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家__一个中专生在深圳的奋斗和情感

作者: 韩梦荷


日期:2009-9-11 11:28:00

  今天我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早上8点上班到晚上10点下班,忙的我都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回到宿舍,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荷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握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笑着对妈妈说:“妈,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我18岁了,我长大了。”说着说着泪水一颗一颗顺着电话线流了下来,泪水也许顺着电话线留到了妈妈那里,妈妈在电话那边抽泣,“荷子,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天是你的生日,买点好吃的,我跟你爸欠你的、、、、、、、”。“妈,我很好,就是想你们了,我想爷爷奶奶了、、、、“。挂了妈妈的电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抱着电话哭开了,就像小时候受委屈了抱着奶奶一样。哭着哭着电话又响了,我用手背擦干眼泪,拿过话筒,“喂”,“是梦荷吗?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刚被擦干眼泪又一次的流了出来,这一次我没有忍住,对着话筒就大声的哭起来,那边一个一个“梦荷“的叫着,可我己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鼻涕连着眼泪涂满了我整个脸,我想,我恐怕是最难看的寿星了吧!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也许它也忍受不了这么多的泪水。哭完,突然觉得心里好受很多,看看时间,“呀,都11点了“。厂里有规定,11:30宿舍必须关灯,我匆匆拿起盆和桶就往冲凉房跑去。终于在11:30准时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尽管很累,但还是睡不着。想着妈妈跟我说的欠我的,思绪万千。我叫韩梦荷,梦荷是爷爷取的。我今年刚满18岁,18岁,多么美丽的年龄,本来应该在校园里肆意挥撒青春的,可我现在却是深圳一家工厂里的女工,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8点穿着工装,在干净的车间里抱着一块又一块的电路板来回穿梭,我还只是个18岁的女孩啊!我常常这样想自己。可车间里的组长和主管不这样想,分配给你的任务必须按时按量完成,稍有不测,你就会受到他们无尽的辱骂。这里没有人去想你只是个18岁女孩而给你优惠。每天,当我抱着一块块电路板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我爷爷奶奶,在家里,我连水都没提过,没做过一顿饭的我,现在要搬着几十斤的电路板,我要靠这个吃饭,我也成了一个靠自己劳力吃饭的人。曾经所有的人都说,我将来肯定是靠笔吃饭的人。想着想着,泪水又一次流出来了,我己记不清我哭过多少次了,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也许我这辈子的泪水都聚集到现在。

  爸妈欠我的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他们没让我读高中,是他们的错吗?过去那遗憾的日子就像一根刺一样长在我的心头。13岁时,我上初中,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憧憬。每天抱着书在美丽的校园里穿梭,放学后在爷爷奶奶面前撒娇。我是学校的名人,因为我的文章,代表学校大大小小获得了不少奖,学校大门上常常挂这样的横副:“热烈庆祝我校韩梦荷同学获得了XX作文大赛X等奖”。平常的考试中,我的作文总是满分,学校里所有的语文老师都很喜欢我,同学们都叫我“才女”。我很喜欢上学,因为在学样里,我能找到我自己的价值。妈妈跟邻居常常这样唠叨:“我家荷子每周很晚才回家,周日一大早就想着往学校跑,她就是喜欢读书”。当爸爸第一次在开家长会的时候,站在4000多师生、家长面前讲话的时候,爸爸激动的像个小孩,在回家的路上,用自行车推着我走了两个小时。以后每年开家长会的时候,爸爸一定会提前写好讲话稿,我曾跟爸爸开玩笑说:“你现在越来越熟练了”。那时,爸妈都为我自豪。中考的时候,我以高分考上了县一中,那是一个很好的高中,它以每年的升学率达100%,让人挤破头脑也要考进去。可是我最终无缘走进它的校门,那年爸爸突然病了,家里的支梁柱倒了。在那个夏天,我瘦了几十斤,哭得嗓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最后我决定上市里的一所中专,因为以我的中考成绩,学费全免。在去学校报到的那晚,我看着爷爷背着我在摸眼泪,爸爸红着眼对我说:“荷子,我欠你的”。就这样,我在中专里绝望而伤心的度过了三年,直到学校把我分配到深圳的一家电子厂里。

