学通了看阴阳风水的方法规律,现在有了单独出去的机会,自然非常高兴,马上表示没有问题。丁老法师从心里还是不放心的,但如此情况下也是无奈的选择,只好细心叮嘱一番,送小丁先生上路。
小丁先生准备好所有的法器,随着来人到了大青山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子。看坟开坟的那天,一切都按预定的程序进行,敬神、撇身、准备工具之后,小丁先生带了几个人浩浩荡荡上了山头。上山时小丁先生满怀信心,可一行人在山上转了一整天,也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地方,小丁先生的情绪一下低落到了极点。就在众人都失望的时候,小丁先生的眼前忽然一亮,他的面前出现了自跟随父亲看风水以来从未见过的一块好地:那是一片地势和缓的阳面坡,坡两边各有一条狭长的山脉,中间的山又独立形成一个小山包,前面一条小溪横穿而过。龙遇水则活,这是点型的“二龙戏珠”之穴,称得上是一条龙脉。
在找到那块地时,小丁先生激动了好一阵子,他甚至都不想把地给这家人了,想自己留下来,以后福泽后人。后来想想,地是给别人看坟时找到的,那就是人家的福泽,有觊觎之心算是有违天理,只怕福没享到,先有祸灾,便打消了占地的念头。如此想过之后,小丁先生开始按流程操作,先上祭品,然后点香,烧纸,打卦。打卦是看坟开坟最重要的步骤,在开坟的仪式上,打卦打出阴卦最好,保卦居第二,如果打出的是阳卦,还得重新念起请神咒,重复上边的程序,一直到打出上面所说的卦相为止。当然,重复也不是无止境的,一般请神数量不得超过三次。三次请不上,表示此坟不宜开动,看坟的人必须别择宝地,这也就是风水先生们誓守的所谓 “三卦不出手”的戒条。小丁先生拿出黄布袋里的羊角卦高高抛起,羊角卦落下,出的是一个“阳卦”,不宜开坟。只好再打第二卦,卦相打开,仍然是阳卦。小丁先生的手心渗出了汗珠,他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这块好地作废。小丁先生仔细想想操作的流程,确认没有失误,又在心中暗自祷告,才将第三卦出手。小丁先生再次失望了,仍然是阳卦。三次失败,宣告了这次开坟的失败,小丁先生拣起卦相,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如何是好。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年轻的小丁先生犟劲儿上来了
日期:2009-10-19 14:12:00
他不想承认失败,赌气也想再玩儿一把。都说出生牛犊不畏虎,年轻人的斗志很容易就被自己激发出来。抱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信念,小丁先生第四次把手中的卦用力向地上扔去。
终于出了个“阴卦”,小丁先生找到了开挖的理由。
那天开坟的有四个人,小丁先生也亲自动手。挖到一米多深时,小丁先生觉察到了不对,镐头翻起的都是黑褐色的泥土,而且翻起来毫不费力。小丁先生开始感到有点不太对劲,可一下子又理不清头绪。正当小丁先生疑惑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脚下传来腐木板断裂的声音,随即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黑洞。小丁先生听到响声便知道坏事了,想跳开去,却没来得及,两只脚随着腐木板的蹋陷深深陷了下去。
小丁先生陷入到了童小莲的墓穴里头。小丁先生这时连肠子都悔青了,三卦未出阴卦,分明是提醒他不能在此开坟,谁让他逞英雄逆天而行。后悔药是没处买的,他只能承受自己带来的灾难。其实从黑褐色的泥土出现的时候,小丁先生就应该想到挖到了别人的墓穴,只有木头和尸体腐烂后与周围土壤产生氧化,才会生出那样的泥土。可惜小丁先生当时被发现龙脉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来得及做出及时反应,等到事情发生,一切都晚了。
身陷墓穴之中,小丁先生只想着赶快脱离危险。他用手抓着两边的土壁往上爬,泥土都是松的,一抓一把,都抓在了手里,用不上劲。小丁先生想脚用脚蹬着土壁往上走,脚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不了一下,而且越动卡得越紧。小丁先生喊墓上面的人拉他上去,上边的几个人都不敢伸手,只是盯着他的脚下,眼睛里透出无尽的恐怖。小丁先生知道那些人一定看到了让人害怕的东西,不然他们不会那么惊讶。小丁先生低下头,往脚下看去,这一看差点让他的魂魄全都散去:他的脚正卡在一座尸体的肋骨中间,那尸体头骨和下肢分别散在两边,中间的一段正挂在脚面上,显然是他挣扎时把它们分成了三段。虽然往下看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森森白骨挂在脚上,小丁先生的头皮还是麻了,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一下子传到了脚尖,全身像中电一样没了一点力气。虽然身陷险境,小丁先生究竟是阴阳界打滚的人,他的惶恐只持续了几十秒钟。小丁先生知道,现在他必须把自己救出来,如果他没有自救的勇气,旁边的人恐怕谁动都不敢乱动。
