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阳鬼事之屠城斩

作者: 破衣先生


日期:20091017 15:06:13

  三百年,幽幽沧桑,茶阳古城墙变成了小矮墙,青灰砂砖残破不堪,枯黄的杂草,犹在冷月凉风中伸出墙缝婆娑轻摆……
  当年的月光也曾朗照在这小矮墙上,当年的人却已湮没在这客家古镇无名的历史里,如轻烟飞尘消散,如指间沙漏无痕,死去,然后被人忘记。城墙里的每一块砖或许曾沾染着当年在此浴血奋战的义士的鲜血,但如今这鲜血已被青苔覆盖,多少风云变幻只剩得蛐蛐儿在砖缝间低吟浅唱……
  历史依然刻在这城墙上,只不过,我们选择了将它遗忘,十三义士的坟冢在三百年的沧桑中永远消失,留下的那首儿歌却依然承载着这段神秘的往事,还有,大师姐永远难以言述的哀伤……
  有朝一日,只待韩江水尽,狮子口平,茶阳城破,四万人绝,方消我心头之恨!

日期:20091017 15:09:00

  楔子
  苍山郁郁,斜阳正浓。印山顶上印山亭,在夕阳的余晖中拉长了身影,寂寞地隐入印山浓浓树荫……归鸟的哀鸣,秋风的萧瑟,给这初秋的傍晚平添了一分哀愁。
  在这清冷的印山亭里,一位年约40的士子背手靠柱而立,远眺着狮子口滚滚流水,默然无语。背后的石桌上摆着一桌酒席,两双杯筷,五碟小菜。
  这位士子正是晚清才子丘逢甲。丘逢甲,字仙根,又字吉甫,号仓海;是近代著名爱国诗人,又是一位有影响的民族志士和教育家。
  丘逢甲在《马关条约》签订后组织台湾同胞力抗日本割据台湾,台中失守后,被迫内渡大陆。丘逢甲深感教育于国家民族振兴的重大意义,内渡大陆后,他先后主设了潮州韩山书院、潮阳东山书院、澄海景韩书院,并创办了潮州文学堂,汕头岭东同文学堂,蕉岭初级师范等学校,奔走于潮汕、嘉应两地。
  这几日,应好友张弼士之邀,前往潮州府大埔县县治茶阳镇与好友共叙别后之情。没想到,下午却在茶阳县衙门里头与张弼士发生争执,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吉甫雅兴不浅啊!为兄俗务拖累,晚来失礼,当自罚三杯!”张弼士转过印山顶古榕树,微笑着,快步入亭来,坦然而坐,举杯自斟自饮!

  “振勋兄,”丘逢甲并未回头,心中想着的还是下午在县衙门跟张弼士争吵之事,只是举手轻敲亭柱,“如今我中华要振兴,必向西人学习,振兴工业,大办教育,广开民智。你我都是讲新学之人,兄开办广州机械织布厂,佛山机械造砖厂,创建张裕酿酒厂,乃实业救国之举。小弟不才,奔走潮汕、嘉应各地开办新学,亦为传扬新学,开我民智。为何兄独抱老祖宗风水之说不放?真有神人可以预知未来?今日之中国何落后至此?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何?大道不言鬼神。此等下乘阴阳小道,何足振国家,抚万民?愚以为,兄等做法尚不如在茶阳开设一新学堂,如此岂非更有意义?”

