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男女情感挣扎:醉爱

作者: 周玖玖


醉爱 第一部分(1)

  柳北桐和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女士有过一次交往,他们今天的关系严格说是老乡。张茉莉是他们那座不大的城市里小有名气的漂亮女人,身材高挑,皮肤不算白却如同夕阳照射一般,典型的象牙黄,细腻且有光泽。那双薄薄的眼皮下,眼睛不是很大,却长了一个上翘的眼角,飞扬着一种迷人的气息。工作的原因,柳北桐见过不少漂亮女人,但他总认为张茉莉的美是与众不同的,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生动,而是因为生动而美丽,这是他一贯的看法。

  几年前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她,并在一起吃过饭,那次人很多,她那阔绰的丈夫也在场。柳北桐总的感觉是这个女人有点清高,不太说话,似乎有意和身边的人拉开距离。他那次被几位朋友哄着拥着弹了一段钢琴,转过脸时大家都在鼓掌,唯有张茉莉没有动,只是用那双边角上翘的(有人叫丹凤眼,有人叫狐狸眼)的眼睛瞟了他几下,就很快躲了过去,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分明就在那一亮一暗的眼波里闪着。但他不光没给她套什么近乎,甚至没有怎么正眼瞅过她。这并不是他一贯的做派,有两个特殊的原因,一是因为她那位大款丈夫在座,二是因为他在圈外陌生漂亮女人的目光下,总有些拘束和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但这个女人却时常走进他的梦中,特别是她那有着天然风韵的腰段,几乎可以调动所有男人的想象力。记得那次宴席到了下半场时,他从卫生间出来,迎面碰到茉莉,她莞尔一笑,眼睛和他的目光仅仅接触一下就垂了下去,而那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一下就露出来了。她嘴不大、两片嘴唇却噘噘的很饱满诱人。柳北桐只是给她点点头,心却怦怦跳了起来。她象模特一样从他身边走过,一扭腰就进了卫生间。

  在他的印象中,她那天穿的是很短的一件皮裙,柳北桐平时常给老婆筱晴开玩笑说女人穿皮裙显著粗野,象鸡,可这个张茉莉却把那件皮裙穿出了特有的韵味,怪了,是因为她的腿长腰细,还是那件皮裙子的颜色和质地特别好?
  这次到省城,他是到省文联开一个业务会,一位学生家长在省艺术学院附近开了一家饭店,听说他在省城,打电话叫他晚上一定过来吃饭,还说有不少老乡也在。好在文联的会是一个务虚会,本来就有些无聊。下午散会后他也没和会上打招呼,就打个车直接去了朋友的饭店。
  饭店很远,路上有些堵车,那司机又有些磨蹭,他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全到了。记得那个厅叫茉莉厅,当中那巨大的吊灯就是几十朵绽放的茉莉花。他一进房间,大家立刻欢呼起来——都是中州的老乡和学生家长,只有一个人坐着没有动,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交的美人茉莉,但他们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

  “教授请坐、请坐,今天都是老朋友,省城大聚会,只有一位你可能不太熟悉,按家乡的规矩,我们先喝三杯以后再介绍。”徐老板是他的学生家长,他的女儿曾经和柳北桐学习钢琴,现在在省城艺术学院读附中。今天,见到孩子的启蒙老师,自然是非常热情,明显可以看出徐老板并不知道他和张茉莉已有过一面之缘。
  柳北桐立刻有些激动——今天是他的“主场。”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众家长纷纷向他敬酒,这些人当中,有些是他很熟悉的,有些是不太熟悉但人家早以听说过他大名的,一时间,他有些昏昏然。而那位茉莉却受到大家的冷落,显然,大家对她比较陌生。 “教授,这位你可能不认识,我来介绍一下”,徐老板的手指向那位矜持的美女。
  他站了起来,喝过几杯酒以后,一种兴奋正从他的胃囊深处向上暖暖升起,这是他最舒适、发挥最好的时候。
  当他的酒杯和茉莉的酒杯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躲闪,他几乎是在直视着那双美目了:“用不着介绍,徐老板,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一个厅了——市建设银行,张茉莉。”

醉爱 第一部分(2)

  大家起哄了:“啊,他们认识啊?张茉莉?茉莉厅,徐老板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那双上翘的眼睛闪过一缕妩媚,轻轻一笑:“当然认识,作曲家——文化局有名的柳教授。我孩子在省舞校,最近要到北京比赛,我来送她,你到这里是……”她说的是地道的家乡话,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可那种沙哑不光不难听,在柳北桐耳朵里还有些性感。那声音位置很靠前,每个字都很清晰,一点没有家乡话那大大咧咧的土气。

