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 之骗术江湖——民国社会百态众生相,传统古老手艺的怪谈

作者: 一笑颜一


日期:2009-8-23 10:47:59

  “一步一回头,景象时时变,越走得崎岖,越骗得神健。”
  世间行当三百六,江湖上也有所谓“八小门”、“四大门”、“四野门”之分
  蜂、马、燕、雀,各有传奇......
  神秘的年轻人,诡异的门派,游走江湖的求生手艺,不一样的骗术江湖。
  本书内容纯属虚构,读者缺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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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昔日云移遮朗月,一朝雾散见青天,绝处逢生,所谋如愿。”
  这是三年前老骗子给谭啸批的命数,称他二十五岁那年将遭大难,如果能迈过这道坎,便可享足三年大运。
  起初谭啸只当这是个恶作剧,从小到大早不知道被类似的方法戏耍过多少次了,老骗子说这话时笑嘻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象是在耍弄他.
  去年就是谭啸的本命之年,直到腊月十五,这一年他别说没遇到什么凶险,连场头疼脑热的小病也没未曾光临,谁知就在谭啸几乎彻底将老骗子的告诫遗忘的时候,他在东北遇上了绑票,要不是得贵人相救只怕真就过不去这第二个本命年了。

  春节过后他来到了上海,用足了两个月的时间布局,今日功德圆满,真应了老骗子那句“所谋如愿”的批语,这是一笔必将轰动整个上海滩的大生意。
  谭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快地吹了个口哨,想象着等到那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发现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时将会是怎样一番精彩的场面?
  这一刻他突然十分想念那个从来也没叫过一声师父的猥琐老头儿,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三年多里老骗子音信全无,连生死都不知道。
  火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如蛰伏的巨龙跃跃欲动。
  谭啸从容地登上了车厢,在一片长袍短襟之中,他身上笔挺的浅灰色格子西装和一尘不染的铮亮皮鞋都显得极为惹眼,谭啸在人群中穿过,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随意地将行李扔在了行李架上,看都不看一眼。

  箱子是普通的藤箱,表面看上去已经很有些陈旧了,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半点重量,只怕没有人会想到这箱子里装着一张五十万银元的银票!
  火车在一遍紧过一遍的汽笛声中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开动驶离了站台,谭啸靠着椅背,将黑呢礼帽的帽檐向下拉了拉遮住了眼睛,抱起胳膊仿佛打起了瞌睡,视线从旁人瞧不见的角度穿越车窗,注视着渐渐变小的景物,上海渐渐远去,北京却是越来越近了......
  谭啸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双眼微阖,好戏才刚刚要开场,他却不能亲眼欣赏,这不免让人感到有些遗憾。
  经过了最初的喧嚣,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车轮转动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让谭啸渐渐萌生睡意,朦胧间听到一句低语:“哎,听说没有,最近京城出了件奇事!”
  “啥奇事?”

  “上个月十五那晚有人半夜上茅房时看到一条五爪巨龙腾云驾雾飞到紫禁城上,盘旋了一圈,然后张嘴吐出了一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宝珠后腾空而去,接下来几天有很多人瞧见紫禁城夜间里有七彩华光闪耀......”
  谭啸随意地偏了偏身子,不着痕迹地从帽檐下打量了一眼对面,说话者四十岁上下模样,身着一件半旧绸衫,带着顶瓜皮小帽,胖脸浑圆、小眼如豆,眼神闪烁不定,谭啸记得他也是在上海上的车。

日期:2009-8-23 10:51: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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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
  这人的样貌虽颇为不堪,口才却甚至了得,一段荒唐不经的传闻竟被他说得活灵活现,配合夸张的表情,宛如确有其事一般。
  旁边那位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文秀青年憋着笑点头道:“果然是惊世奇闻!莫非......你老兄有幸亲眼目睹?”语气中隐含揶揄,显然是把“瓜皮帽”口中的“奇事”当成了笑话。
  “瓜皮帽”一双鼠目立刻瞪得溜圆,刚要说话,与之相对的过道另一侧有人插话道:“这件事在四九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却没听说谁亲眼所见......”这人一张嘴地道的京片儿,一边说话还一边揉搓着红通通的大酒糟鼻。
  话没说完就被气愤的“瓜皮帽”给打断了:“我上几天刚从京城来,亲耳听普化寺德宗老方丈说这是神龙献宝,要出大事了!”

