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史记-纯真年代已渐行渐远

作者: 舞魄中原


日期:2009-6-5 19:00:00

  (1)
  2008年8月8日,是个好日子。对全中国人民来说。
  我下了班就拎着一条干净内裤抢先进了冲凉房,把身上打了厚厚的一层“舒肤佳”,正在上上下下的搓着。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我心里说,谁啊?他妈的,早不打晚不打,老子的心里正在挂念赵微呢。想起赵微,顿时,一股丹田之气从小腹直涌下阴,老二昂首抬头,直指青天。我摸了摸他,疼惜地说,得了吧你,别整天想赵微,人家可不会想你。东西再好有什么用,这年头,英雄们和你都差不多,只会暗地里使劲,没有用武之地。

  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心烦意乱,舔舔嘴唇,一口把赵微咽了下去。放水冲头冲脚,把裤衩伸腿套上,走出去接电话。电话是我们老大钱小明打来的,我心里火冒三丈,这死胖子,电话来得这么阴损,老子马上就到高潮了。可毕竟是老大,嘴里还得尊敬着。我喂了一声,说,老大,你找我啊?电话里响起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干嘛啊你,这么晚才接电话。副总今天晚上过生日,你马上出来。我愣了一下,说副总不是10号才过生日吗?他在电话里嘟囔着说,我怎么知道,他就想今天过,怎么了,别废话,快点出来!说完,就挂了电话。我边穿衣服边骂,日你爹!想今天过就今天过,难道他妈想哪天生他就哪天生他!

  我顺手把电视关掉,还说,今天晚上好好看看开幕式,给中国鼓几巴掌呢。中国这么多年不容易,隔壁的小日本和南朝鲜都奥运过了,这两个都是什么国家啊,一个是战败国,一个是分裂国,但到今天,才让我们扬眉吐气。心里又想,这林副总,也真他娘的操蛋!把生日改在今天晚上,这不是和国家争着出风头嘛!虽然现在台湾和大陆还没有合二为一,但是就像已经做过爱了一样,血和液是早都已经溶为一体了,如果去做DNA,怎么查都是一个种,黑头发黄皮肤,龙的传人啊。今天晚上是中国的生日,你他娘的过什么生日呢!

  我姓赵,在百家姓里排名第一,但在这个台湾人开的五金厂里我已经给赵氏家族严重丢脸,名次一落千丈。我挂念赵微不仅仅因为她长的漂亮,眼大胸高,母仪天下。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把她看成我们赵氏家族的荣耀。所以,最终从精神敬仰变成了身体敬仰。我叫赵有方,是这个五金厂里排名第二的面包车司机,面包车不仅载人,而且载货。装什么我拉什么,什么时候叫我出车我就什么时候出车,跟个傻比似的,手握方向盘,脚踩离合器,除了晚上想想赵微,白天从上班到下班都是在珠三角的低速公路上。吸灰尘,吃油烟,一身的汗水和疲惫,晚上偶尔自摸,以泄疲劳,这,就是我全部的生活和生活的全部。

  小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有工模的王师傅,品检的朱课长,生产部的上官经理,还有这些部门的得力马仔们。我们主管钱小明把两只脏手插在腰里,嘟着肥胖的脸指挥大家上车。满面的严肃,这哪里是去吃饭,好像要开赴前线一般。我心里骂了一句,装逼!这死胖子,再好的饭看到你这张脸胃口都没有了。院子里总共四辆车,一辆东风五十零,两辆面包,一辆国产的东风雪铁龙。行政部的文员小燕在清点人数,这女孩子估计上学也不怎么样,人数点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的人数都不一样。急的在院子里吆喝,大家请不要乱动好不好?然后嘴里就数起了1、2、3、4,还没到5、6、7、8,姓钱的把胖脸拉了下来,一声喝断,“别数了!小车是给常总和副总的,两辆面包最多座18个人,货车上6个人。除了司机,只有24个位置,这点都不会安排。”