  “我到省文联开会,没想到能见到大家,更没想到会碰到你这个仪镇苏北的大美女,看来这一趟南行有戏喽。” 他喝过酒以后,往往语无遮拦、犀利风趣,脑子那时是跟着嘴走的,有时自己都为自己的语言震惊。
  “柳教授真会开玩笑,什么大美女,老了。”她显然已经找到了感觉,大概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听到这样的恭维话,在寂寞和陌生的环境中,这些话大概挺受用的吧。
  “行了,行了,你们也进展太快,只顾说话,喝一杯吧!”徐老板的这一句托词真是来的恰到好处,大家都应声附和。柳北桐首先举杯一饮而进,张茉莉略微犹豫了一下,竟然也顺从他一口喝完了一杯白酒。
  大家一片欢呼。
  “还是教授面子大,刚才大家请她喝,她可是滴酒未进,没想到她还真会喝酒啊,这才叫真人不露相呢”。老徐这一句来得更让他得意十分,“主场”的感觉真爽啊。

  “我告诉大家,我和柳教授有过多次合作,都是工作上的事,我还有不少事要请教他呢。”
  当然,这是她即兴编的,大家都不知深浅、信以为真。只有他心里一阵发热,这似乎是一个暗示了,专门给他的暗示,这个暗示拉进了他俩之间的距离,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
  “自己人,用的着这么客气么!”他顺势给她配合着,趁机又把杯子举起,他们又一次一饮而尽。
  几杯下去,她已经面如桃花,一双眼睛里那居高临下的东西已经荡然无存,却又多了几分朦胧和娇嗔。
  几杯酒下肚,他出去在吧台给一个省文化厅的朋友打电话,是茉莉孩子进京比赛的事,那天也处处顺,负责那件事的恰恰是那位朋友的老婆。

  那位朋友说:“告诉我是谁的孩子,不说不给办。是谁啊,你这么上心?”他很悬乎地说:“拜托了,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呢?你这还不明白吗?”朋友又说:“是小二的吧,是女学生还是女秘书啊?”他们在电话里开了一会儿玩笑,谈笑之中就把这件事敲定了。
  他们的座位之间原来坐着东道主徐老板,等他进来的时候老徐已经离座给别人敬酒,他一屁股坐在老徐的位置上,对身边的茉莉说“给你搞定了”。说完又立刻有些后悔,太简练的话容易让人误解。茉莉脸红红的看着他,不知是为了这句话还是猜到他和朋友在电话里胡扯了什么似的,那眼神看的他心里没了底。他身上一阵躁热,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而茉莉说的竟是:“我发现你是光喝酒不吃菜,回到你自己的位子上去。”

  他到了自己位子上才发现醋盘上放着一只调羹,而调羹里面是一团剥好的蟹黄和两只剥光的蟹夹子,他顺着他感觉到的东西望过去,那双灼热的眼睛正在向他示意。
  他几乎一口吃完了她忙了半天的劳动,弄得一嘴蟹黄。她笑着指了指,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从桌下把一张餐巾纸递了过来。
  那天喝的是剑南春,他至今也没弄清喝了多少酒。老徐那天特好客,白酒、红酒、啤酒在房间的小吧台上摆了一片。在他的印象中,那天茉莉厅好象不断有中州的老乡加入进来(那几天大概是全省少儿器乐考级吧),家长们都在奉承老徐,说一些老徐的店给家乡父老挣光啦、这里已成中州接待处啦、老徐可以称为徐处长了、老徐为人太意气啦……之类的话。激动的老徐到处找人喝酒,嘴里不断地说这里就是大家的家、大家的家明白吗、钱算什么、我老徐是什么人你们不了解吗、到省城一定要到这儿来、否则就是看不起人……这类话翻来覆去说了有几十遍,一遍比一遍真、一遍比一遍豪迈。


醉爱 第一部分(3)

