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书:血之约

作者: 海琳娜


日期:2009-10-14 9:53:58

  连载之前的说明:
  本文非小白文,诸小白敬请慎入。
  名字虽为永生,但绝非修真,修真爱好者切勿对此抱有不切实际之幻想。
  故事结构复杂,现代古代双主线,每线至少双支线,人物较多,但绝对相关,喜欢一条线的读者,本书恐怕不能尽如您意。
  本人喜欢挖坑,但有坑必填,本书亦为全本,不存在TJ之说,不过,正因为如此,人物命运已定,喜爱干涉人物情节走向的朋友,只能让您失望而归。

  此外,此书为本人心血之作,耗时两年,犹豫很久,才决定以天涯为首发之处,如果您喜欢,请顶贴以示对笔者劳动的新生,如果您不喜欢,请留下您的建议。以文会友,拍砖欢迎,谢绝辱骂!
  关于本书:
  对于历史,我们常常以为书上所言尽为真实,但是,有时我们也需牢记,纵是书上没有,地下未见发掘出土,也不见得就无此事。本人攻读历史,对于历史素来怀疑,觉得在遥远的过去有着许多尚未见天日的事迹。而对于人类的生命,对于上古出现的诸种奇迹,对于消失在大洪水后的记忆,都是笔者最为关注的事。因此,生命和命运的话题是本书的核心。

  永生,是人类自古以来的追求,现代又以DNA技术不断试图揭开生命的秘密,但是,永生是否为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永生是否真是我们梦想的最美图景,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本人对此的所有理解,都将在《永生书》系列中表达。对于生命和命运的认识,应该是本书的灵魂。
  对于这一问题,也欢迎大家讨论。

日期:2009-10-14 10:01:00

  第一章 命案
  晏小轩长得不算美,但也不差。用她表姐赵逸然的话来说,她有一副“中人之姿”:脸型还成,是略瘦的鸭蛋脸,五官没什么不妥,但搭配起来就显得一般。晏小轩自己知道,她长得不出彩,不过是个普通人。
  但她有时走在街上,会突然停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推了她一把,把她从穿梭的人流中推了出去,她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突然觉得自己也并非平凡。也许每个人在某一刻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感觉匆匆而去,转眼消散,激不起一点波澜。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上班,从家里走到地铁站,挤在车厢里东张西望,看看别人手中的报纸,听一听别人耳机里漏出的音乐。生活有时无趣,这时倒有些活力,挤上车是一场战斗,挤下车同样是一场战斗。不过,任何一个人天天进行同样的战斗,难免会厌恶地气急败坏。
  这一个清晨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冷清了一夜的街道在晨光中突然被地铁出口处的热腾腾的气息唤醒了。晏小轩走得慢了几步,一个女人急急地从她身边走过,皮包狠狠地甩在了晏小轩的胳膊上。还没等晏小轩回过神,女人已经消失在一大片的背影中了。她只怨自己站错了地方。这里是北京最为著名的商务区,一到早上,总是汇聚着一大帮城市”白骨精”。不管是白领、骨干、精英,或者三者兼备,突然冲出地铁站时都是一般的狼狈不堪,心中直冒鬼火。

  但她身边这人却一点也不冒火,笑嘻嘻地整理了衣襟,把电脑包的带子调整了一下,掸掉落在电脑包上的面包渣,意气风发地四下张望,满脸是杀出重围后的成功喜悦。
  晏小轩摇了摇头,还没见过谁在上下班高峰赶车时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这表情真是有点欠揍。她很无奈,这人她认识,名叫周强。说起来俩人关系还不一般,是朋友、房客兼同事的三重关系。
  晏小轩和周强都在中国古代文化研究基金会工作。基金会的名字听起来挺有中国味,但实际是一间国际机构,研究方向主要涉及中国上古文化的研究,同时也兼顾中亚和东亚的一些研究项目。基金会创始人是一个法国人,雅克•阿多沙热爱中国文化,本人也是个中国通,他将个人毕生的财富全部投入到基金会,使得基金会成为业内翘楚,名声在外。

  能够进入基金会工作,对于晏小轩来说,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美事。她本科就读于一所二流大学,学的是个冷门专业----历史,找工作那阵真是伤透了脑筋。她是学校的就业网站里看到基金会的招聘书,中国古代文化,她想,好歹也和历史沾边,她这才鼓起勇气报了名。和她一块面试的女孩子,个个比她漂亮,英语都是专业八级,发音标准得美国人都要眼红。其中有两个女孩子还精通法语,噘着嘴发音,特别有气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基金会还是想找个专业对口的,所以最后选了她,她的工作就是在前台接电话。

