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从负翁到富翁,我重出生天

作者: 兵强不胜


日期:2009-10-16 0:47:00

   1、
  脚下,车水马龙,人如蝼蚁。
  我跨过护栏,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正准备一跃而下。
  冥冥中或真有天意,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接了。却找不到想说的话,我沉默不语。
  老婆的声音一如平常:“你在哪里?”

  耳边有风吹过,我说:“在街上闲逛。”
  她说:“你回不回来吃饭?”
  我呆立了大概五六秒,去他妈的,就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以后活一分钟赚一分钟,我对着电话说道:“回来。”
  2、
  客厅里飘着一股菜香,厨房里传来锅铲相撞的声音,我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老婆,想起刚才差一点就和她阴阳相隔,不由后怕。
  老婆没发现我的异样:“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

  头一次发现,抱着老婆的感觉是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满足,对着她的耳朵,我说道:“不饿。”
  她发现了我和平日有所不同:“怎么,你不高兴?”
  我说:“没有。”
  她把做好的菜递给我:“公司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我接过来:“还好。”

  她太了解我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变的忧心忡忡,但她还是坚持着安慰我:“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不是从头再来,而是负数开始,瞧着她的大肚子,这话我咽了回去。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我是我父母的儿子,我是我老婆的丈夫,我还马上要成为我孩子的父亲,我哪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强笑:“是,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日期:2009-10-16 08:48:23

  3、
  吃饭时手机响了,会不会是要债的电话?拿着筷子的手抖动了一下,同时心里一阵抽搐,午夜凶铃也不过如此。
  电话是老关打过来的,我走到阳台:“喂。”
  老关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在哪里?”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老婆正在看我,知我莫若妻,什么事想瞒她都不容易。我对着电话说道:“在家。”

  他在电话里发着牢骚:“最近做的累啊,兄弟。”
  我随口回答:“怎么了?”
  他说:“最近开发了个新客户,单子下了不少,搞的我有点周转不灵。”
  我的胸口开始发闷,不再和他拐弯抹角:“我这边的状况也不是很好。”
  他不管不顾:“你能不能把借我的钱提前还我?”
  九个月前,我借了他三十万,还有三个月到期:“抽不出来,真抽不出来。”

  他急了:“兄弟,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这个客户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这家伙已经收到风声了:“实在是对不住,我最近的手头也很紧,你还是去别的地方想想办法吧。”
  他哭丧着声音:“能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啊。”
  我说:“兄弟,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真抽不出来。”
  接完老关的电话,我把手机关了,我知道类似的电话会一个个的到来。


日期:2009-10-16 08:51:59

  4、
  我走到客厅,把固定电话的话筒摘了下来,老婆看着我的举动,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肚皮,和她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宝宝,你今天睡的好不好?有没有踢妈妈的肚子?有没有听音乐?”
  肚子里的宝宝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真的踢了我一脚,我大笑,这是这些天我笑的唯一一次。
  老婆说:“有什么事,你最好还是告诉我,省得我胡思乱想。”
  我站了起来,坐回餐桌旁:“这些不高兴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吃,好好的睡,让我们的宝宝快乐成长,其它的事交给我处理。”


日期:2009-10-16 08:55:04

  5、
  我失眠了,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为了不影响老婆,我爬了起来,来到客厅,然后又来到阳台,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发呆。
  又有了一跃而下的冲动,但仅仅是冲动,我摇了摇头,这对我来说是种奢侈。我是个普通人,想着接下来的有可能长达五年十年乃至更长时间的注定只有付出只有努力少有享乐少有快乐的日子,我确实恐惧,这就是我想放弃的原因。
  生怕吵醒了老婆,我只能轻轻的用头撞墙,眼里有泪流下。

