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红妆——首饰的传奇

作者: 衣锦媚行


日期:2009-9-15 12:29:25

  引子——
  小小的眼睛很美,和所有的狐族一样,似笑非笑的眼神甩个花儿,媚到人心里酥酥的。不过此时,她正瞪大着眼睛,带点好奇而又惊喜的样子,反倒显的稚气可爱了。剪婆婆在边上,摇摇头看到,女人到底是女人啊,不论是多小的女孩子,看到首饰,眼睛总是离不开的。
  小小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在一堆珠玉里看呆了,嘴里不停的惊呼好漂亮啊,时不时的在镜子前拿起簪环往头上比划着,眯着眼睛对着镜子,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做着各种表情。良久,方才转头问剪婆婆:“这些漂亮的东西到底是谁留下的啊。”
  剪婆婆的微笑淡了些,顿了顿,叹了口气说到:“这些啊,这些都是世世代代去人间的狐族女子带回来的。”
  小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圆圆的眼睛眼梢处又是上翘的,细细的飞到了鬓角里,“人间,那里真的那么好玩?有那么多前辈都非要去那么?不过如果,那里遍地都是这么漂亮的首饰,那我长大了也一定要去。”

  剪婆婆的眼里露出了悠远的神情,喃喃的道:“人间里最吸引人的,可不是这些首饰呢。”
  小小可听不到剪婆婆的嘀咕,她的心,早就飞到那遍地花锦的人间去了,脑子里幻想了十遍八遍那的故事,方才抬起头随口问了句,“那这些首饰的主人现在去哪里了啊?”
  剪婆婆又是一愣,手里的一跟簪子掉下了,小小忙捡起来,拿手上仔细一看,惊呼到:“这个和我手上的倒像是一对呢,不过,怎么,好像又不同,我的那个精致些。”
  剪婆婆笑了,说:“它们不是一对,但却凑了一起,也许它们自己,还恨不得分开呢,偏偏的,却又在一起了。”
  小小问剪婆婆:“你是说它们的故事么?”
  “呵呵,这小小簪子虽然漂亮,终是件死物,可是每个簪子背后,都有个女人,有了女人,就有了故事,再加上男人和其他女人,这故事,便生动起来,有了爱恨别离,挥动着长衫水袖,从簪子后面跑了出来。……”


日期:2009-9-15 12:32:00

  第一篇——喜相逢
  喜相逢
  剪婆婆说,这个故事讲的是个相逢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最终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就叫它“喜相逢”吧。
  宴宴和所有的狐族女子一样,向往着人间,向往着人间的三月桃花。

  每每到了初春的晴日,人们便时常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桃红色的紧身小袄,勾勒出迷人的身段,懒懒的倚在酒馆的二楼栏杆上,细细长长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眼神甩个花儿的,引得满大街的男人都有意无意的往这里多瞟了几眼。
  小伙计二宝也看呆了,酒肆里的女子本就是少之又少的,而像宴宴这么美艳的,更是罕见,本想挤上前去说两句笑话,一看围在前面的都是城内的世家子,也只能咽咽口水,时不时在人逢中穿插着看个几眼。
  只见宴宴和周围的华服少年肆意调笑着,笑起来,比城里最出名的花魁还妩媚,那眼波里的春色浓的都快滴出来了。可是,那些华服少年有些玩笑过火的,却又被她一阵抢白,只得讪讪的下楼去了。所以周围的男人,也不敢过于的轻薄,一时间,只见她一人若无旁人的谈笑风生,周围的人众星捧月似的附和着。这个场景,再老成的男人,也免不了往里瞄几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的张扬。

