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密

作者: 猛犸象


序 幕

  公元1127年,北宋靖康二年的早春。金人大兵压境,京师汴梁的外城失守,烽火燃起,汴梁城变得满目疮痍。
  金兵肆虐的笑声,臣民无助的哀怨,仿佛在叹息这座古城的命运。金人每日要勒索金银珠宝,钱财女人,京师沦陷。朝廷不堪重负,唯有一走了之才能解脱这乱世的烦恼。
  宋徽宗赵佶的身体颤抖着,依偎在情人李师师的怀抱里,希望这一刻的软玉温香,能抚平他心中的忧伤。
  两只小毛驴拉着一辆华丽的小车,穿过京师的朱雀门向南而来。赵佶一只手握着情人玉手,一手抓着一个精美的卷轴,似乎这个卷轴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小车刚刚出城,忽然遇到一队金兵。两个金兵用寒冷的刀锋划开车帘,顿时眼前一亮:车里面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还有一个面如玉冠的中年人。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金兵队长厉声询问。
  另一个金兵笑嘻嘻地说:“好像是条大鱼,男的捉回去打个皮开肉绽,不怕不从实招来;女的就献给完颜宗望大元帅。”
  赵佶脸色苍白,鼓足勇气说:“我是大宋太上皇,你们休得无礼。”
  两个金兵大吃一惊,没想到真网到了一条大鱼!押着驴车回到金营,两个金兵把赵佶押下车时,赵佶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个卷轴。一个金兵把刀架在赵佶的脖子上,才把卷轴从他的手里夺下来。
  赵佶叹息一声:“天亡大宋。”
  金兵本来以为是什么宝贝,但是抖开来一看,不过是一幅长卷,上面画着树木、河流、街市、人物,钤盖着鲜红的双龙小印,卷首有赵佶亲题的五个大字——清明上河图。

  两个金兵有些失望,把长卷送进内府库存,而赵佶和他的情人李师师则被直接带到大元帅完颜宗望的面前。李师师是一代名妓,歌舞皆精,容颜倾城,完颜宗望不敢自己享用,将她送给金太宗完颜晟,后来不知所踪。赵佶则被掳到五国城,几年之后抑郁而死。
  《清明上河图》却流落人间,伴随着无数历史的风云变化和传奇历险,它的秘密湮没在历史的红尘中无人知晓。其数次被收进皇宫,又数次被盗出宫,它的经历神秘莫测,诡异难寻,无数人为它疯狂为它痴迷,而且有种秘密传说笼罩着《清明上河图》,即一个灵验无比的诅咒:重宝国器,必有德者居之;奸邪得之,必遭天谴!

一 鬼市觅宝(1)

  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思翰和女房东反目成仇时,他才彻底理解孔老夫子这句话的真谛。圣人就是圣人,说的话有先见之明,穿越了几千年,其真理不变。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张思翰还没有从梦中苏醒,门外就响起咚咚的踢门声。
  “谁?”他恼怒地喊道。
  “我,开门!”门外响起女房东的声音。
  张思翰爬起来,穿好衣服开门一看,女房东提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包,满脸委屈地站在门外。
  “帮我拿着包包。”女房东摇晃着走进来,把一堆包包胡乱地丢在床上,严肃地说,“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这个年轻的女子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房东,一个是张思翰的女友。她的脸色像大理石一样僵硬,毫无情趣。张思翰从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再等两天,我找到工作发了薪水就还你。”
  女房东阴冷着一张脸说:“你已经拖欠三个月的房钱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没钱也行,拿东西抵债!”
  “不会这么绝情吧!”张思翰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人难受。原来这个女人看中的不是他的才华,而是想把他的才华变成物质。那些收藏可是他的命!现在的女孩子更喜欢物质,物质享受高于一切。这就是孔老夫子感叹的初衷,在两千多年以前就对以后的世界洞若观火,孔子他老人家不成圣,谁还能成圣呢?
  女房东笑了笑:“不要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就欠钱不还,你总得让我在你的身上有所收获吧,你不是考古系的博士么,陪我去潘家园买两件真东西,我们的债就全免了,怎么样?”
  张思翰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琢磨。两个人满怀憧憬地来到了东三环的潘家园。