  张弼士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拿起筷子,拣了块客家盐水凤爪细细咀嚼。丘逢甲是何等人物,他自是一清二楚。一个热血澎湃的爱国志士,年近四十依然冲劲不减,殊为难得。丘逢甲虽才高八斗,却摆脱不了读书人的书生气,认死理,而他张弼士却是出身贫寒,历经苦难波折,一步一步打拼出今天的成就,他经历的人世风风雨雨远远比丘逢甲要多,为人处事亦更讲究圆融通透。

  “吉甫,我中华延绵千年而不绝,其中必有道理。风水之说,虽说看似奇技淫巧之学,其中亦蕴含大道理。新学堂,那是要办的,但狮子口龙头却一定要铲掉!”
  丘逢甲转过身来,“实不相瞒,小弟并非不知风水,小弟家学渊源,亦曾管窥风水之术。但此等怪力乱神之说终究是末技,国家要富强,民族要振兴,绝非风水所致!兄胸怀大志,以实业救国,岂不明此理?如今国家积弱已久,积重难返,我辈当奋然前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今兄执着于风水之道,未免落入末流!“
  张弼士微微一笑,“如此说来,你我还得争执于此事?”下午在县衙门,丘逢甲和张弼士在县丞饶元年面前,就该不该炸掉狮子口龙山的龙头的事吵闹了整个下午。张弼士力主炸掉狮子口龙山以改变茶阳风水;而丘逢甲却不支持张弼士这个做法,认为不如办个新学堂那才是正事;而县丞饶元年却打算在狮子口龙山建镇妖塔来镇邪。
  看丘逢甲不言不语,张弼士哈哈一笑,站起来,将丘逢甲拉入酒席,斟上酒,“吉甫,你我兄弟争执,乃对事不对人,切勿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丘逢甲也哈哈大笑,接过酒杯,“振勋兄富可敌国,炸了狮子口龙山龙头,办一新学堂乃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兄可两者同时进行!”

  两人相视大笑,碰杯一饮而尽。张弼士乃晚清红顶商人,资财万贯,富甲天下,对他而言,建一新学堂实乃九牛拔一毛而已。
  此时,乌金已落,倦鸟归林,天色渐暗,两人却酒兴未减,把酒纵论天下大事,言语之间不觉又互相顶触,争个脸红脖子粗。
  丘逢甲酒量不高,三杯黄汤落腹已不胜酒力,“振勋兄,小弟来茶阳这三日,每日闲游,与市井小民叙谈、与山夫野老共醉,茶阳风水不敢说了然于胸,但管窥一二,小弟不揣愚昧,胡乱评论一番,不当之处,还请老兄指教!”
  张弼士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自当洗耳恭听!”
  丘逢甲握杯起身,虽已喝得半醉,但心胸中豪气不减,倚柱指点江山,自有一股雄豪之气。印山虽不高,但正处于茶阳镇中心,茶阳山水在印山顶可一览无余。

  “茶阳地处偏僻,但北接福建,东连潮汕,以韩江水连接三地,进退皆宜。进,可北上福建,进而东渡台湾;亦可随韩江顺流而下,经潮汕渡海下南洋。退,可就地隐身于这莽莽密林中。如今在这乱世中,茶阳确是保身安家之地。茶阳所处方位虽佳,但却有其致命之处……”
  “致命之说,愚兄倒也曾听人提及,却不知吉甫有何见解?”
  “茶阳城,青山环抱,绿水萦绕,山水相抱本是极佳,但在茶阳却是另一番风水……茶阳地势四面环山,形势封闭,外圆而内方。茶阳之东有鹤鼎山,西有笔架山,南是茶山,北是高山。四面大山围绕,将个茶阳城围得严严实实,天地灵气蓄而不发,得天独厚,此地必出人才。而水有三道,小靖河、西门河、汀江。小靖河由北向东再向西而流,平分茶阳城,西门河在茶阳城的南部,汀江在北部,而三河汇聚于狮子口……”

  (韩江上游称之为汀江)
  丘逢甲缓了缓气,方才喝了三杯酒,虽然心神清明,但觉眼涩舌滞,一口气说来,言语甚不清楚。张弼士哈哈大笑,“吉甫,何不坐下喝碗醒酒汤?”
  丘逢甲挥挥手,“茶阳城山形地势那是极好的,但这‘三’水却坏了这地气。”
  “有山有水,山水相绕岂非大吉?”张弼士其实深知此理,前几日,南华寺癞痢头道人曾向他精析茶阳风水,对茶阳三水为凶之兆业已知悉,这般问丘逢甲其实只是暗探丘逢甲胸中风水之学虚实而已。
  “振勋兄有所不知,这一凶一吉,正好相冲,这茶阳城看似平庸之地,其实内含玄机……”
  “吉甫果然眼光独到,却不知这内含玄机却又是何玄机!”
  “振勋兄切莫耻笑,兄乃茶阳人,茶阳风水兄当心知肚明!”