小丁先生静下心来,先去观察脚下的情形。小丁先生的脚已经探到了坟底,脚边的尸体边,散乱地放了凤簪玉镯之类的饰物。小丁先生判定这是一座女坟,家境也还不错,应该不会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恶鬼。小丁先生心里默默地念起咒语,给墓中的人做出种种许诺。许诺之后,小丁先生弯下身子,伸手慢慢去摘套在脚面上的肋骨,双脚竟然都摘了出来。起身的瞬间,小丁先生看到了手边一付漂亮的凤钗,不由贪念又起,随手把它捡了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小丁先生拉了上来。这坟是当然不宜再开了,小丁先生让人把挖出的土原地掩埋,又烧香祷告,对着古墓承诺了一番,赶紧离开这里。在另一个山头上,小丁先生又找着了一块可以下葬的好坟,这回第一卦就出了阴卦,开挖也格外地顺利,晚上九点多钟,坟终于挖好。按照这里的规矩,开坟的先生要当天去当天回,不能在主人家过夜。小丁先生在主人家吃过晚饭,便急匆匆往家里赶。从主人家到雁城还要经过白天开坟时的那片山地,小丁先生一个人走在这座荒凉的山上,手中马灯的光芒只能照出脚下小小的一块光亮,只恨这山路太长,怎么走也走不到边。走到一处长满杨树的林子里时,小丁先生手里马灯忽然暗下来,接着便完全灭了。小丁先生胆子再大,这时也禁不住慌了,他开始跑,凭着感觉找路,跌跌撞撞地想赶快跑出这片林子。刚跑了几步,小丁先生看见前面有一个黑影横在路当中,看不清是男是女,当然更不清脸庞。小丁先生开始以为他是看林人,心里喜了一下,可仔细一瞧,又吓出一身冷汗。那影子走路时看不见腿动,而是整个身子在飘,轻飘飘地离小丁先生越来越近。小丁先生爷知道遇上鬼了,情急之下,他竟忘了身上带有镇鬼的法器,是可以保护自己的,而是吓得转身就跑。跑了有几十米的距离,小丁先生听到身后静静地没了动静,便停下来,转身去看。转身的瞬间,小丁先生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森森地把骨头都凉透了:一具白色的骨架正紧紧贴在他的身后,骨架上边的骷髅得意地晃着,长长的头发胡乱地扎在骷髅之上,深陷的眼窝蓄了许多潮湿的泥土,骷髅一晃,泥土扑簌簌从眼窝深处掉落下来,溅了小丁先生满脸满身。小丁先生爷大叫了一声:“女鬼。”那骷髅似乎被小丁先生的叫声也吓了一跳,骨架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定下来,嘟嚷了一句什么,把干枯的手指伸向小丁先生的衣袋。小丁先生发狂似地又跑起来,他的身体潜能一下子全被激发出来,像飞一样快。也不知跑了多久,小丁先生终于看到了林子边缘一间木板搭成的房子。那是看山人的小屋,里边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 。小丁先生死劲砸看山人的屋门,看山人出来,问小丁先生这么晚了干嘛。小丁先生说:“有鬼呀,有女鬼追我。”看山人瞅瞅小丁先生爷身后,说:“别急别急,啥都没有了,慢慢讲。”
小丁先生回头看看,黑压压的林子静静地没一点声响,他跑过来的路面上只有几片树的叶子仍然在翻飞。
日期:2009-10-19 14:14:00
小丁先生在看林人的屋子里住了一夜。在那间孤独的小屋里,看山人跟他讲了好多发生在这山里的故事。看林人说,以前这里也有过女鬼追人的事情,可被追的人大多是衣着鲜亮打扮入时的女子,为这人们还传言山中的女鬼是男人变的,见了好看的女人就想抢去。像小丁先生这样男人被追的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应该是第一次。
第二天回到家里,小丁先生把开坟那天的经历都跟丁老法师讲了,唯独隐瞒了偷拿凤钗的事。丁老法师一听就来火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他破了三卦不出手的开坟规矩,受到惩罚纯属活该。小丁先生不敢跟丁老爷子顶嘴,每一行都有每行的“道”,坏了道规是犯大忌的事,弄不好会惹怒上天,这回他能平安回来已经算是命大福大了。骂过儿子之后,丁老法师开始想补救的办法,他知道这事如果不补救一下,小丁先生以后还会遭到惩罚。丁老法师闭起眼睛,念过咒语,进入了神游状态。小丁先生知道丁老爷子去向鬼神问事了,默默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大约过了有一柱香的工夫,丁老法师呼了口长气,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丁老法师盯着小丁先生,问道:“还有啥事瞒了我,快说。”小丁先生清楚再也瞒不住了,便把偷拿凤钗的事情说了出来。丁老法师叹口气,说:“这就对了。你知道那女鬼追你干啥?她就是看到了你口袋里的凤钗,那是她的,她要抢回去。”丁老爷子告诉小丁先生爷:“女人都喜允饰物,她追女人不追男人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女人身上大多戴有让她心仪的首饰。那天你虽然没戴,却在衣袋里装了一只凤钗,所以她才会把手伸到你衣袋里去取。”小丁先生爷听了大吃一惊,又恍然大悟,看山人说的女鬼只吓戴簪环首饰女子的原因,原来如此。