  人群中有人说话了,说钱主管,我们不是还有一部摩托车吗?
  有人接过话,那是常总的专车,谁敢开?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大家笑是有原因的:那辆摩托是一辆男式五羊本田。听闻,我们厂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只有一辆五十零送货,业务都是请车去。我们老板常胜利发扬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有一次亲自去惠州拜访客户,就是骑了这辆摩托去的。但是,珠三角路况复杂,他只知道去的路,不知道回来的路。所以,就骑着摩托沿途留下记号:就是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撒一泡尿。回来的时候,虽然尿已经干了,但尿液留下的水纹还在。他就依靠这水纹指南,从惠州回到深圳。可别小看了这辆摩托,现在做的客户华泰集团就是这辆摩托给跑出来的。

  分来分去,还是没有分配到位。我的面包车里整整装了9个人还不算我。还有后勤部阿勇这个肥佬,我一直奇怪,这肥佬干的是苦活,却楞是长了一身膘肉。这明显不符合生理学嘛,他一人就占了一个半人的位置。我拉开驾驶室的门,跨了上去,心有不爽,心里说,他妈的,这分配也太不公平了,重货是给我拉,重人也是给我拉,工资跟别的司机也是一样多,1350元。心想,还是得找个时间请钱胖子吃个饭,泡泡脚,听说开小车子的张司机都加到1500了,凭什么,我的工作环境没他好,活累且脏,工龄又高,还没他的工资高?这账是他妈的怎么算出来的。一屁股下去,座位下面还是有点烫,我虚了虚屁股,心里又有一丝不爽:这面包车发动机就在屁股下面,早上十点以后,晚上八点以前,把座位烤的炙热。热一热也就算了,主要是,怕这天长日久了,担心胯下那两个蛋蛋,要是烤熟了怎么办?万一真有他娘的那一天,老天为我的痴情所动,赵佳人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一张双人床上,而我却不能把红旗插在那片芳草地上,如此神仙洞府却不能叩门而入,岂不是人生一憾事?再说了,把两个蛋蛋烤坏了影响了他的造精功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岂不愧对赵氏家族列祖列宗?

  小面包在路上艰难地往前开。车里的人也开始活跃了。
  我听业务部的阿梅说,我们副总今年几十大寿啊?
  后勤部的阿勇说,副总今年58了。
  阿梅哦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副总看起来还蛮年轻的。
  工模部的陈世勇补了一句:“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听他的那个小情人阿珍说,副总每晚上都要主动冲锋她好几次。”
  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另一个小伙子接着说,“我们副总那家伙就像是钨钢做的,虽然用料不多,但是冲孔有力,不易磨损。”

  车上的人又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笑,这帮流氓都是我们副总带出来,强将手下无弱兵,跟他一个鸟样。
  工模部的陈世勇又接着说:“好啊,陈爱明,你敢说副总的尺寸不行。你真的是反了。”
  陈爱明奸笑了一声,说,我可没有说过,我又没这样说,我又没有试过,怎会枉下结论。
  这就是红日厂的企业文化。红日根本不存在,情色倒是其最主要的含量元素。

  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子就座在我的身边,我侧眼看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里,她的脸颊一片绯红,显得端庄清丽。我说,这年头,这广东,还有女孩子脸会红,就像多年前我在江西老家的初恋一样。真的是旷世珍品啊。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放在红日厂是也许是个错。早晚,她都会给那帮台湾人给糟踏了。
  我侧过头问怜惜地她,阿梅那里人?
  她的脸颊红晕尚在,腼腆地说,我是江西的,你呢?赵师傅。
  我说,别叫我师傅,我也是老俵。

日期:2009-06-05 19:03:40

  (2)
  吃饭的地方是福海路的风月酒家。
  这是一家谈不上档次的粤菜馆。说是酒家,其实就是几个包厢,一间大厅。几个包厢的名字取的一点都不风月,“北京”,“上海”,“南京”,不过,北京里面不见长城,上海里面也没有外滩,南京里更无秦淮河。房间里就贴了几张名星画,名字取得一点也不应景。桌子、椅子、台布、地板都是旧旧的。厨房里的油烟直往外冒,几个厨师的白大褂上都沾满了油污。走廊的两边放着十几只塑胶筐,里面的水直吐泡泡,海鲜们就在这些泡泡里游来游去,做着临死前的挣扎。也正如我,在人世间,努力挣扎的活着。