  大概大家都喝多了,没有一个人嫌他啰嗦,一张张涨红的脸都透露着激动和真诚,乱糟糟地都在相互表白着什么。桌上已经没有了主题,大家各顾各的,气氛虽乱,却十分融洽。
  大概已经到了“豪言壮语”的阶段了吧?
  餐厅包间的音响里正一遍一遍放着肖邦的幻想曲,老徐这个店的十几个包间的背景音乐全是钢琴曲,而且都是她女儿的演奏录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和茉莉坐在一起了,他俩谈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他说那一次觉着你挺难接近,让人望而仰止,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都这样呢?她说她总以为有知识的人都比较内向,没想到你这么风趣,而且酒量这么大。他说你身上洒的什么香水啊,是茉莉油吧?她悄悄地说,你是不是有些花心呀,这么多的菜,你的鼻子往哪儿闻啊?桌上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离得很近,说话声音很小,眼睛就这么相互看着,无所顾忌。那里好象有些东西就要在酒精的作用下,呼之欲出。

  借着酒劲,柳北桐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抓住了茉莉的手,她那柔柔的手一下变的坚硬起来,像是要往外抽,可那大拇指长长的指甲却在使劲掐着柳北桐的虎口……多亏了那垂着的桌布,否则真要露馅了。
  酒酣耳热,大家不知谁带的头,讲起了段子,段子是那几年最流行的娱乐方式之一。大家按圈走,每人讲一个。如果没人笑,自罚一杯。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柳北桐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酒后的柳北桐一向是讲段子的高手,那天他讲的段子是:“一位老板在董事会上讲话,裤子拉链没拉,女秘书不好直说,就暗示他:‘老板,你刚才开车进车库忘记关车库门了吧?’老板是个聪明人,马上意识到秘书的用意,悄悄关上了大前门。会后,老板愈想愈有意思。就把女秘书喊来:‘你看见我的车门没关,看到我的车了吗?’女秘书也是个精明人:‘没看到车,只看到两只旧轮胎。’”

  这种粘点荤腥的段子效果自然是哄堂大笑。
  转眼到了茉莉,他原来估计她不会讲,可能要自罚了,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不能再让她喝了。
  可事情有时总是出人意料,她接着他的段子就讲了下去:“有一位老板喜欢自己的女秘书已经好长时间了,可是最近他炒了女秘书的鱿鱼,朋友问他缘由,他是这样说的:
  ‘那天我过生日,女秘书请我到她家里坐客,还特意告诉我说她老公出差了。到了她家,她让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水,神秘地告诉我她先到卧室去,请我五分钟以后进来。’
  朋友说那不挺好吗?他说我也这样认为啊!
  过了一会儿,我悄悄推开她卧室的门,呵!把我吓了一跳——几乎全公司的人都挤在她卧室里,大家还点了蜡烛,一起唱生日歌。

  朋友说‘那不是挺好吗,人家是好意,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炒了人家啊。’”
  茉莉讲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你们知道这位老板是怎么说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很安静。
  她说:“我忘了。”
  大家哄堂大笑,这个漂亮女人还真聪明,关键时刻故意掉链子。

  老徐立刻替她说了出来:“老板说‘她好意是好意,我可是光着身子进去的呀!’”
  大家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可柳北桐笑完以后立刻有了警觉,她的故事不会有所暗示吧,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他好像突然从幻觉中回到现实。虽然自己在那个城市里也算文化界一个有些名气的人物,但现在谁又把文化当作什么菜呢?听说茉莉的老公出身矿工,没有什么学窝子,但他现在是他们那座城市里很有名气的老板,家里有别墅轿车,上千万的财产。而茉莉虽然已经30来岁,却仍然是光彩照人。美貌和财富结合在一起就容易形成一道闲人莫入的门栅,属于另一个世界,那里面的风景也许不是我等阶层观赏的吧?


醉爱 第一部分(4)

  那天老徐异常兴奋,他是茉莉老公的朋友,大概他最近在和那位大老板谈一个什么项目,一口一个“领导夫人”地称呼茉莉,并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喝酒,那几位老乡在酒场上个个都不是一般人物,在他们的闹腾下,茉莉那天还真喝了不少,面色从红又变得有些苍白。
  最后还是他说了话:“人家是女士,老公又不在,还是让她随意吧。”大家都很尊重柳教授,也就罢了。
  如果那天不是老徐的车坏了,如果不是茉莉住的酒店和他开会的酒店顺路,如果不是两人都喝多了。如果不是……也许有些事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许多因素促成了一件事,直接改变了他后面的生活。
  那天散席时很乱,大家似乎都喝多了。特别是老徐已经不省人事。出门时,柳北桐发现茉莉已经有些步履蹒跚。是他主动送的她,她一个人住在很远的玄武湖大酒店。他原本想借着酒劲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上,但这么多人在出租车前给他们打招呼,他有点怯,还是坐了前排。
  身边有个司机,他们几乎一路无语。那天他很兴奋,喝了许多酒,白酒啤酒红酒,乱七八糟的把他弄的也有些天大地大了,但他并没完全醉。他脑子一路在琢磨着,如果到了酒店,还送她到房间吗?如果就这样分手,就不知什么时候再有机会见面了,是不是有点丧失天机?如果真到她房间去,会不会还有点什么戏?现在已经半夜了,酒店保安会不会怀疑?