  说起京城众多的寺院庙宇,普化寺算不上多么有名气,可这位德宗方丈却了不得,传说十几年前定县三年大旱,幸亏这位高僧降伏作怪的旱魃,拯救了苍生,在京津两地一提起这位德宗大师,无人不知,那可是活神仙一样的人物!
  一听到德宗方丈的名号,周围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搭话那人再开口时便多了三分恭敬:“老兄你倒是说说那神龙献的是什么宝贝?到底要出啥大事了?”
  “瓜皮帽”抿着嘴唇扫视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注视着他,显然都存着同样的疑问,小眼睛眨了眨,颇为得意地咳嗽一声:“兄弟!你还真问对人了,换做旁人怕连这宝贝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这可是皇家的绝顶机密!我祖上当年可是正黄旗的包衣......”
  谭啸撇了撇嘴角,暗暗冷笑,宣统皇帝都逊位好几年了,可不光北京城里那些前清的遗老遗少们现在还端架摆谱,眼前这位更加以曾为满奴而骄傲,好像做皇家的奴才都高人一等似的。
  “吆喝!没想到原来贵祖竟是黄奴!失敬。”突兀的声音有些尖细,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讥讽,谭啸循声望去,说话这人身形瘦小,身上裹着件不合身的破旧棉袄,腰间系了条麻绳,戴着顶罩耳的小帽,衣衫虽然褴褛,五官却十分俊秀,黝黑的肤色更衬得大眼睛黑白分明,看样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斜睨着瓜皮帽无声冷笑。

  谭啸心头一动,目光不经意地从这少年手上扫过,打小老骗子就教他“以江为眼,以湖为口”,正所谓眼要像江水一样宽广,眼界要宽、眼光要亮,眼力要准,这样才能识人辨事,眼与口乃是他们这个行当的首要。
  多年的锻炼加上独自闯荡江湖三年,谭啸如今识人辨事的眼力已经颇为锐利,只一眼谭啸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暗暗一笑。
  那瓜皮帽明显也听出来了少年话中的讽刺,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怒目而视,他记得上车时这个瘦弱少年是独自一个人,看衣裳比乞儿也强不了多少,心头便动了凌弱的念头。
  不待瓜皮帽发作,少年脸色一变,嬉皮笑脸地说道:“看老兄你的模样像是想要咬我一般,肯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俗话说得好宰相家仆四品官,多少人家想做皇奴还做不成呢!吃香喝辣,何等快活。”

日期:2009-8-23 10:54: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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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
  这话连消带打,听起来像是恭维,其实暗讽瓜皮帽是狗奴才,谭啸不禁有些佩服少年这张尖酸刻薄的利嘴,对他的好奇又增两分,这少年看似顽劣刁钻,但光凭这一份镇定与反应就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瓜皮帽却没谭啸想得深,少年一番话竟然令他生出知己的感觉,被挖苦的恼恨立时刻烟消云散,洋洋自得道:“谁说不是呢!我祖上伺候的可是正儿八经的贝勒爷......”瓜皮帽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骂道:“都是那些个革命党闹的!害得老子现如今累死累活的连口饱饭都混不上!”
  谭啸气得差点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心甘情愿做奴隶的人?

  “兄台,您还没说神龙献的底是什么宝贝?”酒糟鼻咳嗽了一声。
  瓜皮帽一拍脑门,“此宝名叫乾坤珠,至于这宝贝的来历说来话长......”谭啸抬手扶了下帽檐,不动声色地将少年清澈的眼眸中隐含的鄙夷收入眼底。
  “话说北京城早些年有个名号叫做苦海幽州,说的是这地界上盘踞着一条孽龙兴风作浪,大明朝定都南京以后,朱元璋派他儿子,那个叫朱、朱什么来着......”瓜皮帽抓耳挠腮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来到底叫朱什么。
  “朱棣,就是后来的大明永乐皇帝。”瓜皮帽身旁那个文秀的青年提醒道。
  瓜皮帽嘿嘿一笑,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兄弟你不错嘛,这都没问倒你,像是读过些书,得了,哥哥我也不再为难你了!”

  谭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另一边的少年扑地笑出声来,吐了下舌头,连忙伸手掩嘴,忽地醒悟到了什么,放下手板起小脸,灵动的眸子转动间瞥见谭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少年气恼地朝谭啸瞪了瞪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捏紧的小拳头。
  到底还是嫩了些,谭啸心里微微笑了笑,对少年的威胁示弱地拉了下帽檐,重又遮住了半边脸颊假寐,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瓜皮帽讲述他所谓的皇家机密,权当消遣了。
  瓜皮帽接着讲道:“这个朱棣可了不得,真真的英明神武,对他那位侄子皇帝那是相当不满意,即眼馋皇帝的宝座,夺位又怕被天下人唾骂,正犹豫不决时,一夜雷电交加,盘踞北京城的孽龙现身,以君臣之礼臣参见了朱棣,吐出龙丹,言说朱棣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特来献宝,就是乾坤珠了!”
  瓜皮帽不停歇地说到此处一口气早用尽了,憋得胸闷欲炸慌忙连喘了几口气,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连先前对他冷嘲热讽的少年亦是兴致勃勃的模样,瓜皮帽心中得意,含笑抚摸着唇上的八字胡,做出了一幅高深莫测之态。
  还是那个文弱青年沉不住气,追问道:“这乾坤珠珠究竟是何宝物?”