日期:2009-10-16 18:47:39

  6、
  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或者说一夜没睡更好。吃过早餐,以上班的名义离开了家。莫明其妙的绕着家走了一大圈后,发现世界之大,竟无可去的地方。我去了足浴中心,那里既可以洗脚放松,也没人会问我为什么脸沉似水,恍恍惚惚。
  打开手机,果然有无数人在找我。忍住胸口翻滚不住的恶心,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正的生理上的恶心。我一个个的回拨过去,八个电话有五个是找我要钱的,有两个抱以慰问的名义,但却能听到他们话语里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想吐了,是真的想吐,我干呕了一下,把手指伸进了喉咙深处,想把里面的杂物抠出来,我没成功。
  我不知道什么是天堂,我也不知道曾快乐的自己有没有去过,但我知道,所谓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我宁愿面对满清十大酷刑,或者把我拖行于水泥地板上,任我伤痕累累,血流满地。起码,这比软刀子杀人好受。

  还是有一个为我着急的,一个比我小八岁的小伙子,我那二十来人的公司中一个很普通的员工。
  电话中都能听出他不怎么自然,也许他觉得这电话有些冒昧,但很真挚:“华总,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因他的好心感动,我笑了:“用不着安慰我,我能挺住。”
  他说:“华总,别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我说:“嗯,我也相信。”

  以前觉得他挺普通的,吹尽狂沙始知金,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晚了,我没有了给他回报和奖励的能力。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我记住你了,李有喜,有一天我若能东山再起,一定找机会跟你合作,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需要的。

日期:2009-10-16 18:50:06

  7、
  没地方去,去看看李有喜也好,没事做,去请他吃饭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看上去有些意外有些拘谨,也难怪他意外和拘谨,以前请吃饭,经常是一堆人,哪会单独请他一个。
  还好,几杯啤酒下肚,他就放开了,我们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没想到老席、潘姐他们是这样的人。”
  老席是我公司的一个股东,他给了我最狠的一刀,知道我撑不住后趁我不在把我几乎所有的固定资产一卷而空。而李有喜嘴里所谓的潘姐,不过是我经常称呼的潘雨,她也是股东,并兼财务,她给了我另外一刀,把帐上的钱拿走了。
  李有喜的仁义,老席和潘雨的卑鄙,都是我始料不及的。狂风袭来,我突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我以前从来没看到过的世界。老天,你要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告诉我,我很天真很弱智很无能,我承认,你赢了。
  我说:“喝酒。”
  他说:“华总,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我一直很敬佩你。”
  在这个时候,你还陪我喝酒已经是帮我的忙了,在这个时候,你还陪我喝酒就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话,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举杯:“喝酒。”
  我说喝他就喝,他一口喝了,比我还快,又把我手中的酒杯抢了下来:“华总,你别喝多了。”
  最后是他付的账,他头一次和我抢着付帐,在以前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我心里一阵温暖,一阵悲凉。

日期:2009-10-16 18:55:04

  8、
  站在街头,趁着酒意,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席的电话:“那些设备和电脑,你还不还我?”
  和平时一样,老席有些结巴,但说出的话却不含糊:“潘雨走的时候,拿走了二十多万,她不但一分钱没损失,甚至还赚了点,我也是股东之一。”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我明白他的意思,潘雨没亏钱,他也不能亏钱,胸口像压了块砖头似的,还是老话说的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只要说还,还是不还?”
  他说:“我考虑一下。”
  我总算变的聪明一点了,我知道他这不过是托辞:“那你就是不想给了?”
  他说:“我要考虑一下。”
  我和他近十年的朋友,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出离愤怒:“我们做不了朋友,也最好不要做敌人。”

  他说:“随便。”
  一贯自诩讲文明讲礼貌冷静客观的自己头一次变的疯狂:“我保证,只要我华湛还有一口气在,你拿走的东西,我一定加倍拿回来。”
  他说:“随你。”
  那一刻,对人性实在失望。
  潘雨卷走钱我还好理解,那些钱是她的终身积蓄,一个比我还大的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女人,并且公司倒闭后她没有固定工作。但老席这样干我就不能理解了,他是男人不说,他还有一家属于自己的赢利中的公司。
  如果潘雨是因为恐惧,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恐惧的话。那么老席就是因为贪婪了,标准的落井下石式的贪婪。这或者就是人性的本来面目,或者说部分人的本来面目。这终究是个动物世界,自私贪婪恐惧欲望始终都在。
  我知道这些存在,却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不相信经过了解的朋友会干出这种事来。我的眼光有问题,还是我对世界的本来面目视而不见?不管怎样,哪一个答案都是对我天真烂漫能力低下的讽刺。