  早上,当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我的脸上,我用手做望远镜状透过手指望向太阳,此刻,我感觉生活还是美好的,还是有希望的。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有点点阳光照到了我心里。这家电子厂是台资企业,主要做线路板,厂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环境优美,老板是个很有活力的人,所以工厂里的人都很年轻,加上工服是文案很漂亮的T,工厂里的员工看起来,每个都是洋溢着青春、活力四射。每天早上7:40,准时做操,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做着学校里的体操,刚来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是不是还在学校里啊?后来才知道,台湾人只要到18岁就要参军,老板对厂里进行军事化管理。8:00各个车间进行早会,组长对每个人昨天的工作进行评比,我的组长是个很严肃的人,来这里己有5年了,对我们组的要求特别严格,我来了5个月了,他的笑容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露出来过,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笑,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在课长面前,笑得跟花儿一样,我就改变了我的想法:“他原来也会笑啊?”今天,他本来就红的脸上显得更红,脸拉得跟李咏有一拼,他指着我说:“韩梦荷,你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个月的工资你还要不要?、、、、、、”我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我们这个组来说,每天的早会批评我,跟每天吃饭一样正常。我们组就我一个女孩,我是一个见着谁都笑得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在这样组别里,我的人气特别旺,可就是这个,让组长对我每天对我横眉冷对,我有时候想,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他有仇啊?听着他在那里激情飞扬的说道,我的脑子里想的却是我昨晚做的梦,就好像说的不是我一样,从刚开始的每说一次就哭一次,到现在我己经对他说的话产生了免疫力,无论怎样的话,都伤不到我。今天他好像吃了兴奋剂样,越说越激动,嘴里的唾液都撒向了地面,像下过雨一样,我看到他的嘴一上一下的,满有节奏的,我感到很好笑。“韩梦荷,你笑什么?你还好意思笑?、、、、、”接着,又是一顿更激情的“演讲”。这个“演讲”进行了40分钟,终于在课长的到来,宣告结束。我长长嘘了一口气。

  我所在的课叫钻孔课,一共有8个车间。我在A组,组里加我一共有8个人。我们每天做的工作就是,把电路板放在机器上,等机器钻好孔后,又拿下来用磨机打磨。你必须每天都提着心,你做的板不能有任何品质问题。组里的人除了组长,其他的人都很团结,在往机器上放板子的时候,大家都会一起来帮忙。因为我最小,他们都叫我“丫头”,再加我一副瘦弱的身体,他们都很照顾我,我从心眼里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坚持下来?“老黄牛”是我的师傅,也是我们组里的技术员,因为他的眼睛太大,让我想起了家里的老黄牛,所以我就叫他“老黄牛”。老黄牛跟我关系最好,他常常在组长说我的时候,站出来为我说话,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他常常跟我说:“丫头,你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那呢?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今天的事特别多,从早上忙到中午,一刻都没歇一下,累的我走路都能睡着。中午跟霞子一起去吃饭,霞子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束百荷,“昨天是你的生日,昨天太累了,给忘了,今天补给你。”我心里一阵暖流流过,鼻子酸酸的。“不要哭啊,要不然,花我不给你了,浪费我这么多钱,还看到你哭,多不值啊”。我一把抢过花:“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还想反悔啊。”我俩在去食堂的路上大笑,惹的周围的人都诧异的望着我,我想,他们可能没看到女人给女人说花吧。我也是第一次收到女人送花给我。霞子是跟我一个学校分到这里的,跟我在同一个课,她比我大一岁,也比我勤快,我有时候懒得洗衣服,她就帮我洗了,我的床也都是她给我收拾的,我常常对她:“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一定会娶你做老婆的。”她每次听到这句话,就追着我到处跑。吃了午饭,我又投入紧张而又忙碌的工作中,今天的电路板特别多,组里的每个人都忙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我戴着厚厚的手套抱着比我还高一节电路板来回跑,我感觉腿都不是我自己的。老黄牛有好几次都想过来帮我,可最后都被机器异常的叫声叫回去了,他朝我笑笑:“丫头,再坚持下,马上就下班了。”霞子跟我不在一个组,有几次不忙的时候偷偷跑过来帮我,被组长赶回去了。我感觉我的手脚越来越软,板子越来越重,我拍着手臂对自己说:“韩梦荷,你就是小姐身子,丫环命。”这是妈妈以前老用来形容我的话。机器又响了,我的板子还没准备好,我以最快速度想跑到机器面前,可是脚怎么不听使唤,怎么老也使不上劲?组长在机器响了五声后站到我面前:“韩梦荷,你走路不能走快点吗?做事拖拖拉拉的、、、、、。”我想跟组长说点什么,可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见,组长在我面前越来越模糊,我感觉我的身子在向左倾斜,透过组长背后的窗口,我看到外面的小鸟在太阳底下自由自在的飞翔,我想,我要是小鸟多好啊!听到老黄牛在大叫:“丫头,怎么了?”在我看到地面的时候,老黄牛接住了我,我望着他笑:“我好想睡觉。”接着,我就真的睡下去了。这一觉睡得真够长的,睡了一天一夜。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厂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霞子。霞子见我醒来,高兴的就像中了五百万一样,大叫着“医生,医生。”跑出去了。看着这一幕,我怎么感觉好熟悉!我原来看的电视剧里生孩子的情景。“这霞子。”我笑着。医生来看后说,没事了,可以出院了,主要是因为休息不好加上体劳过度引起的,让我多注意休息。体劳过度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电视里常常报告先进个人讲的话吗?“某某为了供女儿读书体劳过度而晕倒”。这会儿怎么用到我身上了,想到这里,我又笑了。