  潘家园是北京乃至中国最大的古玩集散地,在清末时,曾经有“鬼市”之称。所谓的鬼市,其实并没有真鬼,在清朝末年时,有些落魄的贵族或者皇亲国戚,因为要维持生计,又不想被人认出来真面目,就趁着天色未明时,把古董拿到潘家园变卖,有的人甚至还用黑巾蒙面;更有一些盗墓者,在这里销售不能见光的赃物,他们的身影飘忽不定,形如鬼魅,久而久之,鬼市的称呼就叫开了。

  张思翰和女房东来到潘家园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现在的潘家园,虽然名叫“潘家园旧货市场”,却是古玩字画的天下,真的假的,唐的宋的,仿的造的,令人眼花缭乱。
  张思翰穿街过市对这里了如指掌,女房东却是第一次来逛。那些色彩华丽的首饰、珊瑚水晶与珍珠玛瑙,好像对一个女人充满了无穷魅力。
  来到一个摊位前,女房东的目光狠狠地盯在一件玉镯上:羊脂玉镯通体雪白,雕刻着细腻的牡丹花纹,花蕊中的白玉皮色有些泛黄,散发着一种古朴的韵味。她拾起手镯把玩良久,镯子温润有佳,手感相当细腻。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河南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问:“妹,你玩啥?”
  女房东一笑,她对收藏虽然是个外行,但还懂点行内的术语,见河南人问她收藏什么,认真地说:“我玩玉,尤其是古玉。”
  河南老板一看女房东年纪不大,像个有钱的主,立刻用神秘的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妹,你好好掌掌眼,这是真正的和田美玉,瞧瞧这皮色,瞧瞧这雕功,宋元以前仅此一件,算你好运气,拣了个大漏。”

  张思翰淡淡一笑,伸手接过玉镯说:“老板,你这东西不是油炸鬼吧,我怎么瞧着有点新。”

一 鬼市觅宝(2)

  河南老板的脸色顿时一紧,一把夺过玉镯说:“不诚心,就是给你个大漏也不中。”
  女房东叹息地说:“镯子真好看。”
  张思翰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可惜不是古物,是人为做旧的东西,在油锅里不知道炸了多长时间,两百块钱都不值,你要是喜欢,我买下来送给你。”
  “你有个屁钱!”女房东毫不客气地说。
  张思翰不好意思地脸上一红,河南老板觉得张思翰的眼光有点厉害,立刻追问:“朋友,你玩什么?”张思翰在女房东那里受了气,不高兴地反问:“我玩字画,北宋的你有吗?”
  “有。”河南老板紧张地看了看左右,说,“朋友,我看你是个内行,我这里有点东西,你要不要看。”

  “看。”张思翰说,“只要是好的东西我都看。”
  河南老板神情严肃,低声说:“这东西是我一个朋友,在河南老家挖地窖时挖到的,文物稽查大队不让出售古物,让他们逮住肯定做牢,你们跟我来吧。”
  河南老板出了古玩市场,把他们带到附近一个居民小区,走进一座光线灰暗的房子。房里有两间屋,像一个仓库,有一张简单的床,角落里乱摆着大小不一的纸壳箱,还有一张长方型的大桌子。桌旁立着一个残破的画缸,里面插着几幅卷轴。桌面上很凌乱地摆放着糨糊、药水、刷子、破抹布。
  河南老板走进里间小屋,女房东趁机对张思翰窃窃私语:“有嘛宝贝,根本不该跟来,这里就是一个制造假文物的小作坊。”
  张思翰镇定自若地一笑,看着河南老板夹着一个卷轴,神色诡秘地走出来,把卷轴在张思翰面前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水鸟图,装裱的不是太好,隔水与引首都已经残破,但是画心保存得比较完整,画面的颜色虽然陈旧,但是笔墨艳丽,精致工整,画着一片沧桑的芦苇,一行飞雁顾天长鸣,旁边还有一首笔力瘦挺的小诗——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张思翰惊讶地说:“这是瘦金书,是宋徽宗赵佶的诗。”
  “什、什么?”河南老板忽然激动起来,掏出一盒香烟,点了一支放在唇边猛吸了一口,然后吐了口浓烟,弄得满屋子烟雾飘渺。女房东的神情也随之激动起来,真会遇见宝贝么!
  河南老板有些结巴地问:“这真是个宝贝么?”
  张思翰说:“画上的诗叫《在北题壁》,是宋徽宗赵佶被囚禁在依兰城之时的作品,表达了他被俘受辱思念故土之情。”他用手摸了摸画边的绢,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走进窗口借着阳光仔细查看,嘴里说道,“没错,是宋代的古绢,经线是双丝,纬线是单丝,很致密;钤印也没错,是御书葫芦印,笔力也很见功夫。”