  但人群中,只有一个男人,还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他坦然自若的喝着酒,举动平常而自然,眉眼虽然算得上俊朗,但是少了些波澜,也就少了些年少轻狂的朝气。只是那举手投中中露出的内敛持重,和他那白的与身上翩翩白衣一般无二的肤色,显示出了一种世家特有的矜贵。
  二宝心里暗叹一声:“展家三公子果然稳重,不亏是书香世家。”
  宴宴被他的冷淡态度激起了好胜心,时不时的飘个含笑的眼波过去,到最后,干脆成了目不转睛的直视。
  酒肆上的男人,立马嗅出了这分另眼,带着些酸味的起哄:“姑娘,你有本事去让展公子喝了你的半杯残酒,今天老板娘就免了你的酒钱。”另一个锦衣少年直接说到:“展公子若是不喝,就给我喝了吧,我帮你把一年的酒钱都付了。”
  宴宴瞟都不瞟他们一眼,端起酒杯,径直向展存那桌走去。

  看到宴宴走了过来,展存心里稍稍有些个慌乱,毕竟他极少去烟花之地,从没应付过这类的事情,也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大胆放肆的女子。正想着,忽觉得一阵好闻的花香味飘了过来,几缕青丝垂在眼前。
  展存抬起头,迎着他的是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妩媚里带着点轻佻。展存一愣,不觉的脸上淡淡的飘起了那种像醉酒似的绯红。
  这时只见一双纤纤素手递过半杯残酒,朱唇轻启,似有似无的飘出了一句:“公子若是有意,就请喝了这半杯残酒。”
  展存本想挥手推却,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下轻佻的哗众取宠。可是一低头,看到杯口那抹若有若无的桃红色胭脂痕,不由的心中一动,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
  酒肆上的起哄到了高潮,吵得好像快把楼顶都掀翻了。
  宴宴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这个男人,看着是那么的正经,不还是和别人一样,经不起她的撩拨。”

  本想转身走了,忽然间敝到展存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些骨感的匀称,指甲修剪的整齐而干净。宴宴忽然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知道被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抱着是种什么感觉呢?”不觉间有些心神荡漾,又抬起眼睛,扫过他俊朗的眉目,心里想逗逗眼前这个稳重的男人,便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微眯起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展存的脸上还是淡淡的,他还未能适应这种轻佻。
  酒楼里的吵闹声也小了很多,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往这里看看,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宴宴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她神情自若的帮展存斟着酒,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着。
  过了会,周围人也习惯了,目光渐渐移开了。

  展存也渐渐的开始敢正视面前这个女子了。这个女子口若悬河,若无旁人的谈笑风生,一双手连说带笑比划着,指甲上用豆蔻染得红红的,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光晕,没半刻的消停,一点没女子应有的矜持,但当她的眼神在屋子里一转的时候,似乎是满堂生辉的,空气里都有一种别样的鲜活。展存不由的嘴角也有了些笑意,话也渐渐的多了。不知不觉,开始和宴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忽然间宴宴对展存媚媚的一笑,轻轻的说了句:“公子的手长的很好看。”
  展存心中猛然一荡,不觉的有些口渴,便拿起茶壶,先给宴宴斟上,再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眼睛里也有了些笑意,微微带点轻佻的说道:“姑娘身上的熏香很特别呢。”
  宴宴脸倒是有些红了,头微微低了下去,说道:“这是晚玉兰的味道。”然后又抬起头,对展存看了眼,笑道:“原来你也会说这个,我以为你只会板着脸呢。”
  展存笑了,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难以言传的欢愉,好像飞到了云端,可又像是没有根似的,一个回首,就掉下去了。
  渐渐的,日头沉了下去,展存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他站起身,与宴宴话别。
  宴宴依旧一脸调笑:“公子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啊?晚玉兰到了晚上,才是最香的时候。”

  展存脸上有些尴尬,语气也变的淡淡的:“真的要回去了。”
  宴宴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道:“明日我还在窗口这位置等你,你记得晚玉兰的味道。还有,记住了,我叫宴宴。”
  展存胡乱的点点头,飞一般的下楼了。
  看到展存要走,后面的一群华服少年依旧不依不饶的起哄着:“展公子,回家可要好好的擦擦嘴,别让你家的娘子看出桃红色的胭脂来啊。”
  最后一句话,展存是充耳不闻的,可是宴宴听了,心中不觉一怔:“原来,原来他已经有家室了啊。”
  目送展存远去了,宴宴又一个人在窗边做了良久。