  “唯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张弼士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看茶阳城的风水局势,可谓是外圆内方,蓄势不发。天地灵气积蓄,钟灵毓秀,地杰而人灵,此为吉相!”
  “那么凶相又为何?”
  “凶相跟吉相正好相反,凶相的原因与吉相相同。茶阳城形如一宝盆,能积蓄灵气,亦可积蓄邪气。这个邪气正是这‘三水’所致。茶阳山形地势积蓄了灵气,亦积蓄了邪气,正邪相冲,动荡不安。正胜邪,则能人辈出,邪胜正,则天翻地覆。”
  “如何可以永保正胜邪?”

  丘逢甲呵呵一笑,“振勋兄,看来你是关心则乱!”丘逢甲举杯又一饮而尽,“天下万事万物,又有哪个能永保圆满?盈而亏,亏而盈,此天之道。振勋兄欲茶阳永保正气,岂非逆天而行?”
  张弼士微笑不语。
  “如今之策,唯有破福消灾!”
  “如何?”
  “风水不足,可另寻宝地,亦可顺形造势,藏风蓄水,增添风水;而风水太好,往往却要破之。中国人有破财消灾之说,亦是因为占据天福太大,有伤上天之德,往往引来不测之祸。如今的茶阳城就是过于圆融,无破势之处,犯忌,此乃问题纠结所在。”丘逢甲举手一指狮子口,“炸掉狮子口龙山龙头,就是破势之举!”
  茶阳城三水汇流于狮子口,狮子口右边是笔架山,而左边却是西门河沿河的龙山。称之为“龙山“是因为这


日期:20091017 15:11:00

  山的山形走势起伏不断,蜿蜒奔腾,从南华寺一直延续下来直到狮子口,宛如巨龙吸水一般,将狮子口之水尽行吸入。因为此处风水独好,这里也成为不少富族大家的坟地。
  张弼士哈哈大笑, “下午我等三人在县衙门争执,愚兄力主炸掉狮子口龙头,元年力主建塔镇邪,吉甫却建议建新学堂。方才听得吉甫方才所说,为何吉甫还要反对愚兄炸掉龙头的意见?”
  “振勋兄,”丘逢甲正色道,“茶阳乃一偏安东南小城,如今天下飘摇,我中华危在旦夕,区区一茶阳风水如何,能改变天下局势否?”
  “吉甫处处以天下为己任,愚兄佩服之至。愚兄敬你一杯!”张弼士感叹道,举杯相敬。丘逢甲急忙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天色已黑,两人却毫无离去之意。丘逢甲点上蜡烛,盖上防风罩,在幽幽烛光中继续与张弼士叙谈。两人分别已久,正好乘着夜色秉烛畅谈,亦人生一大乐事!
  丘逢甲握杯喟然慨叹,“兄兴办实业,为国为民奔走呼号,而小弟却只能偏安东南一隅,聊以教书度日,岂能与兄相比!”