  女房东小心地问:“思翰,我们买不买?”
  张思翰用小手指头,在画上一角轻轻一抹,墨迹上的白霜并没有擦掉。
  河南老板一笑道:“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张思翰说:“你说我在做什么?”
  河南老板得意地说:“宋代以前的画,粗一看墨迹上好似有一层白霜,但是仔细看却没有,所以仿造宋代以前的假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墨迹上弹烟灰,但是也很好识别,只要用手在墨迹上一抹,白霜就消失,露出浓黑的墨迹。放心好啦,我收画时用这个方法检验过,白霜没抹下去,肯定是真迹。”
  张思翰一字一字地说:“那你就被骗了。”
  “不可能。”河南老板倔强地说。

  张思翰说:“这张古画有两点破绽;第一是没有花押签名,赵佶的花押签名是天下一绝,就算瘦金书模仿得极像,但他的花押签名极少有人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还不如不写,免得画蛇添足;第二,这张绢是宋绢,但是画却不是宋画,而是现代的仿品,细看之下,赵佶的字上还有些许破绽,画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年,至于白霜是怎么弄上去的,我还不清楚,不敢妄论。”

  河南老板顿足捶胸,头上冒虚汗,差点流鼻血,连声说:“完了,完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买回来的啊。”
  张思翰说:“你也不用着急,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人手里买回来的?你不用怀疑我,我不想买字画,只是想收集一些宋代的丝绢。”
  河南老板哼了一声,说:“我不管你是谁,反正我也被骗了,我还想找他算账呢,他是我老乡,名字叫刘富贵。”
  张思翰心中一动,踏破铁些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追问道:“你知道他住在河南什么地方?”
  河南老板搓着手,说:“好像是开封的小李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 故宫惊会(1)

  啥也没有买到,空手而回。
  离开潘家园时,女房东###不住说:“张思翰,我可真够喜欢你的。”
  张思翰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判定那是幅赝品,我一诈,就给诈出来了,我的眼光还算犀利吧?”
  女房东说:“我不是喜欢你这个。”
  “那你喜欢我什么?”
  女房东说:“我喜欢跟你白跑了一趟,像个傻子似的被你给耍了。”
  张思翰说:“我没有耍你,耍你的人是那些造假贩子,这里现在已经难见真品。你放心好了,等我有了钱会加倍还你,现在你就算在我的身上投资,利息可观啊!”
  “鬼才相信你的话。”女房东说。
  张思翰说:“我的肚子又饿了,你请我吃饭。”
  女房东气得脸色铁青,丢下一句话:“见鬼去吧!”打了一辆的士,一溜烟地跑了。她已经被张思翰给气饱了。张思翰正寻思着女房东会不会嘴硬心软回来接他,一辆红色悍马H2已经停在面前。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脸色冷峻双眼如鹰,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潘家园,仿佛所有的古董店老板都要对他必恭必敬。他年纪轻轻,但是资历却好像比谁都老。所有人和这个年轻人打招呼时,语气里带着无比的羡慕和崇敬——“七爷。”