  他回头看了一下茉莉,她闭着眼睛倚在后座上,像是睡着了。这真是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女人,还是慎重点为好。人家不就是给你剥过一次螃蟹,彼此印象不坏吗?不能、不能出什么自作多情的笑话。离开了那个乱哄哄的房间,他开始有些清醒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送她到酒店大厅,然后迅速离开。就在他为自己的清醒感到庆幸的时候,茉莉在后座上呻吟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心里难受,我想吐。”
  司机听了一怔,不待他们说什么,就迅速地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柳北桐下了车,把她从后座架了出来,发现她的腿像两根面条似的使不上劲,他用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架到路边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
  司机说:“离玄武湖酒店只有一站路了,你们顺着湖边往东走就到了,你看是不是先把钱付了?”

  等出租车开走了以后,他才发现这正在玄武湖边,那时已是深夜,情侣和纳凉的人已经不多,到处一片漆黑,借着远处大路上的路灯朦胧看到湖边有个石头椅子,他一手架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哇,那腰竟然如此纤细、柔弱无骨。透过薄薄的不知什么面料的长裙,他已经触摸到里面裤衩那细细的松紧带,他的心怦怦跳着,嗓子里鲠鲠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们到湖边去,不要紧,我知道的,吐出来就好了,那儿有个椅子,今天不该让你喝这么多,你看看……”

  他们坐在石头椅子上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吭吭地吐着,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肩膀就这样倚在他的怀里。他突然想起酒桌上的一句戏言:“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在这个深夜里,在这个远离家乡400公里的城市,在这个风景秀丽的玄武湖边,这个让他心仪已久的女人就这样依靠在他的怀里,真他妈的像在做梦!

  “我头特别晕,我靠着你歇一会儿好吗?”
  “好的、好的。”他把茉莉身体扶正,一只胳膊抱住她的肩,就这样靠在椅背上。他真的有些担心她会听到他怦怦的心跳,嘴里却在说:“别人现在如果看到我们,会以为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呢!”
  她听见了,很真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身体靠得更紧了,头渐渐地转了过来,把额头贴在他的面颊上。一股头发的馨香沁人肺腑,他想起母校那满园的茉莉花,到了夏季,艺术学院处处都是这个味儿。他开始心驰神摇了。他把头低了下来,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还难受吗?大美女,你真把我吓一跳……”在不断的摩挲当中,他们的嘴碰到了一起,只碰了一下,就立即分开了,可摩挲了一会,又碰到一起……后来终于不再分开了。那舌尖也像两只欲斗的蟋蟀,先是在试探对方的力量,轻轻地、轻轻地,最后终于加大了力度,绞到了一起,几乎是在横扫了,两只贪婪的舌头已经完全离开了理智的指挥。


醉爱 第一部分(5)

  “哼,你知道你嘴里是什么味吗?”
  “什么……什么味……”
  “剑南春……和我一样……”他伏在他耳边说着、从鼻子里发出有些模糊暧昧的笑声。
  “讨厌……我今天喝多了……出洋相了……”
  “没有,你好可爱……”

  他一边气喘吁吁地用最嘴堵住了她,一边在调整着自己的动作,一只手顺着她的肩膀在她身上急促地摸着,当他把手伸向她的胸前时,她的手轻轻拦住了他。虽然动作很轻微,但他立刻醒悟过来,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生气了?”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有、没有……我不太舒服,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好……”欲望的潮水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了感觉,他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夏天本来就穿得少,如果让她察觉到了怎么办?接吻是接吻,但听说有些女人把接吻和性是严格区分开的,他又想到她讲的那个段子,如果真那样他今天就栽了。
  他站起身来,在草坪上走了几步:“玄武湖酒店在哪个方向啊?不然我们走过去?”
  她似乎有些醒酒了,但仍然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
  他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很君子地说:“走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心里却在骂着自己——鸟人!胆小鬼!伪君子!
  他们沿着湖边的小路向前走着,都感到有些别扭。前面更黑了,她走在他的身边,穿着高跟鞋的她几乎和他齐肩了。他用手揽着他的腰,那细腰下高高隆起的臀部是那么优秀,他几乎可以把手搭在上面了。欲望又一次冲击着他,但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他努力说一些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很快就要到了,他们已经看到了酒店那黑幽幽的身影,他不由叹了口气。这时,她停下了脚步,脸转向了他:“你生气了。”
  “没有。”
  “不,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他还想调侃。
  “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这个女人是个坚定的、有个性的女人。
  “我怕全公司的员工突然出现,为我唱生日歌。”许多年以后,他还为自己这句话叫绝,既是调侃、暗示,又给自己留有余地。
  “你真是个坏蛋。”
  她主动拥抱了他,送上了温温的、柔柔的嘴唇。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她长裙下两只结实的大腿紧紧地靠着他的腿,他想回避也来不及了。下身正好紧紧地抵在她的两腿之间,他们似乎都读懂了那令人心醉的语言,他又一次头昏目眩。他的手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贪婪地摸着、捏着、扭着,后来他竟然掀起了她的裙子,把那双白皙细长的手伸了进去。