日期:2009-10-17 08:43:58

  9、
  再接通了潘雨的电话,幸好,还能接通:“我已经报警了,限你二十四小时内把钱还回来。”
  女人黑起来一点不比男人差,她卷走公司的款项后我第一时间到她的住处找人时,就已经人去楼空,她做好了逃的准备。
  我不是吓唬她的,我确实报警了,不过这种情况警察似乎也为难。顺便为我们的法律默哀一分钟,也为我们的人民警察默哀一分钟,更为我们的办案经费默哀一分钟,最重要的是为我这种给了她卷款而逃的人默哀一分钟。
  结果是,我宁愿自己也只能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只是,我现在有这个时间、精力、财力去和她玩捉迷藏?
  她或者也知道这一点:“随你的便,我不是吓大的。”
  尽管头痛欲裂,经历了和老席的电话后,我已是平静了许多:“你不管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她说:“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和她,和席,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近十年的朋友,这也正是我这么信任他们的原因,我说:“我发誓,只要你在中国,哪怕你跑到国外,我都会找到你。”
  电话立刻变成盲音。
  这可能就是在这个移民城市创业的悲哀吧,人与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层踩不到底的肚皮;这当然也是我这种人创业的悲哀,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失败终有一天会到来。
  这或者是还是所有想创业的人的悲哀,人无完人,我们身上总有缺点和漏洞,但往往只有在这个时候,在用身家性命当赌注后,我们才能发现身上最大的缺点和漏洞。或者说,才能发现以往那么不起眼的小毛病居然也是致命的。
  也许我的说法有错的地方,但我坚信,只有伤到了痛狠了,你才不会对你的缺点视而不见,去努力的把它改正。
  我把手机直直的摔了出去,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掉在地砖上。我立刻后悔了,不是后悔那几千块钱的手机,也不是后悔自己在对方面前表现的太过冲动太过差劲,而是知道我如果不能有效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永远都不能翻身。

  我捡起手机,手机已经摔的解体,我把电池、还有后盖重新装了上去,再按开机,屏幕有了反应,但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日期:2009-10-17 08:55:04

  10、
  家里很热闹,不敢说如菜市场般熙攘,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供应商、有合作商、有朋友,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合作伙伴。我心里发苦,却不得不装的泰然自若,如果我表现的心虚,事情就更难办。
  看我进来,里面抽烟的人停止了抽烟,谈笑的人停止了谈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是欠债,我板着脸:“谁让你们抽烟的?不知道我老婆怀孕了么?”
  有人举着烟的手僵在了半空,有人不以为然,继续喷云吐雾。老关挡住了我的去路,面有难色的看着我,其它人纷纷跟上,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票据。
  是的,这些欠款里有的是我私人借的,比如说老关的钱。但有的钱,是公司欠下的,而我是老板,或者说法人代表,这些钱他们只找我要,也只能找我要,不管我公司是不是破产了。
  有限责任公司?哈哈,我只能大笑,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高高在上的总经理、法人代表,此时此刻就是最倒霉的一个。墙倒众人推,有的人脸皮厚,比如说老席和潘雨,他们可以强行拿走能拿走的,不但不承担这些责任还把我往里再狠狠的推一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说我的可恨是因我的自私,那么这是我自找的;如果说我的可恨是因我的天真,这也是我自找的;但如果说我的可恨是因为我不够狠,那么老天爷,我要骂你的娘,这就是你教我的。
  我拨开挡着我的人,一边说:“你们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不过你们要给我时间。”
  这话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还不止一个,不过就像当初我不信他们一样,在场的人又怎么会信我?感同身受之下,却也真实理解了那些人当时的心情。只是我会和他们一样选择消失,还是不会?
  可以说我死过一次,不敢说命悬一线之际我大彻大悟了,但我确实改变了很多想法,对钱对人对几乎所有事情都有或多或多的改变。于是,我不会学人消失,但我没法确定是不是真能把欠他们的钱全还了。