  这是我们红日公司的固定消费场所。
  听说,只是听说,这风月酒家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出头的样子。以前,在一个酒店里做吗咪,跟我们副总很熟。后来,年纪大了,胸塌了,眼皮也拉下来了,省省心放下老本行,来这福海路开了这家酒家。从出卖人肉转战至出卖海鲜。我们副总倒也一直情深意重,不离不弃,紧紧相随。老板娘做小姐的时候,开门接客,我们副总脱了裤子上。做妈咪的时候,拉他这个皮条,他也欣然受活。现在,卖起了海鲜,他依然捧场,敞开肚皮吃喝。有时候,我想,谁说的,逢场就是在作戏?他们的友谊不也保持了这么多年吗?

  我看到老板娘穿着大红的短袖衣服,风骚地挽了个发髻,还在云鬓里插了一根发簪,颇有一点盛唐时期秦淮名妓的味道。圆圆的领低低的开着,那胸脯还有一点赵微风范。心想,准他妈假的,挺的那么夸张,一点都不真实,敢让我摸摸,老子当场就揭她的丑。她的手上还捧了束很大的花,那花我叫不上名字,看着有点恶心,有红有绿,星星点点的,开的风骚而旺盛,就像我们副总此刻的笑脸。她把花用两只手捧到我们副总的怀里,笑得脸上的脂粉都开了裂。我们副总也对着她笑,两只老脸色气涌动。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大厅里座下,把目光对准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开幕式已经开始了,中国的四大发明被张艺谋演译的活色生香。我想,老谋子真不简单,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在一个国营企业里做宣传干事,谁能想到,十几年后,领导中国电影挺进世界,刷新了中国电影的收视纪录和票房纪录。
  十几年以前,我还是江西中部一个农村的少年,那时,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名作家,从此“铁肩担道义,妙手写文章”。十几年以后,生活已把我打回原形,我原来是这么的平庸,成了一个没有企业文化的工厂的面包车司机,一年上365天班,月月拿1350,自己饿了,吃几元钱的快餐。老二饿了,却不甘心受辱,几十元的快餐提不起胃口。举步了N多次,却很少进那些幽暗的发廊。实在不行了,自己用手聊以自慰。唉,真他妈的生活……

  菜开始上了,第一道是白切鸡。好好的一只鸡被刀屠成一块一块的,骨头断了,皮还丝丝连着。我知道,这是我们副总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他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就是“男人吃什么补什么”。想想,难怪他那么历害,五六十岁的人了还雄性大发,夜夜笙歌。敢情是常吃鸡的原故吧。有人开始招呼了,说来,吃吃。我把筷子动了动,又把快子放了下来,心想,我又不需要补,吃这鸡干嘛,吃的越多晚上越难受。

  菜陆陆续续地上了一些,开始有人给副总去敬酒了。我们副总站在主席台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矮矮的身躯那么像传说中的武大郎。老树临场,开怀畅饮,开者不拒,杯杯见底。我心里骂了一句,操比,这么能喝,你以为你是武大郎的兄弟啊!突然心中有一点不屑,说你何得何能,喝花酒,嚼槟榔,睡我们大陆的小妹妹,住租来的小洋楼,以车代步,不就是你妈会生,把你生在台湾了吗?要是生在我们江西,保不准连我都不如,正在茅坑里掏大粪呢。

  同桌的何建功对阿梅说,去,敬我们副总一杯。他是主管业务的,以后我们免不了要他照顾。何建功是业务部的主管,这厮我一直看不顺眼,球本事没有,光说不练,新客户开发不出来,抱着老客户不松。靠拍副总的马屁身居要职,把有能力的几个业务员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我操操操!导致到公司业务量直线下滑,也从而导致到我们的加工资变得遥遥无期。

  我一直注视着阿梅,她就坐在我的对面,虽然她没有喝酒,但脸却从在小面包车上开始起一直绯红着。她说,我,可是我不会喝酒啊。那个姓何的小人鼓励她说,别怕,我们副总一向怜香惜玉,不会为难你的。你抿抿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心意。去啊,勇敢点。阿梅抿着小嘴点了点头,那个姓何的给她倒满一杯酒说,去。自然点。我斜着眼睛看着阿梅,心想,这女孩,会不会就是下一个阿珍?