  展存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酒楼的那幕,有些不真实,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轻薄,哪还有一点往常的沉稳内敛。内心一面是对自己的指责,可是另一面,却又不自觉的,一直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放杯口那抹桃红色的胭脂,那女子妩媚流转的眼波,还有那女子的名字,似乎叫——宴宴。他像逃似的回到了展宅,进了后花园,依旧和往常一样,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他的妻子——络雪。

  展存迎娶络雪,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日子,都是一样,无喜无悲的过着。
  络雪和人间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是美丽而矜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如含泪般的,带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只是无论是微笑或者忧伤都太淡了,若有若无,反而显得昏暗而死寂的,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今日在展宅的花厅里,无论络雪亲手烹制的小菜多么的精致,展存的筷子总是在心不在焉的游走,有些个懒懒的没精神。络雪倒是没看出展存的不同,和往常一样和他话些家常:“王家的二少奶奶最近刚生了个儿子,相公与王公子相交甚密,当日私塾里还算是同学,是不是该送份体面些的礼物?”“前日里我看到有铸成娃娃样子的小金银锭子,就那两对加上两匹绫罗差人送去吧,新奇又显的得体,不小家子气。”

  虽然展存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对于这些家事,他总是最上心的,处理的丝毫不乱。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了几句,差不多夜也深了。和往常一样,络雪招呼陪嫁的小丫头钿儿进屋子,打水梳洗完毕,放下罗帐,准备安歇了。
  展存在床上抱着络雪时,心还是游离的,满脑子的都是宴宴那风情万种的眉目,那丝晚玉兰的香味,还有杯口的那抹桃红色的胭脂。渐渐的,怀里的络雪似乎越来越远了,而心头的那抹桃红,却是越来越近,霸道的占据了全部,把络雪逼近了角落里。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

日期:2009-9-15 17:24:00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她的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这样安静的被这个男人拥着,一生一世。
  这些沉重的一生一世,是与宴宴无关的。她是修成人形的狐族,虽然没有轮回,但却拥有长生。这个夜晚的宴宴,睡得很安稳,嘴角多了丝笑意,似乎梦里还在想着那双修长优美的手,那俊朗的眉目,那个内敛而文雅的男人。虽然,他已经有了家室,但她认定了,他是喜欢她的。
  早上的酒肆,是最冷清的,别的地方的人都醒了,可是这里的人却刚睡下,除了小伙计二宝,正撅着嘴嘟囔着,被老板娘赛赛指使着,去买刚到的新鲜胭脂。
  二宝正盘算着怎么回去睡了回笼觉,忽然听到路边上又有人在叫他,他刚想不耐烦的走开,一抬头,看到是宴宴,便立马没了火气,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是宴宴姑娘啊,姑娘今天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宴宴有些得意,不过今天她没工夫和二宝调笑,开门见山的就问:“二宝,这城里的消息,你可都熟悉?”

  二宝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姑娘想知道什么,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昨日那位白衣的公子,你可熟悉?”
  二宝挤眉弄眼的笑道:“就是昨日和姑娘一起喝酒的那位公子?”
  宴宴拿出一两银子,笑着说:“就是他,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把这银子赏你。”
  二宝心里直乐,这样的美人,能和他说句玩笑话,已经是运气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银子,立马噼里啪啦的把这城里所有关于展家的消息,都倒给了宴宴。