  周强和她不同,人家是一个美裔华人,不过是那种挺穷的美国人,正经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年初才从美国来北京工作。基金会里人才济济。用一个落了俗套的说法:如果有一天,天上落块陨石到基金会里,砸死十个人,至少有七个博士,两个博士后,最后剩个本科生,那人差不多就是晏小轩了。周强这人挺有意思,基金会为他在附近一个高档小区里租有设施齐备的一套住房,租金照例由基金会提供,但他偏不愿意,执意让基金会把租金转换为住房补贴,每月随工资一起发放。他拿着基金会的高薪,却舍不得正经租套房子,他到处哭穷,晏小轩心肠一软,想着自己一个人住着那套二的房子也是浪费,便将其中的一间租给周强,自己好歹也赚点外快。两人当了合住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

  两人住在一起,相处还算愉快。晏小轩的房子是父母的遗产,没有贷款,无债一身轻,她虽然是房东,但天性比较大方,不太计较家庭日常开销。周强待人真诚,生活习惯很好,除了有时抠门了些,晏小轩还真挑不出他什么错。两人平时一起上班,有时一起下班回家,聊聊天,开开玩笑,晏小轩没有男朋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没有压力,她想,而且家里也热闹。

  晏小轩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昂起了头,一身新买的浅色套装衬得她今天还有些娇俏动人。快到基金会了,她好歹也要展现一下自己都市白领的气质。
  “我晚上请你吃饭。”周强走在她身边,讨好地说道。
  “没事请人吃饭,一定没安好心。”她笑着说,脚步开始加快。
  “哪有的事啊,”周强立刻辩解,“我要谢谢你收留我,你瞧,要不是你,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一顿饭,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你不如折现给我。”晏小轩开心地调侃着他,心里盘算是这位老兄一年究竟有多少收入。
  “心意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周强走得气喘吁吁,说,“你能不能慢点?你慢点,我给你说件事儿。”

  晏小轩听了,有些好奇,便放缓脚步。
  “最近我打算把基金会的文献室整理一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和林赛说了,借你过来帮帮忙。前台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
  “真的?”晏小轩心中一喜。虽然她对目前的工作还算满意,但她心里有个小计划,一直想转到业务部门工作,一天到晚守在前台的电话前,像一个花瓶似的。
  “真的。”周强点点头,“骗你是小狗。”这是周强最喜欢表达自己态度真诚的方式,他可以用五种语言说“骗你是小狗”,真是人才!

日期:2009-10-14 10:03:00

  苏秉全一天都不顺。早上上班刚出门时,发现自行车被偷了。害得他转了两趟公交车,还迟到了十分钟。他好歹是个公安队伍里的精英,自己的车都被偷了,真是个丢人到了极点。他不好意思说,自己闷着生了半天的气。晚上陪女朋友去吃披萨,披萨刚送上桌子,电话就来了。他只有看着热腃腾的意式大饼,咽了口唾沫,匆匆离开,扔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女友林萧。当然,他记着先把单给买了。整整一百八十块啊,他心疼极了。要知道,他一个月也就挣一千块出头。

  真是倒霉的一天,他暗自咒骂。林萧是个好姑娘,如果她能略微低下她高傲的头就更好了。他喜欢她,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既没房子又没钱,除了高大的身材和过得去的长相,他在林萧众多的追求者中实在占不了什么优势。
  今天,她好不容易屈尊和他吃上一顿饭,偏又遇上了紧急的案子。他还能说什么呢?倒霉呗!
  苏秉全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警察。案子发生在本市郊区的南亭中学内,现场就在一处避静的小院里。一到现场,他不禁庆幸没有吃东西,久违的感觉突然回来了,看着血腥的现场,他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好歹没有在丢人现眼。
  说起来,苏秉全工作也有五六年了,凶杀案没少办,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血淋淋的场面。死去的女人身体里的内脏被掏了出来,七零八落地被扔在院子的中央;女人的颅腔已经被打开,大脑已经不见。现场的墙上,树枝上,到处都挂着黏糊糊的东西。后来的几个警察都吐了个一塌糊涂,苏秉全心里有些得意。
  现场已经打上了灯。小院是一所四合院,本是学校的古迹,解放前,南亭天主教女子中学的就建在这里。这些年,各个中学的校舍不断地重建或新建,一个比一个气派。原本在这里办公的校长们也已经搬到校园另一侧的新楼里去了。至于这里该怎么处置,学校领导还没有想出个妥善的法子。这院子也就空了下来,只是在房间里存放了些不太贵重的东西。