隔了几天,丁老法师带小丁先生爷回到挖开墓穴的那个地方,摆上祭品,作了道场,将凤钗重新埋入墓穴当中,又把墓土整齐地堆起堆,插了写好名字的墓碑。在此之前,丁老法师已经打听到了墓的主人。将这一切都做好后,丁老法师便带着儿子离开了应县城,去投雁城西南后窑子村的一个亲戚。“乔军”手下的人个个心狠手辣,那连长如果知道谁动了他家的坟,难保不会报复,丁老法师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
丁老法师的立碑作法,使童小莲占据的风水宝地得以发挥效用。因为小丁先生先前的破坏,这样的效用被往后推了整整五十年,要到一九九五年才会福泽家人。又因为童小莲的死属于恶死,风水宝地的福运也打了大大的折扣,享受福运的家人也不得不面对太多的凶险。
日期:2009-10-19 16:13:00
2、黑社会
公元2004年的9月13日,雁城城南最有名的黑社会大佬滕老七接手了一个价格不菲的业务,介绍这宗业务的人是滕老七的旧时好友猴子,价格是整整五万块人民币。滕老七没有问教训对象的名字,也没问教训的原因,这是他一贯的作法,他要知道的仅仅是被教训者出没的地点,然后由他来选择出击的时机。猴子当然知道滕老七的习惯,他把五万块钱交给滕老七后,说:“前期的事儿都由那边完成,有了机会,会有人告诉你。”滕老七说这样更好,我随时等消息就行了。
一个星期后,滕老七就接到了猴子的电话,猴子说机会来了,你过来一下,我们在城东的金帝休闲会所。关了手机,滕老七便带人往金帝休闲会所的方向走,在金帝门前的环线下车后,他一眼就看到猴子正和一个年轻人站在路边一辆剽悍的黄色悍马车前说话。看到滕老七过来,猴子附在年轻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年轻人笑了一下,没说话,远远地对滕老七招了招手。猴子紧走几步,迎过去对滕老七说:“人就在金帝里边的雅间里,估计一会儿出来,怎么弄你看着办就行。”猴子拿出一张照片,指指上边的人,说:“就这个,叫左三帮。”滕老七心里晃了一下,这是一个在雁城矿区名头很响的名字,曾经是矿区一带最有名的社会人,后来听说改邪归正,开起了煤炭经销公司。滕老七年轻时跟他有过一些简单的交往,知道他下手狠,心计重,有混社会的胆识,却没有混社会的义气,是个不愿吃一点亏的主儿。滕老七答应着猴子,又朝站在车前的年轻人点点头,他不认识这个人,却已经断定这年轻人一定是指使这活的主人,也认定这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雏儿:这么大的事,自己亲自赶过来,还开了这样一辆耀眼的车子,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滕老七这样想着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走过来。他故意装出镇定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不听话地有些扭曲。年轻人说:“滕哥辛苦了。记住教训一下就行,下手别太重了。”
滕老七忽然记起来,他见过这个年轻人,好像叫童小兵,只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的了。滕老七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转身又去跟猴子悄悄说着什么。童小兵知道他们在商量怎样下手事儿,便悄悄退到了一边。
滕老七的记忆没错,年轻人的确叫童小兵,是雁城最大的煤老板童恢唯一的儿子,也是雇滕老七出手的事主。那个叫左三帮的混子是雁城好多小煤窑的煤炭经销代理商,一个月前,他找上了童家的窑口,也要代理窑上百分之二十的煤炭销售。窑主童恢知道这是一个吃赖饭的主,却仍然没给他面子,当即便回绝掉了。之后,童恢的窑上便不断有麻烦出现,运煤司机挖煤工人甚至灯房的女工接连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士的殴打;窑口煤厂运煤的溜子翻煤的翻斗也三天两头被人为地破坏;十天以前,童小兵的爷爷童仓元到市场买菜时,竟然也遇到几个小流氓的挑衅,虽然童老爷子没吃太大的亏,但这也是童家近年来遭受到最大欺辱。童小兵当然不这样的委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左三帮找人干的,便让猴子找滕老七出来,为的就是争得这一口气。