  霞子把我扶到宿舍,我告诉她不用扶,我能自己走路,可她就像着孕妇一样小心翼翼,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就好笑。“怎么感谢我呀?要不是我,你还不能休息吧?”霞子一巴掌打在我身上,“死丫头,你想吓死我啊?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你还笑?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明明很苦,却偏偏装开心的样,你装给谁看啊?、、、、”说着说着霞子就哭了。我看着她哭,我突然也很想哭,我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而且是为我而哭。“喂!你先给我找点吃的来再哭,我好歹也病人。”我大叫,想把泪水给叫回。霞子用袖子擦了几下眼睛,“等下”,就哒哒的跑出去了。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爷爷,我好想你,我过的好苦、好累”。我抱着枕头,把头埋在里面,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流了出来。听着从楼梯里传来的脚步声,我迅速擦干眼泪,在霞子的脚踏进门口那刻,我的脸上又换上了花样的笑容。“少在我面前装,刚才一定趁我不在哭了,看看,眼睛都是红的。”霞子一边把粥给我,一边说道。“谁哭啦?我韩梦荷是铁打的,这些小事就能把我打倒。”我跟霞子又抬杠。霞子是个单纯的女孩,她没有我那么多心思,所以过的比我快乐。她一直劝我,让我把心中那些不舍和所谓的理想放下,也许我会过得快乐点,可我永远做不到她那么洒脱。在这个陌生而幸苦的城市,我跟霞子相依为命。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其实我没有姐姐,在我们家族,就我一个女孩,虽然就因为这个,家里的亲威都很疼我,但我很孤单。小时候看到别人有个姐姐,我羡慕的不行。俗话说,困难时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霞子跟我己经是超越朋友界线,我们己经是融进血液里亲人,谁也分不开谁。


日期:2009-09-11 11:43:52

  霞子个子比我高一点,皮肤白白的,身材好得没话说,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总是别有一种风味,只是我们天天穿着工服,让别人忽略了她的美。我常常遗憾跟她说,如果你去参加模特大赛,就没有别人的什么事了。有时候我又“嫉妒”的跟她比漂亮。我可能遗传了妈妈的皮肤,见到我的人第一句话一定会说:“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第二句一定会说:“你的头发好漂亮”。这也是我最骄傲的两样东西,我的皮肤白里透红,没有一点毛孔,在青春豆泛滥的年纪,我的脸上没有出现过一颗。我的头发很长很直而又多,长到腰际,我每天都人很小心照顾我的头发,每掉一根头发,我会伤心半天。霞子常常跟我说,PANTENE没有请你去做代言,真是她们的损失。偶而放假的时候,我跟霞子会穿着我们自己喜欢的衣服,出去溜哒,那回头率真的很高。有一次,我们逛到很晚,正在马路边等车,突然来了辆警车,从里面走出来个很年轻的警察叔叔,说太晚了,送我们回去。把我跟霞子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我们俩一拉手,撒腿就跑,后面的人直叫“我真的是警察,你们看,这是我的警员证。”直到我们实在喘不过气来,才停下来,我问霞子:“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除了闯过一次红灯,其它的没有,你没有做过吧?”霞子望着我,我疑惑的摇摇头。“那我们跑什么啊?”我俩同时大叫。当我们回到厂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警察叔叔竟然站在门口,“你给我说实话,你真没有做坏事?做了就快自首,你放心,你进去了我会天天去看你的。”我一把抓住霞子说,霞子一巴掌打掉我的手,瞪了我一眼。警察叔叔看到我们,脸上的笑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灿烂,连忙走到我们面前,“我不是坏人”“这年头真奇怪,还有警察在别人面前说我不是坏人”。我心想。“我就想跟你们做个朋友”。警察叔叔继续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跟霞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就这样,我们跟这个警察叔叔做了朋友,做了只见了一面的朋友。