  “这样不行、不行。”她贴着他的耳朵急促地说着。
  他迅速地松开双手,把她拉到路边的一棵树下,眼睛迅速地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搂着她的肩膀一使劲,就把她放倒在草坪上。
  “别吱声……我来”。
  他把手伸到她的裙子里,没费力就把那个小裤衩拽了下来。他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自己的裤子的拉链,再也没有什么犹豫。当他终于俯下身时,她使劲推着他说:“这样行吗?你要来真的啊?我害怕……不行、这样不行……”
  “傻瓜!”他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不容质疑地用嘴封住了美女茉莉的嘴,粗鲁地掀开她的裙子,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柳北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此刻已经是一个无畏的勇士,已经没有任何后果需要考虑,酒精给了他太大的胆量。

  “茉莉、茉莉,”他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着,伏在这个柔弱无骨的女人身上,他感觉自己竟然如此强悍,他几乎要仰天长啸了。茉莉紧皱着眉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嘴里却没有话,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痛苦、沙哑的呻吟,身子却在迎合着他,不知在他疯狂地撞击了几百次以后,她全身变得僵硬起来,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哎呦……你不是教授,是野兽……”


醉爱 第一部分(6)

  这句话犹如冲锋号,他感到脑袋后一阵酥麻,立刻,在两人的一阵痉挛之中,山崩水泻了。
  那是95年的夏天——是的,95年、夏天、刚刚放暑假,学音乐的孩子们都在忙着艺术考级,他也有几个钢琴学生正在省城呢。
  二
  回到自己下榻的酒店,才发现同房间的那位扬州的老同学也没回来,那小子叫丁热草,天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十几年前他和柳北桐在省艺术学院做同学的时候,大家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个一,戏称他“一丁热草”,听起来象个日本名,含义却是“一定要粘花惹草”。再后来大家又嫌这名字太长,干脆就叫他“一丁”。

  真是名如其人,几年后,当他成为柳北桐另外一座城市的同事的时候,柳北桐才发现这小子也确实花的可以。
  前年春天他们在省城开歌曲创作会,他那位省城的女学生来酒店找他,还和柳北桐见了面。那女人叫杜娟,她见了柳北桐不叫老师,却乖巧地跟着丁热草叫桐哥,一丁一脸得意的站在一边。会议人多嘴杂,柳北桐把他俩带到外面吃的饭。杜娟20多岁,长得小巧玲珑、白白静静,就是脾气不太好,吃饭时总是压着一丁说话。可一丁迷她迷得是走火入魔,每次到了省城都鬼鬼祟祟、行踪不定。白天开会,晚上偷偷开溜,几乎每次到省城开会都不在酒店住。每次拔腿之前还都反复交代柳北桐如果扬州有电话打到房间应该如何如何。一丁的老婆柳北桐见过,在扬州旅游学校工作,人不光年轻,风度长相俱佳,从柳北桐的审美角度来看,她绝对比杜鹃耐看——哎!男人。