滕老七不再跟童小兵说话,他跟猴子嘀咕了一会儿,俩人一前一后往金帝会所的大厅里走去。童小兵知道他们是去认人了,便没有跟上来,一个钻进了车里。
滕老七和猴子进饭店十分钟以后,一前一后从大厅里出来。童小兵还想说什么,猴子已经抢上车的后座,示意他别再问话,开车走人。悍马车在空旷的路面上猛地一纵,瞬间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左三帮从饭店里出来,送走同座的客人,便返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当他打开车门,准备进去时,一眼就看见车里坐着两个戴了黑色面罩的年轻人。左三帮想退出来,只觉腰眼上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已经顶上来,下边一个阴冷的声音说:“上去吧。”声音很低,也慢,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可每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寒气。左三帮知道遇上了厉害的对手,没容他多想,已经被拥上了车子的后座。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矿区山上的断崖下发现了一辆高档的奥迪车,车子看上去是从山路松垮的路基上滑下,直接坠落到了崖底,车里的人被挤在方向盘和座位中间,整个身子都没了人的样子。正在白窑子大矿老宅里的童小兵也到了车祸现场,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没了人样的死者是左三帮。看着在山崖下来回忙碌的交警刑警,童小兵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他的初衷只是教训一下这个强买强卖的恶棍,没想到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童小兵决定找猴子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打了猴子的电话,不通,问过几个人后,才打听出他就在山顶上的红袖招酒店。童小兵打开院门,将停在院子里的墨绿色三菱越野车发动起来,驶过连接白窑子矿生活区和生产区的石头大桥,拐上了通往白窑子村的山路。这辆三菱车是童小兵的座骑,平时他到哪里用的都是这辆车子,只有去一些需要表明身份的地方或见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物时,他才会把父亲童恢的那辆大悍马开出去。三菱车上到山顶后不久,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小饭店就出现在面前。这些外表简陋的小饭店是小煤窑兴起的副产品,当初煤窑初开时,运煤司机和煤窑窑工需要有一个歇脚吃饭娱乐的地方,一个个名字暧昧的小饭店应运而生。开始时,小饭店的功能就是单一的吃饭,后来又衍生出形形色色的色情服务。小煤窑发展最盛的二零零零年前后,这山后的沟沟坎坎中一共开了三十多座煤窑,山顶上的饭店也足足绵延了三四里路。那时节,每遇车来车往,小店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孩子纤手挥舞,让好多想赶路的司机只能踩得动刹车,硬是踩不下油门。
日期:2009-10-20 9:31:00
童小兵的车子直接开到了红袖招饭店的门口,车还没停稳,就有两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伏在了饭店里间的玻璃上张望。童小兵走进饭店,店里空空荡荡地,没一个吃饭的人,只有两个服务员坐在临窗的桌子旁嗑瓜子儿。看到童小兵进来,服务员想要站起来迎客,被吧台后的老板娘止住了。老板娘很年轻,年轻的老板娘认识童小兵,她热心地迎过来,没说话先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不上是真是假的笑却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童小兵知道这女人叫曲红英,平时人们都叫她红姐。童小兵也叫了声红姐,童小兵说:“我是来找猴子的,赶紧让他出来。”曲红英小心地观察着童小兵的表情,说:“猴子咋会看上我们这小地方呀,他说到这儿来了吗?”童小兵就有些不悦,说我知道猴子经常来这儿的,我有急事才找他,红姐别打马虎眼了。曲红英就没再多问,犹犹豫豫地,朝里边喊了一嗓子,好像在让谁去看看里边有没有猴子。没等有人答话,猴子已经从里边一条通道里走出,边走边系上衣的扣子。童小兵把猴子带到车上,简单说了下左三帮的死,然后问道:“不是讲好教训一下嘛,咋就出了人命呢?”猴子说:“我也刚得了信儿,正想一会儿去找你。滕老七本来只想断他一条腿的,没想到左三帮那小子想跑,几个人就绞在了一起,纠缠时候左三帮扯下了滕老七的面罩,滕老七为绝后患,就动了杀机。”童小兵说那现在咱们咋办,这么大的事,可别牵涉进来。猴子说这点你放心,就算事情暴露,滕老七也不会咬出别人,这家伙别的不说,肯定是条懂规矩的汉子。童小兵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些,对猴子说:“你多小心些,有了事赶紧告诉我。”