  “只可惜,如今朝纲不振,政府无能。愚兄兴办实业,只怕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凤鸣岐山,满清两百年气数将近,兄千万早作打算!”
  “此非我等所能改变,如今只能尽己所能,急国家之所急,聊添绵薄之力!岂能尽随我意,但求无愧我心!”
  “好一个‘岂能尽随我意,但求无愧我心’!”
  两人谈论正酣,不料有人在旁窥听,不觉大惊。方才丘逢甲所言已犯大忌,妄论朝政足以抄家问斩。两人循声望去,烛光摇曳中,只见一老翁缓缓登台上得亭来。
  此老翁苍颜白发,一身麻布青衣,一眼望去只是一平头百姓,无甚出奇之处,但细瞧,却发觉此老翁双眸张阖间神采飞扬,行动虽然缓慢,一举一动却气度不凡。
  张弼士知此老翁断非泛泛之辈,不敢怠慢,赶紧起身相邀,“这位老人家,夜寒风紧,何不坐下小酌一杯?”

  老翁拱拱手,“叨扰,叨扰!”却不客气,大咧咧坐下。“方才听得两位大人指点江山,纵论天下大势,更听得张大人为国为民一片赤忱,老朽佩服之至,不觉出声喝彩,打扰了两位大人雅兴,还望两位大人见谅!”老翁抱拳致歉。张弼士、丘逢甲俱是名人,茶阳人认得他们却也不怪。
  “不敢不敢,小子胡言乱语,倒叫老人家见笑了!”丘逢甲赶紧拱手回礼。原来如此,这老翁来历虽然古怪,但听他如此言语却不似一般山野村夫,心胸眼界更非一般布衣可比,丘逢甲不觉放下心来。
  “丘大人眼光独到,胸怀天下,老朽佩服。天佑我中华,五千年屹立不倒,历朝历代,每逢乱世,必有忠毅果决之士挽狂澜于既倒,支大厦于将倾,我浩浩中华,断无亡国灭种之理。两位大人雄才,更兼心胸开阔非我等俗辈可比,国家振兴还得仰仗两位大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朽年过9旬,死而不僵,离黄泉不远,纵有救国之心,亦无救国之力。今唯有拼一老命恳请张大人解我茶阳城百年后屠城血灾。”老翁说着,颤巍巍地就跪在了张弼士面前。

  “老人家快快请起,何事能劳烦老人家如此?我张某人若能办到,定当让老人家放心!”张弼士赶紧扶起老翁。
  老翁在张弼士搀扶下,颤抖着起来,坐回石椅上。张弼士举杯相询,“老人家怎知茶阳城百年后有屠城血灾?”
  “老朽略通推背之理,百年后茶阳城将腥风血雨,沦为迷离幽城。”
  丘逢甲、张弼士半信半疑。张弼士虽然深信风水之术,但此老翁言及推背之理,却不大相信。
  “茶阳城山水分布及建筑格局,都是上古所传‘隐玲珑’之局,最为凶险。方才听得张大人欲炸开狮子口龙头,老朽深以为然,破解‘隐玲珑’之局,或许只有炸狮子口龙头方可。”
  “此事已交代饶大人去办理!老人家无需过虑!”张弼士安慰老翁。

  张弼士时任新加坡外使,开办实业,富可敌国,借钱给清政府偿还外债,深得朝廷器重,而饶元年不过是茶阳一县丞,张弼士自信饶元年断不至于敢违抗自己的意思。
  “张大人明察。老朽听说张大人明日上京面帝,如今张大人离去,几时方能回来?”
  张弼士一时语塞,此次上京后,自己将返回南洋,如今政务繁忙,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返回茶阳修养半日?此次返乡,亦是皇上恩准之后方可回来。“这个,没个准信……只怕一年半载都无法返乡……甚至十年八载……”张弼士想到自己业已67岁,只怕时日已无多,一时间心下黯然。
  老翁微微一笑,“张大人怎会不知?饶家是茶阳第一大姓,那狮子口龙山龙头多有饶家坟地,饶大人先君即埋于此处,老朽敢断言,饶大人断不敢炸狮子口龙头。大人上京之后,想那饶大人定会将此事一拖再拖,最终不了了之。此事得张大人亲自主持方能办成!”
  张弼士其实并不信老翁所言所谓“隐玲珑”之事,但炸掉狮子口龙头确实对茶阳过于圆满的风水起“破局”之效。张弼士沉吟半响,明天登程上京,而炸龙头之事并非一举可成,这却如何是好?