  我在床上一直躺着,晚上9点,宿舍来了一批又一批来看我的人,老黄牛、小军、和其它一些只记得人不记得名字的人,原来我的人缘这么好?我望着每个人笑,对每个人说没事。再晚一些,他来了,他叫唐黙,也是跟我一起从学校分到这里的,凑巧的是,我跟他在学校里是同一个班级,是班长。在学校里,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主要是我觉得到中专里来读书的学生都是成绩不好的,都是混时间的,而我不是,在学校里,我很少跟别人一起交流,我的朋友也只有几个,其他的人我从不看一眼。在中专的三年,同学们对我的印象就是太清高。来到工厂后,唐黙总是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这样,我们才熟悉起来。他跟我在一个课,但不在一个班,工厂里的人分为A班和B班,两个班总是一个上白班的时候,另一个上夜班。所以我跟他见面的机会很少,但他每天会在我的鞋柜里放上纸条,纸条上写的都是鼓励我的话和一些对未来的想法。我每天上班都会收到他的纸条,这样日复一日,我己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写给我的每一个纸条我都用盒子好好的收藏着。熟悉了,才慢慢改变我原来的一些看法,学习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学习成绩好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学习成绩不好的也并不一定是坏人。他就是个好人,一个有着理想的好人。今天,他没有了以前的笑容,我看到他的跟里有点点星光在闪动,他站在我床前,:“企鹅,你好些没?”企鹅是我跟他之间的呢称,因为我常常笑话他走路像企鹅,后来索性叫他企鹅,他不服气,也叫我企鹅。我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我那里不好了,我现在吃啥啥香,你干吗不上班?跑我这来伤感?”“我跟组长请了一小时的假,我想来看看你。”企鹅眼里的星光闪得越来越快。我用毛巾蒙住他的眼睛,“我不想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太丑了,你就闭着眼睛跟我说话。”其实我是不想看到从他眼里流出来的泪,我害怕别人用怜惜眼光看着我,也许他不是,但我仍怕。“企鹅,你就跟我你心里难受,怎么了?你天天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会好受吗?受了委屈不说出来,你开心了吗?韩梦荷,你就是个自私的人,你只想你自己的感受,从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听着他在那里叽里哇啦的说话,我突然特别烦燥:“唐黙,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在这吼我?我怎么样要你管吗?我累,我辛苦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在这可怜我,我天天哭,你才觉得好,是吧?”我大喊,喊出来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就是腿好像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唐黙抓着我,把我扶到床上。霞子从外面听到我的喊声,跑进来,推开唐黙,“唐黙,你怎么回事?她现在成这样了,你还惹她,你要惹她,也等到她站稳了。”一句话把我跟唐默都说笑了。唐默望着我,用一种特别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企鹅,好好休息,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上班去了。”我望着他笑笑,说:“我会的。”唐黙走后,霞子朝我挤眉弄眼的:“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有心的嘛?有没感动下?有没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冲动?”我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往霞子身上砸去。、、、、、


日期:2009-09-11 12:45:40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像烙饼样,就是睡不着。一些人、一些事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郑小成”一个名字在我心中慢慢的像雪一样化开。郑小成是我读初中的同学,十三、十四是雨季的年龄,我跟他就相知在这样的年龄。那时的我们,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任何污点,眼里看到的都是美好。我跟他都是班上的尖子生,他是我的同桌,我写的每一篇文章他都是第一个看,我总是乱放东西,有次,班主任让我们找一张试卷,我在他的桌子里找,他在我桌子里找,那动劲就像地震一样,老师实在受不了了,就叫我们把桌子搬到外面走廊上找好了再搬回来。那节课我跟他就坐在走廊上,看着外面青翠的校园,他对着我说:“韩梦荷,我们要一起上高中,上大学,我们要一直做同桌。”然后,我们俩就傻傻的笑,阳光透过树叶一点一点的照在我们脸上,如果有人能把这个时刻照下来,一定是最美好的照片。我喜欢荷花,他就每个星期从他家的池塘里摘一朵荷花放在我的桌子里,每当我看到那些荷花,我就想:“他们家的藕恐怖今年没收成了。”日子就在我跟他朦朦胧胧而又快乐的情感里流过,中考结束后,我跟他都考上了一中。不同的是,他可以高高兴兴的坐在一中的教室里为梦想而奋斗,而我只能坐在中专的教室看着梦想破灭。那年的夏天,他抱着一堆荷花第一次来到我家:“以后我们就做不成同桌了,我把这几年的荷花先给你,剩下的我以后一定会给你。韩梦荷,不管你读不读大学,不管你将来是什么样?你在我心中,永远都像荷花一样。”我接过他手中的荷花,望着他笑,那笑容肯定比手中的荷花还美:“小成,不读高中,不读大学,我也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他眼里的星星在闪动:“韩梦荷,你等着我,完大学,我就娶你。”说完这句,他就跑了,跑的比风还快。“娶我?”那时的我,对这个词还太陌生,陌生的觉得太遥远了。我眼中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掉在荷花上。在我读中专时,他每周会给我写一封信,可我从来都没有回过,在信里,他有时候会告诉我,他考试又得了第一,我真的为他高兴。那种高兴就像我自己得了第一。每年的寒暑假,他都会抱着一堆荷花到我家,我也都会手抱着荷花开心的笑。在我进入深圳工厂不久,他也考取了武汉大学。现在的他每天晚上都会打个电话给我问候我,从没断过,我也每天对着电话那边的他笑,除了生日那天。