  地上殷红的血痕一直从院中拖向了墙根。死者显然是在大量的出血后被移到了院墙上。无论是谁,这么做真是毫无道理。
  苏秉全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除了落叶、细小的树枝,就是血迹和内脏的碎片。这样的屠杀不可能不留下些什么,但他确实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尸体已经从院墙上挪了下来,放在空地上。法医也已经赶到了现场。张鸿宾快六十岁了,穿着白大褂,看起来真挺专业。他是苏秉全今晚见到的最镇定的人了。他前后仔细观察了尸体,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已经没有办法用探针去检查肝脏的温度了,因为压根就没有肝脏了。不过,张鸿宾仍然在观察尸僵的情况,以此确定大致的死亡时间。
  苏秉全凑了过去,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张老师,吃了吗?”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他和张法医打过不少交道,老头是个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人。他每次见到张鸿宾,都不由得想起了小学的班主任,腿肚子就不禁有些痉挛。

  张鸿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头缩了回去。他用手轻轻地翻着尸体。
  “伤口很粗糙,不像是用刀切开的。看这儿,”他把死者的手举了起来,用灯光照了上去,”指甲缝里非常干净,手掌部也没有受伤。死者没有反抗就倒下了。”
  他又站起身,在院里晃了一圈,回到了尸体旁,苏秉全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
  “你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张鸿宾问他。
  他想了想,说:”就算把院子里所有的内脏碎片加起来,也不够一个人正常的器官数量。”地上那堆内脏里缺了心脏和肝脏,也许还缺了别的什么,这都要等专业人士来确定了。
  张鸿宾点了点头,指了指几个地方,又说:“这些都是脑浆,不过,死者的大脑的大部分也不在这里。血量也不够。死者的血差不多已经流光了,可你看地下,还有墙头,血太少了。”

  苏秉全可一点也不认为血太少了。这些血比他整个一年看到的血都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在隔离线外拼命地伸着头。这不是个好现象,这样的血案,刑警队面临的可不是一般的破案压力。明天的报纸上会怎么议论呢?苏秉全做好了一个月不见女朋友的准备了。说不定到时候林萧已经嫁人了呢!我怎么这么倒霉,他又问了自己一遍。
  从现场看来,死者的脸已经扭曲,看不出原貌。长长的卷发和裂开的头盖骨被快凝固的血浆粘在一起。她光着脚,穿着条很长得裙子。这裙子大概今年很流行,林萧也有类似的一条。苏秉全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价钱,真和抢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远处的地上,有双时髦的白色的系带的小羊皮鞋散落在那里。鞋子很干净。她的经济条件看来不错。
  但除了这些,现场没有提包,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她是谁?为什么又会死在这里呢?


日期:2009-10-14 10:29:00

  晚上八点,晏小轩还在加班。中午时,周强请她吃了盒饭。现在,她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她揉了揉肚子,喝了杯水。
  文献室实际上就是一件巨大的保险库。这里是基金会安保重点部门,最先进的安保设备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外加两个精神抖擞的精壮保安。晏小轩听说这两人都曾经是全国搏击冠军,不知是真是假。所有进入的人都要接受严密的身份认证和危险物探测仪的检查,所有出来的人都必须接受全身扫描,并且开包检查,以免带走重要的文献资料。似乎以前曾有人试图这么做过,当然,后果很严重。

  就在一天前,这里对于晏小轩来说还是禁地,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踏进基金会的“圣地”——至少基金会的专家们是这样形容文献室的。进入文献室内部,晏小轩吓了一跳。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十八世纪破败的图书馆,她曾经在恐怖片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整间房间都被硕大的书架占据,书架是仿古的设计,带着那种可以滑动的梯子。脚下的地板踩着甚至有吱吱嘎嘎的声音,她就像是偷入禁地的小姑娘一样,小心地挪动着步子。文献室的中央是四张老式书桌,配着巴洛克式的台灯,灯光倒是挺悦目的。周强正伏在案上,研究着面前的东西。