  当时我就决定了,我有能力的话,该我还的我还,不该我还的我也还。没多少冠冕堂皇大义凌然的话,我只是觉得在我手里欠下的钱我就该还。所以,我能预见等待我的将是何种的艰难,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过去,支持我的就一想法,活一分钟赚一分钟。
  老关扭捏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人,似乎要取得一致的意见,看到旁边的人都示意他说话后,他说道:“要多久?”
  这就是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吧,老关的钱还有三个月才到期,但是他现在就上门了。我也理解,三个月后,三个月我能不能还上他的钱就更是个未知数了。
  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不是我不愿意还你们的钱,要不是宏达厂倒闭,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你们是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他们都说:“真话,真话。”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有把握:“两年,希望在座的各位给我两年时间,我保证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回头看去,自己为什么随口就说出了两年,为什么不是三年,不是五年?冥冥中真有天意,还是人本身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有不信的,有痛苦不堪的,也有愤愤不平的。

日期:2009-10-17 18:58:47

  11、
  老婆坐在床上看书,外面的喧闹仿佛和她无关。随身听也正在放着音乐,我们的胎教计划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我悄悄的带上门,笑道:“看样子是瞒不住你了。”
  老婆放下书,状甚平静:“老实坦白吧。”
  我说:“宏达厂倒了,老板也跑了。”

  老婆知道一点我的事情,知道宏达厂是我最大的客户,事实上宏达正是我拉起人马来创业的主要原因。
  她说:“他欠我们多少钱?”
  我打量了一下老婆的表情,我知道她很坚强,但我还要确定一下她怀孕后也很坚强:“大概一百三十多万。”
  她说:“能拿回来多少?”
  我说:“他总共欠了一个多亿,我们算少的,查封宏达厂的法院都有六个,这笔钱,”说到这里我停了一停,目光漂移了一下,“估计是很难要回来了。”
  老婆说:“帐上还有多少钱?”
  我舔了舔嘴唇:“没多少了。”
  她说:“没多少是多少?”

  她哪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的反应,资金链断裂,公司人心慌慌,从供应商处拿货全部现金,而销售出去的产品却要压款。员工工资无论如何不敢欠,我也不想欠。再接下来的就是股东内哄,先是潘雨卷款而逃,然后是老席趁我不在时把设备和办公电脑一拉而空。
  我变得烦躁起来,夺门而出,一边扔下一句话:“这些你不要管,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日期:2009-10-18 09:39:55

  12、
  我走出家门散心,刚走出楼下大门就看过老关的车子还在,车门大开,他和另外两个人坐车里吞云吐雾,聊的热火朝天。
  心直往下沉,虽然没有刚才人多,但他们却绝对是这帮人的精锐和主力。
  看到我下楼,老关迎了上来:“兄弟,不是老哥不信你,而是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我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挣的也都是些辛苦钱。”
  我说:“那你说怎么办?”

  他看了下旁边守着的俩位:“你总不可能一分不给吧?我就不相信,你现在一分钱都没了。”
  我倒不是一分钱没有,但我还有老婆要养,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我不能不为她们考虑。我终于也像个无赖了,我说:“钱我没有,你觉得我家还有什么东西值点钱的,你尽管拿就是。”
  果然,老关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要是觉得我不仗义我也没办法,换了是你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打了水漂的。”
  想起宏达厂的那一百三十多万,我的嗓子里像是卡了黄连似的,又苦又涩又堵,还不得不摆出一幅知情达理的样子:“我理解。”
  老关倒也干脆:“你的车子,房子,我们作个价吧。”

  车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减少一笔开支,这事我愿意干:“价钱合适的话,车子你可以拿去,但房子我做不了主,写的是我老婆的名字。”

日期:2009-10-18 09:49:13

  13、
  手机响了,手机居然还能响,我实在是对手机的质量佩服的五体投体,也不愧我当初甩了五千多块买它。
  屏幕上一片白茫茫的,我看不见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只能说:“喂。”
  对方说:“喂。”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是老刘,也是我公司的股东之一,要来的终究要来,我故作镇定:“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说:“你有没有空,过来我这边坐坐,老邓也在。”
  我说:“有。”
  老刘,这个一直以来帮了我很多的朋友、上司、乃至兄弟,我无言以对,他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别的地方我可以不去,Z公司,我一定要去。
  我对自己说,你现在知道你错了,知道你错的有多厉害了?