  展家是本地最大的世家,人丁兴旺,族中一般都是诗书人家。展存这支算是嫡系,他父亲三年前刚亡故了,他母亲又是成日的吃斋念佛诸事不理,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带着家眷外放做官,所以偌大的展园,基本都是展存和他的妻子络雪在照顾。络雪姓沈,也是世家,与展家又是世交,所以她和展存,也算是自幼就认识,早就订下的亲事,本还要耽搁几年成亲的,只是那年展家老太爷病危,便说早点迎娶进门冲冲喜,可惜老太爷还是没能保住。不过,虽然没能冲成喜,但是这位络雪小姐的为人处事,整个展家没有不赞的,好家世,好教养,文雅内敛,稳重大方,下慈上孝,家里的事也是妥妥贴贴的,甚至对待下人,都没半点架子,外面都说她和三少爷,真是绝配。

  二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有些尴尬的看看宴宴。
  宴宴却还是带着笑,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二宝看宴宴满脸的不在乎,也就笑着调侃宴宴:“展公子人品才学,都是全城数的上号的,虽然有了家室,但展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妨再娶一房,姑娘不会是喜欢上了展公子吧?”
  宴宴抿嘴一笑,把银子甩他怀里,丢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二宝,扬长而去。
  日头一晃到了下午,宴宴依旧坐在酒肆靠窗的位置上,嘴上还是桃红色的胭脂,。看到展存上楼,也不意外,说声:“看来展公子心里还是放不下晚玉兰的味道啊。”
  展存也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执起酒壶,满满的斟上,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递与宴宴。宴宴嫣然一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一连数日,两人都是默契的坐在酒楼同一张位置上,把酒言欢。渐渐的,展存心中的不安淡了,和宴宴的交谈越来越成为一种坦然的习惯。而宴宴,虽然这么多天来,确实很开心,比她以前许多年加起来的开心还要多,只是这些之余总觉得有些个不甘,似乎有些东西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每日一到太阳落山,展存就急着走的态度惹恼了她,而晚上,被这双修长的手温柔抚摸着的,都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

  每每想到这里,宴宴的心里就有无数爪子在挠着,她不甘心有人和她分享她想要的东西。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发作了,冷冷的道:“公子今天不能多留一会么?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真的那么觉得对不住你家娘子?若真是觉得对不住,那公子以后也别在见我了,倒也能成全了你的好名声。”
  展存被宴宴说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一走了之,终归有些舍不得,可是留下来,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个不安。愣了会,他温柔的说道:“今天没和家里说一声就宿夜不回终究是不好的,明日我来陪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可好?”
  展存的温柔总是宴宴难以抗拒的,宴宴也怕逼急了这个男人会一走了之,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笑了笑,说句明日不见不散,便送展存下了楼。之后回到座位上,心中叹道:“其实他也和所有的寻常男子一样,是贪心的,说是无奈,其实一半是得过且过,一半是心底里那丝最见不得人的贪心”。想了会,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的就变的这么的能忍,若换了平日里,早就和这个男人散了。这么耗下去,他终究也给不了我什么的。罢了,明日我就回山里去吧。”

  这时,一股腻腻的脂粉气飘了过来,抬头一看,是老板娘赛赛,满脸堆笑的坐在了宴宴对面。宴宴原本看不太上赛赛,大红衣衫葱绿的裙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市井气。不过今日,心中难受,有人陪陪,总是好的,也没了那份心高气傲,也就是随意的和赛赛把盏起来。
  赛赛一边喝着女儿红,一边笑着说:“姑娘,如果真要走,那今晚上就走,但是如果不舍得走,明日接着等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宴宴品着这几句看似随口的话,心中一震,正色看了眼赛赛,她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似乎一切与她无关,随口说说而已。宴宴正要开口,赛赛却已经站立身来走了。
  宴宴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肆,回了她栖身的小旅店,倒在床上,睁眼正对着那明亮的月光,不由的想起原来家乡山上那明亮的月光,风都是暖暖的春日,空气里又股好闻的青草味道,这些都是繁华的人间没有的,她不由的想起赛赛的话:“真的走不掉了么?”心中有份失落,像是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是山上青草的味道?还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展存?宴宴想着想着,不觉间,泪流了下来。