  一丁多次试探柳北桐的隐私,但柳北桐总是搪塞,让他莫测高深。个人隐私是属于个人的,但有些人总憋不住,想让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激情。也难怪,那些年在一些酒桌上,情人那码子事早已司空见惯。
  柳北桐今年已经30有9,快到不惑之年了,女儿囡囡在国外学音乐,妻子筱晴是他的中学同学,在中州的一所中学教外语。柳北桐当年是省艺术学院的高材生,现在是中州小有名气的作曲家。目前在中州市文化研究所任一级作曲、正教授级。结婚十几年可以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
  要说艳遇,像他们这些文艺圈子里的人真正能做到洁身自好的还真不多,柳北桐也有过一两次出轨,但都是逢场作戏。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想到勤勤恳恳的妻子筱晴,想到孩子,他就感到无地自容了。
  可最近几年,特别是囡囡去了美国,他又在前年破格评为正高职称以后,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空虚。一种发泄不了的东西总是鲠在心中。他多次激励自己要振作,要写出更好的作品,要再创辉煌,但总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年轻时的激情似乎已经提前离他远去。研究所又是个闲散的单位,古语道:“耐忙碌易,行闲散难。”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下面的目标该是什么呢?他常常扪心自问。

  可人活着始终都应该有目标吗?累不?
  有一次一丁和他彻夜长谈。“桐哥,你鸟人现在什么都有了,事业、职称、孩子安排、工资待遇……可你缺啥,你知道吗?”
  “我还得写点有份量的东西,我不能这样随波逐流,我才40岁,怎么能没有激情了呢?”
  “你算了算了!柳教授,不是我太堕落,就是你太迂腐。你以为40岁很年轻吗?肖邦只活了39岁,就写了80部作品,成为闻名于世的钢琴诗人。舒伯特只活了32岁,可是写了500多首歌曲、20多岁就成为奥地利的歌曲之王。聂耳就不说了,23岁,他是溺死的,不吉利。”
  “你什么意思?你觉着你大哥已经眼老珠黄、江郎才尽了是吗?”在各个大市的同事中,柳北桐和丁热草不光是先后同学,专业相同,而且关系最铁。但每一次都是见面就斗,相互开涮,并以此为乐。
  “你听我说,教授。他们不光都属于英年早逝,还有个共同之处是生活拮据、情感孤独。”

醉爱 第一部分(7)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从单位下岗,再离一两次婚,弄的家徒四壁、妻离子散才能写出好东西是吗?嗨!你小子有些歹毒吧?”
  “桐哥,如果贝多芬也在一个研究所里当教授,有一个十几年如一日的小家,一个贤妻每天早上把他的内裤、袜子都放到床头,把牛奶、鸡蛋、肉松榨菜小笼包放到他的餐桌上,旁边再送一份新来的《都市晨报》 ……他还写得出第九吗?命运还会敲他的门吗?”
  “哦……你接着说。”
  “桐哥,你的优势是顺,可你的问题是太顺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把你埋没了,在事业上你和那些大师比也许才刚起步,但在职称待遇上你已经到顶了。现代人有许多奇怪的病,像节日综合症、空调综合症,你得的是提前兑现症,这正是你的悲哀。你怎么会有激情呢?机关再好、再稳定,也就拿那几个钱;老婆再好、再贤惠,你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耕的还是那块田’,老夫子,你琢磨琢磨你弟弟的话吧!”

  能言善辩的柳北桐瞪着眼睛看着丁热草,无语了。
  这小子的话虽然损点,还真有些道理。文化圈的改革喊了10几年了,还是没有碰到他们这一批招生改革以后的社会宠儿们,学历、职称、年龄、和他一向稳健做人的风格都使他在局里的地位坚如磐石。然而,机关也害人啊!那种循规蹈距的生活正像一个温柔的杀手,它扼杀的是人的灵感。创造力是作曲家的灵魂,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应该呆在机关里的。

  这几年,除了酒量见长之外,柳北桐明显感到自己有些未老先衰。
  至于女人,他和筱晴从恋爱至今也有风风雨雨20年了,他除了那一两次短暂的、绝密的浪漫,在感情上还真的没有大的出轨,这块田,是他精心开发梳理出来的,他熟悉、他爱护,在这里,他们精心孕育了他们的女儿囡囡。那是他的家园,没有什么力量能使他离开。
  一个人一个活法,一丁和他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他低他三届,这小子好象始终不满现实、不甘寂寞。几年前停薪留职去了南方,在舞厅给乐队写配器,挣了点钱。混了几年又回到扬州开练歌房,练歌房倒闭以后才回了原单位,到现在才刚上中级职称。
  第一个老婆和他离了婚,他在扬州又找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学生,还是个黄花闺女,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把人家搞到手的,去年结婚柳北桐还特意到扬州参加他的婚礼,令他惊讶地是,伴娘居然是那位省城的杜娟,看她和新娘那亲热劲儿,要不是一丁狠很拧他一下,他差点要说些什么出来。世界太奇妙了,柳北桐真是老夫子了,世上许多事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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