  一大早,我比平时起来的都早,可能是睡了一天一夜的缘故,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平常都是霞子死扯硬拉把我从床上叫起来的。我洗刷完毕,给自己扎了一个清清爽爽的马尾,照了照镜子,“小妞还是长得可以嘛!”我笑了。早上,从鞋柜里照例看到郑黙写给我的纸条:“企鹅,加油!”早会上,组长破天荒的没有说我什么,“他还有点人性啊”。戴好手套,我今天工作又开始了。组里的人可能看我身体刚好,都想帮我分担点,可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谁都挺不容易的,我尽量做的更好,不想让大家为我而受累。“丫头,累了,就歇歇,我来”老黄牛抱着厚厚的板子对我说。我笑着点点头。看着组长朝我走来,我的心一阵紧张,“没出息的,你今天又没做错什么?紧张什么?”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韩梦荷,你过来下”组长叫我,我极不情愿的朝他走去,“编程课要内招个文员,我把你报上去了,你现在去参加考试”“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这么讨厌我,怎么会帮我?内招文员不是要表现优秀吗?他天天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怎么现在、、、、?”看我站在那一动不动,组长很不耐烦的叫道:“韩梦荷,你听到没,快去参加考试。”“组长,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还是不相信的问他。“你到底去不去啊?时间快到了”他大吼,“去,去,”我一边跑一边说,跑了几步,我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我跑回来对着组长说:“组长,谢谢你。”组长仍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我的谢谢爱理不理。我转身向编程课跑去,“韩梦荷,好点考。”组长在后面叫,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我心中流动,组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口气跑到编程课,看到里面坐了大概有40多个女孩,都换上了色彩鲜艳的衣服,有的还化了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选秀呢?就我一人穿着工服,我找到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看到不少人都诧异的转身的望着我,估计是没看到这么自信的人,我心想。笔试的试卷发下来后,我看了看,简直太简单了,简单的我直花了10分就做完了。我拿起试卷交到前面台上就准备走人。一个女孩叫住我,说课长找我谈一下。我跟着她走到一个小办公室里面,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大叔,穿的就像会见人大代表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紧张。他抬头看了看我说:“韩梦荷吧,坐吧,你的名字挺好听的。”“这名字是我爷爷给我取的”我答。“你的试卷做的非常好,可以说是满分,字也写的非常好,怎么没读大学啊?”我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是爸妈的原因吗?好像不是他们的错,爸妈己经够不容易了。说是我自己的原因吗?好像也不是。“韩梦荷,从个人角度来说,我非常喜欢你,无论是你的试卷成绩,还是我对你的调查,还有气质。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做我的文员。但其实这个位置上面早就指定人了,这次的考试只是个形式,我也没办法。、、、、、。”我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我面前的这位课长,头一次我觉得我面前这个人很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最可怜的人应该是我啊。“课长,谢谢你告诉我真话”说完这句话,我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多潇洒的人啊!回到钻孔课,组长、老黄牛和其他的人都跑上来问我怎么样?“我太差了,没考上”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着他们说。“就知道是这样的”组长说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走了。“丫头,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的”老黄牛安慰我。望着组长的背影,第一次我没有组长说我而感到他讨厌,相反的,我感到很温暖。 今天的一个小小插曲在我心里落下了一阵涟渏,我曾幻想的未来该在那里升起。


日期:2009-09-11 14: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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