  对于成功的年轻人,张思翰自然很是羡慕,不过他也琢磨出一些不同滋味,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与众不同,是一双锤炼过的鹰眼。这双眼睛一边走,一边浏览着古玩铺子里的那些货色,从目光到脸色都在展示着一种骄傲。这绝对是一双敏锐的眼睛,俯视着整个潘家园,甚至能穿过黏附在古物上的风霜与泥土,判断出时代的特征!
  看着七爷径直走进河南老板的铺子,张思翰的心又是一动,一些巧合的因素往往预示着某种必然的结果。他转回身来,站在一个摊子前,仿佛随便看看、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在监视那间铺子的动向。一会工夫,笑如春风的七爷与兴高采烈的河南老板走了出来,七爷的腋下还夹着一个灰色圆形铁筒,有二十多公分长,直径三十公分,在锈迹斑斑的筒盖上刻着一串符号——H1501!

  H1501!
  张思翰的心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岁月仿佛瞬间凝固。他忙按住心跳,在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如果把那幅画装进铁筒里面,岂不是正合适?
  七爷带着河南老板上了悍马,张思翰这才收回思想,拦住一辆出租车紧随在悍马的后面。他很怕被七爷发现,不时叫司机放慢速度。其实七爷此刻正在得意,怎么会注意到身后缀了一个尾巴呢?
  七爷把河南老板带进丰泽园饭庄,看来他早在这里订了一个包厢,饭店里面装点得古香古色,松鹤屏风,团花地毯,很有一派中式餐厅的皇家气派,雍容华贵,卓显不凡。
  张思翰望而却步了,他只能想象着通天鱼翅、葱烧海参、沙锅鱼肚、清炖裙边、银丝卷,还有令人垂涎的国宴茅台。饿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七爷与河南老板从丰泽园饭庄酒足饭饱地走出来,他们分道扬镳。张思翰继续跟踪着七爷,终于发现七爷将车停在一座公司小楼的外面,带着铁筒走进别墅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张思翰看了看小楼,招牌上写着“巴氏慈善协会”。他想了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一个慈善协会怎么会与千古神品搭上关系。此时,忽然一阵旋风把一张轻薄的传单刮到他的手上,他展开一看,大标题上写着“清明上河图研讨会”,小标题上写着“百万奖励寻找研究《清明上河图》新境界”。这个标题有点意思,张思翰看了看时间与地点,研讨会明日举行,这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命运的使然,他想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了。


二 故宫惊会(2)

  翌日,紫禁城,故宫。
  延禧宫在故宫中的建筑中非常有名,算是内廷东六宫之一,也是紫禁城中唯一的一座西洋建筑。红色的宫墙壁令人备感温暖。殿门前那座宣统元年开始兴建的汉白玉水殿,百年之后也未曾竣工,似乎留下了无限的遗憾。
  此刻,在延禧宫中的一间会场,凝固着庄重而严肃的气氛。这里召开的是一次很特别的研讨会——华人慈善家巴图那仁出资主办的一次学术悬赏活动,研究的内容是被誉为中华第一神品的《清明上河图》。
  巴图那仁坐在首位,这位老人花白头发,脸上堆满皱纹,可是眼神如电,一点也没有苍老的神态。没有人知道巴老的来历,知道的是他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豪气干云的###格。几个满头花甲带着厚度眼镜的老学者坐在他的后面,然后是一些中年学者,还有一些蓝眼睛白皮肤的老外。
  最后一排,张思翰好不容易混在记者堆里,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运动装,一头长发支楞八翘,不修边幅。他一张略显长方的脸型,高挺的鼻子,下巴留着一些稀松的胡须,看上去非常邋遢。

  台上站着一个胖学者,讲得十分卖力,滔滔不绝。巴老对《清明上河图》的痴迷几近狂热,只要你的一个论点能引起他的兴趣,就会得到一百万元的奖励。下面的人聚精会神地听讲,张思翰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盹,没有人觉察到这个年轻人的无礼,都以为他专心致致在闭目倾听。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女记者,听见他微微的鼾声皱了皱眉,在记事本上轻轻撕下一页,提笔疾飞,迅速地写好几个字,然后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