  我不敢埋怨天,不敢埋怨地,只能责怪自己:如果你不是一山望着一山高,并且以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去漠视自然规律、商业法则、人性善恶,以为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没有什么是偶然的,宏达厂的倒台不是没有端倪,如果你不是抱着侥幸心理,认为那么大一厂怎么也不会少你这么点,你也不会迎来灭顶之灾。如果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幸运儿,接下了宏达厂的单后沾沾自喜不思进取,至于像现在这样风一吹就倒?
  还有,老席、潘雨的事情,你敢保证公司发展起来后,他们不会给你捅上一刀,让你万劫不复?
  经历过,才明白自己有多差劲。失败过,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少错误。我知道,以我对真实世界的了解,我所经营的公司不过是空中楼阁。我还知道,哪怕是三十三岁的在外闯荡了近十年的自己,在创业的这条路上依然是个小学生。

日期:2009-10-18 11:14:32

  14、
  开这家公司包括我在内有五个人出了钱,老席、潘雨,再就是老刘和老邓。老刘是我曾经的同事,老邓是我曾经的老板,也正因为这层关系他们对我很是信任,扔给我一笔钱让我开公司。我们什么手续都没办,连张条都没写,公司成立后他们连帐都没看过。
  赚不赚钱,赚了多少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三十三岁,老邓比我要大十多岁,老刘比我大七八岁左右。不好意思,他们具体是哪年的我记不清楚了。他们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滚,特别是老邓,人生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所谓的人心隔肚皮的道理,他会不懂?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可能就在这里吧。

  就连公司走到今天,他们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虽然他们还是知道了。如果老席和潘雨没搞出这些事来,他们多少还能挽回点损失,可现在被我搞的分文皆无。
  我说:“全怪我,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么没用。”
  老邓说:“我愿赌服输。”
  老刘说:“我们把你叫来是想告诉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不要胡思乱想。”
  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老邓和老刘一个给了我二十万,一个给了我十五万,现在是一分不剩。老邓还好,他给我的二十万不过是投资,对他来说压力要小一点,但老刘不一样,虽然他的钱还要少点,但那些钱全是他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
  我说:“公司成立之初我说过,要是这次创业不成功,损失的钱我一个人认了,到现在我还是这样说,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钱还你们。”
  类似的话,在公司成立的时候,和知道公司要倒闭的时候我对老席和潘雨也说过,到现在我都记得潘雨当时脸上怀疑的神情,现在我才想明白,在她眼里我不是傻冒,都是个疯子吧?

  我还和他们说:拿走你们应该拿的,你们损失的钱我也认,不过你们要给我两年时间,你们要不信,我写张欠条给你们。我天真吧?我可爱吧?
  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于那些把我想的很坏的人,我要比他们想的还坏。对于那些认为我是个好人的人,我要比他们认为的还好。
  老邓说:“以后不要说这个话了,没意思。”
  谁敬我一尺,我敬谁一丈,谁捅我一刀,我灭他全家,我的语速很慢:“我这不是意气之词,因为我现在知道了,人比钱重要。”
  老邓说:“你是个好同志,就是胆子大了点,有时心软了点。”

  我说:“这些天我都在检讨。”
  老邓:“不是我吹牛,我老邓看人还从来没看走眼过,你会重新做起来的。”
  那一刻,如果我不是习惯了坚强,或者说伪坚强,我肯定热泪盈眶。
  他们的态度既让我意外,经历了老席和潘雨的事情后,我有些草木皆兵。又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还是相信,他们两个干不出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来。
  想起这些,我一分是痛,一分是高兴,还有一分化成了助我恢复的信心。他们还相信我,我就有理由相信自己。

  对于一个刚刚失败了的人来说,一点温暖,一点认同远比金子宝贵。
  老刘送我出门:“顶不顶的住?”
  老刘有一儿一女,一个读初三,一个读高三,都是毕业班。老婆下岗后一直找不到工作,那十五万就是他的全部家产,他的压力不比我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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