  开货车的司机和小车司机都过去敬过酒了。我想,我也要去做做样子了,不管心里怎么样,脸面上还是要乖一点。在姓林的地盘上混饭吃,他随便给双小鞋子我穿,我都得他妈的拐着脚走路!

日期:2009-06-05 19:04:44

  (3)
  我把自己的门杯酒倒在一只碗里,倒满一杯啤酒,走过去说,来,副总,敬你一杯,祝你身体乖棒,吃嘛嘛香。满堂哄笑,副总的小情人阿珍笑的花枝招展,那两砣肉在衣服里做巨烈运动。我想,真她妈的骚,吃大陆的水土长的好好的一对波,不奉献给自己人。却崇洋媚外,委身一个台湾老头子。这人世间,公平何在?我们生得身高五民,英武不凡,却只能夜夜自摸,真枪空鸣。而这些老头子们已经完成了繁衍生息的重任,鸡八本该早就下班了,却仍然胡作非为。副总眯着眼睛笑了笑,嘴里喷着酒气说,我,我喝得有点多了,晚上还有节目,不能,不能再喝了。我把举出去的杯子停在半空中,向前伸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心生怨恨:老东西!敬你酒是看得起你,给你脸你他妈的不要脸!这时,常总旁边的一个女人说话了,她举着杯子站起来说,“副总今天晚上喝得够多了,来,我代副总喝一杯”。我悻悻地收回手,和那女人相视一笑,把一杯酒闷干了下去。那个女人叫肖春花,名义上是常总的情人,同时也是我的情人。刚把这杯喝完,副总的小情人阿珍又发话了,说,来,赵司机,我代副总回敬你一杯。我和她碰了碰杯,阿珍喝酒的时候飞快地望了我一眼,我心说,喝酒就喝酒,小贱人!看我作什么?把两只波奉献给台湾人,这是他妈的十几亿大陆人民的羞耻!

  红日公司是一个台湾人开的五金厂。主要做铁网,专为多媒体行业服务。在这个行业里还是有点特色的。模具开的超级过硬,什么不锈钢,镀锌板,冷扎板,PVC,铝合金,这个厂都能冲。大孔冲到6.0,小孔冲到0.6。正反两面绝对不毛剌,技术成熟的已至最高境界。1994年从台湾进入深圳,后来,嫌深圳房租贵,又迁移至深圳周边城市。先后发展已至14年。基本上都是做台湾厂的生意。按说,以这样的硬件和软件工厂会急剧发展壮大才对的。可14年过去了,工厂依然是个中小型企业。连台干和清洁工人算起来,最高峰也没过过150人的大关。租了一幢厂房和宿舍。厂房小的可怜,顶上连点混凝土也没有,盖着一张灰铁皮。远看有点像鸟巢,近看是个蒙古包。

  老板姓常,名胜利。听说是什么台南还是台北大学毕业的,搞管理不怎么样,对生产也不是很懂,却拉得一手小提琴,最擅长的曲目是《梁祝》,绝对行云流水,哀婉凄凉,堪比中央音乐学院的大师。我们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喜欢他的琴声。每逢过节,或厂里接到较为可观的订单,我们常总都要给我们登台献艺,抚琴一曲。
  副总姓林,名富有。长的矮墩墩的,比武大郎高不了多少。我们在背地里都叫他“小钢炮”,不过,说真的,他对人还是蛮和气的。听说,林家和常家在台湾是世交。国民党撤离大陆的时候,常家和林家结伴逃离。在一次混乱中,常家受伤,是林富有的爸爸把常胜利的爸爸背着去了台湾。从此,两家结为百年好合。后来,林家家道败落,富有不再,在台湾混的也不像人样。林富有就受常家力邀,来大陆做了红日公司的副总经理。

  这人外表歉卑,谈吐有方。红日公司的大小事务,除了财务基本上都是由他在决定的。业务方面,也是全部仰仗着他。广东全省,有用到这方面产品的企业,只要是台资的,他基本上都去拜访过。可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工厂一直也显得忙忙碌碌的,可并没有赚到多少钱。老板开的是几万元的雪铁龙,车身单薄,小巧玲珑,有一次大风中过虎门大桥,差一点以身殉海。除了车牌好,别的方面不值一提。最可笑的是,听说,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厂里没钱发工资了,工人们堵在厂门口讨伐他,我们常总马上电告台湾,寻求支援。他妈马上从台湾打过来20万,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日期:2009-06-06 16:31:17