  瓜皮帽吧唧着嘴巴啧啧叹道:“乾坤珠可端得是神奇无比,朱棣当了皇帝之后修建了紫禁城......金銮殿你知道吧?”
  “嗯,就是太和殿,皇帝登基朝会的大殿。”文弱青年也有些见识,闻言点头说道。

日期:2009-8-23 13:04: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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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
  兴奋的瓜皮帽眼睛冒光,压低了声音道:“你没进去过不知道,那金銮殿中皇帝的宝座上面修了一面藻井,藻井上雕着一条盘龙,乾坤宝珠就含在那金龙的嘴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便是以谭啸的耳力也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清,周围的听众更是不得不凑近了瓜皮帽,连口大气都不敢喘,这让瓜皮帽愈加兴奋。
  “如果坐上皇帝宝座的那位是天命所归,那乾坤宝珠就会散发出七彩霞光,如果不是真龙天子嘛......嘿嘿!”瓜皮帽冷笑不语。
  “会怎样?”有心急的追问。

  瓜皮帽眼珠转了转,突然伸手从身前一个吸烟老汉的手中抢过半截燃着的烟头,狠狠地抽了两口道:“若是登上了皇位的人不是真命天子,那乾坤珠就会从龙嘴里掉下来!”
  簇围在他身边的众人中顿时响起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我前几年做古玩生意时认识了一位先帝身边的公公......”瓜皮帽不等大家缓过神来,又抛出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秘闻,“那位公公偷偷告诉我,光绪爷驾崩那晚金銮殿藻井金龙嘴里的宝珠也离奇失踪了!”
  “啊!”文弱青年惊得一抖,脱口道:“如今乾坤珠突然现世岂不是说有......”关键时刻他及时地闭上了嘴,瓜皮帽意味深远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想得没错。
  人群中有反应慢的一时间却没想明白乾坤珠现身是何征兆。
  “这还用问?”又是那道尖细的声音,谭啸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少年脸上讽刺的表情,“有人要当皇帝啦!”
  车厢里倏地变得死寂,只有车轮转动的隆隆声,片刻之后,仿佛死水一般的湖面上猛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轰的一下子卷起无数浪花。
  现在可是中华民国了,有人要当皇帝?就算是乡下的老农也清楚绝对不会是那位身边只有几十个太监的宣统皇帝,众人的心头渐渐地浮出一个名字,却没有人敢把它说出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谭啸默默地将车厢里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或害怕、或震惊、也有无动于衷的,但是更多的是愤慨和怒火,不知道怎地他就想起了唐太宗的这句名言。
  正是乱世之中,民意最是可欺,民心却又最不可逆。

  仿佛平地起风,一个消息顷刻间传遍上海大街小巷:威震上海滩的黄金荣黄老板吃了大亏!被人骗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黄金荣一怒之下连他心爱的明代青花茶碗都摔碎了两只。
  黄金荣是谁?法租界巡捕房华人督察长、青帮天字辈大佬、上海滩的土皇帝,门徒无数,权势滔天,那可是跺一跺脚黄浦江都要翻浪的人物,居然有人骗到了他的头上,那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么?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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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安清各个堂口秘密传下令来,便是淘干黄浦江水也要找到一个名叫陆伯奇的操川音的二十多岁俊秀青年。
  陆伯奇的下落还没有半点消息,黄金荣就接到了法国领事馆总领事罗伯斯的邀请,请柬上明确的写着罗伯斯前些日子花费五十万银元重金购得白玉金佛一尊,据闻此佛像本是一对,另一尊在黄金荣的手上,罗伯斯用客气却不容拒绝的言辞请黄金荣带着他的那尊白玉金佛赴宴,鉴赏一番......