  今日的展宅里,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展存总觉的胸口有些堵,心中的包袱一日重似一日。总觉得,宴宴的事,没这么简单。看到络雪,又觉得有些歉疚。他心底里生出一种疲惫的感觉。这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总有一日,要有个了断的。

日期:2009-9-15 17:45:00

  第二天一早,络雪服侍展存起床,递给他件万字纹石青长衫,说道:“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刚帮你绣好这件长衫,相公今日就穿这个出门吧。”展存点头答应着,心想:“络雪总是这么的细心,打点着家里的一切。对宴宴,就这么的散了吧,好好的守着络雪,过着凡人夫妻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就好。”
  展存发了一会呆,猛的捧起银盆里的洗脸水,扑到脸上,凉凉的。转头看到临床梳妆的络雪,全身月白衣服,细细碎碎的绣满了蓝色的花,一种安静的直指人心的美丽,猛的把他的心拉了回来。展存走了过去,紧紧的抱了下络雪,络雪头一低,脸一红,娇叱到:“大清早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等等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展存没有松开,只是越抱越紧的,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挤掉一样。

  下午的酒肆上,同样的位置上,还是坐着展存和宴宴。本来宴宴真想一走了之了,可是总是不甘心,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这个酒肆,又坐在了相同的位置上,又等到了同样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的展存。
  一开始,宴宴还和往常一样欢喜的说着笑话,但是一会就发现了今天的展存,有些异样。他似乎没什么精神,淡淡的,也不大答话,只是应付性的坐着。狐族是敏感的,宴宴的心里渐渐有了底。很久以前,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宴宴脸上,也冷了下去,淡淡的说了句:“公子今天是不是想和宴宴话别了?”
  展存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直接,倒是一时没了话。
  宴宴笑了笑,又继续说着:“那今天公子陪宴宴逛逛吧。”
  展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宴宴已经下了楼,他想了想,只得跟了下去。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酒肆,小伙计二宝诧异的在后面直喊:“展公子,宴宴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老板娘赛赛拍了他一记:“干活去,大男人家的怎么这么的好管人家闲事。”二宝嘟囔着走了,赛赛倒是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呆,摇头轻声道:“时候未到呢,散不了的。”
  春日里,人间的街上是最热闹的,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子的小玩意,更是引的宴宴三步一停,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展存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明显的有些不耐烦,这大街上人多口杂的,一定传的满城风雨,他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看到宴宴在一个首饰店里停留了许久,展存终于忍不住上前催促。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就见宴宴一回头,拿着支簪子在头上比划道:“漂亮么?我很喜欢这个簪子,上面有个小鹿,让我想起来山里我家乡的青草地。”
  展存原来是一脸的不耐烦,可是看到宴宴满脸雀跃的神情,也是一呆,硬生生的把催促的话咽了下去,仔细一看她刚拿手里的簪子,原来是个步摇,不过确实漂亮,细细的累丝工艺,配上鲜艳的烤蓝,又点缀些珊瑚珠子,华丽灵动,尤其是上面那只小鹿,活灵活现的像是要跳下来一样,难怪宴宴那么的喜欢。
  宴宴一看到展存的脸色,立马收起了笑,轻轻的把簪子放下,走了出去。
  看到宴宴走了出去,展存倒是有点不安心,轻声问了句:“不再看看么?”