  张思翰一惊,睁开一对大眼睛四下张望。女记者飞快地把纸条塞进他的手心。张思翰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睡觉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他抬起头,用混沌的目光看了看女记者,意思是谢谢你。女记者笑了一下,他发现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长长的睫毛,眉眼如画,一头黑亮的长发,正用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似嗔似怒地盯着自己。
  胖学者的讲演热情高涨,不时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连他自己也觉得飘飘然。张思翰叠好纸条放进上衣口袋,接着双眼一闭,照睡不误,好像没有把女孩子的提醒放在眼里。女记者立刻火冒三丈,但是这个场合似乎不好发火!她又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软肋。
  这一次,张思翰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略略地点了一下脑袋。
  台上的讲演进入了一段高潮,可是巴老的脸上没一丝喜悦,脸沉似水,索然无味地对一个头发光秃的老者说:“做研究,也要重创意,研究不是模仿,不是剽窃,这些高论已经被人咀嚼过千百回了,不是老调重谈,就是用别人的研究成果胡乱拼凑,夸夸其谈,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头发光秃的老者低声说:“巴老,等这个人讲完之后,研讨会就此结束,但是总要给年轻人一些自信和展示的机会。”
  巴老点点头,总算耐着###子听下去。
  巴老的###子可以###耐,但女记者却对年轻人的无礼###无可###。她愤怒到了极点,用尖锐的小肘对准张思翰的软肋,不轻不重地给了那么一下。
  “哎呀!”张思翰惊叫一声,从椅子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显然女记者的用力有些过猛。
  严肃的气氛顿时变得僵硬无比,无数惊异的目光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张思翰。他满脸绯红,却没有责怪女记者的意思,要引人注目就必须用些手段,他温和地说:“抱歉,我听得睡着了。”


二 故宫惊会(3)

  台上那位满面红光的胖学者,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张思翰用手向那个学者招了招手:“不好意思,请继续。”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众目睽睽之下又做沉睡状。
  会场里更加寂静无声。胖学者脑羞成怒,问道:“这位朋友,难道我的见解,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么?”
  张思翰点了点头。
  胖学者感觉受到了羞辱,追问道:“那你认为《清明上河图》是不是国宝?”

  张思翰说了两个字:“废话。”
  顿时,会场如同抛下一枚炸弹,严肃的会场让这两个字弄得非常尴尬。所有的人都在想,这小子真是狂妄自大!
  胖学者语气冰冷地问:“阁下也懂《清明上河图》么?”
  张思翰一扫邋遢混沌的模样,双眸之中射出两道明亮的光泽,说:“略知一二,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胖学者被激怒了:“我很想听听你的见解?”

  巴老却用鼻子哼了一下,喜上眉梢:“这个小子有点意思。”
  几名保安迅速走上来,要把这个搅闹会场秩序的年轻人赶出去,巴老一挥手,几名保安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胖学者很不服气,双手一背,问:“你知道些什么?”
  张思翰说:“清嘉庆四年,它收藏在紫禁城内延春阁中,并著录在《石渠宝笈三编》里,但是《石渠宝笈》对它的记载不够准确。”
  胖学者冷笑一声:“《石渠宝笈三编》乃是大内权威,无数鉴赏家、收藏家都以其中的记载而求宝若渴,你竟敢怀疑它的真实###和严肃###?”
  张思翰说:“记载的没错,只是《清明上河图》并不只有一丈六尺五寸长,它的长度一共是将近九丈!”
  九丈的巨幅!
  宏伟的绘画篇章!

  胖学者哈哈大笑着问:“你不是胡思乱想、异想天开吧?”
  张思翰郑重地说:“不是,明朝鉴赏家李东阳曾在图后题跋考证,说《清明上河图》前应当有一段远郊的山水,有宋徽宗赵佶瘦金体的‘清明上河图’签题与双龙小印。还有的专家推测,其实在《清明上河图》后也有大段的描绘。画面应该到古代汴梁城西的金明池为止,可惜今天我们看到的《清明上河图》只是其中的一小段,是古城汴梁的东远郊到城内便桥附近。按照比例推测,此画原有九丈左右,也不为过!”