日期:20091017 15:13:00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人家但说无妨!”
  “既然张大人无法亲自处理此事,或可另寻德隆望尊之人主持此事!”
  “哦?谁可担当此任?”
  “丘大人!”

  丘逢甲一惊,自己虽然祖籍嘉应州蕉岭县,同讲客家方言,但在大埔县城茶阳镇内却并无名望,若亲自主持此事,名不正而言不顺,何人能信服?更何况,茶阳大户饶家定然不与配合,甚至饶元年都会从中阻挠,自己这个身份怎么方便?自己办学未成,事务繁忙,这次来茶阳不过是探访老友张弼士而已,不能就留此地。丘逢甲将上述理由向老翁讲明。

  “丘大人过谦了。大人名望,粤东潮汕、嘉应两地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此事若能得丘大人出面主持,那是最好不过。况且,大人为人忠贞不屈,刚正不阿,无欲无求,心胸宽广可容天地,大人正是天地间至纯至阳之人,头上三尺,神灯如昼。如此浩浩正气,莫说邪魔歪道,鬼神亦不敢轻撄其锋,此事若得大人主持,方可镇住西门河龙头的妖秽。”

  “这……”丘逢甲拿捏不定,自己不信这些邪说,也无闲时可长久呆在茶阳镇,但这年过9旬的老翁亲口相求却不忍拒绝。
  “大人……”老翁望着丘逢甲,一脸焦急渴求之色,“大人,破茶阳城‘隐玲珑’之局,时机就在此时,此后,邪气已成,且再无机会破解,茶阳一城老百姓将惨遭灭顶之灾,大人怎能忍心见死不救?老朽有古书《九龙术》一部相赠,望大人应老朽不情之请,则茶阳一城百姓幸甚!”
  老翁从胸口间掏出一部黄绢小册,放在桌面上,站起转身将欲离去。
  “老丈……”
  “老人家……”
  丘逢甲和张弼士同时叫了起来。

  老翁回头拱手一鞠躬,“此地一别,相逢之日遥遥无期,他日黄泉相会,再叙旧情!”老翁转身离开,动作却并不迟缓,与方才大不一样。
  “却不知这老丈是何来历?”丘逢甲望着老翁背影问张弼士。
  张弼士摇摇头,“不知。方才正欲探问,那老翁却不容我开口,单单讲了炸狮子口龙头之事!”
  两人正犹疑,不知如何处理那老翁留下的《九龙术》一书。
  “吉甫,此事看来还是你出面为好!”
  “振勋兄莫非当真信了方才那老丈言语?”丘逢甲嘿嘿一笑,“《推背图》乃唐李淳风、袁天罡所著,上面所述乃历朝历代兴衰畿语,后人牵强附会居多,并不可信,何况,书中也无预测茶阳一城凶吉之说……”
  “宁信其有,以防万一。前几日那南华寺游脚道人‘癞痢道人’亦曾言及此事,看来并不简单,此事若有你出头,定当成功!”
  丘逢甲与那那癞痢道人也曾相会,确实是有鬼神莫测之能。丘逢甲虽然心中对那道人之能极为佩服,但对这些阴阳术士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这道人确实有通鬼神之能,但兄长还是要三思啊!他自言隐居深山,既然是山中之士,又怎会插手尘世俗务?看来他是必有所求。这等异人身怀异术,兄长可要多加留意!”
  张弼士摆手一笑,“无妨,这癞痢道人跟方才老翁一样,单单提及狮子口龙山之事,想来于我并无恩怨!”张弼士看着丘逢甲,希望他能承担此事。
  丘逢甲点点头,沉吟半响,微微一笑道,“先看看这老翁到底留下了什么再说!”丘逢甲翻开黄绢册子。两人看时,不觉大惊,原来翻开黄绢,两人定睛一瞧,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居然是白底!!!