  “哇!”晏小轩感叹地叫了一声,“这里可真够酷的。”
  “是挺酷的。”周强笑着抬起了头,“这里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控制在最适合书籍文献保存的最佳状态。别看这些东西又乱又旧,其中有些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孤本,最早的材料甚至连年代也无法推算。每年基金会都会收到许多申请,希望到这里查阅资料的学者都是业内的顶级专家。不过,基金会很少接受申请。除非……”他卖了个关子。

  “除非什么?”晏小轩还在四下张望。
  “除非这位学者在相关方面确实有突破性的研究。”
  “如果必须看了这些文献后才会有研究上的突破,那又该怎么办呢?你都不把材料给人家看,还要让人家有突破性,有点不公平吧?”晏小轩说。
  “这算是个悖论。不过,规矩不是我订的,你别找我说事。”
  周强的前任是一个马大哈型的专家。他是个颇有才华的学者,但从来不知道条理为何物。在他长期不断地坚持下,整个文献室完全陷入了混乱。

  “我们要花点时间,把所有的文献放回原来的位置。”周强踌躇满志地说道。
  “原来的位置?”晏小轩看了看成堆的文献,文献上没有什么可供归档的标记,“你应该有一份上架目录,对吧?”她翻起手边一份笔记,里面龙飞凤舞的不知是哪一国的文字。
  “没有。”周强开心地说,“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将它们重新归类。你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激动?”
  晏小轩看不出整理书架有什么激动,她只知道今天晚上要加班了。
  电话响时,她又看了一次时间,已经十点了。今天下午,姨妈黄雅诗给她的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晏小轩的父母三年前出车祸意外身故,黄雅诗认为由她来照顾侄女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她忘了晏小轩自小就是个很独立的孩子。父母去世后,晏小轩用父母留下的一份遗产读完了大学,毕业后一直住在父母在单位房改时买下的那套一室两厅的房子里。

  “小轩,我给你姐姐打了电话,电话没人接。我有点担心。你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她,让她赶紧给我回个电话。”黄雅轩忧虑的声音透过话机听筒传了过来。
  “姐姐”就是表姐赵逸然,是黄雅诗的女儿,晏小轩的表姐。晏小轩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她这位表姐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她天姿聪颖,美丽出众,但任性异常。按照黄雅诗的设想,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女儿,当然应该在国外名牌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毕竟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北京名校教授。谁也没有想到,赵逸然在一次旅游中爱上了一个南方男人,于是她放弃了大好的前途,到男友的城市里继续她的学业。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在那里仅读了一个月,就和那个让她背井离乡的男人分了手,这人至今家人都没人见过。如今,她远离母亲过起了逍遥日子,而她母亲快要被她气死。晏小轩成了母女二人的调停者,听抱怨听得耳朵里快起茧子了。

  赵逸然有两个手机,一个是专门应付父母和她不愿意打交道的人的,另一个则是真正用来与人通讯的。晏小轩拨打了第二个号码。通常情况下,这个号码是24小时开机。电话铃响了十几声,没有人接了电话。

日期:2009-10-14 10:31:00

  晏小轩皱了皱眉头,这事倒有些不寻常。她在电话本里又翻了几页,找到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属于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儿,她和逸然住在同一间宿舍里。燕子接了电话,但却说不清楚逸然在哪里。
  “你不知道吗?”燕子的声音透着股惊讶劲儿,“几个月前,逸然就搬出去了。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现在很少回寝室的。”
  这事真得让晏小轩吃惊不小。黄雅诗和丈夫收入不错,但每月寄给女儿的生活费还不足以让赵逸然奢侈地在外租房居住。赵逸然哪里来的钱住在外面?晏小轩有些吃惊,赶紧从燕子那里问到赵逸然的出租房地址,顺手抄在一张便笺上。她犹豫着是否告诉黄雅诗,时间太晚了,没必要让姨妈一夜睡不着觉,这事还是留在明天再说吧。晏小轩又叹了口气,接着开始手边的工作。

  他们首先要确认不同文献的时代与内容,然后再按主题进行分类登记。周强估计,要做完这些事,至少要三个月。晏小轩更加悲观,她认为至少要半年。许多文献都是用外文记录的。就她现在的观察,至少有十种以上的不同语言的文献,而她仅仅才看了一个书架。这样的工作,离开周强这样的语言天才,简直不可想象。
  到了夜里十二点时,她从第二个书架的顶上抱下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贴着墙,一直藏在书架的最里面,如果不是晏小轩爬到架顶,然后又勉力地用手在上面扒啦了一遍,她几乎就错过了这个狡滑的东西了。但盒子还是很不给面子。晏小轩脚下一滑,在梯子上做了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手中的盒子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打翻开来,从里面掉出一个破旧的本子,像一个倒霉蛋一样趴在地上。