  宴宴没搭理他,径直走到街角,转个弯回到她栖身的小客栈,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看到宴宴哭了,展存慌了手脚,也跟了进来,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劝道:“别哭了,我做错什么了你怪我就好,这么哭着,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听了展存的话,宴宴抽泣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着:“你就知道让人听到了多不好,我知道,陪我逛街你早就不耐烦了,就怕被人看到影响了你的好名声,可是,你想想,我是女子,名声比你要紧一千倍,可是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宴宴这份直白的责备把展存震的一句话都没了,一次次,他只是在为自己想,却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女子,也为了他甘心的承受着许多。
  宴宴也不顾愣在一边的展存,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今日是想来和我划清界限的,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回家去陪你的娘子,我都知道的,所以才拉你去逛街。我活这么大,很少能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也从没人陪我一起逛过。我知道也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所以想让我最喜欢的人陪着我逛,给我留下些最美好的回忆,可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宴宴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展存有些个手足无措,可是心里却是震撼的,以前,他都以为这个女子对他的好感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是一种调笑,没有想到,她对他的情愫,已经这么深了。
  展存挪过去了些,紧紧的挨着宴宴,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柔声说:“宴宴,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对我是这么的上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宴宴抬眼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其实你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甚至还有些懦弱和自私,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顿了顿,宴宴又说道:“我也不明白,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你,还是想有人的感觉。”
  展存没有听懂宴宴的话,但是展存,看的懂宴宴的眼神,清澈坚定又带着点委屈,这个时哭时笑的女子,这份鲜活的色彩,是一脸平静的络雪从来没有过的。展存觉得自己的心被彻底打开了,真正的把这个女子装了进来。他抱着宴宴,轻轻的亲了亲她的眼睛,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纯熟,似乎在展存的梦里,他已经排练了千万遍。
  宴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走,但是今天,我真的很想留你。你可以陪她一辈子,可是你能陪我的时间,也许,就这么一个晚上了。今日缠绵,明日陌路。”
  “今日缠绵,明日陌路”,展存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就最后一个晚上了,放纵下自己,又有什么呢?他看着她的桃红色小袄和妩媚眼波,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肌肤,柔顺的长发,轻轻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根簪子。空气中晚玉兰的味道越来越浓,浓的这个世界上,似乎都只剩下这种诱惑的味道……


日期:2009-9-15 21:09:00

  而在展园的花厅上,络雪正带着点急促的催着小厮平安:“这么晚了,还不去找找看少爷?”
  平安常在外面走动,也依稀听到些风言风语,今日公子没回家,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但难得看到络雪如此焦虑的脸色,也只得先答应着,出门随便转了圈,回来答道少爷出去做客喝醉了睡人家家里了。
  络雪愣了下,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平静的说了句知道了,便回屋了。晚上一个人躺在曾经的喜床上,却辗转难眠,心里总是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觉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丢了一样。
  而在展存的怀抱里,宴宴却第一次睡的这么的踏实温暖,直到第二天,暖暖的阳光温柔的从窗户的缝隙里射了下来,轻轻的照到人眼睛上,让人的梦里都是灿烂而温暖的。不过,是梦,总会醒的,宴宴睁开眼睛,看到展存正准备开门离去的背影。宴宴张开嘴想叫,想想,也就算了,叫了又能怎么样呢?终究,她不是他的,他也不是她的。宴宴在床上窝了良久,贪婪的呼吸着所有展存的气味,记住所有的细节。然后决定今天就回家,回到山上那有青草地的家。

  可是到了真的都收拾好了东西,宴宴心里,却怎么也不舍得走。她自语道:“今日我最后一次去酒楼上,坐在那位置上,也当是最后做个纪念,就坐一小会。”
  酒楼的柜台前,老板娘赛赛还是一身大红翠绿的打扮,看到宴宴来了,还是带笑迎了上去,说道:“宴宴姑娘又来啦,展公子已经楼上等你,老位置,姑娘快上去吧。”
  宴宴一愣,心道:“他已经来了么。”顿时心中悲喜交加,不由自主的走上楼去。
  展存今早回来家,帮平安钿儿圆了慌,安抚了络雪,本是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和宴宴这事已经终结了,可是就是忘不掉昨晚的那幕,实在按捺不住,匆匆用过午饭,又来了酒楼,就想着,说不定能碰上宴宴。结果,真碰上了,却又只是两个人两杯酒愣坐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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