  无字天书,这个迷又该如何破解?
  “或许是隐水所写……”张弼士沉吟道。
  “何必呢?”
  两人默然无语,心下思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正沉吟间,三位年约二十的书童匆匆赶来。这三人正是张弼士的得力助手,张是霏、张屈哲、张长短。

  “老爷,夫人找你好久了,明日上京,夫人还要收拾行李。夫人吩咐小的来唤老爷回家收拾!”张是霏一口京片子,又脆又亮。
  “是霏,把你手上的灯笼给那老人家送去!”此时天已全黑,路上并无人家,印山的鹅卵石台阶湿滑,那老丈又没有带上灯笼,路上只怕一不小心容易跌伤。
  “什么老人家?哪来的老人家?”张是霏问道。
  “你上印山顶路上没见到一位老人家?”丘逢甲问道。
  “没有!一路上只有小的三人,并没遇到他人!”张是霏笃定地回答。

  张弼士、丘逢甲相视无语,心下讶然。从印山顶下去,有两条路,一是张是霏上来的那条路,也就是大路,二是从印山背后的那条黑台阶。张是霏上印山顶那阵,老翁正好离开,但是张是霏并没见到那老翁,如此说来,老翁必然走了黑台阶那条路。黑台阶十分危险,右高左低,右边靠着印山,左边却是断崖,莫说一个年过9旬的老人,就是一个年轻壮汉走那条路都得小心翼翼才行,而晚上基本都没人走!那老翁居然不带灯笼,摸黑从黑台阶走下去……

  这老翁悄然出现,又悄然离开,在这黑夜里头居然不带灯笼。
  “此事必有古怪!”丘逢甲言道,转身对张弼士,“振勋兄,此事看来不能等闲视之!”
  张弼士大喜,“那么,吉甫是愿意承担此事咯?”
  丘逢甲缓缓摇头,“此事须得茶阳本地名宿大家主持方可。非小弟不愿承担,一则,此事工程浩大,费时必多,而小弟却不能常驻此间;二则,此事事关茶阳城各大家祖坟,小弟一外人主持此事,越俎代庖,不合情理;三则,此事花费不菲,小弟身无分文,若小弟来主持,到时免不得向兄要银子,这只怕……不甚方便!”丘逢甲略一沉吟,“兄可于张氏宗祠中选一德才兼备,兄信得过之人来主持此事。若有何事需要小弟相助,小弟必定前来助一臂之力。”

  张弼士不觉深感失望。从丘逢甲刚才所述风水之说,足见其家学渊源确实深厚,那癞痢头道人虽然同样深不可测,但终究是一疯癫道人,上不得台面,而且人家是世外高人,能否留得住他还说不定。照方才那老翁所说,此事应极为凶险,也只有丘逢甲这等果敢杀伐,刚强坚毅之人方能百无禁忌,逢凶化吉。但丘逢甲所说亦合情合理,蕉岭初级师范学堂草创,丘逢甲还在四处奔走筹资寻师办学,其实并无闲时可以再担此任。

  张弼士转念一想,此事有丘逢甲从旁协办,其实有莫大助益,此事必定还得自己多多过问方可办成。心下主意已定,举杯道:“愚兄在此多谢吉甫相助了!”
  “怎敢怎敢!小弟倒有个建议……”
  “愚兄洗耳恭听!”
  “据兄所言,那癞痢道人功力极深,不如将其留下……”
  张弼士摇摇头,“这只怕谁也留不住他!”