  黄金荣十几岁就开始闯码头,岂能看不出罗伯斯对他手中的白玉金佛志在必得?他也是到了这一刻才恍然大悟,那个该死的陆伯奇定下的是一条连环绝户计,只可惜他明白得为时已晚,他既不敢得罪法国总领事这位大靠山,却又去哪里再找一尊白玉金佛?罗伯斯此人生性最是多疑,绝不会相信他花大价钱买来的白玉金佛就是黄金荣珍藏的那尊。

  接到了请柬的黄金荣欲哭无泪,罗伯斯是出了名喜爱中国的古玩文物,与其他西方人信耶稣不同,他笃信佛教,很久之前就一再要求黄金荣帮他寻找一尊精品佛像,黄金荣连抢带骗地得到了白玉金佛后也曾动过献宝搏宠的念头,最终还是架不住自己的贪念藏匿了下来。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献上白玉金佛赚个情面,悔之晚矣,想他麻皮金荣便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却不料终日打雁,到头来反而被雁啄了眼!
  恨得心头滴血的黄金荣给各条道上发下重金花头:生死不论务必抓到陆伯奇!
  陆伯奇当然就是谭啸,当黄金荣得知白玉金佛被骗走的时候,谭啸所乘坐的火车已经将要抵达京城了。
  这时的谭啸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一个受过新式教育、举止得体的世家公子,有涵养却似乎初入社会,生涩中带着一丝好奇,绝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是个骗子。
  谭啸是个真的不能再真的骗子,从古至今这世上不知道有过多少个骗子,老骗子就曾经对谭啸说过:“人人都是骗子,不是骗别人,就是骗自己。”
  老骗子与谭啸和那些个上不了台面,骗吃骗喝的小蟊贼不同,他们是以骗为生,有师门传承,专做大生意的真真正正的骗行。
  世间行当三百六,江湖上也有所谓“八小门”、“四大门”、“四野门”之分。
  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是所谓八小门,这八小门指的是走江湖卖艺靠技艺混饭的,如金指的是算命看相风水堪舆、行医卖药的称为皮门,彩是耍戏法的、挂说的是打把势卖艺,平、团、调、柳各指说书相声、街头乞讨、吹鼓扛房和梨园戏子。

日期:2009-8-23 13:06: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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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蜂”、“马”、“燕”、“雀”四大门做的都是大买卖,说白了四大门做的都是骗行,只是根据行骗方法的不同,江湖人用四种动物形容他们行骗方式的分法。
  群起行骗称为蜂,独来独往是马,以女色做饵称燕,买官敛财为雀,这便是风马燕雀四大门。
  四大门并不是什么门派传承,纯粹就是外人的说法。

  谭啸就属于江湖人口中的马门,他自然知道四大门之说,马门是江湖人的称呼,谭啸是不承认的,老祖宗当年定下了种种规矩的时候也给自己这一门取了名字:“祁门”。
  师门名字的来历其实也没什么深奥的涵义,只因为当年那位开山立派的老祖宗姓祁而已。
  祁门没什么名气,普通的江湖人只怕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但是在真正的骗行眼中,祁门是这个行当的老祖宗!
  之所以这么说不光是因为祁门弟子骗术高超精湛,实则祁门真真确确是如今几大骗门的源头,比如如今声名赫赫的燕字门的“北九凤”、雀字门的“地三尺”都是早年间祁门的弃徒所创立的。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谭啸现在还不算出师,祁门弟子想要满师有“过三关”一说,三关分别是贪官、奸商和不义同道。

  三关过了两关,他还差贪官这一关。
  火车停了一站后重又启动,再有个把时辰便要抵达北京城了,谭啸掏出别在贴胸内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
  眼下的北京城绝对不是个好去处,自从两年前宋教仁在上海遇刺,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失败,大总统袁世凯解散了中国国民党、随即又解散了国会,自封为终身总统,不知道有多少革命党想要袁大头的命,而北洋政府也无时无刻不在血腥镇压革命党人,京师里人心惶惶,谭啸这时候入京有些飞蛾扑火的味道,不过换个角度看,浑水才好摸鱼。

  最重要的是他不得不来。
  就在此时,车厢一端陡地传来一声暴喝:“小骗子!我看你往哪跑?兄弟们,抓住他,先剁只手!”
  这时正是黎明时分,人们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偶尔几个闲聊的也把声音压得极低,这突如其来的巨吼就像万籁寂静的午夜里一记震天霹雳,有胆小的被吓得“妈呀!”惊叫出声,一个熟睡的婴儿更是哇哇大哭起来。
  昏昏欲睡的谭啸心脏倏地一紧,全身寒毛刷地立了起来,原本有些困顿的头脑顷刻间变得清醒无比,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坏了!黄金荣的人找上自己了!他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同时朝车厢通道望去,刚好看到四个壮汉两前两后地朝自己这边扑来,过道上的乘客忙不迭地闪躲避让,一时间鸡飞狗跳。