  (4)
  阿珍是我们副总的小情人。不过,听说,也有可能会结婚。副总今年58,阿珍23,老夫少妻的搭配在台湾各界甚为流行。听说,阿珍跟副总的时候还才18岁,豆蔻梢头二月初。现在,也还芳华正茂。只时,这姓林的不仅喝花酒,抽洋烟,嚼槟榔,更爱叫小姐。估计这么好多年下来,精液可能也变了质,间接的也把这些毒品过渡给了阿珍。所以,她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血色,凄白如雪。我也不知道她看上了姓林的什么,长的又不帅,年龄又大,钱也没有,在红日都是拿月薪,有时候跟我一起出差都是吃的牛肉拉面。5元钱一碗那种经济实用型的,吃的满身都是汗,看那样子,可能连鲍鱼都没尝过。姓林的对我们说过,他已在台湾离婚。一儿一女,儿子跟他,女儿跟着他前妻。然后又说到离婚前一天晚上,他和前妻恩爱了一晚。天亮的时候,他前妻对他说,“下辈子还做你的女人”,有人问,她为什么不说下辈子还做你的老婆?老林淡然一笑,这点他没说。我们却都笑了。这一笑其实是说他自己的那方面很历害。所以,他说,有可能会带阿珍回台湾去结婚。因为,他离了婚嘛。

  上次跟我们主管去人才市场招工。就是在那里见到了阿梅。
  阿梅说她是师范毕业的,但是又不想这么快就去当老师,想先在广阔的社会里锻炼一下。我们的钱胖子就说,我们现在正在招一个跟单,要不,你去试试。阿梅很高兴,拿着复试通知单欣然而去。我在旁边冷眼相看,心说,傻姑娘,这么多的厂你不去,偏偏到这里来,火坑啊。
  我对钱胖子说,我看这阿梅连工作经验都没有,可能难以胜任我们厂这么繁忙的工作。钱胖子嘻笑着说,经验可以慢慢积累嘛,从媳妇到婆婆,凡事都得有个过程。我一话不发,感到他的笑怪怪的。后来,那阿梅本来是要应聘跟单的,不知怎么搞的,又成了业务员了。我操!她刚从学校里出来,连大孔小孔都分不清,给个图纸都不知道怎么看,怎么去谈业务啊!这不是瞎搞嘛。

  其实,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在这个厂已经快四年了,前前后后见过一些女孩子,满身单纯阳光的进来,走的时候,青春的阳光和青春的气息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多么不想让阿梅进来这里。在面包车上,看到她绯红的脸颊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她给老林敬寿酒的时候,我看到,她那么漂亮胆怯,多像一个小学生。而老林不是她的人生的师长,看他的目光,在他的眼里,阿梅就像是他的杯中酒。
  我正愣着,老林喊我的名字,说张司机,有个台湾朋友要过来,在福海路万众超市门口,你开车去接一下。然后,又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
  我下楼到门口发动小面包车,往万众超市门口看。超市门口的电视还在播放开幕式。一群青年人挤成一团,跟着电视上的画面激动的呐喊着。我知道,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北京,有无数的中国人正围着一个庞大的建筑,为祖国呐喊加油。而我,却为了混一口饭吃,举杯为一个落魄江湖的台湾人敬酒。看了看超市周围,好像没有黑牌车啊。我伸手欲拨电话,想想又放弃了,管他呢,是他找我,又不是我找他,打个电话也要几毛钱呢。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懒懒地喂了一声,那个人在电话里问我,你是不是赵司机?我来找你们副总的。我说是,又问他你在哪里?他说在超市门口。我说我也在超市门口,怎么没见你的车,你把车灯打开,我就过来了。他在电话里楞了一下,说,我,没有开车。我哦了一声。我说,我把尾灯开了,在闪,是个面包,你过来吧。2分钟后,有人拍车门,我开车门。一个中年男人跨了上来,我说,你就是我们副总的朋友陈先生吧?他说是。

  然后,就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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