  晏小轩吓得三两步从架子上溜了下来。文献室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独特的价值,如果损坏,她拿什么来赔?
  “这是什么?”她捡起本子,说道。这是一本皮面装帧的笔记本,纸张发黄。翻开一看,里面图配着字,一连串的字母像是法语,是漂亮的花体,像是用鹅毛笔写成的,图画则大多是素描,看起来像是考古学家临摹发掘现场的草图。
  “唔,我还以为再也看不着这个东西了。”周强走到晏小轩身后,伸着个脖子瞅着笔记本。
  “这是什么好东西?”晏小轩问。
  “这个笔记本里记着小格朗利厄在亚洲的旅行日记。你知道他吗?”
  晏小轩摇了摇头。
  “小若埃尔•德•格朗利厄是一位十九世纪法国探险家。他的足迹走遍了从中亚到中国西部的大片土地。后来还娶了一个中国女人。小格朗利厄旅行日记中最有名的是关于《永生书》的记载。就我所知,一本小格朗利厄的日记可以卖到一千万美元。你刚才很有脾气,把这么多钱砸到地上。”
  晏小轩从来没有拿过超过一万块钱在手上。此时捧着日记,瞠目结舌地站着,不知到底该怎么处置手上这件东西。
  周强从她手上接过日记,放在桌上,仔细检查日记的状况。

  “你听过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洞穴壁画吗?”周强问。
  晏小轩点点头。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洞穴是两个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冰期洞穴,前者在西班牙,后者在法国西南部,二者以原始岩画最为著名。距今至少有一万年的历史了。岩画藏在深遂的洞穴中,远离洞口。一些洞穴狭窄,仅容人伏身才可进入;另一些洞穴内部道路复杂,很难被人发现。古老的艺术在阴暗的世界中得以保存,使后人得以一窥古老人群生活的环境。

  “原始的冰期岩画被保留在西欧。除了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还有乔维(Chauvet)洞穴,它的洞穴大厅中绘着马和野牛,犀牛和大型猫科动物。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点和长方形。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一些人认为,图画记录了古代人类狩猎的场景,也有人认为这里面有巫术的含意。”周强听她知道这两个地方,十分满意,他又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小格朗利厄在日记中声称他在亚洲看到了一些古老的岩画,这些岩画绘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洞穴中。他相信,岩画讲述了一场古老的战争。不过,他的发现当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他只是在朋友的圈子中提到了这件事,他出示了一些岩画素描,但拒绝提供岩洞的准确位置。这使他的可信度大大降低。你现在看到的图画就是岩画素描的一部分。”

  “我上大学时也听老师说过,原始岩画主要还是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新石器时代艺术成就远远低于旧石器时代。不过,岩画也没有消失,在我国西藏还有古代岩画保存呢!”
  “你说得不错。但是,不要忘记了,不同时期的岩画有不同的风格。原始岩画的绘制形式、色彩和动物与人的造型与古代文化中的壁画形制是完全不同的。”
  晏小轩仔细地看了看小格朗利厄的素描,她承认,这些图里充满着不属于较近时代的绘图特征。例如,图像追求大的轮廓和剪影的效果。图画线条简捷,但却富有表现力,风格上确实拉近原始社会,但图画的内容似乎过于复杂。交战双方都是以侧面的形式表达人物特点,一方持剑,另一方则是石斧大棒等物。
  “等等,”她笑道,“你要说这些图是原始岩画,我是绝不同意的。至少你必须承认,剑是青铜器时代的武器。”
  周强耸耸肩,说道:“你跟我来。”

  晏小轩听话地跟着他走到文献室最里面的部分,那里还有一排保险箱。周强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小心地取出一个金属盒子。
  “我告诉你,这里面的东西可不一般。”周强故作高深地说。
  盒子中间放着一块石板,准确说是块边缘破碎的石块。但石板上的图画让人眼前一亮,晏小轩一眼认出,绘画的风格与日记中素描的风格几乎完全一致。
  图画是刻在石头上的,再以黑、白、红和明黄四色填充,笔划粗犷,鲜艳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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