  “那么,”丘逢甲敲敲手指头,“派你手底下最得力的人拜他为师……”
  “这……”张弼士苦笑道,“我手底下最放心的就是这三个书童,我用惯了的人。但离开他们我这六旬老汉就等于是砍了双腿双足一般,剩下个脑袋只会吃饭吹气……”
  丘逢甲朝张是霏、张屈哲、张长短三人望去,这三人站在亭前默然不语,但神情警觉,眼神灵动,一看便知这三人极为精干,也难怪张弼士离不开他们。张弼士政务繁忙,生意操劳,而他已年过六七,若没有得力助手,确实是吃受不消。丘逢甲叹了口气!
  “大人,小人倒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站在一旁的张是霏开口说道,眼睛却是瞧着张弼士!张弼士这三个书童虽然名义上是书童,但张弼士待之便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无异,他三人的婚配嫁娶都是按照张家后代的规格对待他们。
  张弼士点点头,丘逢甲抬抬手,示意张是霏只管直言。

  “犬子三白今年五岁,平日那癞痢老道极喜逗弄三白,称其聪明伶俐,骨骼甚佳,是个修道练术的好根子,小人想让三白拜其门下,日后炸狮子口龙头若有什么奇异之事,至少……”

日期:20091017 15:14:00

  丘逢甲大喜,“如此甚好!炸开狮子口龙头之事不是一时可成,还需从长计议,让三白拜那道人为师,日后如有所求,想那老道看在三白的面子上不至于断然拒绝,若得那癞痢老道这一强援大事可成。况且,若三白长大后学得道术,也不惧狮子口龙头有何妖秽作乱。”
  “是霏,你可想清楚了!我明日上京面帝,之后下南洋,回茶阳之日遥遥无期,你将三白留在这……”
  “老爷,这无妨,这里有叔伯兄弟照看三白,他又拜癞痢道人为师,纵然小人不在他身边,三白也不会有事!”
  张弼士稍一沉吟,既然张是霏自愿留下三白,那也就无话可说。三白确实是极为聪明伶俐,从小便即有过目不忘之能,癞痢老道对他也是青眼有加,若是能从癞痢老道那里学得一点半点道术倒也有一技傍身。张弼士点点头,“此事,还要看那癞痢道人允不允!”
  张是霏笑道:“三天前那癞痢老道已经跟小人提及收三白为徒之事了,只是没上禀老爷知悉,不敢阒做主张。”

  张弼士呵呵一笑,“看你那意思,你倒是希望他拜癞痢老道为师咯?”
  张是霏低头道:“我们三个常年跟着老爷奔波在外,三白他年纪尚幼,随着我们四方奔走只会牵着我们手脚,不如留在这里,多少也可跟着章先生在张家学堂学点东西,日后学有所成也可为老爷办点事!”章先生是当时茶阳大儒章文鹤,他受聘于张家,在张家学堂执教。
  张弼士点点头,“也罢,就这么定下吧!待得他年纪渐长,到时再让他去欧美留学,学点新学……”
  这般商议已定,丘逢甲、张弼士又喝了几杯,方才撤了酒席。张屈哲、张长短扶着业已半醉的丘逢甲返回客舍,张弼士携了那《九龙术》一书和张是霏却径直往家中而去。
  第二日,丘逢甲宿醉不醒,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却误了张弼士上路的时辰,丘逢甲不由捶胸顿足大悔。

  吃完早点,丘逢甲信步游逛,不觉来到了印山的后山脚下,小靖河边。仰望印山的黑台阶,又想起了昨夜遇到那老翁之事,心下琢磨,却依然猜不透那老翁所说“隐玲珑”是何旨意,无字天书又作何解。丘逢甲摇摇头,信步走上了邹公庙的小路。
  丘逢甲轻叩山门,半响却无人答应,遂推山门而进,庙里没人,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歇息,随意看那庙里头景致。这邹公庙甚是清净,想来每日有人前来打扫,却不知那人出门去了哪里,走了这半日,口渴难耐,怎么讨得杯水喝才好!
  丘逢甲起身朝内庙走去,方进门,抬头一看,不觉大惊。矗立神台之上那泥塑邹公邹应龙之相,居然与昨晚所遇老翁面目依稀,相似了个七、八成。
  “莫非?……”,
  丘逢甲惊疑不已,上前抱拳鞠躬,转身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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