有了猴子的安慰,童小兵感觉轻松了许多,回去时车子开得也就不似上来时那样沉重。汽车返回到白窑子矿的大桥上时,童小兵几乎完全忘掉了左三帮带给他的不快。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大桥上行人很多,三菱车根本跑不起来,童小兵只能眼看着人流自行车流缓慢地从汽车四周流过,汽车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在他们中间移动。童小兵决定先停下来,等这波人浪过去后再走。童小兵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眯起眼睛看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时有认识的人隔着车窗跟他打着招呼。看着看着,童小兵的眼睛忽然迷糊起来,眼前的人流越来越虚,慢慢地眼前聚起一个大大的旋风。旋风起先是黄色的,后来变成了黑色,黑压压的一片越滚越大,把整个天日都遮盖起来,汽车仿佛就停在旋风的中心。身处旋风的中央,童小兵觉得自己被隔绝了一般,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袭上心头。童小兵不敢再看,他闭起眼,伏在汽车方向盘上,任凭外边风起云涌,自己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童小兵感觉旋风逐渐小了下来,散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睛,一幅更加让他吃惊的景象出现在了面前:刚才人来人往的大桥上空荡荡的没了一个人影,视力所及之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童小兵害怕极了,他发疯似地发动汽车,想赶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任凭他怎么折腾,车子像被焊死在桥面上一样,纹丝不动。童小兵知道过了桥头不远处就是他的家了,他想弃车跑回去,于是开门跳下汽车。双脚落地以后,童小兵发现自己竟然站到了一个篱笆的面前,篱笆外边三四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孩儿正堆沙子玩儿。小孩儿看到童小兵,笑了,摇手招呼他过去。童小兵的双腿好像被施了魔咒,不由自主地向小孩所在的方向走去。童小兵必须迈过前边的篱笆墙,他抬起腿,一个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忽然穿破可怕的宁静,响亮地穿入他的耳朵里,那声音是个女声,说:“喂,干嘛呢,你?”童小兵只觉脑子里猛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眼前闪过一道光芒,耀眼的光芒把他的双眼刺得一阵眩晕。童小兵使劲揉揉眼睛,缓过来,再看,篱笆没了,小孩儿也没了,他自己正站在大桥边不到一米高的围栏面前。童小兵回过头,只见桥面上仍然人来人往,举目看去,前边的背影正是旋风卷来之前走过去的人们。童小兵疑惑地往四周看看,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也在不远处疑惑地看他,女孩儿身着白绸的短褂,黑色的裙子,好象刚从一部旧电影里下来。俩人的目光相对,女孩儿笑了,说:“以为你要跳桥了呢,吓死人了。”停停,又开玩笑似地说:“可别跳呀,跳了,那么大的车,让谁开呀。”
女孩儿显然认识童小兵,童小兵也觉得那女孩儿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家的孩子了,不过女孩儿的玩笑让童小兵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也终于回过神来,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一幅可怕的幻景。童小兵也对女孩儿笑笑,讪讪地说:“有个小孩儿,刚才。”他指指桥下,女孩儿顺着他的手指看看,模样有些调皮,问童小兵道:“哪有?你说的是那张画儿?”童小兵往桥下看去,果然看见河滩上有一张破旧的年画,年画上一个绿衣的小孩儿正诡异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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