  胖学者道:“那只是一种猜测,没有证据?”
  张思翰自信地道:“一点都不是猜测。图前不仅有宋徽宗赵佶的题字与钤印,卷尾还有一首小诗:我爱张文友,新图妙入神。尺缣该众艺,采笔尽黎民,始事青青蚤,成年白首新,古今披阅此,如在上河春。”
  胖学者说:“这是明朝人李日华在《味水轩》日记中的记载,不足为凭。”
  张思翰反问:“如果你不相信这些记载,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记载不是真实的呢?”
  “你,你?”胖学者有些难以强对了。
  这时候,巴老呵呵一笑,清了清嗓音说道:“年轻人,请你上台来说,我很想听听你的见解。”

三 图中之密(1)

  会场一片哗然!
  张思翰抖擞精神走上讲台,顷刻间无数目光围绕着他的身影旋转。女记者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漂亮的脸蛋上泛起两朵桃花般的红晕。胖学者见势不妙,赶快溜下讲台,溜到一个角落。
  张思翰走上讲台,先正了正衣襟,然后深施一礼,说道:“其实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有关《清明上河图》的三个疑问。”
  “是什么疑问?”台下有人问,质疑的语气显示出十足的火药味。
  张思翰说:“第一个疑问是《清明上河图》画的究竟是秋景,还是春景?”

  “你说说看。”巴老笑着问。
  张思翰说:“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这样一篇鸿幅巨制,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他从春天画到秋天,画中兼顾了春景和秋景,因为在杰出画家的心目中,这两个季节是古代汴梁城最美的季节。艺术是没有时空界限的,凡是美的东西,可以打破时空的限制,呈现在画面之上。”
  哗!
  有人已经###不住开始鼓掌。
  张思翰说:“第二个问题,《清明上河图》上运送和骑乘工具多用牛和毛驴,缺少羊,马则很少见。已有学者指出,这幅画###了北宋的军事秘密,由于北方金人入侵,马和羊成了急缺的战备物资,马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羊皮则要制作御寒的营帐与军衣,这一点应该不会错。但是汴梁城内怎么会没有马,那么多马匹哪里去了,因此马匹的去向成了一个谜。”

  会场内静静的,都等着他的解答。
  张思翰说:“第三个问题是《清明上河图》中的败笔。画的开端部分,在远郊山水上有棵烧焦的枯木,状如长剑直插青天,看起来极为扎眼,或许有人说,那是残中求美,有点残缺的东西才是最美的,其实那只是一种臆想罢了,是画家不得已画上去的,那棵枯木应该是一种标记。”
  巴老咳嗽一声:“请注意,你还没有解释第二个问题?”
  张思翰说:“别急,如果把这三个问题联系起来,就很有意思了,《清明上河图》是一幅画没错,但是这幅画里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是什么秘密?”女记者忽然来了精神,发出清脆的喊声。
  张思翰顽皮地瞪了她一眼,用低沉嗓音说:“按照我的推断,这个秘密该与历史结合。《清明上河图》画于北宋宣和年间,从画面上的商铺上看,人口虽然众多,但是生意清淡,连卷尾的衙门也是寥寥无人,暗示着政事颓废,百业凋敝。在《清明上河图》画成后不久,大金国挥师南下攻破汴梁,俘获了徽钦二帝。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耻。试想在那样一种军事形式极端危急的情况之下,宋徽宗还会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么?”

  巴老捻了捻胡须说:“根据史料记载,宋徽宗任用蔡京、童贯等六人,被称为是疏斥正士,狎近奸谀,造成北宋末年政事荒废,民不聊生,积怨如潮。”
  张思翰道:“史料也记载了宋徽宗并非是一个低能儿。”
  有人在下面发出轻笑,严肃的会场气氛竟然变得活跃起来。
  张思翰说:“史料记载,宋徽宗登基的初始阶段,曾经三次放宫女出宫与百姓通婚,繁衍人口,而且提倡团结共处的政治方针,极少对外用兵。他是想做一个好皇帝,只是用错了人,在晚年退位前,他曾有过反悔之意。”
  台下有人发问,“你的意思是《清明上河图》的秘密和宋徽宗有关?”

  张思翰道:“关系相当密切,在敌人兵临城下的情况下,你如果是宋徽宗,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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