日期:2009-8-23 15:10: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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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7
  几个壮汉身穿黑绸开衫,剃着光头,一看就知道是帮派人,谭啸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他这时已经看到车厢的另一边也被两个壮汉堵死,车厢里本来空间就狭窄有限,火车疾驰,从车窗跳下去无异于找死,根本无路可逃,至此便形成了瓮中捉鳖的局面。
  要说谭啸不害怕不后悔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在他看来上海的局天衣无缝,从开始到收网他都足够耐心,唯独最后大意了,按照他的计算,等黄金荣反应过来上当被骗凑出手来寻找他时,自己早已经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般消失在北京城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小瞧这位上海滩大亨了,老骗子常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现在想来却悔之晚矣。

  谭啸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打算,只是以一敌六他连三成把握也没有,这些年他在拳脚功夫上并没有下过苦功,老骗子常常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动脑子,功夫好有什么用?又不是做劫匪响马。
  眼看几个大汉与自己的距离在迅速地缩短,谭啸在心里早把老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说只要熬过本命年就会诸事顺利吗?
  一车厢的人被吓得噤若寒蝉,死命地躲开通道,惟恐让的慢了会惹怒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几个壮汉仿佛闯进鸡窝的黄鼠狼横冲直撞地奔来,谭啸已经能看清楚当前两人眼中闪动的杀气......
  谭啸一怔,摸向后腰的手停顿了下来......
  古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谭啸从小跟在老骗子身边养成了疲懒的取巧习性,能够只用一分力气,绝不多花半分,他既不愿吃苦一招一式地流汗练武,却也明白走得夜路终见鬼的道理,乱世求生、闯荡江湖,若是没有一招半式保命只能任人宰割——他选了飞刀。
  虽说他飞刀的功力远远达不到百步穿杨的境界,可是十米之内用突袭的手段射杀一个两个没有防备的人,他还是有八成把握的。
  只是当他看清楚几个壮汉的时候,他发现这几人似乎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的目光一直盯在另一个方向......

  “别过来!”那个嘲讽瓜皮帽的清秀少年突地尖声叫嚷道,动作敏捷如猿猴,忽拉掀开车窗,一只手伸出了窗外,一只脚则踩在了窗沿上,扭头厉声叫道:“再向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原来这些人是冲着这少年来的!谭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头疼,他对这个顽皮却有几分骨气的少年很有些好感,同时也看出了他身上的小秘密,这时见他遇到了危险不禁犹豫起来要不要帮他一把。
  初春凌晨刺骨的冷风从敞开的窗口疯狂地涌入,坐在少年四周的几个人都怯怯诺诺地钻出了恶汉们的包围圈,生怕被殃及池鱼,一道之隔的瓜皮帽转动着小眼睛刚要起身,当先那个脸上有一道骇人伤疤的壮汉一瞪眼,恶狠狠地骂道:“给老子坐下!”
  瓜皮帽胖脸上的肥肉一阵哆嗦,双腿一软,跌回座椅上,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朝那汉子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都变了强调:“遵......遵命,好汉。”
  有片刻的时间,百多人的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眼看那少年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形势危急到了极点,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声说话。

日期:2009-8-23 15:11:00

  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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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
  谭啸想起那一声“小骗子”暗忖想来这群恶汉定然是在这个少年手上吃了大亏,到没看出来居然是同行。
  “小杂种,老子一路从上海滩追到天津卫,你当凭这两句话就能把老子吓回去?”疤脸大汉冷笑着朝前迈进一步,“你他妈的倒是跳啊!”

  “就算是死我也决不去东洋!”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决绝,整个人坐到了窗沿上,单手抓着车窗——只要他一松手便会从飞驰的火车上跌落,下方是十几米深乱石嶙峋的荒岭,这要是跳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吗?”谭啸错愕地望着拍案而起的文弱青年,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带着一身书卷气的柔弱书生模样的青年竟有这般胆气,不由得对这青年生出几分佩服,当然,他并不认为凭这句话就能让这群恶汉退却。
  文弱青年对疤脸壮汉怒目而视,正气凛然地喝道:“你们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疤脸壮汉显然也惊讶得很,盯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文弱青年愣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鼓了鼓,终于憋不住放声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似的,回头对同伴边笑边说道:“他、他、他妈的问我眼中有没有王法?”
  几个壮汉爆发出哄堂大笑,连青年身边的瓜皮帽也忍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偷偷地拽了下青年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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